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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阿明喜歡軍事法庭前的廣場。

那個手持權杖的女神雕像就像能打動心底最原始的欲望一樣讓人移不開眼睛，阿明總是在空閑的時候一個人來到這裏的廣場，她想也許能夠遇到那天朝她喊叫的老人，她想要問問他有關洛納斯特和極岩精神石的事情。但是很可惜，那個老人再也沒有出現在這裏的廣場上。

阿明讀過這個星球上的許多着作，她明白這裏并不是地球，可是她自己是怎麽從地球來到這裏的呢？要知道當初她已經被人造毀滅了，根本不可能留下自己的神經元，然後寄生到人體上。

也許一切都跟書上記載的有關，跟上千年前，曾經撞擊了這個星球的小行星有關。

阿明站在克洛伊薩女神的雕像前，仰着脖子。女神的外形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形象，她有圓圓的臉龐，和藹的微笑，柔順的發絲。外形十分美麗，讓人看了就不由自主的沉迷在雕像柔和的微笑中。

“您喜歡克洛伊薩的傳說嗎？”一個聲音打斷了阿明的思索。

她轉過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肌膚白皙，擁有淡紫色的長發和眼瞳，曾經被芬斯麗娜粗魯喝退的男人。

“木失。”阿明說。

男人微笑了一下，長長淺色的睫毛在陽光下變得有如透明。

“您還記得我啊，能被您這樣的強者記住名字，真是我的榮幸。”他彎腰說。

阿明轉過頭，繼續望着克洛伊薩的雕像，什麽話也沒說。

名叫木失的男人站到阿明身邊，也擡頭看向女神的雕像。

“您一個人嗎？我以為您這樣身份的大人物出門都是前呼後擁呢，像我這樣卑微的人連走近您都不可能，沒想到居然能站在您身邊跟您聊天。”

見女孩依然看着雕像不語，木失輕笑出聲：“您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好接近呢，過去起碼還能通過談論您在乎的人跟您聊天，可是現在您已經不在乎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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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視線轉向木失：“你想跟我說什麽？”

木失挑了挑眉，忽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來我想錯了，您還是想跟我談論她的。”

女孩把視線轉回雕像：“你喜歡麗娜。”

“喂喂。”木失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色：“我這樣的人怎麽能喜歡芬斯家的小姐。”

女孩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個字。

木失幹笑了兩聲：“大人說話總是那麽直接。”他望着克洛伊薩的雕像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這樣卑下的人原本沒有資格跟大人您這樣交談，可是我卻三番兩次冒犯您，只是因為我很擔心她，她……看上去很痛苦，我從未見到她那樣失落過，即使不被家族喜歡，被人欺負，她也從不曾露出那樣難過的神情。如果克洛伊薩女神能夠聽到我的祈禱，真希望女神能夠能夠原諒她的過錯，令她振作起來。”

“可是她差點就害死我了，你會原諒差點害死你的人嗎？”女孩說。

“是啊，很難原諒吧。”木失微笑道，他伸出手，似乎要觸摸近在咫尺的雕像：“可是不僅只有她難過呢，我看到大人您的時候，覺得您像她一樣失落。看這座克洛伊薩雕像，她很美麗吧，莊嚴、肅穆，讓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可是雕像孤單又冰冷，一直獨自矗立在這裏。有一天，女神擁有了一塊紅寶石，這塊紅寶石陪伴着女神，女神因紅寶石的出現不再是單調的白色雕像，她因為擁有了絢麗的色彩而不再冰冷，所以現在，我猜測女神會不會因為失去了紅寶石而失落呢。”

女孩靜靜的聽着木失的話，她把視線轉向了女神雕像握着的精神石權杖上，紅色的精神石在陽光下将一束紅色的光芒映照在地面上，菱形的紅色影子像冒出的青煙一樣流動。

“紅寶石可不是只有一塊。”女孩說。

木失笑道：“大人今天有空嗎？要不要跟我去約會？我帶你去逛逛好玩的地方吧，我聽說您是在外區長大的呢，想知道內區的人都是怎麽生活的嗎？”

……

“呵呵，大人穿這套衣服很合适呢。”木失看着眼前一身蕾絲裙的阿明點點頭道：“女孩子還是穿裙子的時候最美麗，我聽說一千多年以前，我們星球上還沒有精神石的時候，那時候女人們都穿着各色綢緞做成的精致衣物，帶上美麗的珠寶，靜靜的在房間等待丈夫的到來。”

“為什麽要讓我換衣服？”阿明穿上了一雙紅色的皮鞋，輕輕走了幾步。

“大人身上穿的可是中校的軍服呢，您這樣的人物跟着我去一般民衆生活的地方會引起交通堵塞吧，所以請您稍微忍耐一下。”

“一般民衆？是指外區的人嗎？”

“怎麽會，當然是內區的民衆，不過大人您一直在軍隊和學校生活，所以并不知道內區的情況吧。像我這樣精神力只有二級的人在內區整整占了百分之五十的人口呢，普通民衆如果不進入軍隊，那麽就住在以軍隊和軍校為中心的外圍城區，我就是在外圍城區長大的。”

阿明跟随木失坐着飛船來到了外圍城區。

跟外區的混亂相比，內區的民衆生活區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堂般的存在，到處都是美輪美奂的高樓大廈，各種公共設施和基礎建設應有盡有，人們的生活看上去悠閑舒适，不像外區的人們為了生活總是腳步匆匆的樣子。

“擁有內區身份的人，即使一輩子不工作，政府也會發放必要的食物，不會讓人餓死在內區。正是因為如此，外區和內區才會天差地別，外面的人拼命想要進來，裏面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想出去。”木失帶阿明來到了一幢高級公寓前，指着公寓道：“看，這裏就是我家了。”

走進公寓大樓，迎面走來兩個女個美麗的女人，木失禮貌的鞠躬道：“兩位姐姐，午安。”

“阿拉，木失又帶女孩子來了。”女人笑嘻嘻的走開了。

緊接着走出來一個男人，木失又鞠躬道：“哥哥，午安。”

男人瞥了阿明一眼，點了點頭：“啊。”

只是從走進大樓到坐上電梯的這一小段路，木失就向好幾個年輕男女道了午安，有哥哥姐姐，也有弟弟妹妹。

木失一直微笑着看着阿明：“大人難道沒什麽想問的嗎？”

阿明搖搖頭：“你想讓我問什麽？”

木失頓了一下說：“我告訴您一件事情，不要太吃驚哦，剛才遇到的人全都是我真正的兄弟姐妹，這座大廈是我的家，大廈裏有一百五十多個我的兄弟姐妹，我們都擁有同一個父親。”

這下阿明是真吃驚了，她漆黑的眼眸瞪了木失好一會兒。

“哈哈，我就知道，沒有人不會為此感到驚訝的。”木失嘲弄的說：“我的父親是一位精神力四級的強者，他本人有一個大家族出身的妻子，除此之外，他身邊各色女仆情婦超過三位數，他并不在意跟精神力低下的女人生育子嗣。我的母親只有精神力二級，是內區的普通平民，只能簡單的運用纏，甚至沒有能力進入軍隊，只能靠每月另取政府補助過日子，可她既不想辛苦工作，又不想去外區，所以憑借美貌做了我父親的情婦，一百多個女人中的一個，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這座公寓，跟從外區進來的女仆沒什麽兩樣。”

木失帶我來到他住的地方，那是一間比較寬敞的公寓，房間裏打掃的幹幹淨淨。

“我住的地方很簡陋，請不要在意。”

趁木失去倒茶的時候，阿明發現客廳的桌子上擺着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男孩紫發紫眸，一看就是木失，而女孩子黑發黑眼，一張大大的笑臉怎麽看都像芬斯麗娜小時候，阿明不由自主的拿起照片。

“啊，你在看這個啊。”木失笑了起來：“沒錯哦，照片上是我和那位大小姐。小時候，我們做過朋友呢，偶然遇到，成為朋友，不管你信不信，她小時候還說過将來要嫁給我。”

“那，為什麽她讨厭你了呢？”

“這個嘛，說來話長。”木失端着茶坐在沙發上，仿佛陷入了什麽回憶。

“你也看到了，雖然我們是內區的人，可是生活跟外區的人也差不多，精神力低下又無法運用纏煉發的人一樣過得很卑微。從小我母親就教導我，一定要跟随在強者身邊，只有跟随在強者身邊，才能在內區這個地方争得平穩的生活。所以我在比我強的人面前從來都是毫無尊嚴的，我奉承強者，服侍強者，追随強者，也許我卑微的樣子很難看吧，麗娜從那個時候起，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我。”

“那個時候？”

“我母親安排我伺候一位精神力三級的強者，那是我經歷的第一個女人。那時候我只有13歲，她寵愛了我一陣子，厭煩了之後，留給了我一塊高級精神石，那一大筆錢令我印象深刻呢，當時母親可高興壞了，特意請人來教導我服侍女人伺候女人的技巧，要知道那可是外面買賣進來的仆人才能學習的事情，簡直榮幸之至。”

木失一直背對着阿明，阿明無法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柔和又輕快，非常好聽，仿佛說的并不是什麽令人失望的事情。

“我稍微有點羨慕過去的人呢，沒有精神石的時候，人們一定不會憑天生的資質分高低貴賤，只要努力的話就能成功吧。”

阿明把相框放回桌上，默默地說：“無論何時，人都要分高低貴賤。而且，也有即使努力也永遠無法辦到的事情。”

“哎，精神力四級的強者居然會發出這樣的感嘆，您也有求而不得的事情嗎？”

“不會，我過去期望的事情已經實現了，可是實現以後卻發現已經不再期望了。”

“呵呵，已經實現的事情當然不會再期望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時候應該會有新的期望來填滿。”

“嗯，你說的沒錯。”阿明點點頭，她看着相框中的芬斯麗娜，那時候她的笑臉比任何時候都要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