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咬着袖子哭

言曦是往後摔倒的，她顧不得疼，一個鯉魚打挺翻過身，緊張去看被自己壓到的傷員。這人本來就身受重傷，要是被自己壓斷氣了怎麽辦？！

在她要去拉拉鏈時，衣領收緊，被人提了起來。

蒼龍把他扔一邊，彎腰拾起地上的袋子同手裏那個背肩上，便看傻站着的男孩。“還不過來？”

他聲音平靜，可隐隐帶着股不悅與不可抗拒的懾人之勢。

言曦有些害怕的挪動腳，走近他。

男人真的很高，站在她面前就像面牆，而他冷峻寒沉的眼睛更是讓人窒息到喘不過氣。

言曦匆匆看了他眼，像只鹌鹑似的低頭站好。雖然他瘸了條腿，可他還是大爺！

在言曦惴惴不安的等待，忍不住想悄悄看他時，肩上突然一沉，接着她被抱住了？

抱住了……！

撲鼻而來的腥味和混雜的汗水味并不好聞，冷硬結塊的作戰服也硌得言曦臉疼。

言曦努力仰頭伸長脖子，好不容易吸取到一點新鮮空氣，就又被他按了回去。

“老實帶路。”

低冷的聲音，似強烈的大氣壓，壓得言曦擡不起頭。

她也分不清是自己半抱着他，還是他抱着自己，渾渾噩噩的充當他人形拐杖走了半裏地，就感到口幹舌燥，喘氣如牛。

“我……”我們能不能休息一下？這話沒說完，言曦就被一只手捂住嘴。

男人的手本來就大，加上戴着作戰手套的原故，他一出手，把言曦大半邊臉都給捂住了。

只露出雙圓遛眼睛的言曦使勁掙紮，拳打腳踢，又抓又撓。

蒼龍不受影響的向雄鷹打了個手勢，在他繼續前進時，夾着言曦往另個方向走，等到了一處較為隐蔽的地方才放開他。

一得到解放的言曦口鼻并用，大口喘息，瘋狂的吸取給予生命延續的新鮮空氣。她額頭布滿汗水，像條鹹魚似的躺在地上，感到胸口有些疼。

“你最好給我安靜點。”

言曦還沒發飙，蒼龍威脅的聲音倒先響起。

怒發沖冠的言曦張嘴剛想罵回去，就聽到遠處響起槍聲，吓得立即閉嘴。

蒼龍看他大瞪的眼睛，驚悚的模樣倒挺順眼的，便問：“怎麽，很驚訝？”

“我、我……”言曦害怕得話都說不全。“我不知道還有這種危險！”機密文件上面只寫：幫助X特戰小組撤離。沒說還要幫着他們作戰！

“你叫什麽名字？”

“言曦。”言曦說完瞪他。“你不是看過我證件嗎！”

“沒留意。”蒼龍冷淡平靜講：“你在這裏守着傷員，要是我們天亮還沒回來，你就自己回家去。”

“！”

蒼龍看他傻愣的樣，嘆了聲氣，拿着槍困難的走了。

言曦大睜着眼睛看他一瘸一拐的走進夜色裏，心情升騰跌宕，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呯！”的聲，槍聲似在耳邊炸開，言曦才驚醒，手忙腳亂往灌木叢裏鑽，手裏緊緊攥着爸爸給自己的軍刀。

嗷~她好恐慌！

嗚~她好想哭！

她不該這麽沖動的跑來這裏，她應該将這件事告訴爸爸，要來的人是爸爸，一定可以幫他們化險為夷！

言曦一想到那個叫蒼龍和雄鷹的人會死，還有那三個傷員，她克制不住鼻酸，眼淚唰的溢滿眼眶。

她覺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爸爸，哥哥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超級英雄，她期待有天自己也能成為一名勇士，所以滿腔熱血的跑來這裏，卻不想會害死他們！

言曦緊攥着拳，強烈的想沖出去幫他們，可被槍聲吓得抖成篩子，只能咽嗚的咬着袖子哭。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漸停，最後整個古老山脈再次陷入可怕的寂靜，言曦能聽到自己響如雷聲的心跳。

她汗濕透了衣服，卻覺渾身冰冷。

趴到身體麻木的她，在等了許久後，慢慢的鑽出灌木叢，站起來。

她還是在橫峰側嶺的山脈之中，星辰閃耀，月光皎潔，樹影重重，萬物靜穆。

一切還和剛才一樣，似沒有變化。

言曦怛然失色，她身體不住顫抖，喉嚨幹澀，充滿恐懼的眼睛大睜着，望着蒼龍最後離開的方向。

她此時雙腿發軟，應該抱緊自己蹲下來，等待天明，等待陽光的救贖。

可她抑制不住自己沸騰沖動的心。她想去看看，看看最終的結果！

言曦重重的吸了口氣，崩緊身體每一根神經和細胞，擡腿邁了出去。

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地方，有些樹枝被折斷，巴掌大的樹葉落了一地，新鮮的樹木香味在這片靜谧之地漫延，似是死神來過的最後柔情。

地上屍體橫呈，鮮血被樹影遮蓋，可它獨特的氣味叫人記憶猶深，難已忘懷。

蒼龍單腿跪在地上，握在手裏的刀刃滴着血，呼吸粗重，臉上的汗水滑落，在下颌處滴落。而在他的身側，一個人轟然倒地。

很顯然，蒼龍已經彈盡糧絕，用長度只有十七厘米的軍刀在孤軍作戰。

言曦看不清他表情，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這一刻的震憾讓她忘記害怕。她終于明白，爸爸說的單兵做戰的真正含義是什麽。

蒼龍緩了緩，用軍刀紮進身前的樹杆上借力讓自己站起。他背靠着樹杆，調整跑偏的耳機。“雄鷹，收到請回答。”

昏暗難以辯識的樹林裏，蒼龍在無線電裏聯系戰友，從聲音上來聽滿是疲憊。

連續七十二小時的作戰讓他筋疲力盡，感知度下降的他沒有發現遠處的敵人爬了起來，重新拿槍瞄準他腦袋。

蒼龍遲遲沒聽到雄鷹的聲音，劍眉緊蹙，焦急又鎮定的一次次呼叫他。

“雄鷹，蒼龍呼叫雄鷹。”

“雄鷹，雄鷹！”

在蒼龍漸漸失去耐性，聲音一次比一次大，也一次比一次絕望時，一支箭嗖的從他面前穿過。

竹箭緊貼蒼龍的面拂過，在他鼻下隐隐約約留下一抹竹香。

蒼龍順着急速前進的箭看到身側的敵人，沒有任何考慮和遲疑的擲出手裏的刀。

鋒利的軍刀緊随竹箭的軌跡而去，在竹箭射得那人痛呼時正中他腦袋。

敵人倒下。

在這時，無線電裏響起雄鷹的聲音。

蒼龍反頭看崩直身站在遠處的言曦，壓着耳機講：“我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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