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深夜,仁寧殿主殿燈火通明。
“不能!為什麽不能……咳咳……”
明德帝怒火沖天的聲音在帷帳後驟然響起,随後是劇烈的咳嗽聲。
“萬歲保重龍體。”一側的小黃門着急勸道。
回答他的是,珍貴的玉屏寶珠自帷幔後被憤怒甩出,落在地上被摔得細碎。
跪着的小黃門臉色發白,帷帳後的人喘着粗氣,唯有角落裏的謝病春眉眼不動。
大殿中立着一鼎皇貴妃娘娘鐘愛的米黃色博山爐,乃是萬歲送給皇貴妃四十歲整壽的禮物。
形狀宛若峰巒疊嶂的香爐好似一座雄偉的仙山,山壁上的十三條錯落有致的螺旋狀山脈以此攀附而上,最後彙聚到尖頂的山脈上,細細看去每條山壁皆有特色,極為雄偉。
此鼎一旦燃香,香氣便會從十三條镂空的山體中飄逸散出,雲霧缭繞,每當此時,便會宛若置身仙境,飄飄欲仙。
此刻,它正在袅袅生煙,淺白色的香霧高高飄起,随後散在偌大的宮殿中。
謝病春盯着那鼎香爐,深色的蟒服被白煙籠罩,漆黑的眉眼便都開始朦胧起來。
“壓我,都在壓我。”明德帝宛若一頭困獸,在層層帷幔後暴躁踱步。
“內閣,明笙,鄭氏父子,一群廢物,那些朝臣吃着朕的俸祿,平日裏壓朕拿着典籍祖宗之法一套又一套的,現在,現在竟然都在給我裝死,都在逼我!”
他不甘又憤怒地砸爛了手邊所有的一切,最後隐約可見其頹然地坐在榻上。
“柔兒,柔兒。”他失魂落魄地喊着路柔兒的名字,聲音沙啞。
“內臣倒有一法。”
Advertisement
謝病春的聲音在一片狼藉中沉穩又能安撫人心。
明德帝沉重的呼吸倏地一頓,急切問道:“什麽?”
謝病春的聲音依舊在黑暗處響起,只是隐約可見其雪白的皮肉。
“萬歲已經兩日不曾進食了,還是吃點吧。”
“不不不,你先說你的辦法。”明德帝起身,身形逼近帷幔,急切說道,“是什麽!是什麽可以讓我和柔兒永遠在一起。”
謝病春擡眸,納入暗色的瞳仁深邃而隐晦。
他轉着手中的銀戒,慢條斯理說道:“批紅權可在司禮監。”
帷幔內傳來良久的沉默,随後傳來明德帝的大笑聲。
“對對對,果然是謝卿,內閣想不出辦法,你就壓死他們,快,快,快去替朕辦了,你要什麽,朕都答應你。”
謝病春轉着銀戒的手停在遠處,嘴角微微勾起,卻又不見絲毫笑意。
“內臣先行謝過萬歲。”
“讓封齋過來伺候,這事朕就交給你了。”明德帝急切說道。
“禦膳房今日炖了蜜指梨。”謝病春并未馬上離開,依舊站在黑暗中,只是話鋒一轉頗為為難說着。
帷帳內傳來一聲冷哼聲,随後那道影子逐漸逼近,最後一只蒼白的手伸了出來。
謝病春親自把梨湯遞到他手中。
“萬歲不必急躁,七日後,內臣定當讓萬歲如願。”謝病春站在光影交接處,盯着那人仰頭喝下全部梨湯,這才輕聲說道。
“好,好,好。”明德帝心中憂節接觸,心中大喜,連着聲音都精神了幾分。
“萬歲昨夜一夜未睡,可要請個太醫來看看。”
“不用,不過是心病,如今得了你這一句話,朕現在只覺得精神抖擻。”
明德帝得償所願,大笑聲久久不絕。
謝病春微微垂眸,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
————
瑤光殿偏殿
明沉舟坐在一側,看着謝延喝了粥,吃了藥這才起身,對着一側綏陽囑咐道:“剛退燒,晚上還要多注意一些,雖然入冬了,但也要記得通風。”
綏陽一一點頭應下。
謝延一張小臉慘白,聞言無聲地擡眸去看明沉舟。
“怎麽了?”明沉舟見狀,挑眉問道。
謝延抿唇,避開她的視線不說話。
明沉舟只當小孩無聊,并未放在心上,理了理衣角擡步就要離開。
綏陽站在背後欲言又止。
謝延嘴角抿得更加厲害,手指緊緊攥着被角,焉噠噠地低着頭。
“我可是被罰俸了,被子弄壞了沒錢給你換的。”一個打趣聲在頭頂響起,随後一根細長的手指戳開他緊握的小拳頭。
謝延驚訝擡頭,只看到明沉舟彎腰,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麽還紅眼睛了。”明沉舟吃驚,忍不住點了點小孩單薄的眼皮。
難得的是,這一次謝延并未躲閃,而是溫順的閉上眼。
明沉舟一愣。
“咦,今天怎麽這麽乖。”她笑,感受着手指下溫熱的溫度,笑說着。
謝延還是沒說話。
一側煙雲看不下去了,立馬接了上去,開口解釋着:“小皇子這是想娘娘了呢。”
“是啊,娘娘白日裏沒來,小皇子半個時辰就要擡頭看一次門口呢。”煙雨也跟着附和着。
兩個雙胞胎一唱一和,直把謝延說得微微低下頭,又開始捏着被角。
明沉舟臉上笑意加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這麽想我啊,真乖。”
“沒有。”謝延突然小聲說道。
明沉舟垂眸去看他。
謝延臉頰微微漲紅,低若蚊吶地說道:“沒有半個時辰。”
明沉舟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謝延一張臉漲得好似塗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有些惱怒地推開明沉舟的手。
“好好好,沒有半個時辰,萬一是一個時辰一次呢。”明沉舟一本正經地解釋着,“在一個萬一是一炷香一次呢。”
煙雨煙雲跟着笑了起來。
床上的謝延趁着衆人不注意,小心翼翼地圈着明沉舟的手指。
小孩特有的滾燙溫度軟軟地貼在指腹上,平白讓人覺得心軟。
“怎麽這麽粘人。”明沉舟坐在床邊笑說道。
謝延只是翻來覆去地捏着她的手指,又不吭聲。
明沉舟擡頭去看綏陽。
一旁的綏陽無奈說道:“小皇子這幾日一睡就做噩夢,半夜醒來一直喊人,想來是想要娘娘陪着。”
“做噩夢?”明沉舟蹙眉,“剛才怎麽不和太醫說?”
“不要說。”一直不說話的謝延小聲反駁着。
明沉舟也是第一次接觸五歲年紀的小孩,一時間也頗為頭疼,小心問道:“那你是打算讓我陪你睡覺?”
謝延又一本正經說道:“我已經是大人了,不需要別人陪着睡。”
“那我走?”明沉舟又道。
謝延又緊跟着不說話,小臉緊繃,小手緊緊捏着明沉舟的手指。
煙雨煙雲在一旁看得格外着急,又唯恐小皇子真的把娘娘氣走了。
“那我看着你睡覺。”明沉舟倒是格外有耐心,退而求其次地說着。
謝延眼睛一亮。
綏陽等人松了一口氣。
“熄燈吧,早些睡。”
偏殿的長燈逐漸熄滅,屋內陷入黑暗,最後只剩下窗外游廊下搖曳的燭火在窗紗上晃蕩,帶來一點微弱的光。
“您會講故事嗎?”謝延縮在明沉舟懷中,盯着窗布上的光,小聲問道。
明沉舟搖頭:“不會。”
“哦。”謝延有些失落。
“但我會爬樹!”明沉舟不服氣地争辯道,“我還會抓魚。”
謝延愣了一會,傻傻說道:“那我不會。”
明沉舟得意地笑着。
“我會捉迷藏,躲起來,誰也找不到我。”
許久之後,謝延也不甘辯解着:“我之前躲在櫃子後面,連娘都沒發現我。”
明沉舟臉上笑意微斂,摸着他的腦袋小聲說道:“睡吧,明日還要早起讀書呢。”
謝延嗯了一聲。
長夜漫漫,燭光明暗,夜色催人睡意濃。
爐中的銀絲炭燒得屋中溫暖,外面的寒冷黑暗都被驅散幹淨,只留下暖和的安靜溫順。
明沉舟開始昏昏欲睡。
“您,能再叫一次嗎?”縮在她懷中的謝延睜開眼,盯着明沉舟的下巴,小聲說道。
明沉舟自混沌中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愣了好一會兒,随後伸手緩緩抱住面前之人,溫柔喊道:“慕延。”
懷中之人有些僵硬,他似乎在抗拒明沉舟的擁抱,但又舍不得離開她的懷抱。
“睡吧,慕延。”
明沉舟伸手拍着小殿下消瘦凸起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懷中傳來一聲小獸一般的抽泣聲。
“再喊我一聲。”
謝延哽咽請求着。
“慕延。”
滾燙的眼淚落她的脖頸間,不一會兒就染濕了她的衣領。
一陣壓抑着的哭聲在黑暗的屋中回蕩。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