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栖梧山內,冬意凜凜,樹上偶然挂着的幾片枯葉,寒風一吹便飄飄然落在了地上。
“将軍,您後撤吧!”
“是啊,将軍,您撤一些吧!我們守在這裏!”
邵波身旁,兩人看着前方的情形,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着中間的人。
“後面就是小狼坡了吧?”邵波回頭朝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問完便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撤不了,準備戰鬥!”
“将軍,您還是……”兩人還想繼續勸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嚴厲的打斷:“準備戰鬥!”
只好放棄了繼續勸說的念頭:“是!”
北面,北涼大舉進攻,幾乎是掃蕩式的向前。
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們這些人已經一退再退,若是再退下去,怕是即便援軍來了也難以改變戰局。
這半年來,大軍除了身體素質的強化之外,最多便是針對栖梧山的地形做的訓練,所以他們只要在這裏堅持到援軍來,便還有機會。
若是再退下去,便是直接給北涼軍讓開了一道專門撕開己方的口子。
“消息已經傳回去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邵波從腰間将彎刀拿在了手裏,看着還準備勸自己後撤的兩人,一字一句的下令:“援軍到來之前,北涼軍絕對不能過小狼坡!這是死令!”
铿锵有力的聲音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兄弟們,若是讓北涼軍過了小狼坡,我大軍之前所做的努力便都付諸東流,所以援軍來之前,我們決不能退!”
“楚國兒郎,随我死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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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壯的聲音響起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北涼這一次傾巢而出。
這般大規模的進攻讓大楚原本占盡先機的萬數良弩手,短短一個時辰便已經折損過半。
雖說前方成千上萬的北涼軍一并的陪葬,可仍舊于事無補。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小打小鬧讓北涼軍發現小規模的壓過來行不通,這一次北涼軍進攻完全是全覆蓋式的向前。
原本制定的防禦計劃已經完全失效,邵波這支萬人的隊伍才和北涼軍交手便已遭受重創。
右軍将士在暗處不斷的發起進攻,一波又一波的北涼先行軍倒下,但是片刻之間,便又有新人圍了上來。
可是己方,暗處的将士一旦被鎖定了位置,頃刻之間便要面對上好幾個北涼軍。
大部分的人甚至只能來得及抽出腰刀,便已經丢了性命。
“啊!”前方不斷的有人倒下,有己方,也有敵方。
“準備戰鬥!”邵波一聲令下,周圍仍舊在暗中等待北涼軍向前的将士便一同将腰刀握在手裏,争取等到北涼軍靠近的瞬間便一擊斃命!
已經知曉附近有埋伏的北涼軍現下已經是抱攏成團向前壓過來。
如今邵波等人便只能準備硬拼,毫無半分戰術可言。
掃視了一圈潛藏在自己周圍的士兵,不少人握着彎刀的手都在發抖,眼神一動不動死盯着前方的北涼兵,可卻沒有一個人臉上有退意。
就連之前勸他後退的兩人,線下也只是咬牙盯着前方的敵人,只等着機會雙方便能迅速的拼殺起來。
“動手!”眼見着第一波的北涼士兵已經走進了攻擊範圍之內,下一波的人距離還遠,邵波眼神狠厲。
一聲令下,原本潛藏起來的衆人瞬間便沖了上去,雙方士兵迅速的纏鬥在了一起。
“戰!”
“沖!”
“殺!”
“啊!”不遠處的敵軍聽到聲音迅速增援。
雙方迅速纏鬥在了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幾乎所有站着的人都開始麻木的揮刀向前,等到面前的人倒下,迅速的收回砍出去的彎刀,然後大力揮向下一個人。
不斷的有人倒下,又不斷的有人沖了上來。
邵波也不清楚他到底堅持了多久,好像很久,可是又好像沒過多久。
只知道面前不斷有北涼軍倒下。完全感受不到身後新添的幾道傷疤處的疼痛,只堅持着最後一股氣不斷的揮刀。
“不能倒!”一遍遍的在心底道。
冬日的寒風毫不留情的鑽入每一個人的衣袖之中,可卻沒有人覺得寒冷,反倒是因為這一絲絲的涼風才能保持一兩分的清醒。
厮殺的聲音不斷的在栖梧山內響起。
原本的數千人只剩下了如今圍在自己身側的不到百人,可北涼軍還在源源不斷的圍上來。
“殺!”一聲由心底發出的嘶吼聲之後,雙方再一次纏鬥在了一起。
“可能……”
就在邵波以為自己要倒下的時候,另一道聲音響徹天際。
“援軍!是援軍!”還活着的人聽着聲音,即便是不去看它傳來的方向,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時之間,原本已經力氣耗盡的衆人竟然再一次的爆發出了沖天的氣力,狠狠的和北涼軍再一次的厮殺在了一起。
後面終于趕來的衆将士也迅速加入到了戰場當中。
寂靜了半年的栖梧山內,兩軍旗幟張揚。
一股股幾乎可見的戰意騰空而起,萬人嘶吼聲中,刀槍劍鳴。
北涼和大楚之間焦灼了一年多的情形徹底打破,兩軍的第二次全軍大戰在這一刻正式的拉開了帷幕。
“衆将士!”
“随我沖鋒!”喬曦聲音嘶啞。
“沖!”但卻絲毫無礙。
刀光劍影之中,一個個血紅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漫天的沙塵之中勢如破竹的向前。
……
北涼,蕭瑟坐陣中軍。
雙目凝視着面前的布陣圖:“你是說,大楚竟有一支隊伍直接撕破大軍,直沖我大營而來?”
“正是!”
“給我全力圍剿這支隊伍!”俊朗的臉上滿是狠厲,殺意幾乎凝成實質從他的眼中迸濺而出。
一小股手下敗将而已,你也敢?
前方不斷的軍情傳來,可除了最初,沒有一道能夠讓他展眉的消息。
看着圖上楚軍的駐地,蕭瑟眼中盡是陰霾。
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楚軍竟能變化這般大?
還是說,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确的?楚軍之前不過是佯敗,真正的後手其實在這裏?
可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娘子關內并無多少楚軍!
蕭瑟拳頭不斷的攥緊:“楚賊!”
早知道這樣,早先便不應該顧忌地勢和朝廷那邊的壓力,在軍糧甫一到的時候直接強行攻山。
但此刻,說再多都無濟于補。
蕭瑟盯着行軍圖,等着消息再一次傳回。
栖梧山內,兩股沖天的氣勢絞殺在一起,雙方陷入苦戰之中。
刀兵聲和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将栖梧山內原本落在枯老枝丫上的幾只黑鴉驚的奮力遠飛。
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新添了好幾道的傷,血肉翻卷之間,染紅了身上的一片片甲胄。
不知什麽時候起,栖梧山的上空竟飄飄灑灑的開始落雪。
起初是滿地的殷紅不斷的融雪,到後來便是銀裝素裹之中腥紅片片。
而被蕭瑟下令圍剿的那一支小隊,卻并沒有被他如願以償的消滅掉,反而是堅強的從重軍當中突圍了出去,迂回之後再一次奔向北涼軍營。
……
李桃沒有參戰,只她和朱懿兩人坐陣中軍。
“五個時辰了……”朱懿站在娘子關的城牆上,遠遠的眺望着看不清形勢的栖梧山,喃喃道。
李桃站在他的身側,001在她的腦海當中實時的播放着前方的情況。
娘子關城頭上的楚軍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雪落在兩人肩頭眉間。
這一場惡戰,從白日直到晚間,最初還能有戰報傳回,到最後,便只有兩人站在城頭遠遠的望着遠方等待最終的結果。
朱懿轉頭,看着身側不到自己下巴的人,将身上厚重的披風搭在李桃的肩上:“先生身子單薄,先回營吧,我再這裏等等看。”
李桃搖了搖頭:“無妨。”
從001的實時轉播來看,前方戰事已經結束,除喬曦率兵去追擊敗走後撤的北涼軍之外,其他人應當快回營了。
果然,不多時,遠處楚軍的大旗便從山後冒出了頭。
“回來了!”一直關注着那邊動向的朱懿第一時間便看到了是自家的軍旗,一直緊繃着的臉上終于有了絲絲松懈,欣喜的看着前方。
“走!我們出關迎接!”
朱懿快步走下城頭,李桃攏了攏身上的袍子跟在他的身後。
雖說回來的這些人,每個人的身上都帶了傷,但是精氣神卻仍舊不錯。
“殿下,幸不辱命!北涼敗走!”為首的譚思忠看到朱懿之後,一張蒼老的臉上寫滿笑容。
他是和北涼的這一支軍隊交手最多的人,甚至唯一的後輩都折在了這支隊伍的手中,所以這一戰于他而言與其他的人又有所不同。
“辛苦幾位将軍!開城門!迎諸位英雄凱旋!”攙扶着譚思忠,朱懿一聲令下,娘子關的城門再一次全部大開。
和早間送所有人出城時不同,此時不論是守在城內的士兵,還是身上挂傷的衆人在過這一道城門的時候,全都自覺昂首挺胸。
不是沒打過勝仗,只是這一次的勝仗,實在是意義非凡。
從北涼這一次南下開始,便沒有打過這般舒暢的仗!兩年多的憋屈好似終于有了宣洩的口子。
而且,這一戰北涼傾巢而動,北涼因為上一次大勝産生的優勢反倒極有可能不複存在。
“今日放酒!所有人暢飲!”一行人回了好久沒真正坐下來過的中軍大營之後,朱懿朗聲吩咐門口的守将。
三軍禁酒,但三軍有酒,還是烈酒,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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