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偶遇

第70章偶遇

陳家的院子做好了，通風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就把那裏布置了起來，搬了過去。

本來老裁縫他們的意思是先放着，過兩年給陳天佑成家用，被陳天佑拒絕了。

主張大家都搬過去。

新家是這裏的兩三倍大。

陳瑩也贊同，于是就搬了。

這地方離陳家不遠，在這裏住兩個大的孩子都能有自己的房間，陳瑩帶着小女兒一起。

老裁縫夫妻兩個就不願意搬過去了，大多數時間都在原來的房子裏住着。

這裏住一大家人擁擠，只住兩個人一下子就寬敞了。

看着他們住上了大房子，顧向興也不甘落後，過了大哥規定的時間就找了媒人上王寡婦那裏說親。

他在廠裏的工作年限也不小了，只是住房一直緊缺，就更別說給他一個單獨的大房間了。

最後給他找了一個倉庫小隔間，地方不大，還破舊，但總是一個單獨的房間，臨時給他們居住，同時要負責打理衛生。

顧向興想着過度用一下，之後攢點錢，去外面租房子，不滿意這個條件也只能認了。

至于為什麽要攢錢，那是因為和陳寧離婚以後，他的錢袋子就空了，加上他的手被大哥打斷了，還得養傷，他現在手上真沒有多少錢。

他這邊一結婚，老裁縫那邊基本上就都知道了。

大家問起，知道了對外的理由，紛紛嘆氣：“不甘心入贅的男人太多了，阿瑩啊，你看開點。”

“對啊，你還想再找嗎，這回你要是再找，不用入贅了。”已經有三個姓陳的孩子了。

有人說她傻：“你就這麽離婚了？顧家能耐大着呢，你以後孩子怎麽辦，沾不了光了。”

“就是啊，你直接幫孩子改姓也不是不行啊。”

有的還炫耀起了自己的先見之明：“我早就預料到了今天這一幕，有出息的男人有哪個願意入贅的。”

“入贅的男人啊，除非一輩子被人壓着，不然我就沒見過長久的。”

也有羨慕的，“要是給了我這房子，我也願意離婚，孩子歸我，多好。”臭男人誰還要誰要去。

陳家現在還有兩個工人呢，這幾口人養起來并沒有什麽壓力。

這話說的陳瑩微微笑了笑，自從離婚後，她有不小的壓力，但是不能否認，看不到他，又看着這個房子，心裏越來越敞亮了。

現在真的聽到這些話，也讓她松了一口氣，離婚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

“我是不想再找了，就這樣吧。”

“幾個孩子就夠我操心的了。”

“別的就跟我沒關系了。”

他們喬遷的時候還跟江景瑜他們說了。

江景瑜帶着雙胞胎去了。

顧向喜現在還有些懵然。

二哥和二嫂就這麽離婚了，太快了。

這樣的大事就這樣？

而且看大哥大嫂，還有二嫂，不，是瑩姐的态度，好像離婚也不是什麽大事。

讓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離婚看的太重了。

但是回到去在身邊一問，這就是很嚴重的事啊。

他們離婚了，她做不了什麽。

罵二哥，罵了，對方什麽反應都沒有。

至于打，她還是算了，大哥已經打斷了他一只手。

她只能無力的垂下肩膀，她不會再管他了，她以後跟瑩姐親近，她不會管那個女人叫二嫂的。

她很長一段時間最親近的都是二嫂。

她永遠記得是二嫂接納了他們。

為了補償，大哥給了天佑一間房子，不得不說，這很大手筆。

買下來又重建，肯定花了大幾百。

大哥大嫂又是一貫手頭松的，也不知道手裏還有多少錢。

她是拿不出那麽多錢買房的了，家具也基本準備好了，就給瑩姐這裏買了一些用具，比如熱水壺被套之類的，新家新氣象。

現在過來看了一下，她一下子就心動了。

這房子，真亮堂啊。

她分的房子跟其他人比不小了，但是跟這裏比，就小了不少。

她喜歡大房子，這勾起了她的心思。

她拍了拍楊慶：“回頭咱們也找找，哪裏有沒有賣舊房子的，我們也建一個。”

楊慶扭頭：“……”

沉默的看了她幾秒，然後大驚失色：“你認真的？”

好房子誰不羨慕。

但是這得要花多少錢啊。

他們哪有這麽多錢。而且有免費的房子在，為什麽要花錢買？

顧向喜摸了摸肚子：“沒有錢咱們就攢攢，我們的工資，省着點花就有了，你不想咱們孩子以後能住的寬敞點？以後孩子也是需要有房間的。”

他們雙職工，又都是大學的學歷，福利待遇都好。

一個月如果控制着，不用花多少錢。

但是之前因為覺得沒有什麽需要，她有的時候也會跟着大嫂那樣大手筆給家裏買東西。

吃吃喝喝方面也舍得。

加上他一半工資給家裏，要說起來他們存的錢并不是很多。

而且他們家現在可以隔開兩個房間，他們住一屋，孩子住一屋，要是這回生的是男孩，以後大了不可能跟他姐姐一塊住的。

楊慶沉默了。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不是說不能湊合着在外面再搭一個板床，住的擁擠的人家都是這樣的，還有些人家實在住不開的，就在門口邊上搭木板子，晚上睡覺，白天收起來。

但是等以後孩子大了再一看，看他們兩個舅舅家的孩子一人一個房間，他們住這樣，心裏肯定會有落差的。

身為父母肯定想盡量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條件。

本來他機械廠那邊也是可以分房的，但是因為他妻子有分房了，房子又緊缺，就只有宿舍的使用權。

想要分房子得要等到機械廠建房才行，但是那不知道還得要等多少年。

如果這胎是兒子，再生一胎也是兒子，兩個兒子長大了結婚，以他們現在的這個房子夠嗆。

這讓楊慶忍不住沉思起來。

這樣想的話，好像真的有必要。

等到孩子大了以後再來打算，那就太遲了。

他點了點頭，“這件事我們回去慢慢打探。”

想要買房子，除了自己有錢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得要有人賣房才行，想要在外面租個房子都不容易，賣房的就更少了。

有外人路過看到了他們在這邊，也認同了陳瑩之前說的，他們的關系确實沒有鬧崩，也不知道陳瑩是怎麽做的。

跟顧家老二都離婚了，還跟另外兩個兄妹關系這麽好。

等到喬遷小宴結束，江景瑜帶着雙胞胎去了供銷社，家裏的火柴沒有了，她要買一些回去。

去了供銷社，要買的就不只是火柴了。

雙胞胎一人要買糖，一人要買餅幹。

因為最近兩個孩子挺乖巧，江景瑜都滿足了。

在離開供銷社的時候，江景瑜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江翹，她拉着臉不知道想什麽，看到她，江翹愣了一下，咬着下唇垂着頭，快步的走進了供銷社。

雙胞胎也認出來了，他們眨了眨眼睛，有默契的閉上嘴巴不說話。

他們認識這個人，血緣上來說這是他們的堂姨。

不過因為一些他們還不知道的原因早就鬧崩了，見到了也當做沒看見一般。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爸爸媽媽才願意把這些告訴他們。

他們年紀也不小了。

江翹快步走進供銷社以後停住了腳步，在原地呆呆的站着，想着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有些刺眼。

沒想到又看見江景瑜了。

她現在可真耀眼啊。

她穿着的衣服并不怎麽出奇，卻把她的氣質突顯了出來，看上去很可靠。

明明臉還很年輕，卻不會把她當做年輕女人看待。

想着，江翹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已經用了不少手段保養自己了，可惜還是比較顯老。

沒辦法，有些事她不得不去做，加上她還是臨時工，為了不被踢出去，她也不能偷懶太過。

至于說努力表現，争取早日轉正，這個想法江翹根本就沒有想過，以後這廠都不知道會不會裁員倒閉，有必要那麽拼命的成為正式工人嗎？

她要是那麽辛苦，還不如等兩年創業。

她記得有段時期當倒爺很賺錢。

尤其是來返北面的老大哥的。

他們那裏缺衣少食。

很多這邊的東西運過去都能掙大錢，她要是能忍住這辛苦，也不會差她多少，她現在也就是個小廠。

也就牛氣這幾年了。

等改革開放，市場放開，還不知道能有幾個人記得她。

那個時候就輪到她仰望自己了。

快了。

就快了。

等幾年，王鵬飛就要創業發家了。

她什麽都不用做，只要當好他的賢內助，就能舒舒服服的在家裏面坐着，把自己打扮的美美漂漂亮亮的，當人人羨慕的人上人！

想到這裏，江翹重新笑起來，往前走。

她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江景瑜他們意氣風發，誰叫他們村參加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的人多呢。

前面幾期大學生，以後前途似錦。

不知道湧出了多少人傑。

王鵬飛也去參加高考了，只可惜，沒有考上。

不過這點無傷大雅。

他以後是自主創業，不上大學也沒關系。

江景瑜是個大忙人，她沒有太多的心情分到別人身上，她和江翹偶遇了一場。

什麽事也沒發生。

雖然有些事她基本上已經知道了。

江翹也知道。

但誰叫她自己願意忍呢。

頭頂的帽子綠油油，但是為了王鵬飛的未來，還有她的未來，她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這這一忍，就是這麽多年。

不得不說，這也是個狠人。

就是不知道，等以後王鵬飛崛起無望，她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在回去的路上，江景瑜看到了帶着行李的知青。

這是去縣城坐火車回家的。

現在考上的知青基本上都把戶口關系轉走了，還不到開學的時候，但是他們要預留回家的時間，還有去學校報到的時間。

被他們回家探親的這股潮流所吸引，有不少看到比較有空的知青也請了探親假回去了。

不知道等知青可以大規模回城了，還有多少人願意留下來。

那些大城市的、跟家裏人關系好的或許會回去，那些家裏所在的城市一般，跟其他家人關系一般的，或許就會留下了。

她不會幹預他們的選擇，但她要讓選擇留下的人日後不會後悔。

雙胞胎回到家，還想出去玩，江景瑜：“今天的學習任務完成了嗎？”

雙胞胎：“……”

沒有。

但是想出去。

于是選擇了折中的方案：“我們去外公那裏寫。”

去到那裏有伴。

江景瑜：“好，回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你們寫完了。”

他們一走，家裏就沒人了。

建軍已經出發了。

他是最早出發的。

先去某個戰友那邊，然後再去學校，這個年也不能一起過了。

建丹她開學還沒那麽快，但是現在也忙。

忙着給還想再考下去的人補習，明年的夏天将會迎來第二次高考，這次有半年的準備時間，不死心的人都想要抓住這次機會。

有這樣想法的人很多，上莊村的向學氛圍也保持的很好。

江景瑜也滿意。

或許明年六月收獲不會比這次差。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等江景瑜一轉眼，拿到通知書的人都去學校了，章學知和方明月也回去了。

他們去了那邊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就把孩子童童先留下了。

章學誠也不願意回去，回去那邊他都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他也不舍的離開這裏，離開他三舅媽。

他可以說是被三舅媽一手帶大的。

江景瑜這邊還好，大家都走了，江元同感受最深。

小孫子去上學了。

景騰媳婦去上學了，景騰工作調動也去省城了。

孫子輩的家裏一個沒剩下。

雖然是孩子出息為他們高興，也難免覺得有些寂寞。

他就愛家裏熱熱鬧鬧的。

江景瑜看出來了，又看到鄭樂英郁郁寡歡的樣子，問她：“要不要住回外公家，有足夠的房間，也熱鬧，孩子也有伴。”熱鬧起來了不容易瞎想。

這話聽了，鄭樂英笑了，“姐，不用麻煩，搬來搬去，我多去外公面前晃就好了，只要外公不嫌棄我煩。”

江景瑜：“外公怎麽會嫌你煩，只會看不夠，你帶着孩子單獨住，不方便的事別不開口。”

鄭樂英就笑：“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一般人家或許會擔心家裏沒有男人會不安全。

但是在這裏，她根本不用擔心這個。

村裏有民兵隊，不認識的人進來都會被問詢，安全有保障。

至于本村那些人，她也不覺得會有人想對她動手，更何況家裏也是養了狗的，附近也有其他人家。

家裏男人不在，也就是幹活的時候沒有人分擔了。

其他的還好。

江景瑜：“真的還好？你沒發現兩個孩子都不鬧事了，你這樣一直沮喪着，他們都跟你一塊擔心了。”

鄭樂音想到确實好久沒有罵孩子鬧挺了，她都沒有怎麽生氣。

她張了張嘴，苦澀：“姐……”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江景瑜：“就是想太多了，他去上大學了，你抓緊時間學習啊，六月份，還有時間。”

鄭樂英：“我學了，但我不是這塊料子，真的讀不下去。”不是她故意逃避。

她現在的專注力跟以前做學生的時候不能比了。

有些知識點她也理解不了，記不住，學起來很吃力，就算有人幫忙補課，她不懂的還是不懂。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笨。

加上還有孩子，上班，以及許多家務堆積在一起，她學習起來就更沒有效率了。

江景瑜：“慢慢來，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既然想要上大學，就先全力以赴試一次，不行就換別的方法，不是只有高考一條路。”

鄭樂英精神一振：“還有什麽路？”

江景瑜：“我也想要上大學去補充一些知識，這件事我在打聽，到時候有消息了跟你說。”

現在夜校那些還沒确定。

鄭樂英笑了：“那就拜托你了。”

心裏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沒多久，江景瑜二姑姑他們夫妻兩個翹首以盼的好消息來了。

他們可以回去了。

在回去之前，江明儀帶着章庸來了上莊村，見一見她許久沒有見過面的爸爸、兒子。

還要看一看其他親人。

他們這十年能夠挺過來，娘家幫了大忙。

現在能夠回去了，不走一趟，她心不安。

當看到這個二女兒的時候，就是江元同這一輩子經歷的事情很多，心性不是一般的強，看到她這個樣子眼眶也紅了。

他那明豔倔強的二女兒，就算是出生庶出，被那麽多人嘲笑看不起，也自己争出去一條路的二女兒，現在瘦巴巴的，老了十歲不止。

二女婿也是，十年前見面的時候俊雅溫文，正式一個男人最好的時候，現在也成了個老頭子了。

這十年，糟了大罪了！

章學誠在他身後看着他們，如果看外表，不認識的，他應該叫爺爺奶奶吧。

他半歲的時候被哥哥帶着來到了這裏，現在他和嫂子回去了，只有照片印象的爸爸媽媽也出現了。

章學誠站在外公身邊，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們和外公抱頭痛哭。

江明儀這一哭，似乎是把這十年的一切都哭出來了。

許久，才接過了毛巾，擦了把臉，冷靜下來跟大家說話。

“爸，咱們這裏變化挺大，我來的時候差點認不出來。”

自從來到了上莊村，她就一直在，上莊村的變化太大了，以前的鄉間小路，現在不見了。

她進來的大路上都是可以容兩輛車并行的寬敞水泥路。

兩邊的房子以前基本上都是泥磚，茅草屋頂，現在也不是了。

一眼看去，整整齊齊，而且泥磚房和茅草屋基本看不見了。

大家的房子升級變成了磚瓦房，還有平房。

他們還會将大路到他們家的路也鋪上水泥，如果不是這裏的山，地形還跟她以前的印象對得上的話，她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大城市周邊的村鎮都沒有這麽好的住房條件，也沒有這麽平整的好路況。

她從縣城過來的時候，城裏的變化也不小，變得更齊整幹淨，但是那畢竟是城裏，她沒有太在意。

回到了村裏那就不一樣了。

她被震撼到了。

那些田地都都被重新規整過了，界限分明，整整齊齊，看上去很賞心悅目。

她在路過一些人家的時候，可以在外面看到院子裏面的情況。

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有院子，位置有的在前，有的在後。

全都養了家禽種了青菜，還有養豬，養一兩頭豬的情況很普遍。

她一路深入，回到了家。

她沒有重建，還是原來一部分磚瓦房，一部分後面搭起來泥磚房。

以前他們家突出，是因為這磚瓦，現在他們家突出了，是在左右兩邊新平房對比下，娘家顯的特別舊。

以前爸還擔心，跟她說過這青磚房子會顯眼，怕引人注目，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是引人注目了，卻是完全相反的原因。

再一細看，爸爸他跟十年前相比老了一些，總體變化不大，不像自己。

她有的時候都不想看鏡子裏的自己，她這副樣子還是休整過後的。

她看着了爸眼眶裏的濕潤，笑了。

這十年太不容易了，總算也過去了。

說起家裏的變化，江元同自豪：“這都是你侄女兩口子的功勞！他們現在都在工作，等晚上你們好好聊聊。”

然後章學誠被推到了他們夫妻面前，“學誠，這是你爸爸媽媽。”

章學誠乖乖的叫了：“爸爸、媽媽。”

江明儀看着這酷似大兒子的臉，差點又哭出來，忍了忍，沒忍住，把孩子抱進懷裏：“我的兒啊！”

章庸背過臉，擦了擦眼角。

一轉眼，當初那個在襁褓中的嬰孩已經這麽大了。

看看這個頭，看看這臉色，可以看得出來，他這十年過的很好。

章學誠在陌生的懷抱裏，很乖巧，還伸出手拍了拍陌生媽媽的背，安慰她：“你別哭了，哭多了不好。”

“媽媽，你別難過。”

章羽童也被推了出來：“看看童童，童童，這是你爺爺奶奶……”

他們沒有交流太久，看着差不多了，江元同就催促他們去洗個澡睡一覺：“你們也累了，休息去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聊。”

他們也沒推辭，雖然他們之前休整過，但終究身體不如以前了。

這一覺，就從上午睡到了天黑。

一睜開眼睛，就聞到了鼻間的香味。

這香味，勾人心弦。

如果不是這味道太動人了，或許還能再繼續睡下去。

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小兒子咧開的嘴角，笑容燦爛：“你們醒啦，今天是姐姐下廚，咱們都有口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