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魔王莊園的麻瓜（下）

“晉助,能和你談談嗎？是……很重要的事情！”

西裏斯不知什麽時候從樓上下來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和龇牙咧嘴都被收了回去，表情難得凝重，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高杉的心微微一緊，又緩緩放松了下來。

也許西裏斯可以猜到襲擊者的身份——畢竟能剛從阿茲卡班逃竄出來的巫師也就那麽兩個,其中一個據說還是西裏斯的堂姐——但少年伏地魔已經公然在霍格沃茲禁書區晃蕩的事情，絕對是秘密中的秘密。

當然,就算西裏斯真的想象力豐富得能把問題扯到伏地魔身上，高杉也不會說什麽。

麻煩是那家夥惹出來的，就讓那家夥自己解決好了。

這麽給自己做好了思想準備的高杉淡定了下來，坦然地跟着西裏斯避開畫像們的視線，繞過克利切的工作範圍，走到據西裏斯說是布萊克老宅唯一一處不會有人圍觀偷聽的地方。

……也就是布萊克家主房間裏那鋪滿了白玉大理石的豪華廁所。

孰料西裏斯完全沒有他所想那麽精明——人家在那憋了半天,擠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晉助，我覺得你對萊姆斯下手……有點太重了。”

等了半天“很重要事情”的高杉：“……”

西裏斯留意到高杉臉色的不對，扒了扒頭發，慌張地解釋着：“我并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也知道狼人很危險，那什麽……變身成狼人以後萊姆斯就沒有理智了，看見人就想咬這點的确不太好。可那到底是萊姆斯，又不是別的什麽不認識的野生狼人……我的意思是下手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

“西裏斯。”高杉打斷了他的話，“你從小就是被家人保護着長大的吧？”

“啥？呃……并，沒有吧？”西裏斯一頭霧水地看着高杉，有點搞不明白怎麽說得好好地忽然轉了話題。

“是嗎？”高杉追問道。

“并不算是吧？”西裏斯好像有點明白高杉的意思了，“鄧布利多和黑魔王對峙得最厲害的時候，我可是一直作為鳳凰社的中堅力量，在戰場上奔走的。”

鳳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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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聽到了很有趣的東西……

高杉不動聲色地瞄了眼自稱“鳳凰社中堅力量”的某人，繼續道：“我也在巫師界生活了一段時間，曾經調查過關于當年白巫師與黑魔王的戰事。沒記錯的，布萊克家當時是堅定地站在食死徒陣營的。而選擇了格蘭芬多的你，則被稱為‘純血貴族的叛徒’。”

西裏斯表情有點尴尬，躲閃着避開了高杉的視線：“好好地怎麽忽然說這些話？”

高杉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銳利的視線如同刀鋒，狠狠劃過西裏斯的脖頸：“那麽，回答我，在你當年的戰場中，面對站在對立陣營的你的家人，你有手軟過嗎？”

西裏斯一噎。

他明白高杉的意思。

雖說他現在成了布萊克老宅的家主，因為納西莎的關系，和去世的祖先畫像（包括他的母親）關系也漸漸改善着。

但這并不能磨滅當年他對站在同一戰場的家人毫不留情的歷史。

敵對時，你尚且沒有對你的家人手軟，又憑什麽，讓我這麽做？

這就是高杉的意思。

“可你和萊姆斯又不是敵對……”西裏斯苦笑。

“在我看來，會對我放出殺氣的人，都是我的敵人。”高杉冷笑，“很遺憾我沒有你這樣的哪怕在對打過程中，也緊記對方是自己兄弟的覺悟。我接受的教育是，永遠不要放過對你露出殺氣的人，哪怕對方和你極度親近，哪怕對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或老人。”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西裏斯無奈地擡了擡手作投降狀，“是我把問題想得輕松了。”

“你不是把問題想得輕松。”高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只是太過天真罷了。”

西裏斯嘴角一抽。

這話聽着……怎麽像是在罵人呢？

“經歷過戰争、背叛、好友去世等悲痛的回憶，還能保持一顆天真的心，并不是壞事。”高杉繼續道，“但巫師界并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和平，有時候對別人天真就是對自己殘酷……你最好，還是悠着點。”

西裏斯一愣。

如果沒有接二連三的襲擊事件，也許西裏斯對待高杉說的這席話也只是聽聽就罷。

然而這不知是針對高杉還是針對哈利的襲擊事件愈發頻繁起來，同時關心着這兩個人的西裏斯不得不多想。

而且雖然高杉身為麻瓜，但他的本事卻不是蓋的。哈利是個熱衷于和他的家人、朋友分享他的生活的好孩子，在高杉的陪同下入住德思禮家的那段時間，不管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哈利事後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能在魔法部巫師們的暗地保護——或者說，監視中——無聲無息地就這麽融入了麻瓜地下世界，憑着高杉的能力，提前受到消息，了解到巫師界的風雨欲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那麽一瞬間，西裏斯幾乎要開口詢問高杉，他到底知道些什麽。

但外面忽然傳來的重物砸在地面的聲音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等回過神時，高杉已經快速地沖了出去。

“怎麽了？怎麽了！？”西裏斯也飛快地跟在他身後，大聲吼道。

不是他信不過布萊克老宅的安全措施，實在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有點過度緊繃了。

“我沒事……”哈利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聲音是從與西裏斯卧室相連的另一個房間傳來。

高杉眉頭一皺，推開了房門，

入目就是堆積了滿屋子的各種東西，酒杯珠寶盒鏡子櫥櫃桌椅小雕塑……數目繁雜淩亂不堪，簡直像個倉庫。

哈利就站在這堆雜物中間，雙手抱着一張厚重的被子，對高杉尴尬地笑着。

“發生什麽事了？”高杉皺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沒發現有什麽不妥。

西裏斯也擠到了門邊，不解地開口：“哈利？”

綠眼小獅子抱着被子結結巴巴：“我……我就是睡着有點冷，所以來拿張被子。”

“你不是學過保暖咒了嗎？”

“你怎麽不讓克利切幫忙？”

高杉和西裏斯同時開口，頓了頓，對視一眼。

兩人的重點顯然不在一處。

哈利呵呵地笑着，眼神閃躲着不敢看兩個長輩。

高杉不動聲色地看着，眼底透出不解。

西裏斯倒是瞬間領悟了過來，哈哈笑了起來：“哦，哈利哈利……你已經是個大男孩了！”

哈利的臉瞬間紅得要滴血。

“大男孩？”高杉皺眉，“他下個星期才過14歲生日。”

“14歲是成為大男孩的最佳年齡！”西裏斯對他擠眉弄眼，看了眼幾乎要把臉埋進被子裏的綠眼小獅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哦，是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來吧哈利，放下你的被子，這些事讓克利切做就行了。我給你找本可以解釋這一切的入門書籍——提示，當年也是這本書教會我很多東西的。”

高杉看看哈利羞澀和期待并存的小眼神，眉頭皺得更緊了，随後又迅速松開。

……他懂了。

外國人都是群發育超前的家夥……

“晉助，一起來嗎？”已經拖着哈利走到門邊的西裏斯忽然回頭。

高杉默默地擡頭看了他一眼：“我就算了。”

西裏斯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拍着哈利的肩膀離開。

高杉搖搖頭，邁着步子準備離去，視線卻驀地掃到一個被放置在床邊茶幾上的小巧黑色盒子。

那是個異常精致的盒子，只有巴掌大小。漆黑的盒子不知是用什麽質地的材料做成的，盒子表面有着雕刻成薔薇花的細致紋路，底部鋪着柔軟的絨毛布料。

當然，吸引高杉的并不是盒子本身，而是那敞開了的盒子裏，看着就覺得眼熟的別針。

聖誕節時莫名其妙被送到他手上的禮物，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他送給了西裏斯。除了剛收到那天看見西裏斯戴着它以外，高杉就沒再見過這枚別針的影子。

沒想到被西裏斯放在了這裏。

高杉勾了勾嘴角，将別針拿起。

之前沒怎麽留意，現在近距離看了，才發現別針上的翡翠裝飾色澤透亮，在燈光的折射下，接近半透明。而那不住扭動着的銀色小蛇，小巧精致，時不時對高杉吐着蛇信子，然後抛過來一個媚眼，活靈活現得讓高杉幾乎要笑出來。

“巫師界的東西還真是神奇。”自言自語地贊嘆了一句，高杉伸手撥了撥銀色小蛇的蛇尾。

小蛇迅速用尾巴拍了一下他的手指，傲嬌地扭過頭去，過了一會兒，發現高杉沒再逗它，又偷偷地回過頭，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後在翡翠上原地滾了一下，翹起軟軟細細的尾巴裝乖小孩。

高杉盯着那活動自如的蛇尾入了神。

他很好奇，這些煉金物品擁有的智慧到底能到達什麽程度。當然，也許更好奇的是，巫師到底是怎麽賦予它們智慧的。

在霍格沃茲時，高杉曾經借用過關于煉金術的書籍，希望自己的疑惑能得到解答。可終究不是巫師界的人，很多專有名詞與其說他是看不懂，不如說理解不了。

小蛇仰起頭，發現高杉的注意力沒有在自己身上，有點生氣地甩了甩尾巴。歪着腦袋思索一會兒，忽然一口咬在了翡翠上。

“咔噠”一聲脆響傳來，碧綠的翡翠從中間裂開。

而那從外面看起來色澤透亮的翡翠內部，竟然放着一枚小巧的黑曜石袖扣，被打磨得棱角分明的袖扣折射出迷人的光華，看着就價值不菲。

高杉下意識地看向小蛇。

小蛇吐着蛇信子，喜滋滋地和他對視着，細軟尾巴朝袖扣點了點，又眼巴巴地盯着高杉看。

“……給我的？”高杉遲疑着伸出手。

孰料手指剛觸碰到那冰冷的黑曜石，四周的空間就倏忽扭曲了起來！一種陌生又熟悉的身體被擠壓着的感覺籠罩而下，将他整個人包圍了起來！

高杉瞳孔一縮，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失重感驀然冒出又突兀消失，下一秒，他感覺自己忽地落地，急忙調整姿勢，跪坐下來。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一陣尖銳得近乎凄厲的女聲就倏忽炸開！身邊并不止一個呼吸聲！殺氣夾雜着怒氣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一道熾熱的氣息猛地朝着他的背部撲來——

身體快于意識地，高杉一個轉身，蘊含着極大力量的拳頭朝着背後襲來的巨物轟然而去！

同時另一只手以快得将近匪夷所思的速度從胸前口袋掏出經過改造的連發槍支，手臂一甩，十幾道子彈便嗖地從槍膛發射出去，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氣流。

重物被拳頭轟然砸飛出去的重響、尖銳地直竄入耳膜的尖叫、什麽東西被撞倒在地的咣當聲……

一切都只發生在須臾間。

高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對自己的身手很有把握，就剛才那麽幾下，絕對傷不了人，頂多是個半身不遂的重傷。

被放置在翡翠內部的黑曜石袖扣是個門鑰匙——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好奇的是，這枚詭異的門鑰匙是西裏斯放的，還是那個将禮物送給他的人放的？而且……

“這裏是什麽地方？”高杉擡頭，看向狼狽地倒在砸成了木架子的桌上的一男一女，詢問道。

他們卻只是捂着肚子發出痛苦的哀鳴，眼神陰狠地瞪着他。

高杉一挑眉，手槍舉起，面無表情地瞄準了他們。

他讨厭不懂察言觀色

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的聲音從高杉的下方傳了過來。

“這裏是……伏地魔莊園。”

高杉一怔，低頭看去。

少年版伏地魔正躺在他的身下，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臉上還帶着“事發突然、完全反應不過來”的迷茫。而他跪坐着的不是別處，正是少年伏地魔那已然有幾分肌肉的、手感十足的腰間。

高杉：“……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