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元寶坐在窗邊， 頗為惆悵地點了一根香煙，春季還沒來晚冬的風依舊凜冽，吹在人臉上刮皮似的疼。

小元寶心想， 自己還真是個瓜皮。

原本只是覺得喻舟好像格外喜歡司城， 左一聲哥右一聲C神。他不知道喻舟心裏有沒有點數， 但在小元寶看來，每次他都覺得喻舟望着司城時眼睛好似此刻夜幕之上懸挂的星星， 漂亮得很。

那眼裏的情緒很多，讓小元寶有點慌。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喻舟還沒開啓某種想法，另一位當事人便已經忍不住了。

小元寶吸了一口煙。

低頭回信息：要不咱們倆也聊聊？

司城：行。

回答得倒是挺快， 小元寶撇了撇嘴。一分鐘後，司城便敲響了小元寶房間的門，小元寶去開門時， 站在門口的青年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随口問道：“晚上不能讓同性進房間？”

小元寶：“……”

他用這話教育喻舟的時候絲毫沒覺得有問題， 畢竟這個同性不是泛指而是特指司城。可現在司城拿這話調侃他時，小元寶尴尬得腳趾都要扣地了。

讪讪笑了一聲， 他摸摸鼻子：“得了，你可別笑話我了。進來說說呗，單身了二十三年的C神？”

司城轉身關上門， 随着小元寶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不等小元寶開口，他便語氣平平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也放心， 作為FAG的一員，我很明白我要做什麽。說了要争今年的冠軍就不可能随随便便放棄。”

小元寶：“……你這樣讓我很難做，我好歹是個經理， 你讓我先說話成嗎？”

司城點頭：“那你說。”

小元寶：“……”

你他喵的都說完了，我還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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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寶憋了很久，最終憋出了一句：“你認真的？談戀愛會影響成績的你知道吧？我給你舉個鮮明的例子，去年那個小Y，常規賽猛成什麽樣子了，結果就因為談了個戀愛心思不在打職業上，季後賽拉跨，離世界賽就差那麽一步。”

《斬殺》世界賽名額是從春季賽季後賽中挑選的，前三就有資格前往世界賽。當時以小Y他們隊的成績，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将會以一號種子的身份出席。結果呢？結果拿了個第四，還是靠隊友救起來的。

小Y在此之後被粉絲罵得狗血淋頭，隊粉甚至直言讓他退役算了。

小元寶想到他的遭遇便忍不住連連皺眉：“我只要一把小Y的遭遇代入到喻舟身上，我就慌得很。實話實說，我覺得咱們隊今年進世界賽的可能真的很大。而且……你應該也是最後一年了吧？聯賽的冠軍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嗯，”司城斂下眼眸，卻道，“喻舟他和小Y不一樣，我們和他們隊伍也不一樣。隊內戀愛的好處是什麽你知道嗎？”

小元寶：“……？”

我覺得沒有好處。

但小元寶閉着嘴沒說，準備聽聽司城的回答。青年看了他一眼，薄唇勾出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因為真的很喜歡對方，所以更想和他一起站在領獎臺上，一起捧起那個獎杯。”

“那麽喜歡他，怎麽會讓他失望呢？”

小元寶：“……呵。”

他媽的，他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就離譜！

小元寶多瞅了司城幾眼，像是洩了力道，“所以說到底你還是不肯松口是吧？”

司城依舊淡定：“成年人為什麽非要做個選擇，兩個都要不行嗎？”

話音一落小元寶深吸一口便像是有話要說的模樣，偏偏司城将手一擡，制止了他的反駁，司城道：“同樣的，成年人了，知道怎麽樣做到最好。我可以跟你保證的是，訓練照常、之前是怎麽樣的之後還是怎麽樣。”

“話是這麽說，但你想過沒萬一喻舟不同意跟你談戀愛呢？萬一他喜歡別人呢，你還有心思打職業？”

司城：“你看不起誰？”

小元寶：“……我他媽看不起我自己，男人普遍都有的自信，我怎麽就沒有呢。”

司城笑了一聲：“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從沙發上站起來，從小元寶身後的沙發旁路過時，司城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推門出去了。深夜的基地依舊燈火通明，司城回到訓練室坐在電腦前沉默了一陣，轉身去了陽臺。冬日雖寒冷，可那冷意能輕易滲透身體，讓意識和腦子都清醒起來。

司城雙手靠在欄杆上，目光遙遙望着遠方。順着月光，仿佛都能看到上海那座意義非凡的、屬于FAG的場館。他眯了眯眼睛，斂下眼眸，唇角勾出淡笑。

司城作為一個成年人，知道什麽叫做克制。

他可以放任感情的萌芽和肆虐，但會克制自己的行為。

就像他告訴小元寶的一樣，他還想将獎杯遞給喻舟，那是他們一同許下的約定，也是FAG成立的意義。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司城偏頭看去只見林煊正反手關門，注意到司城的視線，他輕輕笑了一聲，“不是挺堅決的嘛，怎麽現在看上去有點惆悵？”

“算不上惆悵，在想以後要更努力才行。”司城懶散地将脊背抵在欄杆上，雙手随意撐着，目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窗望向喻舟的訓練桌。

否則沒拿到冠軍，喻舟得多傷心。

但或者，更傷心更遺憾的該是他。

喻舟還年輕，他的職業生涯正直巅峰。可是他不一樣了，比喻舟大上足足四歲的他反應速度在變慢，傷痛在增加，一切都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喻舟管他叫C神，但司城心裏卻清楚得很——

神逐漸走向隕落。

“那你呢？”司城收回思緒，“小元寶找你來勸我？”

林煊聳了聳肩膀：“他是有這個意思，但我覺得沒必要。在我眼裏，FAG不止是一個夢想開始的地方，它還是我的家。所以，我希望我的家人們在生活中也能如願。”

他學着司城的模樣靠在欄杆上，笑着說：“一起努力吧，一起拿個冠軍回來，每個人都在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我等得……也很久了。”

兩個年輕人舉起手臂，拳頭輕輕一碰。

他們都在期待。

也在為此奮鬥。

…

第二天訓練、日常吃飯的時候，小元寶的目光始終在司城和喻舟兩人的身上，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司城的表現和往常并沒有什麽區別。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司城，換來對方的一個注視。

小元寶：“……C神多吃點，今天沒有香菜。”

司城：“ 你明天可以讓淩姨做個香菜牛肉，我想試試。”

此話一出，其餘正端着飯碗吃飯的隊員和教練們唰一下放下筷子齊刷刷将目光投向了他。小元寶嘴裏的一口雞肉卡着，滿臉都是震驚——

原來愛情這麽了不起，吃香菜會死星人已經準備幹香菜了。

他咽下雞肉，說着其他人聽不懂的話：“C神，你有沒有覺得你的付出有點太過了？你這……萬一呢，幹嘛要逼自己吃香菜啊。”

司城掃他一眼，表情平靜 ：“态度問題。”

小元寶：“……”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态度強硬了。

他悄悄翻了個白眼，轉頭就去找淩姨，指定明天的早飯香菜粥、午飯香菜牛肉、晚飯涼拌香菜，既然要克服困難，那就對自己狠一點。

一直等到吃過午飯，喻舟和司城紛紛回到訓練室打開游戲，喻舟看着好友列表上屬于司城的【不要香菜要蔥花】的ID，還是對司城今日的選擇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想了想，他伸出手悄悄碰了下司城的手背，在對方看來時，他小聲問：“吃香菜，你認真的？別為難自己。”

“沒為難。吃個香菜而已。”

喻舟當場啧了一聲，“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要你吃口香菜跟要你的命一樣。C神你變了，你變得奇怪了。話說回來昨天你啥時候走的，我一覺睡醒咋都沒看到你人啊。”

喻舟當時躺在床上望着司城的背影，盯了一會兒便覺得困得很，一個沒留意便睡過去了。等再次醒來時，房間內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小燈，而房間裏卻只剩了他一個人。

喻舟看了眼時間發現也不早了，便沒給司城發信息。

“沒待多久，去和小元寶聊了一會兒。”司城似乎不大想多說，随手将剛剛從一旁拿得牛奶遞給喻舟，問道，“雙排？”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司城的鼠标卻已經移到了好友列表上，分明是沒打算給喻舟拒絕的機會。喻舟也沒跟司城客氣，拆開吸管猛吸一口，叼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調侃他。

“C神，你幹嘛老跟我雙排啊。小福子說他也很想跟你雙排的。是吧，小福子？”

被點到名字的blessing脊背一涼，扭頭看來時正巧對方司城的眼眸。

blessing：“……我和一哥雙排呢，我倆雙排很好，非常默契。大家都知道哥你喜歡跟C神雙排的啦，你看你笑得牛奶都流出來了。”

喻舟下意識一抹嘴，手指上幹燥得很，低頭一看啥也沒有，便瞬間意識到blessing這家夥耍他呢。

喻舟啧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司城的手伸了過來，柔軟的指腹在他唇上一蹭。

“喏。”青年将手指遞到喻舟面前，只見一點乳白，“看來确實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