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星火燎原(八)

謝非不依不饒,甚至還撥了個微信電話過來。

寧星意心說自己幸好沒在教室,不然這貨又得挨一頓揍。

“我不管,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親哥,我生日八月二十晚上七點開始,一定要來哦,不來我就去你學校堵你,我天天去你學校門口,我讓你上不了學。”

寧星意沉默了好一會,給他提了一個比較誠懇的建議:“小非非,你要是有病就趕緊去看,找我也沒轍,爸爸不會。”

謝非說:“我不管,我就找你,寧哥你就是我靈丹我的妙藥,嘿嘿。”

嘿嘿?

嘿你大爺,滾。

寧星意被他惡心的實在受不了,直接把手機關了。

“寧哥,打不打球啊?”操場上有幾個十班的人沖他招手,寧星意心裏亂,正好打球釋放一下,就過去了。

“聽說你昨天晚上把謝非揍得跟狗一樣,牛逼啊。”

“我昨天有事沒去,可惜沒看着,錯過了寧哥的英姿,下次打架捎上我,我一定給你助威。”

寧星意勾唇笑了笑,運着球找機會傳給隊友,不經意被撞了一下,手裏的球竟然掉在了地上,大好局面硬是給對面送了分。

“你幹嘛啊?球都能掉。”

他不是故意沒拿穩,剛才那一撞他後腰疼得發麻,根本使不上力。

“不想打就別打,別坑人啊。”

寧星意伸手揉了下後腰,“不好意思,再來。”

傳球奪球過程中難免會有肢體碰撞,寧星意跟他們打了一會冷汗就下來了,臉色也越發泛白,結果明明能夠上籃的好機會,硬生生又讓他弄掉了。

他心裏煩,在下一波奪球時不小心将一個對手撞翻在地,力道大的那人當場就跪了,生理性眼淚狂飙。

“你會不會打啊!”

“你故意的吧?寧星意不會打球別打了,打球又不是打架,當了哨兵也別這樣啊。”

寧星意看着地上圍在一起的學生,長舒了口氣扭頭走了,宋金一把拽住他的手:“喂你就這麽走了啊?你撞傷孫樂不道歉?”

“讓讓。”

“讓讓?他手都流血了,你起碼要帶他去醫務室吧?”

“就是啊,不想打球就別打,不能傷人啊。”

……

無數聲音順着神經往裏灌,寧星意頭越來越疼,每一個字一個聲音都像是一條蛛網,将他緊緊纏縛,讓他幾乎窒息。

別說了。

“道個歉都不樂意,又不是讓你幹什麽,以後別跟我們打球了。”

“哎那邊好像吵起來了,是寧星意跟十班的人?”

“寧哥這幾天脾氣好像不太好,也沒辦法,哨兵剛覺醒的時候是這樣的,你說我要是現在過去安撫他,他會不會愛上我?”

“做夢吧,我那天聽他說不要向導,不是我等凡人能夠理解的高度,我勸你還是安分點兒。”

別說了,別說了。

好吵。

別說了!

寧星意頭疼的快要炸了,雙手劇烈顫抖,想要把那些聲音從他耳朵裏剝離開去,可那些聲音還是一個勁的往他腦袋裏鑽。

汗味灼燒他的鼻腔,讓他忍不住想要幹嘔,胃翻江倒海似的抽筋。

他終于受不了,一拳打了出去。

“操!寧星意你幹嘛!”

寧星意劇烈喘息,勉強找回一絲殘存的理智,在自己徹底失控之前,扭頭走了。

圍觀的學生沒敢發出聲音,可蟬鳴聲、上課鈴聲、全都好吵。

寧星意跌跌撞撞在校園裏穿梭,試圖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好好緩一下,一會就好,哪怕只有一秒。

“老陸,寧星意好像跟人打起……喂你去哪兒?”沈漸從外頭溜達回來,順口說了剛才在外頭瞧見的鬧劇,差點被陸珩姜起來的動作掀翻過去。

他一把握住桌沿緩住身子,再擡頭已經看不見陸珩姜的身影了,就連上課鈴響也沒見他回來,這人可是從不翹課的。

這麽着急去哪兒啊?

慧宇有個游泳館,平時沒有游泳課的時候甚少有人過去,寧星意撞開大門,找了個地方坐下,揉着頭慢慢将自己環抱。

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從昨天開始他就很容易暴躁。

他甚至沒有辦法控制住恨意,寧潋的那些不許讓他覺得,憑什麽!憑什麽他就一輩子只能待在這樣的地方,他想飛出這個囚籠。

他極力克制才勉強壓下這樣的情緒,可剛剛還是動了手。

他從來沒這樣失控過,醫生說如果沒有人安撫,他會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怪物,不是傷別人就是傷自己。

他現在已經在傷別人了。

陸珩姜來到時,寧星意坐在黑漆漆的更衣室裏,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呼吸很雜很亂,肉眼可見的痛苦。

“寧星意。”

寧星意擡起頭,他現在的視力極好,能看清陸珩姜的每一根睫毛,甚至連他唇部的紋路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他卻沒敢看那雙眼睛。

“你來幹什麽?找我打架?我不想揍向導。”

陸珩姜靜靜站在他面前,就那麽看了他一會,說:“寧星意,你知道自己打不過我,你是不想讓我看到你這樣。”

“放屁!”寧星意罵完,重新低下頭。

他不太敢肯定自己現在能不能打得過陸珩姜,但更多的是怕自己失控了把人打傷,也怕傷害身邊人。

他從小就想覺醒成哨兵,每一天都期待着,可為什麽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居然是這樣,他應該覺得開心,還是覺得煩躁?

寧星意只是覺得茫然。

寧潋對他很好,可到底也是普通人,他多想此刻能見到那個素未謀面的爸爸媽媽,告訴他覺醒之後應該怎麽辦,而不是像醫生那樣用冷冰冰的數據告訴他,你要去找個人來安撫你。

他知道哨兵和向導之間的結合是精神上的,去了管理局就會有匹配文件,一旦結合就是一輩子,誓死效忠,絕不離散,一個死了另一個也會死去。

他不想随随便便就跟一個陌生人牽扯生命。

良久。

寧星意悶悶的說:“你想幸災樂禍就趕緊笑,笑完了滾蛋,不想看見你。”

陸珩姜依舊站着,身上那股清苦味稍稍彌漫在狹小的更衣室裏,他短促的吸了口氣又吐出來,似乎有些無奈。

“我從來沒想過笑你。”

“那你來幹什麽,沒事就滾蛋。”寧星意惡聲惡氣的說。

他對十班那些人克制過,但面對陸珩姜就是想把所有的壞脾氣全釋放出來。

也許是陸珩姜的好脾氣給了他假象,無論怎麽針鋒相對都沒關系,寧星意不自覺的将自己心裏那點憋悶全都朝他扔過去。

他跟陸珩姜不對盤,但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到一向都是自己沖他發脾氣,可陸珩姜從來沒有真正還過嘴,就算這個時候,他也是很溫柔的說從來沒想過笑自己。

陸珩姜見他悶不吭聲,一副不太想見到自己的模樣,大概是自尊不允許自己看到他這麽脆弱的樣子,他那麽驕傲。

“寧星意,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心裏,你一直都很強。”

陸珩姜說完,垂眸看了看沒有反應的寧星意,短促的舒出一口氣,“你自己待一會,不舒服的話可以叫我,你不想出去被人看到,發個微信給我我就會來找你。”

良久,陸珩姜終于起身,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一道略帶沙啞的清朗嗓音在身後響起。

“陸珩姜。”

陸珩姜的手也被拽住,柔軟的指尖點在他的小指上,讓他平白顫了下。

“你能安撫我一下嗎?”

寧星意聲音很低,連他都沒有發現的茫然和無助醞釀其中,深藍色的眼眸輕輕眨了一下,微仰着頭看向陸珩姜。

“就一次,我不會一直要。”

寧星意會撒嬌,陸珩姜不是第一次見,但多半都是他逗人時候會做的,這樣請求別人還是頭一次。

寧星意脖子上的傷口還在,估計是怕陸珩姜拒絕,輕咽了咽喉嚨遮蓋了幾分狼狽,又說:“我去過靜音室,但是老師說儀器沒辦法安撫我。”

陸珩姜身上的中藥味很淺很涼,對此時的寧星意來說,如同成/瘾藥。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光摸摸我,行嗎?”

他昨晚很舒服。

陸珩姜見過寧星意打架,也不是一直贏,偶爾受傷也依舊驕傲,此時卻用了“行嗎”這樣的字眼。

這樣弱勢的寧星意,讓人很想要把他摧毀。

陸珩姜放在身側的手指輕攥了攥,涼薄嗓音在空蕩蕩的換衣間裏甚至傳出一絲回聲,帶着一點壓抑的沙啞:“寧星意。”

寧星意擡起頭,因為逆着光,看不太清楚陸珩姜的表情。

兩人就這麽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靜靜對峙,呼吸聲交錯糾纏。

寧星意仿佛是感覺出他的拒絕,略微縮起膝蓋,雙手環抱住,故作輕松說:“你不想就算了。”

陸珩姜蹲下身,把手放在他頭上,等他擡起來時眨了下眼,仿佛在這一瞬間已經進行了千萬次的審視思量,才輕問出一句。

“你确定要我安撫你嗎?”

寧星意沉默片刻,說:“我不想失控,也不想傷人。”

陸珩姜指尖一松,他只以為寧星意是受不了痛苦對他的折磨才想要自己的安撫,卻沒想到是因為他不想再傷人。

也是,他從醫院回來那天,還沒消化完宣判,就急着去應付謝非了。

他就像石縫中長出的一朵向日葵,永遠昂揚向上,帶着無盡的溫暖與善意。

陸珩姜在他面前蹲下來,伸手放在了寧星意頸側的傷口上,從那只手上開始到周身都蔓延出淺藍色的光芒,精神觸手随即浮現。

寧星意瞪大眼睛,淺吟沖口而出,脖子的傷口像是被一張小小舌頭抵住,帶着微涼的觸感,一點點舔舐。

“嗯……”

寧星意手指發抖,不自覺想要去抓陸珩姜的手臂,卻被另外幾根觸手從手腕處一圈一圈綁縛,觸手順着指縫揉弄,到達指背。

他不适應這種感覺,下意識攥拳要動手,結果被蛛網一般的精神網緊緊困住動彈不得,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

陸珩姜涼薄的嗓音從耳邊響起:“乖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

陸神,你是不是不行,你老婆都這麽大聲叫你安撫他了,你還擱這兒等啥呢。

安利一個,廢土向的末世餅《我好嬌弱啊》激情求個收藏,早收早寫。

紀晏分化成為向導,一種為了哨兵而生的物種,能力強大的那種甚至可以支配他們的行動。

他還沒适應自己的新身份,就遇到了陸修言。

那個傳說中性格冷僻暴躁的哨兵,紀晏小心翼翼安撫他的精神網,争取哄好了跟他提一提別标記的事情。

“陸先生,我覺得可以慢慢來……”紀晏還沒說完,眼睜睜看着陸修言放出自己的精神體銀狼,沖他的脖子輕輕咬住,然後陸修言說。

“行啊,慢慢……再來一遍。”

紀晏:“……不是這個慢慢來。”

紀晏看着蹭他腳踝的銀狼,欲哭無淚的嘟囔,說好的他可以支配哨兵的行動呢!

陸修言接替銀狼咬住他的脖子,低聲問:“那麽,你想怎麽支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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