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星火燎原(六)
淩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寧哥不是說不要亂放自己的精神體出來給人參觀嗎?為什麽自己又突然放出來給陸神rua?還這麽乖?
精神體的表現與主人的心情是一致的,人會嘴硬,但精神體不會,所以意思是說……寧星意其實很喜歡被陸珩姜安撫?
不對,一定有哪裏錯了。
淩初覺得有點懵,閉眼等了好久,再睜開,那頭金虎已經不見了,陸珩姜跟沈漸兩人也已經上了路邊的車走了。
寧星意一拍腦門,“壞了,今晚說要陪老太太看電視劇。”
徐徹說:“看什麽看啊,早放完了,我看你回家得吃雞毛撣子了。”
寧星意狂蹬自行車,緊趕慢趕回到秀水路的時候也已經快十一點了,電視劇早不知道放完多久了,整條街靜悄悄的。
徐徹把自行車停在小賣部門口準備順着窗戶摸上去,要是他家老頭發現他打架,保證剝他一層皮。
“車停你這兒,我先上去了啊,明天見。”
廚房裏還有動靜,寧星意探頭瞧了一眼:“寧美人?你大半夜不睡搗鼓什麽呢?”
“熬湯呀,今天晚上先炖上,明天早上你就能喝了。”
“我去洗個澡啊。”寧星意迅速鑽進衛生間,把髒兮兮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攪,換了幹淨的衣服出來。
寧星意走到廚房門口,話抵在了舌尖來回滾了幾滾。
他現在要是告訴寧潋自己覺醒了,她會不會不高興?
但是不告訴她,自己也沒辦法去登記,逾期不登記是違法的,更何況他也想弄清楚自己的身子怎麽回事兒。
“一臉心虛的樣子,又和誰打架啦?”
寧星意瞪大眼:“哇哦,不回頭都能看到我心虛,寧美人後腦勺也長眼啦?厲害厲害。”
寧潋一邊攪湯一邊說:“少拍馬屁,今天早上有幾個孩子過來,扔下六塊錢就跑,我問他是幹什麽的,說賠寧哥的豆漿錢,你又欺負人了?”
寧星意都把這茬兒忘了,沒想到這幾個殺馬特還挺守規矩,真給送錢來了,忍不住笑了笑,“我以理服人呢,早不幹那事兒了。”
“你呀。”
寧星意看着寧潋的背影,單手插在兜裏有些出神。
狹小的房間籠罩濃郁的香味,牆壁上貼着淺色的牆紙,牆磚縫隙裏幹淨整潔一塵不染,架子上挂着湯勺鍋鏟。
寧星意不想讓她不高興,但又不得不提,思慮良久他終于還是将那句話送了出來。
“寧美人。”
“幹什麽呀?是不是又闖禍了?別以為撒撒嬌我就不揍你了,過來嘗嘗湯好不好,我總覺得差了些什麽,你呀,嘴刁又……”
“我覺醒了,是哨兵。”
啪嚓。
一個碟子碎在地上,廚房裏靜的能憋死人。
寧星意舌尖抵着腮幫子,等她摸着雞毛撣子過來揍自己一頓,但她只是默默的蹲了下來,撿起碎片扔進垃圾桶。
“寧美人,我答應過你的事都算數。”寧星意看着她的背影,輕頓了頓,又說:“我不會去考軍校,将來就随便考個大學,給你找個孫媳婦兒,一輩子都在秀水路陪你。”
寧潋反複在圍裙上擦手,好像有什麽東西擦不掉,直到手都紅了還在蹭,寧星意一把攥住她的手:“夠了。”
寧潋撥開他的手,仿佛用盡了全力才勉強送出一句話:“對不起我先……靜一靜,我靜一靜。”
寧星意看着寧潋慘白的臉色,負罪感從心底泛上來,不過好在他沒有把自己無法凝聚精神力的事說出來,少讓她擔心一些。
晚上做的是咖喱牛肉,寧星意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進嘴裏,又辣又嗆幾乎把他喉嚨撕開。
寧星意眼圈瞬間紅了,他艱難咬了兩口硬生生咽了下去,又夾了一塊塞進嘴裏。
他可以抵抗那些所謂的五感失控,做一個寧潋希望的普通人,他可以……
寧星意吐了,連膽汁幾乎全都掏空,無法自控的反胃瘋狂上湧,指尖都抓不穩水池邊緣。
好難受。
一口氣灌了大半杯水,勉強沖散一些辛辣,可依舊沒有緩解痛楚。
他短促的吸了口氣,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神龛上的香快燃盡了,便抽了幾支點燃,用手扇滅了火插在香爐裏,站在神龛前發了會呆。
寧星意走到寧潋門口敲了敲:“我不知道您怕什麽,就算我覺醒了,從前答應您的事兒也全都做數,您不喜歡我打架,從今天開始我不打架了。”
寧潋沒搭腔,靜的好像人并不在。
寧星意對着門沉默了一會,小聲說了句:“早點睡。”然後回了房間。
他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看着手上未消的紅痕還有越發具體的痛癢,悲催的發現,陸珩姜給他的那個安撫好像失效了。
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蠱惑着他,驅使他把手放在脖子上。
抓下去。
抓下去就舒服了。
寧星意理智殘存,告訴自己不能任由着意識驅使,拼命抵抗着誘惑他抓傷自己的念頭,眼前又浮現了陸珩姜的臉。
他神思混沌,喉嚨幹渴發癢,整個人灼熱的幾乎要燒起來,每一個毛孔裏都像是被塞進了火苗,自內而外的燃燒。
他跑去衛生間沖冷水,被凍得哆嗦,可灼熱絲毫未消。
寧星意拽着毛巾擦拭身子,可細軟的毛巾此時像是變成了鋼針,碰一下皮膚就劇痛無比,他忍不住哆嗦,眼眶微微發紅。
好他媽疼。
寧星意想。
他低下頭,現在不光是不能讓別人碰,就連他自己的手指碰到自己都會覺得不适,于是他又想起來那只溫涼的手指撫上他脖子時的感覺。
陸珩姜的手指上沒有一點繭,如同被畫家精心描繪數次潤色出來的藝術品,如玉般帶着涼薄的清潤。
他還記得跟謝非打架時,那股清苦味彌漫而來的時候,有東西順着他的脊椎一路揉上去。
那一瞬間,他神思清明,噪音痛感瞬間消失,如同被一汪深潭擁抱。
外面時鐘的聲音滴答行進,樓下鳴笛聲交錯,他還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從這些聲音裏抽出一絲餘地,寧星意黏黏糊糊的呢喃。
“陸珩姜,疼。”
寧星意一夜難眠,到學校把書包一扔直接趴在桌上睡回籠覺。
淩初一陣風似的卷進來,拍着桌子往他眼前塞手機,叽叽喳喳的騷擾他的耳膜,寧星意側過頭,“不看。”
“不行你必須看,這是昨天晚上的視頻!!嗚嗚嗚我配不上你了,現在你的迷妹迷弟更多了。”
寧星意慢吞吞從桌子上起身,倦懶的遞給他一個輕蔑眼神:“我帥這還需要說?這不是事實嗎?說多了就沒新意了,換一個新鮮的。”
淩初語文極好,引經據典扒拉出各種中外詩句盡己所能的花式誇了三分鐘,寧星意覺得通體舒暢,剛想說話卻被一陣極大的尖叫聲打斷。
“啊啊啊啊!!!!!草草草好性感!!!媽呀!!!我彎了我彎了救命!!!”
“陸珩姜好他媽帥!!!對不起我要爬牆了救命啊啊啊啊!!!”
有完沒完?
開學第一天就誇過了,今天還誇?要不要每天看到他都來一遍?
寧星意嘴角含着一絲嗤笑,順着尖叫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現在的視覺神經好到能看清陸珩姜的每一根睫毛,唇部的紋路,以及脖子上那條黑色蕾絲的……?
蕾絲頸環?
寧星意一聲“我操”沖口而出,心髒好像突然被什麽撞了一下,一路麻到指尖。
好他媽……性感。
嘶。
要命了。
陸珩姜略微擡起頭與他四目相對,白皙的頸子上一根黑色蕾絲的頸環扣着,喉結頂出一點引人遐思的弧度。
寧星意愣愣的看着他,硬生生咽了下唾沫。
陸珩姜長相偏冷,滿身都是性冷淡的氣質,無論看什麽都好像不帶一絲感情,卻在此刻顯露出一種全世界都沒有的……誘人?
寧星意頭一次覺得“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是真理,他想了半天都沒找到一個合适的詞去形容此刻的陸珩姜。
他不知道原來還有人能把頸環戴出這樣的氣質,冷白的皮膚與純黑形成極致的視覺差,連帶着頸側的血管都顯得令人不敢直視。
寧星意五感極強且不受控制,本能引領似的,鼻腔只剩那道淡淡的橙花與龍膽的氣味,眼睛根本沒法從他身上移開。
他眼眶發熱,莫名其妙有種被撩到了的感覺。
寧星意有點控制不住狂奔的思維,眼前似乎出現了完整的圖像,陸珩姜那雙如玉的手指勾着黑色的蕾絲,繞到頸後扣上,調整松緊、貼合皮膚。
眼前反複回放這個畫面,艱難的從腦海裏擯棄出去,默默的轉過了頭,默默在心裏念叨:“陸珩姜是傻逼,他就是向導也是傻逼,再好看也是傻逼。”
沒錯,就是這樣。
寧星意念叨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次落在了陸珩姜漆黑的睫毛上,根根分明又黑又長,他都想數數有多少根。
他媽的,太要命了。
“我以為寧哥是向導,結果弄了半天陸神是向導,這下我怎麽選啊?”淩初在一邊糾結,痛苦的直撓牆,“道理我都懂,姐妹是沒有前途的,可他好像更A了怎麽辦!”
寧星意伸手把他撈進懷裏,一只手勾住他的下巴擡起來,彎彎嘴角沖他笑道:“寶貝兒,你說我是你姐妹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A?你個沒良心的玩意,滾吧。”
“嗚嗚嗚,向導陸神真的好美我不行了,寧哥對不起,你殺了我,今天我也是陸神的鬼。”
寧星意:“那我把你打成他的鬼,你覺得怎麽樣?”
淩初沖他一眨眼,嘿嘿笑着讨好:“如果陸神能接受我當他的鬼,也不是不行,來,打我吧,我想死在我寧哥的手裏,成不了他的鬼,我就成為你的鬼。”
陸珩姜下了車,稍微動了動脖子。
沈漸看着學生們的騷動,湊在陸珩姜身邊小聲賠笑:“哎,別生氣,我又不是向導,身邊也不能備着這個東西是吧。這個頸環還是我妹妹上次求我幫忙買的,限量款好吧,全球就三根,夠賠罪了。”
陸珩姜:“滾。”
沈漸心虛的摸摸鼻子,早上他站路邊兒等陸珩姜家的司機捎他一起上學,一上車就看到這人脖子上的頸環直接驚了,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扯,結果給扯斷了。
陸珩姜眉頭蹙起來,沈漸看他要生氣了立刻舉起手:“別動怒,我有頸環,賠你的,立刻就賠!”
沈漸從書包裏摸出一條黑色蕾絲頸環,小心翼翼的看向陸珩姜。
“要不,您老先頂頂?”
作者有話要說:
夢想照進現實,崽兒,你喜歡的黑色蕾絲頸環,你哥給你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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