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不是,我沒有,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啊!晏生!
戚弦的臉都被氣紅了,晏生才不緊不慢地把話補充完整,“不是您說的嗎?一定要幫他把藥上好,但是他不肯配合我,為了完成您的命令,我只好這麽做了。”
“就算是……”孟西西的臉都憋紅了,“也不用做到這個程度吧!”
而且你剛剛說的那些話,真的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啊!
晏生搖搖頭,固執地說道,“要的,不然他不肯配合。他不配合,我就完不成您交給我的任務了。我完不成您交給我的任務……”
“好了好了,任務中止總行了吧?你快先把人放開。”孟西西是見識過晏生的碎碎念的,現在戚弦還躺在這呢,她總不能就這麽和晏生争執起來吧?
只能暫時叫停,讓他放人自由。
晏生十分聽話,孟西西一下命令,他就抽出手中的利劍,左右兩下,輕松地就将捆在戚弦身上的粉紗斬斷,而且一點兒都沒有傷到戚弦。
孟西西想把人扶起來,伸出手時才想起戚弦現在的狀态可能不是很方便,手就在半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
戚弦見狀,原本正在掙脫身上輕束縛的他,第一時間拉下了橫在自己嘴邊的那一截粉紗,開口輕嘲道,“二小姐想要對我做什麽,直接吩咐就是,何必還要假手于人呢?”
孟西西捂臉,“好了好了,晏生,你先出去吧。”
她可不覺得戚弦是真的在期待她對他做些什麽,這不是明擺着的嘲諷嗎?孟西西覺得自己有必要先把晏生支出去,不然到時候惹得心思敏感的小奴隸惱羞成怒了,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晏生當然還是那個聽話的小侍衛,他抱拳應了一聲“是”,就乖乖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孟西西眼皮子一跳,直覺他是誤會了什麽。
誰讓晏生老是呆呆的,除了直白地下達命令以外,交流起來總是十分困難,所以她也就習慣了直接吩咐他。
但是她剛剛下達的命令和戚弦的反諷結合在一起,是不是産生了什麽不得了的效果?
孟西西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戚弦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警惕,拉扯殘紗的動作都頓了一頓,自以為很明顯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等等!”孟西西卻猛地按上了他的手。
“二小姐,”戚弦喉結滾動,“你該不會真的想……”
“我想……”孟西西一把薅住戚弦的衣服,“還是我來給你上藥吧。”
她一臉正直,戚弦正欲瘋狂掙紮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不怪戚弦誤會,如今朝廷吏治混亂、各地禮崩樂壞,一些荒唐的人家裏,未出閣的姑娘們都豢養起了男寵。
孟父的名聲不好,孟芙又是一個混不吝的,再加上晏生的錯誤引導,戚弦對孟西西的感官還停留在半信半疑的階段,已經是前期對她印象極好的表現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誤會了就是誤會了。
戚弦抿抿唇,收回了攥緊衣服的手,一言不發地背過身子,算是默認了讓孟西西來幫他搽藥的這個決議。
戚弦的衣服本就松松垮垮,這會兒失了戚弦本人的力道,孟西西一個沒收住,就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全都扒拉了下來。
孟西西:“……!”
她她她這麽說,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瞎想罷了,她沒有真的想要幫他搽藥啊!
孟西西還等着戚弦拒絕她,然後她再去惜玉院外去找一個小厮來,正正經經地幫他上個藥呢!
可是事已至此,孟西西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不然被扒拉衣服的人都不在意了,她卻還擰巴着,這不正顯得她做賊心虛嗎?
孟西西往軟布上倒金瘡藥,只要這樣直觀的視角,才能觀察出戚弦之前過的都是怎樣的日子。
他的身材是很标準的倒三角形,可他真的太瘦了,孟西西搽藥的時候,都恍惚覺得自己是按在了他的骨頭上。
戚弦長相出衆,奴隸市場有意将他往以色侍人的方向培養。他的後背上有很多淡化的傷疤,應該都是經過處理的,已經不顯猙獰。但是就數量而言,已經足夠吓人了。
孟西西心疼地看着這些傷痕,上面的每一道印記,都是她病發過的證明哇。
如果戚弦現在回過頭,應該能看見孟西西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但是他不敢,陌生的視線膠着在後背上的感覺,已經讓他忍不住繃緊身體。再加上孟西西時不時的溫柔的觸碰,戚弦害怕,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失态。
這間房間,好像有點過于安靜了,要是還有別的什麽人在就好了,要是誰能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點什麽就好了。
他有點後悔,好像不應該讓那個侍衛出去的。
他到底有沒有一丁點護主的意識?孟西西作為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她心思單純也就算了。那個侍衛,怎麽也一聽命令就馬上出門,将自己侍奉的主子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奴隸安置在一起呢?
萬一他有什麽壞心,他來得及救人嗎?
戚弦思維一發散,就覺得背後的視線沒那麽灼熱了,偏偏孟西西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對了!”僅僅只是兩個字,就把戚弦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拽了回來。
回過神來,戚弦只覺得背後的觸感愈發清晰。
孟家大小姐打起人随心所欲,那軟鞭的攻擊範圍又大,有一道鞭痕,恰巧印在了戚弦腰側的位置上。
孟西西大概也是覺得這個地方觸碰起來會有些尴尬,所以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聲緩解。
但對戚弦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選擇。本來他的思維都已經活躍起來,不再集中于背後的傷口上了,偏偏孟西西在這個時候出聲。
于是他跑偏的思維一下子全都回來了,并且下意識地集中在小姑娘柔軟又雀躍的聲線上、因為尴尬而力道不穩的嫩白的小手上、還有可能會因為害羞而微微顫動的眼睫……
“怎麽了?”戚弦聲音喑啞地接話,不想再胡思亂想下去。
“唔,”孟西西的語氣裏難掩激動,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放得很輕,“我爹已經答應我了!他會幫你銷了奴籍,如果你願意的話,還可以在京郊的莊子上做一個管事,就算是我連累你的補償。怎麽樣?你願意嗎?”
怎麽可能不願意?
戚弦被這天降的巨大的餡餅砸懵了,他不知道多想擺脫奴隸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當一個人。為此,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可是跌跌撞撞十幾年,擺脫不了奴隸的身份也就算了,還連累了唯一一家對他好的人。
戚弦都已經決定要放棄,只求能跟傅家最後的後人一起逃出奴隸市場,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孟西西說要幫他銷去奴籍。
戚弦的心已經不會再為這種事情感到波動了,卻仍舊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如果他真的忘了從前,坦然地接受了奴隸的身份,那銷去奴籍、當上管事,這相當于一個安分守己的奴隸一夜之間就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可是為什麽呢?什麽補償?
對于奴隸來說,主人的打罵都是對他們的一種恩賜,他們又有什麽資格讨要補償呢?
孟西西依稀能搞明白戚弦此刻的想法,她的思想在這個時代确實顯得另類了一些。也就是孟章寵她,所以才能毫無疑義地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可對于孟章而言,他是不覺得小女兒需要補償這個奴隸什麽的,只是為了讓小女兒開心,所以賞他一個身份,僅此而已。
所以孟西西在回答戚弦的時候,也開玩笑地用了一個聽起來好像很沒道理、但确實也符合邏輯的借口,“可能是因為我爹做主把你給了我?那現在你就是我的小奴隸了嘛,我當然要對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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