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場雨
繳完費用,賀奶奶收好收據,蒲岐和賀晚來一左一右地站她旁邊,并排着往正大門走。
身後大堂牆上,一面電視正播報午間天氣預報:“……大京,大到暴雨,溫度十四到十七攝氏度……”
……
飛機、火車、輪船通通停運,大京市內多處交通呈擁堵狀,限制通行。
低窪的地段積水深有足足一米,車子陷在裏面不敢開動。排水工人和交警随處可見,繁忙搶險。路上行人都往街邊的店裏躲,鞋、褲腿、衣衫統統被雨浸濕。
狂風纏着暴雨,整個大京上空黑漆漆如夜幕降臨,陣仗大得仿若在為天界上仙下凡歷劫造勢。
蒲順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雨痕布滿了窗玻璃,外面的景都看不真切。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上,啪嗒啪嗒響,一聲接一聲地不間斷。工作室裏還有乒乒乓乓搬東西的響動。
這些,混在一塊,構成一出交響曲,特別的嘈雜,可又神奇地教人無端空虛。
下午兩點時候,蒲順工作室對內對外同時宣布解散。這些陪伴了蒲順接近十年的工作夥伴就這麽結束在一句“辛苦了,江湖有緣再見”。
都說下雨天留客天。
賀秋私底下勸蒲順:“換個日子,換個晴天。”
蒲順問他:“晴天又如何?回想起來就不會覺得這是糟糕的一天了嗎?”
賀秋沒話說。
其實,蒲順并非不近人情,她自己就很讨厭下雨,潮濕、拖泥帶水、辦事還諸多不便。
她只是推遲不下去了。
多一分鐘,多一秒,她都有可能改變決定。
往事歷歷在目,只有天知曉,這個由蒲順白手起家建起來的工作室,再由她親口殘忍地說出“解散”兩字,心裏有多麽難受和不舍。
最開始的時候,工作室不在現在這個豪華地段,而是在臨郊的一個小破房。人員規模也很小,不到五人。
由于賀秋是第一次接觸娛樂圈,很多經紀人該做的事他根本就不懂,蒲順只能親力親為,把流程做給他看。
還好蒲順那時候起勢勢頭足,上天眷顧,辦事都比較順利。
接連主演三部小成本網劇,賺了點錢後,工作室第一次遷地址,人數也擴充了兩個,是蒲順之前工作認識的兩個妹妹,一個幫她做造型和搭配,另一個當財會。
再然後,一部和大流量男星合作的一番電影與一部高水準高口碑上星劇熱播,蒲順徹底現象級爆火,廣告代言劇本都接到手軟,還拿了當屆的最受歡迎女演員獎。
有了資本,蒲順和工作室成員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搬到市心,商洽辦事都更方便。
他們一起選辦公地,一起探讨裝修風格,一起去逛家具城,一起置辦辦公用品,一起定制招錄人員的标準。
那時為共過苦即将同甘而歡欣,不知所有的一起最終都會變成各走各的。
蒲順從蒙蒙雨幕中收回追憶的神思,回轉身,看了眼空曠的還燈火明亮的工作室。
幾秒鐘後,她整理好心情,拿上手提包,帶走了抽屜裏所有的名片,正式地和這裏說再見。
和演員蒲順說再見。
——
工作室外的走廊,賀秋站在電梯按鈕旁,在等蒲順。
蒲順原以為他早和其他職工一道走了,有些訝異:“你怎麽還在?”
“我得開車送你回去啊。”賀秋笑了笑,語調沉下來,說,“這是最後一次以你經紀人的身份做事了。”
聽這口吻,似有些惋惜。蒲順的心被他牽動,她有話到了嘴邊,馬上就要脫出口。
電梯門剛好這時候打開,賀秋溫柔喚她:“走吧?”
蒲順抿住唇。
罷了,她不願再被拒絕一次,很傷面子。
上次,對于是否去維也納,賀秋回答得不清不楚,蒲順就已經懂得,他們對得上這句老話: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蒲順跟在賀秋身後走進電梯。
“你接下來什麽打算?”她問他。
賀秋往電梯箱右側靠了靠,摁下負三樓的按鍵。
“還沒想好。”他回答說。
“你開個律所吧。以你的能力,能做出更有成就的事。”
蒲順一直都覺得,賀秋留在她身邊很屈才。他應該在法庭上伸張正義,而不是幫她處理雞毛蒜皮。
早些年的時候,蒲順問過賀秋為什麽會接下她那張名片。
賀秋說:“美色誤人。”
蒲順搖頭說這是謊話,賀秋便彎眼笑了笑,很認真地加重字音強調:“是真的!”
蒲順一哂了之,她仍舊不相信。那時候的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電梯中途沒有人搭乘,很快地降到負三層。
開門的一瞬,噼裏啪啦的閃光燈和無數支話筒一齊怼上前。蒲順和賀秋被圍了起來。
記者們很敬業,如此大暴雨也要趕來蹲守,獲取第一手采訪。
“蒲順,能麻煩你解釋一下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解散工作室嗎?”
“是因為被爆出有私生女?”
“之前網上流傳的那張照片就是你女兒,對不對?”
“蒲順,麻煩回答一下!”
“……”
記者的七嘴八舌遠比瓢潑大雨制造出的聲音更聒噪,蒲順頭疼得要炸掉。
賀秋拉過蒲順的手臂,将她護在身後。他不停地按電梯按鍵,但門被記者堵着,關不上。他們還不斷地往電梯箱裏湧。
蒲順擡手拍了拍賀秋的肩。
賀秋轉頭看到蒲順沖她颔首一笑,唇形是在安慰他說沒事。
她從他身後站出來,抽了一支話筒握着,氣場強勁地往梯箱外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閃光。
“嗯。是的。”
“我有女兒。
但她不是私生。”
——
“嗯,是的。我是蒲岐。”
“噢噢,好。在歡陽街郵局旁邊是吧。就你們一家快遞店?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馬上就過來拿。”
晚上九點,蒲岐正打算洗漱,賀奶奶叫住她說有電話找。
蒲岐疑惑地接過聽筒,是快遞店的,說由于白天疏忽漏通知了,在清貨的時候才發現,叫她在十點之前來取走她的包裹。
蒲岐來空山之後就沒有在網上購物,一開始她愣了片刻,以為是遇到了電話詐騙。後想起蒲順有給她網訂了一部手機。
在匆忙趕去快遞店的路上,碰到學校下晚自習,路上突然冒出很多學生,叽叽喳喳的,不過給無聊夜晚添了許多生氣。
歡陽街算是鎮中心的街道,離學校不遠。因而越靠近,學生就越多。
蒲岐在之中看到了齊玫的身影,她拐進街邊的一家門鋪。
卷揚門已經拉下來一部分,但直着身子仍能進去。地上一側堆了幾個大型的快遞盒,另一側是貨架,放的小盒。
“不會這麽巧吧?”蒲岐在門口感嘆了一聲,跟着走進去。
只見齊玫背的包擱在貨架上,人已經進了裏屋。
下一秒就傳出大嗓門的争吵,還夾雜着點方音。
“你能不能別一回來就拿着你那手機搞?拜托你多看哈書做些題行不?要不要上大學了?不想學趁早現在就退了,還給我省幾個錢。”
“哎呀,天天這些話,煩不煩啊。我曉得學的。剛回來休息下怎麽了?”
蒲岐想出聲打斷的,但叫了兩遍“老板,我來取快遞”,聲音都被他們蓋過。
直接沖到裏面去,又不太好。蒲岐便找了個小板凳坐下等。
約莫五分鐘後,齊玫皺着臉氣沖沖地出來,嘴裏念念叨叨:“這個家沒法住!”
眼神左右掃,無意掠過蒲岐時,她驚得身子後移了一下。而後視線定下來,态度敵意滿滿地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蒲岐張嘴正要回答,齊玫又嗤笑一聲,搶先道:“來看我笑話,還是來找我算賬?”
蒲岐被她的無理取鬧逗笑,沒搭理她,站起身直接沖裏面的人喊:“老板,取快遞!”
“麻煩等一下。”有女人的聲音回複。
蒲岐應道:“好的。”
齊玫靜靜看了蒲岐一會兒,發出一聲“切”,而後又酸言酸語的。
“怎麽,賀晚來今天生日,給買的禮物?這麽晚了都要來取!”
“賀晚來生日?”蒲岐沒聽賀晚來提起過,回想賀奶奶這一天到晚似乎也沒有給他買生日蛋糕,一時有些懵。
齊玫默默觀察着蒲岐的表情,挑起一邊眉毛:“我以為你知道?你不是暗戀他嗎?”
“你哪兒看出來的?”蒲岐很無語,她覺得齊玫有夠白癡。
“之前,巷子裏,賀晚來被打,你不是拼命護他了嗎?”齊玫有理有據。
這麽一說,蒲岐想起來。
她上下打量了齊玫一圈,恍然大悟地叫道:“是你?”
“什麽是我?”齊玫也意識到說漏了什麽,有些心虛,說話聲都小了。
“把我照片還我!”蒲岐開門見山。
但齊玫還想裝傻糊弄:“什麽照片?我不懂。”
蒲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賀晚來待久受到了影響,此刻她好想用拳頭解決問題。可這畢竟在人家地盤,她的家人也還在裏邊。
蒲岐壓了壓心頭的火,深呼出一口氣,好好地給齊玫做分析:“那照片對我很重要。你要是一直留着,我可以告你侵犯隐私。反正網上那賬號很容易查出來是你。”
“我删博了啊,而且……”齊玫咽了口唾沫,把喻原州叫她做的換了個說法,想争取蒲岐的寬諒,“我還主動聲明是我合成的。”
“那我可得感謝你啊!”蒲岐眯眼笑了笑,嘲諷道。
齊玫嗫嚅半天,最終決定實話相告:“那照片不在我這兒。喻原州拿去了。”
聽到“喻原州”這個名字,蒲岐右眼皮開始跳。
“罷了。”她長嘆一口氣。她想安生地過完在空山的最後日子,就不去找這人了,免得再被纏上。
最後,要離開快遞店時,蒲岐瞥到牆腳貨架後立着一把木吉他,她轉頭問齊玫:“是你的嗎?”
齊玫點頭。
蒲岐說:“借我用一下,然後幫我錄首歌在這手機裏,我們所有事就此一筆勾銷。”
這事對齊玫不吃虧,她在心中盤算,覺得沒準自己還有得賺,于是拾起木吉他遞給了蒲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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