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測感知 蘇醒

女孩睜眼醒來時,覺得特別累。

仿佛剛經歷完一個世紀的戰鬥,她是一位鐵血将軍,帶領軍隊打了場艱苦卓絕的戰役,然後光榮倒下,再也起不來了。

心累,非常累。她只有這個感覺。

随後,她下意識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手裏拿着個什麽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本書,名字叫《鐵血将軍一生的戰役》。

女孩:……

此時她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床上,這是一張柔軟的大床,足以包裹住她瘦弱的身體,她安好地蓋着被子,身上沒有一點疼痛傷痕,床頭櫃上還放着一杯已經涼掉的紅茶。

她再擡頭看去時,發現自己睡在一間打掃得幹幹淨淨的一居室裏,整個房間的裝修風格是偏粉紅色的,很少女,蕾絲邊水晶墜窗簾,愛心形狀的茶幾,米色皮質沙發,牆上還投着巨大的光幕,用來做家庭影院。

廚房和洗手間都設施齊全,門口還站着個保姆機器人,沒開機,女孩摁了幾下,覺得應該是沒電了。

這是她的房子嗎?

她什麽都不記得。

她只是心累,非常累,累到她馬上想在床上躺着,一步都不想走。

但她餓了。

打開冰箱,她立刻發現裏面塞着的滿滿的食物,即取即熱的快餐飯盒,成堆的零食飲料,足夠她吃好幾個月。

媽呀,女孩環顧四周,看着整個房間舒适的模樣,看着這冰箱塞滿的模樣——

她這是掉進肥宅天堂了嗎?

她拿出飯盒和一堆薯片餅幹巧克力,全部抱到沙發上,打開家庭影院,一邊看電影一邊吃起來。

太滿足了。

女孩就這樣渡過了一天,充好電的保姆機器人過來,給她把垃圾收拾幹淨,還主動在浴缸裏加好熱水,讓她洗澡。

衣櫃裏有很多漂亮的換洗衣服。

晚上洗好澡,她抱着保姆機器人遞給她的光腦,熟練地戴上,準備開始打游戲。

光腦上所有的游戲都需要實名制,當游戲彈出讓她輸入個人信息的窗口時,女孩才愣住了。

她叫什麽?她是誰?

女孩有點迷茫的從床上坐起來,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四處飛行的交通器,陷入沉思。

她不記得。

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不記得自己多大了,不記得自己是幹什麽的。

也不記得為什麽自己會出現這間房子裏,這房子是不是她的,她通通不知道。

她只是覺得很累。

累炸了。

女孩問了問保姆機器人這間房裏有沒有什麽證件,房契、id卡,能有點信息的東西。

保姆機器人乖巧地搖了搖頭。

“你叫什麽?”女孩問保姆機器人。

保姆機器人:“主人沒給我起名字,我的出廠名為‘小東西’。”

……

好的。

女孩啥也沒說,躺下閉上眼。

一閉上眼,她倒是想起來點。

她好像以前挺忙的,天天坐在什麽地方寫東西。

很多人都讓她寫東西,她在的那個地方好像還有很多機器人,武器,亂七八糟的,還有穿白大褂的人,那些人經常找她。

她好像特別特別忙。

女孩心中突然感覺出一種特別忙特別緊急快崩潰的感覺,瞬間就覺得呼吸不上。

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很累!她需要休息!她什麽也不想幹!

強行把腦子裏那些關于忙的記憶剔除,女孩又得到了短暫的平靜。

管她是誰呢,反正她有房子,有吃的,還有保姆機器人。

只要在這裏待着就好了,她不需要去了解自己是誰。

她只想做條鹹魚。

女孩在房間裏度過了整整三個月。

等到整個房子裏彈盡糧絕時,由于長期吃零食而面黃肌瘦的女孩縮在被子,對自己說:沒事,她可以不吃,她很抗餓,看看電影打打單機游戲,她還可以茍。

然後,家裏就停電了。

停電了!!

女孩覺得不能忍了。

一個阿宅,可以不吃不喝,但絕對不能沒有電,沒有網絡!

女孩在光腦裏準備繳電費,卻發現交電費需要綁定ID身份信息。

又要綁定身份信息?沒完了……

秦澆盯着那個不讓綁身份ID就不能繳費的界面好久,在床上裹着被子把自己扭成個大蟲,最後再三鬥争,終于決定出一次門。

去公安局了解下自己是誰,順便取個身份ID回來。

出門對于阿宅來說簡直難于上青天,女孩艱難地穿好鞋,穿好外套,捋了捋蓬亂的頭發,顫顫抖抖地開門出去。

這是她醒來三個月第一次出門。

她發現自己有點輕微社恐。

不知道公安局在哪,光腦在出門口後也沒電了,她四處亂走了一會兒,才決定問個路。

在馬路上随即逮到一名幸運路人,她開口了:“請、請問、問,公、公……公安……局,怎麽……走、走……”

完了,她發現她不僅社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好在路人熱心,看出這個小姑娘的窘迫,熱情地把她帶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的大姐姐大哥哥們以為她迷路了,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小姑娘,不要緊張,慢慢說你家在哪,我們送你回去。”

女孩想了想,終于把話捋直了說:“我不是迷路了,我是忘了自己是誰,你們能幫忙查查嗎?”

公安局大姐姐大哥哥:???

“來人啊!這裏有個被拐賣的小姑娘逃出來了!”有聯想力豐富的警員大叫起來。

星際上現在很少發生星際海盜拐賣事件,但不代表不發生,而且發生地經常是女孩所在的無名星,因此,無名星對拐賣事件非常重視,任何一個十六歲以下的未成年人,都受着她們的密切關注。

剛被測出來年齡只有十四歲且忘了自己是誰的女孩成了重點保護對象。

“你真的沒有被拐賣,從自己家裏醒來的,但忘了自己是誰?”負責星際拐賣專案的趙齊芳警官一遍一遍問女孩。

女孩像爛泥一樣癱在椅子上,點點頭。

趙齊芳上下打量她一眼,問旁邊的助手:“她的尿檢報告出來沒?”

“出來了,陰性,她沒有吸毒。”助手淡定道。

女孩馬上坐直了身子。

“我這邊沒查到你的任何信息,”趙齊芳翻看着報告,“根據你的身體狀況報告,你應當是十四歲,重度貧血,重度營養不良,你真的記不起來自己的家人嗎?”

女孩點點頭。

趙齊芳無聲嘆口氣,轉頭對助理道:“先按失蹤人口給她報,對了,她正是上學的年齡,給她做一下感知測試。”

“啊?”助理聽完,看了眼臉色蠟黃,遠遠瘦小于同齡人的女孩,道,“趙老師,咱不用給她做感知測試了吧?您看就她那身體,感知力肯定特別差,不可能去預備軍校的,檢測也是浪費資源。”

趙齊芳聽完,鄭重其事對她道:“第一,給每位入學未成年人做感知測試是政策要求,也是這些未成年人的權利,你無權剝奪;第二,如果你以後再有這種不按規章制度辦事的想法,我會通報批評。”

“好的,我知道了趙老師。”助理這才低下頭。

“帶她過去做測試。”趙齊芳道。

助理立刻上前,準備帶女孩過去做測試,剛走進,才發現,女孩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口水順着嘴角流出,時不時還咂吧嘴。

助理:……

剛才趙老師的話雖然說得很對,但她仍然認為給這種體弱又懶惰的青少年做感知測試,是浪費時間,浪費資源。

女孩都睡懵逼了,被叫醒後迷迷糊糊地就被助理拖進了感知測試室。

剛才那個姓趙的女警官正坐在她對面,嚴肅地盯着她。

女孩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要幹嘛?”助理給她戴上了個金屬頭盔,她瑟瑟發抖問。

“集中注意力,看藍色光點。”趙齊芳對她道。

“為啥?”女孩發現面前放着一只銀色金屬杆,上面有刻度,和她視線平行的零刻度處有個藍色光點。

女孩看了看那藍色光點。

光點紋絲不動,還停在零刻度。

趙齊芳盯着光腦裏傳回來的感知測試結果,眉頭緊皺。

助理暗暗笑了一下,她就說,這姑娘就是個小弱雞,感知力不可能很強,測了也是白測。

見趙齊芳和助理兩人都不說話,空氣跟凝固了似的,女孩試探地問:“是不是要讓藍色光點動起來?”

趙齊芳沒回答她,表情嚴肅到吓人。

女孩繼續顫抖問:“動不起來是不是不配做人?拿不到ID卡啥的?”

趙齊芳:……

助理笑出聲。

趙齊芳:“閉嘴。”

助理噤聲。

“零感知,帶她出去。”趙齊芳又滿臉嚴肅對助理道。

“好的。”助理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去解女孩的頭盔。

“等等!”女孩忽然覺得大事不好。

測試結果零感知,趙警官神情嚴肅,女孩危機感突然上頭,死死扒住頭盔:“我覺得我還可以茍茍……”

助理:“……別鬧了行麽?你一看光點,光點自己上升到哪你就是什麽水平,掙紮有什麽用?那光點能給你再升幾刻度不成?”

女孩不答話,試着把注意力放在藍色光點上,慢慢把視線往上走。

藍色光點果然動了,從零刻度上升到五刻度。

“上、上升了!”女孩叫一聲,看向趙齊芳。

趙齊芳眉毛一挑。

助理:???

女孩又馬上看着藍色光點,把目光往上移了移,藍色光點随即移到十刻度。

她又看向趙齊芳:“這樣行嗎?”

趙齊芳不答話。

助理懵了:“這光點怎麽還一陣一陣上升?趙老師是不是咱們的測試器壞了?”

趙齊芳淡定道:“你往旁邊站,讓她測。”

“什麽?”助理一愣。

女孩聽到這句話,終于來了勁兒。

看來拿到ID卡有指望了,充電有指望了,打游戲有指望了。

于是她又把目光往上一挪,藍色光點移到三十刻度。

助理悄悄拿了檢測器檢測感知器有沒有壞,卻沒聽到檢測器發出任何壞物警報。

“再幹擾她你就出去。”趙齊芳神情嚴肅對助理道。

助理這才做賊心虛吓了一跳,馬上退後,窘迫地低下頭。

看趙齊芳還沒讓她停下來,女孩又把光點往上移,這次,光點停在了六十刻度處。

随即她聽到了趙齊芳的聲音:“好了,可以了,小武,把頭盔給她取下來。”

“哦……好……”蔫兒了的助理把金屬頭盔給女孩取下來。

女孩馬上從座位上跳下來,走到趙齊芳面前道:“趙警官,我是不是可以領取ID卡了?”

誰知趙齊芳笑眯眯擡起頭來對她道:“是的,恭喜你,感知力過關,可以去預備軍校報道了。”

女孩:……?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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