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國舅府

紫玉琉璃盞,瑪瑙紅珠簾,暖香美人榻,在這梨花小築中,各色各樣的垂絲海棠含苞待放,一看便知人用了很多心思。

褚嘉寧倏地停下腳步,随之而來的是深深的複雜,還夾有一絲慌亂。

褚國舅行兵打仗多年,何曾這樣鋪張過,可見他對……

褚嘉寧抿了抿櫻唇,提步進入梨花小築。

身着藕粉色雲緞裙的小姑娘正端坐在梨花椅上,指若削蔥的點茶,彎彎的眉眼如蒲扇般一顫一顫,如瓊姿花貌。

似是感受到有人在看她,褚若晗擡起出若芙蓉的小臉,眉如遠山,眸若含情,嬌靥豔如桃花。

“這是二房嘉寧姑娘。”翠蘭是國舅爺身旁的丫鬟,也知曉褚嘉寧是國舅府培養出來的未來太子妃人選,就輕聲提醒褚若晗。

褚若晗微訝,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的站起來,對着她笑道,“嘉寧姑娘好。”

褚嘉寧掩了掩唇,上前将她扶起,“怪不得叔父會認若晗妹妹為義女,原來竟這般貌美。”

翠蘭略皺眉心,出聲提醒,“三姑娘還請慎言。”

他們國舅爺是戰神,鎮守邊關多年,行事哪有這般不堪。

“我跟若晗妹妹開玩笑的。”見是褚國舅身邊伺候的丫鬟,褚嘉寧微福了下身,笑道,“若按年歲,我比若晗妹妹年長,若晗妹妹不如喊我一聲‘嘉寧姐姐’吧。”

“嘉寧姐姐。”小姑娘明眸善睐,盈盈的朝她福了福身,出聲嬌軟。

褚嘉寧笑意漸濃,将手镯戴到她那纖柔的手腕上,“嗯,這算是姐姐給若晗妹妹的見面禮。”

見褚若晗要将那镯子褪下來,褚嘉寧板着臉,道,“不許不收。”

小姑娘身子微僵,低聲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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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梨花小築,褚嘉寧問身旁的丫鬟,“你覺得她長得美嗎?”

其實不消人說,那小姑娘的容貌也是出衆。

娉婷之姿,荷花之容,舉手投足之間給人一種楚楚動人之感。

“若晗姑娘之容,可比相府柳二姑娘。”丫鬟想到适才那若晗姑娘出水芙蓉的容貌,不由道。

褚嘉寧絞着纖纖十指,她自小被宮中的姑姑當做太子妃人選,所以在這國舅府中,不論是祖母,還是其他人,都将她捧在手心裏。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國舅府其他姑娘越過她去。

“陪我去見祖母。”猶疑再三,褚嘉寧開了口。

“是。”那丫鬟屈了屈膝,跟她一起去了明輝堂。

辰時四刻,雲老夫人身邊的林氏走進梨花小築,對褚若晗道,“若晗姑娘,我們老夫人有請。”

“林媽媽好,不知老夫人找我們姑娘有何事?”翠蘭笑着走過去,問。

褚國舅身旁的人,林氏也樂意賣個好,就小聲道,“适才三姑娘去了明晖堂,陪着老夫人說了好一會的體己話,你等會讓若晗姑娘伶俐些。”

翠蘭心裏一個“咯噔”,“謝林媽媽提醒。”

明輝堂,褚嘉寧早已不在,雲老夫人神情略帶嚴苛的坐在上首。

“老夫人。”褚若晗規規矩矩的朝雲老夫人福了福身,道。

“嗯,想必你也知道咱們國舅府世代榮華,當初認義女的時候老身也不想答應,但是礙不住你義父請求,所以老身只能同意。”說着,雲老夫人眉頭輕皺,“但是你怎麽也越不過國舅府其他嫡出姑娘,尤其是嘉寧。”

“若是你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咱們國舅府也容不下你。”

“是。”來時,翠蘭早已提醒過她,但小姑娘眼尾還是忍不住泛紅,緊緊的揪着雲緞裙的袖擺。

她從未想過要得到國舅府的東西,等她找到了兄長,她就走。

雲老夫人看着,突然生出幾分煩悶,剛欲言,簾外微拂,少年張揚的含笑聲傳進來,“祖母這話孫兒就不愛聽了,既然是叔父認的義女,那就是咱們國舅府的嫡出姑娘,祖母豈能這樣厚此薄彼。”

丫鬟對着簾外二人屈了屈膝,“大公子,三公子。”

少年輕狂張揚的褚邵容跟內斂舒朗的褚邵塵一前一後走進來。

雲老夫人平日最疼這個孫兒,當即笑罵出聲,“這還訓起祖母來了?”

“孫兒哪敢,只是如若晗妹妹這般的美人兒,祖母何至于這般責備,何況若是讓京中其他府知道這般貌美的孫女,還不羨慕起祖母來。”褚邵容視線在小姑娘身上掃了一圈,道。

“什麽好話都讓你說了。”雲老夫人笑着搖了搖頭,吩咐林氏,“罷了,扶若晗姑娘坐下。”

褚邵塵擡步坐下後,觑了一眼那出若芙蓉的小姑娘,就單論這容貌,倒與東宮那位匹配。

巳時一刻,褚邵容哄得雲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臨走之前,褚邵容對着褚若晗道一句,“走吧,若晗妹妹。”

桃花滿園,春意盎然,褚若晗對着二人福了福身,“多謝二位公子。”

“若晗妹妹,既是一家人,便不必這般多禮,而且嘉寧她……無惡意。”

褚邵塵是國舅府這一輩的長子,看人一向極準,他那三妹妹,只是被衆人給慣壞了。

褚邵容立馬整理了下衣物,風流倜傥的開了口,“是啊,若晗妹妹,咱們是一家人,若是若晗妹妹不嫌棄,改日帶你去馬場玩可好?”

褚若晗的眉彎成月牙兒,讓人一看就心生歡喜。

“走了。”見他這般不着調,褚邵塵睨他一眼,冷聲道。

若是讓叔父知曉,還不家法伺候。

“那若晗妹妹,我們改日見。”褚邵容撇了撇嘴,對着褚若晗揮了揮手。

褚若晗再次朝二人福了福身,娉婷柔美。

“姑娘,這二位便是國舅府這一輩的兩位公子。”見兩位公子都對姑娘極好,翠蘭笑着開口。

小姑娘細聲細氣的“嗯”了一聲。

*********

東宮之中,鳳凰古松傲然而立。

書房窗牖大敞,春風拂過,秦辭捏着一本史策,而褚邵塵靠在太師椅上,俊雅風流。

少許,東宮內侍走進來,“太子殿下,相爺舉薦了一名即将參見春闱的考生,不知殿下可要見?”

秦辭清潤狹長的鳳眸深不見底,将史策擱下,應,“不見。”

“殿下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褚邵塵眉梢一挑,道。

“先師在世之時,就不贊成九品中正制。”

思及到京中那些世族,褚邵塵若有所思,“那也是。”

自柳丞相接任丞相一職之後,朝中各派勢力相争便越發嚴重。

秦辭将折扇合攏,“還沒消息嗎?”

“尚未。”褚若塵搖了搖頭,神色倏然凝重,“如今成王行事越發跋扈,若是讓宮中那位知道……”

“那也要找。”秦辭輕嗤,修長分明的手指在案桌上輕輕的敲着。

春雨連綿,淅淅瀝瀝。

“辭兒,為君者,謀略與修身齊家無一不可,老師不能繼續輔佐于你,終成憾事,日後,只望你……”

秦辭阖了阖眸,“讓人去旬陽一帶找。”

“是。”褚若塵看了窗牖外的鳳凰古松一眼,戲谑出聲,“殿下這前幾日選太子妃,可有合适的人選了?”

“那你呢,什麽時候娶個夫人?”秦辭唇角微勾,問。

“這滿京貴女,眼裏心裏就只有東宮的太子殿下,我哪還娶得上夫人。”褚若塵頗為傷心的嘆了口氣,見某人輕嗤,道,“對了,殿下,你可知叔父認了個義女?”

秦辭颔首,狹長的鳳眸有幾分深邃,前幾日國舅府認義女的事早已傳遍了京城,不少世族也開始坐立不安。

見他點頭,褚邵塵越發得意,趁此機會湊近了些,“我覺得那小姑娘挺好的,嬌嬌俏俏,性子又軟,配你再合适不過了。”

秦辭蹙了蹙眉,複拿起案桌上的奏章,“孤沒興趣。”

褚邵塵唇角勾出一個輕嗤的弧度,現在沒興趣,指不定哪日就化成了繞指柔。

越想,褚邵塵越覺得這二人般配,改日他非得讓這人去跟他那妹妹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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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坤寧宮。

皇後聽到她那沉穩而又清心寡欲的兄長認了義女之後,驚詫許久,“你說什麽,兄長認了一個義女?”

她這兄長,二十年來都未娶妻,怎麽會突然認義女。

楊女史點了點頭,想起來人禀報,再補一句,“是,而且國舅爺說若晗姑娘會是他唯一的嫡女。”

唯一的嫡女……

那這就意味着這名女子很有可能會是未來太子妃人選。

皇後抿一口茶,堪堪壓了壓驚,“可知什麽來歷?”

既是她兄長認的女兒,那就是她們國舅府的姑娘,身上自然也維系着她們國舅府的榮華。

“暫且還不知,只知道若晗姑娘是國舅爺從邊關帶回來的。”楊女史皺了皺眉,搖頭。

“那你讓人将小庫房裏上好的千年靈芝還有紅血燕窩都送到國舅府去。”

“是,娘娘。”

待楊女史堪堪走到殿門口時,皇後就喊住她,“等下,你親自去國舅府一趟,就說本宮想見那小姑娘,若是她有空,讓她進宮。”

楊女史稽首一拜,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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