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懷疑 你想逃跑?

“耿束,你終于回來啦。”一心惦記着去後青山的姜呦呦被說了也忘記要害怕,微仰着小腦袋看他,眼角眉梢都透着見到你很高興的氣息。

這模樣讓耿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大抵是不習慣,很快又壓下,笑容一閃而過。

可饒是如此,這短暫的笑容依舊給了姜呦呦極大的驚豔,不同于初次見面那惡劣的笑,這回的笑容仿佛帶着溫熱,又像月夜下綻放的昙花,罕見卻驚豔,除了怔愣于他的容顏,腦袋再沒有別的雜念能占有。

他真好看。

姜呦呦再次深深意識到這一點,并且,為之悄悄紅了一下臉頰,趕緊低下頭壓了壓,卻恰巧注意到落在他肩上的雨珠,這才發現一把傘幾乎全遮在她身上了,明明撐傘的是他。

一下子,對耿束的懼意就少了許多。

“你快進來別淋到雨了。”姜呦呦一着急就拉起耿束的手往屋檐下走。

冰涼的手腕被纏着紗布的手握住,耿束心裏的歡喜瞬間消失,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怎麽成這樣?”

她的掌心纏繞着一圈白色的紗布,隐約有浸出來的草漬顏色,沒被紗布包到的地方露出好些細小的傷痕,剛剛站在門外看過去時她捧着書遮蓋住一時沒覺察,如今看到原本白嫩細膩的手變成這樣,心裏莫名就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姜呦呦沒發現耿束的異樣,聞言答道,“這個啊?是我自己纏的,許老大夫那兒紗布不夠,只能包成這樣了。但是他給的草藥很有用哦,都不化膿了。”

剛化膿那天還疼得很,後來裹了草藥纏了紗布後就好多了,若是不大用力,其實也不疼的。可這是在七十年代,她又是下鄉知青身份,沒有人照顧,什麽事都要自己動手,又怎麽可能會不疼呢。

耿束皺了眉頭,“這些天你都被分配幹什麽活?”

問道這姜呦呦就不好意思了,和半大孩子們拔草,雖然用自己是老弱病殘中的‘病’來說服自己,但是從別人的視線和知青們的嘲諷就知道有多沒用,要在耿束這樣的大佬面前承認這個,确實挺難為情的,所以姜呦呦就氣弱了,把手抽了回來,嬌軟的嗓音都蔫了下去,“除草。”

耿束一愣,随即從她的神情和往日聽到的相關流言推測了大概真相,然後便有些一言難盡了,有些除草任務比較麻煩和困難,這是大人做的,拿高工分,而有些是比較輕松的除草活,工分不高,卻能約束和鍛煉到半大的孩子,不叫他們沒事做出去闖禍。

那麽,姜呦呦的除草是屬于哪一種,看她這模樣就不難猜了。

就是這麽簡單的活都能把自己搞成這樣,耿束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才好。

可看看姜呦呦那有些尴尬又有些小委屈的模樣,耿束突然就覺得不能說她沒用了,因為…有點舍不得。

還沒等耿束意識到這個情緒呢,堂屋裏的知青們就走了出來,紛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姜呦呦,見姜呦呦微低着腦袋喪喪的模樣第一反應都以為是給耿束訓了,畢竟這位‘煞神’也是名聲在外,能夜止小兒啼哭那種。

就有男知青為姜呦呦出聲了,“耿同志,你怎麽過來了?是找小姜知青有事嗎?我們在這開讀書會呢,小姜知青表現特別好,最近也有認真上工,應該沒做錯什麽事吧。”

耿束鮮少跟他們知青打交道,他在知青眼裏是很特別的人,完全不像‘泥腿子’,氣勢很足,比城裏人還像城裏人,基本沒有知青敢在他面前擺城裏人的譜,見到他就跟見到學校校霸似的,而且他身份還有些神秘,問村裏人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或者是不敢亂嚼他的舌根,故而到現在知青們都不知道耿束是什麽來歷。

但這都不妨礙知青們對他敬畏,一旦被耿束找上門來,那真的要夾起尾巴想想自己最近有沒有犯什麽錯,他處罰人不分對象又挑不着理的。

男知青能在這種時候為姜呦呦出聲,還是美色所致,換做沒有剛剛姜呦呦展現出來那瞬風華,或許這問話就不會這麽偏袒了。

其他知青也不例外,一反常态應和了幾句,頗有要集體為姜呦呦出頭的架勢。

耿束倒是有些意外,在他印象裏關于姜呦呦各種不好的流言很多都是知青內部傳出來的,尤其是女知青們,鮮少見她們跟姜呦呦多相親相愛,哪怕之前他沒怎麽關注姜呦呦,都可以發現很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行動比較多,被孤立得很明顯。

但也沒深入探究,剛想說話,姜呦呦卻率先否認了,“不是,是我找耿束有、哎,你過來是有事嗎?”

說道一半姜呦呦想起來是耿束先出現的,想起他的身份,怕耽擱他正事,又立馬往旁邊退了退,“你先忙吧。”

絲毫沒想到他過來可能是找她。

于是下一秒被點名後做乖巧狀的姜呦呦懵了,自以為逃跑的事情已經過去,不明白耿束還能有什麽正事找到她身上,但在耿束提出外面去說的要求後也不反駁不追問,和知青們道別後就撐着女配遺留下來的淺藍色傘跟着走了。

知青們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莫名出現小白兔送入狼口的念頭。

——

“你找我有什麽事?”

雷雨天氣很不好走路,大樹下也不能躲,走了好長一段路到村委會那兒才停下。

村委會平時人也不多,雖說是幹部,但平時也會跟着上下工的,這種雷雨天氣休息,更是沒有幹部會過來。

耿束用鑰匙把門打開後,看姜呦呦衣服還是沾了些雨水,便開門見山率先問道了。

“啊,我是想請你帶我去後青山一趟。”鄉間小路本來崎岖不平,下雨天更是坑坑窪窪,來的時候姜呦呦奮力躲着雨,一時都忘了耿束找她有事,被他帶了節奏,一下子就跟着他的思路走了,忙把自己的請求說出來,“拜托了,我是真的很想去。”很想很想,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回家希望,也不想放棄。

耿束沒料到她找他是為了這事,上次見她答應的好好的,他的手表也給了她,以為就真的放棄了這個念頭,卻沒想到……

“那手表是什麽牌子的?”

“啊?”姜呦呦又愣住了,随即想到上次他給的那塊陀飛輪機械表,立馬搖頭否認,“不是,我真不是要你賠償,你那塊表我沒帶在身上,我晚點就還給你。我只是想再去一趟後青山而已,那塊手表對我有很重要的意義。”

“耿束,就請你帶我去一趟,或者告訴我路線可以嗎?拜托了。”姜呦呦說罷後退一步,很認真地彎腰一鞠躬,小心翼翼又充滿誠意和渴望。

耿束忽然沉默下去,爾後,他語氣無波無瀾,“這幾天我在外面,偶然知道碼頭的船員說你聯系過他們的船長問起出海事宜。”

“姜呦呦,我可以帶你再去一趟後青山。”

“條件是你告訴,那天你在後青山,到底是真迷路,還是、想逃跑?”

你是真想找手表,還是想找逃出去的路?

姜呦呦的臉色瞬間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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