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星星之火(七)

寧星意被疼醒,一動脖子就“嘶”了一聲,火辣辣的又疼又癢。

他伸手要碰脖子,不小心碰倒了還沒拆封的檸檬水,手忙腳亂的撈回來放好。

徐徹和淩初都不在,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沈漸,“誰放這兒的?”

沈漸跟陸珩姜是發小,對寧星意談不上敵意但也絕對沒多親切,陸珩姜走之前沒跟他解釋,他也不敢擅自說,抽空從游戲裏不鹹不淡的回了句:“沒看見。”

萬一有什麽打算讓他搞砸了,肯定要被錘死。

陸珩姜有多可怕他是見識過的。

寧星意從淩初抽屜裏撈出鏡子照,瞥見沈漸哆嗦了下,随口說:“你冷啊?那你把空調往我這邊調調。”

“哦,好啊。”

沈漸坐在空調口,快被吹僵了,本來還覺得調過去寧星意要炸,他可不想跟這人打起來,但既然他提了那自己可就不客氣了。

寧星意左照又照,這一條條紅痕簡直慘不忍睹。

縱橫交錯的抓傷足有十厘米那麽長,大部分都破了油皮,還有一些已經滲了血,一動就火辣辣的疼。

這個班沒人敢趁他睡着行兇,難道是他自個兒撓的?

可他做夢沒覺得疼,就覺得舒服了,難不成他還是個抖M體質?

寧星意臉都白了。

不能吧?

可這傷口的明明白白在頸子上,他那個混亂又糊塗的夢裏确實也覺得很舒服,尤其有一瞬間,不知道有什麽涼涼的東西貼過來,舒服的他都想抻腿。

寧星意“啪”的一聲把鏡子往桌上一甩,臉更白了。

徐徹一陣風似的從外面卷回來,撩起衣服擦了把汗,抓起他桌上的課本瘋狂扇風,大概覺得不夠又站到了空調口吹風。

“操好熱,外面這天得有四十度吧,哎不吹風讓讓,熱死了熱死了。”徐徹擠開沈漸站在扇葉下,往下拉拉對着自己直吹,“舒服。”

“你打球去了?”淩初問。

“沒有,我下去幫沈歡與取一下快遞,她買東西拿不動讓我幫忙,嘿嘿。”

淩初抱着精神體笑他舔狗:“你小心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徐徹也不惱,嘿嘿沖寧星意的方向笑:“我舔狗咋了,你不是也在舔寧哥嗎?你這小向導還有臉說我呢?”

淩初朝寧星意肩膀蹭了蹭,一臉嬌俏的哼哼兩聲:“我舔寧哥那能一樣?我這叫雙向奔赴,寧哥覺醒了就跟我好了,你就嫉妒吧!”

徐徹站在空調口吹風,汗味順着風飄到寧星意鼻尖,濃重到幾乎讓他瞬間吐出來,猛地抖了一下,淩初差點被掀出去。

氣味順着鼻腔傳到腦袋,神經都一抽一抽的痛,寧星意連連打了兩個噴嚏,胃裏翻江倒海的想要吐。

“離我遠點,一身汗臭死了。”

徐徹這就不樂意了,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胳膊,“什麽臭,我這叫男人味好不好!”

寧星意皺着眉頭,又聞到旁邊淩初身上淺淺淡淡的花香,“還有你,男生噴什麽香水,浪的你。”

淩初被罵的委屈:“你上次還說我香香的!喜歡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玲玲,現在就開始嫌人家浪了。”

寧星意頭皮都要炸起來了,伸手讓他打住,“我上次說的是味兒還行,沒說香香的,好好說話別疊詞。”

淩初:“嘤。”

“阿嚏,阿嚏,阿嚏……”

沈漸目瞪口呆的看着寧星意狂打噴嚏,挪空調的手頓住了。

陸珩姜踏進教室正好看到他的動作,略微蹙了下眉:“你挪空調幹什麽?”

“我剛才覺得冷想轉一下風,寧星意說可以往他那邊挪挪,不過他好像有點感冒,還是算了,我也沒有特別冷。”

陸珩姜走過來,伸手将空調挪了個方向,風直直朝他的方向吹了過去。

“哎?”

沈漸看着陸珩姜面無表情的坐下來,空調風微微吹動他的頭發,又一小簇搭在睫毛上,熱淚盈眶的撲過去道:“祖宗你真好,寧願自己吹冷風也不要我感冒,不枉咱倆穿一條開裆褲的情意,我終于發現,你還是有點人性的。”

陸珩姜一擡手,擋住了沈漸的手臂。

寧星意連續的噴嚏打完弄得滿臉都是生理性眼淚,接過前桌的副班長許佳音遞來的紙巾,蹭幹淨眼淚扔進垃圾桶。

淩初擔憂的看着他:“寧哥,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你這個噴嚏打的也太兇了。”

“沒事,打兩個噴嚏就去醫務室,我又不是個嬌花,不去。”

淩初抱着自己的長尾兔,一邊撸一邊說:“但是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對勁,臉色看起來慘白的跟白紙一樣,嘴唇也沒血色,眼睛比我的兔子還紅。”

沙沙沙。

寧星意耳朵微動,沙沙沙,筆尖接觸紙張發出粗粝的摩擦感,帶出一種令人不适的噪音,寧星意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

“喂,你寫字幹嘛劃那麽重,吵死了。”

陸珩姜筆尖瞬間停了,看向寧星意的眸光也滞了一秒。

“幹嘛不說話?”

陸珩姜眼底的怔愣一閃而逝,看出他是在找事兒,擱下筆莞爾輕笑:“我寫字重,有你撓人重嗎?你是哪裏跑來的野貓?”

“你才是野貓。”寧星意心裏頭不知道從哪兒積了一陣邪火,正亟欲往外冒。

淩初真怕他倆打起來,忙舉起三根手指沖天發誓:“寧哥,你剛才真的把陸神抓傷了,我作證。”

寧星意瞥見陸珩姜放在桌上的左手,一道長長的血痕從手背到指骨,看起來觸目驚心的。

“真是我幹的?”

淩初雞啄米似的點頭,“誤傷,不是有意的,陸神也沒計較。”

“你抓傷我,我還沒有跟你計較,你反倒先來找我麻煩了?班長,這就是你和新同學培養感情的方式嗎?居然要見血。”

寧星意啞口無言,一句抱歉噎在嗓子眼兒,看着陸珩姜這張臉他怎麽也說不下去,嘶。

“怕了就別待在七班啊,這兒不适合你,回十五班,那兒才是你待的地方。”寧星意說完,準備等對方反駁然後順理成章跟他幹一架洩洩火,結果對方把手伸出來了。

不是受傷那只。

一只完好無損如白玉的一只手,指尖捏着一個創可貼,“班長,你抓傷我,我讓你負責不過分吧?”

寧星意嘴角一勾,沖他送了個笑,一句“做夢”還沒扔出來,陸珩姜的手反倒收回去了,帶着點毫不走心的嘆氣。

“不想負責就算了,反正也沒人看見,耍賴也正常。”

“誰說不給你貼了?你寧哥恩怨分明,手拿來。”寧星意搶過他手裏的創可貼撕開,看陸珩姜遞出來的那只手白皙手背骨骼凸起,連薄薄皮膚之下的青色血管都根根分明。

啧。

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少爺。

淩初拿出碘伏擺在桌上:“寧哥,要先消毒。”

寧星意頓了頓,“嬌氣。”說着把創可貼遞給他先拿着,擰開碘伏用棉簽蘸取一點在破皮的抓傷上輕輕塗抹,估計是手勁兒太大,陸珩姜的指尖還蜷縮了一下。

“……疼啊?”

“不疼。”陸珩姜随即舒展開手指,眸光似乎摻雜了一些情緒,但沒等人看清就被遮蓋完全,寧星意以往受傷都是胡亂包紮,從來也沒這麽認真消過毒。

“疼就說呗,哥又不會笑你,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喜歡笑話別人。”

寧星意咕哝着,但還是盡量把手上的動作放輕了,差不多抹勻碘伏和藥膏就把棉簽一扔,拿過創可貼準備貼。

淩初抱着自己的精神體,膽戰心驚的給寧星意啰嗦建議:“這傷口好像太長了,創可貼應該貼不住,要不然裹個紗布?我這兒也有。”

“……”寧星意吸了口氣,耐心快要告罄了。

淩初被他看得瑟瑟發抖,一臉嘤嘤嘤的表情,精神體一蹦一跳的舔毛,時不時還沖他抖個短尾巴,寧星意眼疼的別過頭。

“寧哥,不好好包會留下疤痕的。”淩初眨巴着眼睛看寧星意,暗示他男神這麽好看的手留疤多可惜,一臉的你要是不聽我就要鬧了。

“少他媽撒嬌,給你男神包,行了吧!”

寧星意無語的從他手裏搶過紗布,懶得鄙視他的舔狗行徑,一把拽過陸珩姜的手略顯笨拙的往上面纏紗布,指尖不經意與陸珩姜相碰,細皮嫩肉的手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沒吃過苦。

細微清苦香絲絲縷縷如煙似霧漫入鼻尖,寧星意忍不住多吸了兩口。

“少爺就是難伺候,破一點皮還要包紮,我骨頭斷兩根的時候都沒喊過疼,破個皮就包的跟木乃伊一樣。”寧星意忍不住嘟囔,不經意擡頭掃了一眼。

不過陸珩姜長得是真的好看,寧星意從來沒見過比他還好看的男生。

當然,也沒見過比他更欠揍的!

唔,不知道他會覺醒成什麽,如果是向導,不知道會戴什麽樣的頸環。

沈歡與那種紅色的蕾絲,或者黑色?還是淩初那種皮質的,無論哪一種襯上他白皙的皮膚應該都很合适,頸環會遮蓋住喉結,頂出一點弧度。

寧星意仿佛看到了那個場景,陸珩姜長得那麽白,卻偏偏戴着紅色黑色的蕾絲頸環,冷冷淡淡的瞥上一眼。

明明一身性冷淡的氣質,卻又帶着代表臣服和終将被人掌控的向導标志頸環。

寧星意眼前幾乎浮現陸珩姜冷冷淡淡的視線與他的脖頸,擡起頭正好與陸珩姜的眸光對接,一瞬間仿佛有火花陡然炸開,寧星意燙着一般縮回了手,“淩初你幫他包,我不會。”

淩初茫然:“啊?”

寧星意見鬼似的飛速轉頭,在心裏噼裏啪啦罵了好幾句操。

不行不行。

他不能覺醒成向導,千萬別!

還是覺醒成哨兵好,他寧願跟陸珩姜揮拳頭打架,人頭打出狗腦子都行,真要覺醒成嬌滴滴的向導,帶頸環什麽的,他一定會惡心死的。

淩初看着包紮到一半的爛攤子蒙了半天,但這是男神的手!

他壓抑住心底咕咕冒泡的興奮,居然可以摸男神的手了嗎?淩初伸出手,試探性的問:“陸神,要不然我幫你包?”

“不用。”陸珩姜收回手,把紗布的一頭咬在嘴裏,另一手一勾利落的打了個結,把淩初都看呆了。

利落。

性感。

陸神好帥!淩初捂着心髒默默在心裏尖叫。

雖然很可惜沒有摸到男神的手,但看到這麽性感的動作還是圓滿了。

寧星意還沒冷靜下來,喉嚨口發幹發燙,歪頭正好看到桌上的檸檬水,撈過來喝了一口直接吐了。

“寧哥你怎麽了!”

“這什麽玩意,這麽苦!”寧星意接過淩初遞過來的礦泉水猛灌了半瓶才覺得好一些,深惡痛絕的讓淩初趕緊把那杯檸檬水拿開。

“誰放這兒的?”

淩初一臉茫然說自己沒看到,沈漸從游戲裏擡起頭看了陸珩姜一眼,後者淡淡開口,“我放的。”

“你幹嘛放這玩意在我桌上,打不過我就想毒我?”寧星意擰眉看他,舌根一陣陣泛着檸檬的酸苦,簡直要把他腸子擰在一塊兒了。

這人果真陰險!

陸珩姜也沒解釋,伸出左手往前,“拿過來。”

淩初不明所以,但還是遵循男神的指示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檸檬水遞了回來,陸珩姜就用受傷的那只手握住檸檬水的杯子,喉結一滾一滾就那麽喝下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崽兒,夢想照進現實,你哥确實是向導。

【今天有個二更,晚上七點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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