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

他們能夠這樣平靜地厮守,已是最大的奢侈。

朱玉珂不肯回上海了。

度假村春節期間照常營業,她要了間套房,每天都去白素家和兒子培養感情。可小夏生就像破殼的小雞一樣,認定了苗桐是媽媽,見了她根本不理,一抱就要哭。

苗桐覺得自己應該被朱玉珂給記恨上了,又不是她教的,她自己也受到了驚吓好麽。

不過白惜言倒是很淡定,語出驚人:“我看小鬼跟你投緣,你要是喜歡他,就給你養。”

這又不是小貓小狗說養就養的,苗桐完全被他打敗了。想想當年他們剛被助養時,一堆大小的孩子過年的時候在他的房子裏,他雖然溫和卻并不親近,想來是真的對小孩子沒什麽耐心。

除夕夜是合家團聚,吃年夜飯看春晚,都是每年的老套路。春晚除了走馬燈的大合唱和群舞就是歌功頌德的小品相聲,真的沒什麽看頭,可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打破。

白素把朱玉珂叫過來,雖然在白家她的身份尴尬,但在節日裏也沒有理由讓她落單。

而小夏生也是個怪胎孩子,那個“媽媽”叫出去就收不住了,無論保姆怎麽教他叫“小姨”都不聽,只管一直叫媽媽。在白素家他從沒看過電視,現在跟着白惜言看新聞紀錄片,就像開啓了一個新世界,學到的詞彙量也越來越多。

前幾天不見朱玉珂還好,現在共處一室,小夏生跟前跟後的像只養熟的小貓崽,苗桐再淡定也是尴尬到不行。

元元抱着小夏生逗他:“你就這麽喜歡你媽媽啊,那大姨回上海就不帶着你了,你跟你媽媽過吧。”

白素罵她:“沒正經的丫頭,亂講話!”

元元粗枝大葉,被罵兩句也是笑,抱着小夏生摸他癢癢,逗得他咯咯笑着一頭紮進苗桐懷裏。苗桐被元元一鬧,忍不住也笑開了。

這一笑,朱玉珂覺得腦海裏有根神經“啪”地斷了。

那天白惜言說,我倒是覺得他笑起來很像別人。她那天以為他只是應付她罷了。不笑沒發覺什麽不對,笑起來那神情根本就是“別人”的複制版。

“苒苒,你不舒服嗎?”白素看她臉色不太好。

“沒事,我去添水。”

張阿姨連忙說:“怎麽能讓客人動手,你歇着,這裏有我呢。”

她只是個客人,朱玉珂懂得了,她永遠都不可能在白家有一席之地,她永遠只是個代理孕母,永遠也只是個打擾別人生活的女客。

大年初五,白素一家回了上海,朱玉珂也随行,在飛機上小夏生哭了一路。

可對于白惜言來說,他的生活終于恢複了平靜,和苗桐之間再也不用橫着一個礙事的小鬼。臨走時,白素跟他長淡了一番,希望他重新考慮接受小夏生。這近一個月他對夏生不冷不熱的态度她都看在眼裏,而夏生也不親近他,說不定也是父子間的一種默契。

白惜言這次沒有拒絕,只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如果夏生只認苗桐一個媽媽的話,他會考慮把他接過來撫養。

他現在已經不再刻意去計較對與錯,或者好與不好,把衡量和定奪都放下,走一步算一步,只要過好朝夕之間,再不求反更遠。

白素一家前腳剛走,卓月就打電話叫苗桐去家裏吃飯。洛雨不肯來白家,住在卓月家陪喬豆丁打了幾天的闖關游戲。過年都是親戚來住,也別指望會有什麽私人空間。

白惜言一進卓月家的門就被熱情的喬豆丁給纏住了,谄媚得讓人覺得肉麻:“惜言哥哥,新年好啊!你可來了,我都想死你了。哎喲我說,你怎麽越來越帥了!”

卓月沖着苗桐做了個嘔吐的動作,苗桐以為這孩子吃錯了藥。

白惜言倒是很懂門道,等她裝小淑女把茶水點心準備好,就把事先在家裏包好的紅包塞給她,笑着說:“我也想你啊,美女你也越來越漂亮了,小小紅包不成敬意,還請美女你賞臉收下。”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喬豆丁眉開眼笑地連忙接了,“不過既然惜言哥哥都這麽說了,我不收下顯得我不給惜言哥哥面子啊,那我就勉為其難了,明年可不能給我包了啊,包了我跟你急。”

卓月撫着額頭覺得自己的臉面都被她丢光了,誰來做客她都殷勤得跟那什麽似的,見了白惜言是格外的谄媚,因為白惜言給她封的紅包最多。誰封的多就巴結誰,導致沈淨控訴她,你這身份水漲船高啊,我要是每年不漲價的話很快就要失寵了!

等拿到白惜言的紅包,喬豆丁才想起她姐姐來,湊過來說:“姐姐,你也喝一杯茶呗。”

苗桐把紅包遞給她,怕了她了:“我可包不那麽多,你可別嫌棄。”

喬豆丁笑得眼睛都找不見了,一邊接一邊說:“說得我好像除了錢什麽都不認識似的,咱們什麽關系啊,上輩子一根藤開兩花,就咱倆。”

“你那根藤上開的花不少啊,你沈淨哥哥和洛雨哥哥不都在麽,七個葫蘆娃快湊齊了吧。”卓月忍不住吐槽她,她以後要嚴禁喬豆丁往唐果醫生家跑,還特崇拜她,好的沒學,油嘴滑舌和厚臉皮倒是都武裝上了。一想到這孩子以後可能會繼承唐果的衣缽,她就覺得頭痛。

洛雨在一邊抱着原文書看,白惜言發了喬豆丁的紅包也沒有不發洛雨的道理,在他眼裏,他們都是孩子。洛雨看了眼白惜言,挺冷淡的,說:“我已經成年了,已經過了拿壓歲錢的年紀了,我不要了。”

“不是那麽厚的,只要還沒工作的,都可以拿。”

其實洛雨不想理他,更不想被他當做小孩子對待。有這個男人照顧苗桐他本來是放心的,可現在他覺得這男人對不起小桐姐,合着他們全家都不把她當回事,否則怎麽會和別人有孩子?什麽苦衷他不管,他只要站在小桐姐這邊就可以了。

看他繼續冷淡地看書,苗桐接過來連同自己那份扔給他,說:“拿着,都是長輩的心意。”

洛雨心裏氣炸了,這算是哪門子的長輩!可再生氣他也不會在人家待客時發飙,起碼的教養他還是有的,壓抑着怒氣說:“謝謝,我回房間看書了。”

上次苗桐把小夏生抱來,洛雨那天根本就沒出屋門,飯也沒吃幾口。等苗桐走了,洛雨才咬着牙說,他們白家簡直是欺負小桐姐好說話!他白惜言真能做得出!卓月知道他是為苗桐抱屈,跟他講了一些道理,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

滿屋子的人都看出咯雨對白惜言的敵意,白惜言也能猜想到原因,無奈地笑着說:“随他去吧,倒是個實心實意的孩子。”

喬豆丁只顧着貓着身子數錢,完全不知道什麽狀況,見洛雨不高興地進屋去了,瞪着大眼問:“是不是你們給洛雨哥哥的錢比我少,他不高興了啊?那什麽,要不……要不我跟他換換?”

苗桐趕緊說:“一樣的一樣的,不用換了。”

一直等苗桐和白惜言離開了,洛雨都沒再露面,他無法保持風度,免得讓身為主人的卓月為難。

回去的路上,是白惜言開的車,小莫去岳父母家拜山去了。

小莫的現任女朋友就是白惜言在森林酒店的專屬女管家。是女管家先追的他,他剛開始也躲了,覺得這女的不好惹,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的理想型一直是溫柔安靜會持家過日子的傳統女人。可女追男隔層紗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的,暑天過後白惜言搬回度假村的家後,小莫不露面電話不接,女管家可是操着臺灣糯米腔的女流氓,直接殺到了小莫家去幫他爸媽洗紗窗換燈泡去了。

白惜言并沒有那麽八卦地去了解自己司機的感情生活,全是小莫把他當做人生導師跟他吐苦水,左右為難。白惜言倒是覺得那姑娘挺配他,就用鄙夷的口吻告訴他:十八般武藝俱全還追着你跑的姑娘,你這輩子估計也只能遇到一個這麽瞎了眼的,還是從了吧。

小莫想想也是,自己只是個司機,長得也普通,性格也就馬馬虎虎,還有什麽好挑揀人家的。

于是小莫眼睛一閉,牙一咬,就從了。

過年白惜言沒了司機,連大姐一家去機場都是劉錦之客串司機給送過去的。

“這不是回家的路,你走錯了。”

白惜言看了看手表,說:“沒錯,天還早,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你不是說今年的賀歲片沒什麽意思麽?”

“是沒什麽意思,就随便找個看吧。”

完全就是一意孤行的,不知道又在想什麽了。都說女孩的心思別猜,其實男人的心思更難猜,尤其是他這種習慣什麽都往心裏藏的。苗桐随他了,等敵人放松警惕再好好地拷問他。

到了電影院,白惜言買了票,他們看的片子是網絡口碑最好的,雖然伴随着一串罵聲滾滾而來,可也沒別的選擇了。他的目的是和苗桐看電影,看什麽片子并不重要。距電影入場還有一個多小時,白惜言提議去樓下的星巴克喝杯咖啡。

咖啡店裏人很多,每個人都在享受難得的假期。苗桐沒找到靠窗的位置,不在大廳中間的高腳桌上随便坐下。白惜言買了咖啡過來,遞給她暖手。他們在外面什麽都不做,連手都不牽,最近的距離也只是像這樣肩挨着肩,交換着眼神。

其實在家裏看電影也可以的,外面這麽嘈雜,你又不喜歡。

“家裏又不是電影院。”

“有什麽區別?”

白惜言扭過頭去,微微皺着眉:“你經常和洛雨出來看電影吧?”

“他只知道學習,唯一的愛好也就是看電影,平時我又沒時間陪他,看場電影也是讓他放松。”苗桐用開玩笑的語氣問,“怎麽啦,今天你生他的氣了?他就是孩子脾氣,你別跟他計較啊。”

他還不至于那麽小氣,只是不高興另一件事而已,垂眼沉默了半天,才說:“他已經不是小孩兒了,要看電影,他可以約他的同學一起去。”頓了頓說,“你又不傻,該不會看不出他喜歡你。”

苗桐被問得一愣,捧着杯子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只是她把洛雨當家人。洛雨不會跟她表白,她自然也裝不知道,這樣就好。他還小,等他長大,她就是個老女人了。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了喜歡的青春貌美的女孩,就會明白他不過是貪戀那只拉了他一把的那只溫暖的手而已。

“我之所以沒問過,是因為他一直很甘心做那個乖乖的弟弟,可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卻像看情敵。”白惜言撫着額頭,搖頭笑:“他對我這個不像樣的大人失望了,他現在這麽用功讀書,不過是積攢實力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吧。”

“除非一個姑娘自己想走,否則別人是搶不走的。”

“那你想走嗎?”

“那要看你是不是想趕我走。”

白惜言用手背撐着下巴,笑了:“那你怕是走不了了。”

苗桐湊到他耳邊,小聲地嘆息:“你到底是有多小氣啊,洛雨只是個剛成年的小男孩兒呢。”

白惜言一本正經地回答:“這不在于是誰,什麽年紀,在于我有多麽讨厭別人觊觎我的東西。”

這就是白惜言的真面目,刻薄、小氣、獨占欲強,又是個連吃醋都理直氣壯不動聲色的男人。

電影自然是不好看的,上座率也不高,稀稀拉拉地坐着。一線明星,二線制作,三張劇本,抖着互聯網爛了的惡俗的笑料包袱。他們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苗桐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玩了會兒她的手指,而後在黑漆漆的角落裏吻她。

苗桐緊張得快喘不過氣來,畢竟是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想有什麽再弄出什麽醜聞出來。

“你認真些。”白惜言在她耳邊呵着氣笑,“還讓不讓我親了。”

苗桐掐着他的腰,氣得磨牙:“你認真些,還看不看電影了?”

白惜言才不管她行兇的手,反正她也舍不得真掐疼他,得寸進尺地舔弄她的耳朵,手也不閑着伸進毛衣摸她的腰,流氓氣十足地說:“你以為男人和女人來看電影,真的是看電影,真的是想看電影啊,我給你上堂課,給你長點經歷。”

苗桐終于明白什麽叫毒蛇猛獸,這種情況下又不敢怎麽掙紮,生怕前面的人聽到聲音回頭,隐忍地任白惜言輕薄了夠。

最後苗桐帶着哭腔控拆:“你有完沒完了啊!”

白惜言覺得能把她欺負到這個程度,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便放開了她,還耐心地幫她整理脖子裏的衣服,好脾氣地哄着她:“好了,不鬧了,咱看電影吧。”

後來自然是什麽都沒看進去,電影沒散場,苗桐就要走,氣得一路都沒跟他說話。白惜言哄了好久,又是道歉又是保證,還下廚做了她最喜歡吃的菜讨好她,吃了兩天的冷臉才好。

不過自那回以後,苗桐再也不肯和洛雨去看電影了,因為一進黑漆漆的放映廳就想起白惜言那化身毒蛇猛獸的樣子來,那節課給她上得很成功,心理都有陰影了,會去才怪。

社裏初八開始上班,苗桐和唐律去得早,坐在編輯部給下屬們發開了紅包。

雖然錢不多,不過都是圖個好彩頭。發完紅包他們再去社裏開會,順便跟老社長和卓月領紅包,用唐律的話說就是不能光便宜別人。

苗桐上下打量他兩眼,笑得很微妙:“我怎麽覺得這兩年你跟你爸越來越像了?”

“兒子随媽,我跟我媽最像,你又覺得哪裏像我爸?”

“你的腰身不是和你爸一樣越來越富裕了麽,也是,你也到了那個年紀了,”

唐律心裏氣死了,男人也會在乎別人提自己年紀的,表面還是很堅強淡定地說:“那是因為你沒摸過我,我六塊腹肌!很硬的!”外人知道的唐律雖然對下屬很随和沒架子,可也是個很嚴肅很正經的領導。

在她看來,苗總編“羞憤交加”而唐社長“無恥下流”,自然而然地在腦子裏編出已婚男人利用職務之便垂涎漂亮女同事的故事。前臺小妹吓傻了,尖叫一聲轉身跑了。唐律也傻眼了,根本來不及叫住她。

苗桐抽出手,沒事兒人一樣評價他的腹肌:“是挺硬的,不過屁股下垂了啊。”

唐律灰頭土臉地趕緊去找前臺小妹解釋,可過了兩天唐律就多了個綽號叫“水果硬糖”。苗桐安慰他,總比水果軟糖好吧。唐律欲哭無淚,發誓再也不跟苗桐鬥嘴了,這人太邪乎,他也從沒贏過。

整個春節過得最煎熬的是朱玉珂,大概是因為天氣驟變,她回到上海感冒就加重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雖然不是什麽大病,可她整夜整夜地失眠頭痛,人看起來非常萎靡。

白敏提了些時令水果去看她,朱玉珂整個人陷進被子裏只需露出一張臉,見了她還是笑的,要起身招呼她。

白敏把好按回去,溫聲說:“你不舒服就躺着吧,我也不是外人,沒什麽禮儀好計較的。”

朱玉珂躺着說:“人睡得都懶了,一點力氣也沒有。”她扭臉望着窗外烏壓壓的雲,“這天氣真怪,冷一陣熱一陣的,看樣子要下雨了。夏生不要貪玩感冒就好了。”

年後全國大範圍的雨雪天氣,上了年紀把這種天氣叫做倒春寒。

“怪不得你生病,操那麽多的心。”白敏心裏不是滋味,笑着寬慰她,“你感冒好了,我們去大姐家看他。”

聽了這話朱玉珂沒任何征兆地掉淚了,抽泣着說:“可我現在就想見他,我實在想他。”

病中的人都脆弱,白敏實在看不得她這難受的樣子,給她掖了掖被角,說:“多大的事兒啊,這也值得哭,我去把夏生接來不就好了。”

白敏去白素家接孩子,白素倒沒有不同意,讓保姆和司機跟着去了,晚飯前再回來。原本趙家上下對這個私生子不沒什麽好感,畢竟未婚生子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可小夏生長得粉嫩漂亮,趙家老爺子都親不過來,一口一個乖孫。

小夏生除了不讓人抱,來了陌生的地方倒也不怕。朱玉珂坐得遠遠的怕把感冒傳給他,笑着看外公在那裏逗他。

“表嫂,你看夏生長得像我嗎?”朱玉珂笑着問。

白敏在旁邊剝橘子,看了小侄子一眼:“像啊,不像你像誰?”

朱玉珂呵呵笑,接過白敏遞過來的橘子,說:“要不是他長得像惜言哥,我真覺得他抱錯了,跟我一點都不親,有仇似的。”

白敏心裏打了個咯噔,嘴上卻沒停頓:“瞎說什麽呢,病了就亂想,他這麽小懂什麽?”

朱玉珂垂頭笑着吃橘子,也沒再說什麽。之後家裏的阿姨做好了飯,趙老爺子看到曾外孫心裏高興,也沒再繼續擺臉色給白敏看,一家人總算是坐下吃了頓安生飯。

病稍微好了兩天朱玉珂就回B市複工了。臨走前趙老爺子嚴肅地找她談了次話,大致的意思是,你既然喜歡惜言到這個程度,那就做到底,輕易就放棄可不是咱們趙家人的行事風格。朱玉珂說,我雖然愛他,但也沒興趣做惹人厭煩的第三者。

趙夫子盯着她,意味深長地說,事情要是宣揚出去,你以為在外人眼裏誰是第三者?

朱玉珂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苗桐和白惜言的關系外公是知道的,只是裝不知道罷了。她心裏說不出的涼,能屈能伸不拘小節是趙家人的優點,外公看不起她父親是沒什麽文化的暴發戶,可她身上的血一半來自父親,她畢竟還是姓朱。

新年過後轉眼就是三月了,天氣漸暖,元元卻又鬧出了事。

她過年沒在家,過了年回去和母親一言不合又吵架,母女倆水火不容。元元幹脆自己偷偷辦了半年的休學,趁白敏去美容院的時候收拾了一下行李離家出走了。

白惜言認為元元已經二十多歲了,懂得怎麽保護自己照顧自己。多半是去哪裏旅行了,對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來說是長見識的事,也沒什麽壞處。白敏認定元元聯系過白惜言了,畢竟她和舅舅最親。無論白惜言怎麽說不知道,她也不信,在電話裏哭着罵他們合着夥欺負她一個。

白惜言把她的電話給挂了,再打也不接,反正說也說不通。

“是大姐打來的?”苗桐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她什麽時候帶夏生過來?”

“每天打電話還不夠麽,我可不想讓那個小子過來。”

“那是你兒子。”

白惜言啧了一聲,不滿地看着她:“聽聽,你跟二姐多像一家人。”

“說什麽呢!”苗桐打掉他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了,你還不聞不問,像什麽話呢。”

“我逗你呢,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大姐訂了下周的機票,剛才打電話來的是二姐,還是因為元元的事。我怎麽知道丫頭跑哪裏去了,她是成年人又不是我養的小狗,去門口大樹下撒個尿都要來跟我叫兩聲。”白惜言說起來又來氣了,幸好元元不像她媽,滿身的公主病,以為整個地球都是圍着她轉的。

生氣歸生氣,可外甥女去了哪裏過得好不好,白惜言并不是不關心,所以幾天後接到元元的電話時,忍不住訓斥她:“你倒是長本事了,幾歲了還玩離家出走?!”

元元心虛地低聲為自己辯解:“我要是再不走,不被她逼得要跳樓啊。”

“你媽疼你這麽多年,你這話也說得出口!”

元元本是高高興興地給舅舅報告自己行蹤,反而被劈頭罵了一頓,她也覺得自己任性了,乖乖聽白惜言訓了她半天,又好好認錯,這才興奮地彙報:“舅舅,我在西藏,在周明亮這裏。”

“你休學半年是要準備在那邊待半年?”

“是啊,我已經入職了,教二年級。”元元興高采烈的,“我這叫工作與愛情兼得。”

白惜言被她氣笑了:“哪來的愛情,人家周老師接受你了麽?”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我追他是我的事,不就是愛情長跑麽,我多大他多大啊,我就不信他熬得過我。”聽着這麽自信滿滿,白惜言也懶得打擊她,說:“你只要受得了那邊的艱苦環境,不要哭着跑回來就行了。”

元元響亮地應着,跟舅舅撒了會兒嬌,轉移了話題:“舅舅,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呗,你對夏生好一點兒行不行啊?”

“我不管你你還管上我了?”

“沒有,我就是覺得吧,你看夏生跟你家小桐那麽親,你就也親一點兒呗,就當是你和你家小桐的兒子養不行麽。”元元大大咧咧地說,“反正你們就把我表姨當代理孕母,當是你家小桐一點兒勁兒沒費,白得了一個水靈靈的乖兒子就行了呗。”

他還不知道這個外甥女麽,腦子只有一根弦,一條路走到黑的,什麽時候學會拐着彎地勸人了。

白惜言心裏隐隐覺得不對,不動聲色地說:“血緣這種事情還能當是誰的就是誰的麽,你要是真心疼舅舅當初就該勸住你大姨,你大姨跟你媽雙面夾擊我的時候,也沒見你站在我這邊啊。”

元元心虛得不行了,聽到白惜言擠對她,一下子爆發了,“當時我是覺得大姨說得對啊,你那個半死不活的消沉樣子誰看得下去,而且我也想要個弟弟妹妹的,像你疼我一樣疼他啊。我要早知道是我那不靠譜的老媽叫我表姨做孕母,我死不能同意啊,你和小桐姐的孩子憑什麽得管她叫媽啊!”元元一下子捂住嘴,郁悶地砸自己的腦袋手忙腳亂地解釋,“我是說,要沒我表姨,那就是你和小桐姐親生的一樣的……哎喲不說了,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我得去查宿舍,就這樣啊舅舅,拜拜,我愛你。”

白惜言拿着電話,愣了許久,慢慢地捂住眼睛。

晚上苗桐回來,只有張阿姨在準備晚飯,說:“先生和謝翎出去打臺球去啦。”

白惜言打臺球是謝翎帶會的,那裏他們在國外,謝翎認識一幫子玩極限運動的朋友,其中一個朋友美式臺球打得特別好。謝翎對臺球很感興趣,白惜言覺得什麽運動都好,打臺球也不錯,就陪他去打。

回國後他就沒怎麽打臺球了,接觸的商人都愛打貴族運動高爾夫,有些是真的喜歡,大部分是暴發戶附庸風雅來證明自己是上流社會。

母球落袋,白惜言收回球杆,倚着球桌漫不經心地用殼粉擦杆頭。

“不行啊你。”謝翎可高興了,“兩鐘頭了你也開回張。”

白惜言哼一聲,看他的小腿:“打球不行,把你剛拆了石膏的小腿打骨折還是沒問題的。”

“不打了,你今天沒狀态,我勝之不武沒意思。”謝翎看了下時間,“去喝點東西。”

俱樂部隔壁就是個小咖啡店,在門口都能聞到濃郁的咖啡香,白惜言要了杯水,看謝翎往清咖裏沒完沒了的加糖。

“你離婚後你家老爺子沒逼你再婚?”白惜言記得以前謝家老爺子恨不得把他當種豬使。

謝翎樂了:“嗨,你不知道我家老爺子多有趣,把我哥一家都叫來開會說不準再刺激我,幹什麽都随我,省得我想起傷心事。我哥跟我這麽一說,都快把我樂瘋了了,幹脆回家就裝憂郁,老爺子那以前對我是什麽臉啊,跟我是他撿的似的,不順眼就罵,現在跟老夫人對我那是關懷備至的。我現在啊,簡直是重獲新生。”

“小金櫃的經理和小姐們都要樂瘋了吧。”

“我要是有泡妞那個心情還能跟你坐在這純情地喝咖啡?”

白惜言聽他炫耀自己的新生,得瑟得跟那什麽似的,看不慣地翻他白眼:“真沒想到你也有從良的一天,以前想一想都覺得是下紅雨了。”

“是啊,我可是潔身自好的好男人,說不定哪天我苗妹妹回心轉意投入我的懷抱呢。”謝翎故意逗他,“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啊,吃着碗裏的看鍋裏不好吧。”

謝翎的惡趣味之一就是惹得白惜言變臉,畢竟白惜言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家夥,還總是伶牙俐齒地被他擠兌。他自以為踩了白惜言的雷區,卻見他盯着已經空了的水杯若有所思地發起呆來。

半晌他嘆着氣不着邊際地說了句:“這種事怎麽隐瞞得了啊。”

謝翎再追問,他就不肯說了,一味地沉默着。

白惜言有心事,經常看着書半天不翻頁,不知道在想什麽。

苗桐問他在想什麽,他說沒什麽,而後又盯着苗桐的臉失了焦距,那樣茫然又隐隐藏着些歡喜和憂愁的樣子讓她覺得也很好看。他都按照醫囑積極配合治療,飲食和運動,劉錦之那邊還在尋找合适腎源。他作為金牌秘書自然不會乖乖一味地跟醫院協商傻等,當然也有他的非常手段,不用他的雇主操心。

苗桐已經不能求更多,什麽光明磊落,什麽原則正直,人生原本就是缺失,就像星空和日光不可兼得。

他們能夠這要平靜地厮守,已是最大的奢侈。

白素帶着夏生準備在B市長住,畢竟白惜言不再排斥他,苗桐和他相處得親如母子。她一邊歡喜另一邊也是擔憂朱玉珂,畢竟紙包不住火。

這次回來苗桐認真地糾正夏生對她的稱呼,不讓他叫媽媽,他就什麽也不肯叫了,跟個小啞巴似的跟進跟出。

今年的冬天特別長似的,三月裏桃花都開了,卻驟然又降了一場雪。

兩次的頭部創傷給給苗桐留下了痛苦的後遺症,一挨凍就頭痛欲裂,夏天怕是連空調都不能沖着吹的。這場雪來得太突然,苗桐去上班還是穿着毛衣,回到家就受不了了,好似一萬根針在頭皮裏紮,疼得臉煞白煞白的。

醫生開的止痛藥吃下去也沒用,足足痛了大半夜才緩解。第二天白惜言不肯讓她去上班了,只能在家裏處理工作。

白素出門會朋友去了,白惜言由劉錦之陪着去了醫院,小夏生趴在餐桌跟着張阿姨學剝豆莢,聽見門鈴聲聲嘟囔着“先生回來這麽早啊”便去開門。

以往朱玉珂看孩子都是以前和白素聯系好,今天來得這麽突然,讓苗桐非常的意外。

“你今天沒上班?”朱玉珂環視了一遭說,“隔壁的保姆說夏生在這邊,我就過來了,惜言哥呢?”

“他出去了,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

苗桐叫張阿姨去準備茶點。朱玉珂的雙手冰涼,頭發上還有雪花化成的水珠,寒氣逼人。她摸了摸夏生的頭,小鬼立刻把臉扭到一邊去了,顯然是不歡迎她。

朱玉珂嘆了口氣,卻也沒堅持,笑着對苗桐說:“明明是我生的孩子卻那麽像你。”

苗桐正在處理緊急郵件,工作都忙不及了,只覺得她神經病,沒事找事來了,當下也沒給她添什麽好話,冷淡淡地回她:“你有時間在這裏說點不鹹不淡的話,倒不如把這些時間空出來多和孩子相處一下。”

“你不覺得你這樣說話太欺負人了麽,他跟你兒子有什麽兩樣呢?”

苗桐停下了手中的活,臉上有了惱怒的神色,“朱玉珂,你夠了麽?你再怎麽委屈也是你自找的。夏生年紀小認不清人,你經常來對孩子是好事所以我也不發表什麽意見,你真以為我現在面對你很開心麽?”

朱玉珂看了她一會兒,冷笑:“那我把孩子帶去隔壁,省得礙你的眼。”

說完也不管小夏生掙紮,一把抱起來,張阿姨忙拿外套給孩子捂上怕他這一路着涼。

聽見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遠,張阿姨站在門口心疼地望了望,嘆氣說:“孩子造了什麽孽喲,要跟着一起受罪。”

苗桐的頭又開始疼了,可她還有工作要做,沒時間和那女人争風吃醋。

下午白惜言回來就在書房畫圖紙,苗桐處理完工作睡了個午覺,一天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今晚時白素會朋友回來,給苗桐和小侄子帶了那家餐廳招牌的慕斯蛋糕。苗桐聽她嘟囔着路上開始積雪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暖和,也很擔心明天一早要去上班的路況。

和苗桐聊了幾句天氣,白素才想起來:“對了,夏生呢,他今天乖不乖,在睡覺吧?”

苗桐邊打開慕斯盒子邊說:“哦,上午朱玉珂來了,抱你那邊去了。”

白素一愣:“沒有啊,保姆說一直在這邊,中午吃飯都沒回去,她以為在這邊吃了。”

苗桐一時間大腦空白,白惜言看她臉色不對,忙問:“發生什麽事了?朱玉珂什麽時候來的?什麽時候把夏生帶走的?”

“大概是上午十點多的樣子。”苗桐說不出地心慌,“她陰陽怪氣的,我跟她發生了一點不愉快。”

她把朱玉珂跟她說的話照樣說了一遍,在她看來,不過是嫉妒兒子跟她親罷了。白惜言看向白素,而白素的臉色可謂是精彩,一副受了驚吓魂不附體還強作鎮定的模樣。白惜言對苗桐說沒什麽事,我跟大姐聊聊,拉着白素進了書房關上門。

白惜言靠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