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為何在此來見你(補充1500字細節……

獨孤淳時常在馬佩玉和阿枝面前,贊揚三妙女冠如何仙風道骨。

仙游觀,皇家禦觀,聖人欽賜李太真遙領法主之位,李太真乃大唐隆慶公主,身份尊貴,座下三妙女冠親赴岐州,出任監齋,替李太真,更是替宗正寺管理皇家禦觀觀內常住。

足見仙游觀監齋特殊的地位,讓岐州屬臣都要禮讓三分。

對于衆人言談話語間對這個假冒替身的認可,最開始柴三妙內心是拒絕的,到後來她有了活在岐州的清晰目标,又更想從別人口中多知道一些三妙女冠的信息,供自己判斷。

如今以小小譯語人的身份,實在難以接近這位高高在上的仙游觀監齋。

世家子弟重道崇玄,乃是官場同僚之間結交的資本。

獨孤淳和馬佩玉這對信道的表兄妹,便成了柴三妙收集替身女冠消息的最佳人選,胸無城府,話多聒噪,毫無秘密可言。

如此,柴三妙對獨孤淳時不時的盛情邀約,從不拒絕。

這讓獨孤淳心底美滋滋,更是接二連三的借着表妹馬佩玉出面,将阿枝一道請出來。

獨孤淳獻寶一般帶着她倆去了一家飲子鋪,是他偶然發現,不能堂食,門前幾張矮凳,鋪面不大,滋味卻很妙。

馬氏的犢車停在鋪子前,幾乎擋住了整個鋪面,柴三妙和馬佩玉下車後,獨孤淳身邊的親随趕走了幾名喝飲子的力役。

櫃臺後的小厮擡頭看清來人是獨孤家的郎君,立刻迎出,行至三人前,目光一頓。

獨孤淳挺身擋在馬佩玉和阿枝身前,“瞧什麽!”

小厮多看得幾眼,讨好道:“小娘子眉眼生得像極了畫上的神仙,小的今日算是開了眼。”

說得馬佩玉眉開眼笑,表示要打賞小厮。

獨孤淳與馬佩玉衣着精美,是世人都能看得出的富貴,柴三妙覺得幾句恭維話,随口那麽一說,不過是小厮察言觀色,琢磨的生存經營之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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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淳回身打量,馬佩玉一身忍冬蝶紋衫裙,堕馬髻間綴滿綠松石寶钿,他原先覺得表妹一直都生得美,直到見到了阿枝。

說來也是奇怪,牙色花棱半臂,毫無點綴的雙螺髻,素雅的裝扮卻讓阿枝穿出一身清貴,連馬佩玉自己都時常感嘆,阿枝比她有品位。

小厮說他們這家飲子鋪是按時令,調制時飲。

春有扶芳桃花飲;夏有烏梅姜汁飲、加蜜谷葉飲;秋有蓮房香茅飲;如今入冬,便是白草枸杞飲、蘇子朱佩飲。

獨孤淳直接點了三杯白草枸杞飲。

三人坐在适才力役離開的矮凳上,一口熱飲子下肚,果然甘美異于他處。

小厮驕傲他家的枸杞産于隴右。

柴三妙給他作證,“此話不假,連白山藥王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都稱枸杞以甘州者為真。”

見獨孤淳一副熟客的自在模樣,她問獨孤淳怎麽找到這家店,獨孤淳朝三妙指了指十字街角,那邊正是古樓子食苑,他說:“一次酒局後頭昏腦脹,便在這家店喝了白草枸杞飲,頓覺回魂。”

獨孤淳說這家店主冬月裏才到雍城讨生活,老家在隴右遭了雪災,也不容易,所以白草枸杞飲才能有隴右的地道口味。

小厮多謝獨孤郎君照顧小本買賣。

說到災情,獨孤淳不得不提起仙游觀的那位監齋,“不管是岐州的沙塵暴,還是隴右的暴風雪,投奔雍城的災民和商隊都得到過仙游觀的救濟。”

又大贊一番三妙女冠如何救苦救難、普度衆生。

馬佩玉說:“仙游觀要在上元節裏開壇齋祭,阿枝已經幫我挑好了供香,到時候大家一路去求福。”

如柴三妙所料,借着馬佩玉和獨孤淳的關系,果然更容易接觸仙游觀裏的那個人。

獨孤淳正要回話,就被儒雅的男聲打斷,“李都尉,我就說過這家飲子回味無窮,你還不信,快瞧瞧,來到都是些什麽客人。”

柴三妙聞言擡頭,目光和迎面而來的李四官撞在一起,讓她嗆了一口飲子。

瞧見她的窘态,李四官好笑道:“我以為岐州府衙正月間正是忙的時候,沒想到在這裏遇到獨孤參軍和阿枝先生。”

自那日去吐火羅商隊的院落釀酒,李四官時不時路過巴紮,尋些理由也去找過她幾次,不巧的是每次都是瑪夏出來接待他,阿枝不是跟馬佩玉在一起,就是去赴了獨孤淳的約。

總之,他沒能見着人。

搞半天李都尉還想起來為府衙查崗?

謝潺餘光從其臉上瞟過,玩味地落在阿枝臉上。

對面三人已經站起來行叉手禮,謝潺出面打個圓場,“時值年節,忙碌整年,該是勞逸結合。”

他笑問他們為何在此處,阿枝回說:“獨孤參軍請喝飲子。”

別人只是請她喝個飲子,卻不像某些人,被別人請去摟着胡姬。

謝潺誇獨孤參軍大方,獨孤淳立刻吩咐店主再來兩碗白草枸杞飲。

李四官橫抱雙臂,一眼掃過去,并沒有接過獨孤淳送上的飲子,柴三妙知道這個男人作起幺蛾子來是副什麽面孔。

李四官故意不接,讓獨孤淳手上的飲子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謝潺一句話化解掉尴尬場面,“參軍不知,李都尉歷來不愛食甜。”

不愛食甜?

柴三妙瞧瞧李四官的側臉,那是誰在自雨亭裏吃下一盤加蜜巨勝奴?又是誰非要她領着去老阿提那裏吃“風見消”馃子?

人前人後,兩幅面孔,他幹的出來。

李四官知道某人在偷瞄自己,算是多日不見的一絲安慰,方才面色稍霁。

謝潺問他們剛才聊什麽這麽開心,馬佩玉又說了一遍要去新歲祈福。

“我倒是有個心願要許。”難得的,李都尉表達出濃厚的興趣,謝潺一口應下來,到時候由他出面向仙游觀監齋請些的祛災降幅的符箓。

喝完飲子,也沒有更多的話聊,跟着謝潺和李四官幹坐着,讓獨孤淳極為別扭,遂即起身結賬,被李四官展臂攔下,他将自己腰間鞶囊裏的一袋子文錢丢給小厮。

“告訴掌櫃的,你家飲子,謝公和兩位小娘子甚愛,以後日日送去,不可怠慢。”

小厮連聲稱喏。

阿枝和馬佩玉向謝潺和李四官告辭,謝潺道好,獨孤淳騎馬,護送坐犢車的女子歸家,站在飲子鋪裏的兩名男子,沒有走。

小厮自覺又送上一份蘇子朱佩飲,“大家,請用。”

李四官沒有動,此刻才拿起矮凳上白草枸杞飲來慢慢喝。

他聽見柴三妙說它好喝。

謝潺和顏悅色地抱怨,“是啊,是我愛喝百草枸杞,須得日日享用。”

李四官頭都沒擡,“不然呢,是五郎自己把話說在前頭,說我不愛食甜。”

嗯,果然好喝。

謝潺:“……你說得都對。”

所以他就不該出頭擋槍,尴尬就尴尬。

————

仙游觀是雍城中香火最旺之地,将在正月裏設壇齋祭,規模跟長安太清宮雖不能比,但在岐州算宗教大事。

岐州刺史馬廉邀請關內道巡察使謝潺一道,親率僚臣祭祀,世家女眷在列。

譯語人阿枝穿得一身府衙小吏的粗織皂袍,站在官僚隊伍的末尾,跟着同僚排隊進入仙游觀。

三妙女冠作法設壇,已清場,沒有平日裏的閑雜人等,吵鬧喧嚣,只有仙游觀的坤道和侍奉,低階官吏列隊站在前院兩邊,中間讓出主道。

身着盛裝的女眷經過。

在一群金釵峨髻、斜紅額钿裏,柴三妙看見馬佩玉,馬佩玉朝她指了指,意思是要跟着女眷去往隊伍的前列方陣,等會兒再來尋她。

女眷之後,她又瞧見隊列裏的李四官,謝潺和馬廉率領高階官吏入場,恭迎代替李太真齋醮法事的仙游觀監齋。

法壇前米酒、香燭等祭物齊備,筆墨、朱砂、黃紙伺候,衆坤道做唱禮。

上供、焚香、升壇,頭戴玉清芙蓉冠的三妙女冠聚精會神,清除雜念,掐訣運筆,步罡踏鬥,念動咒語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

一鼓作氣,符箓無數。

衆坤道上前,将各式符箓懸挂在壇場內外。

上祭天地、下致萬神、禳災禱福、兼利天下。

鳴鼓、發爐、降神、迎駕、表章、誦經、齋醮法事畢。

馬佩玉的侍女來請阿枝,阿枝跟着去了側院,看見謝潺、李都尉已随馬刺史來此休憩,獨孤淳等世家子弟和女眷們也在。

她悄悄站到馬佩玉身後,馬佩玉側身告訴她,“謝公請了三妙女冠賜符箓給衆人。”

符箓可以遣神役鬼,鎮魔壓邪,治病求福。

女冠領着坤道入內,當面将靈符依次裝入符袋,并用秘法封鎖,使其靈力不外洩。

馬佩玉幫阿枝也領了一個。

柴三妙握在手心裏,女冠所畫符箓無論是符頭,還是符腳,要素齊整規矩,所書雲篆,即模仿天空雲氣變幻的形狀而作,在道家視為天神顯現的天書,若無多年修行《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根本不知所以。

這個三妙女冠頗有章法,玄門修行日久,讓人挑不出錯處,絕非常人可以效仿。

女冠邀衆人于偏殿吃茶湯,各家女眷此時将敬奉的香料送上,輪到馬佩玉,其選的龍腦香倒讓三妙女冠贊了幾句。

偏殿角落置鎏金團花銀香爐,銀白之上閃爍金燦光芒。

女眷們都道仙游觀中的釋道用香甚為講究,并非尋常的石葉香和乳香。

女冠讓坤道奉香上前,展示于衆人,果然讓柴三妙心底一沉,她與閑談中的李都尉隔空對視一眼,又轉開。

女冠開口道:“此乃扶南國所産的羯婆羅香,太真親賜,聖人尤愛。”

柴三妙豈會不識,那是太清宮裏李太真送給聖人安神的扶南香料。

就連仙游觀中奉的茶都是玄都觀裏最常飲的岩茶,女冠說:“茶是李太真月前命人送來的,是玄都觀坤道最愛的口味。”

衆人都道女冠深得李太真看重,女冠笑而不語。

女冠知道的細節如此多,就像常年跟李太真一起生活,可是,柴三妙并沒有見過她。

李都尉随手拿起偏殿裏飲茶的茶盞,五瓣葵口,薄胎,通體施青釉,“越瓷青而茶色綠,長安世家尤愛。”

“李都尉好眼力。”三妙女冠輕搖起麈尾,輕描淡寫,“這些葵口青瓷盞,正是吾家兄長托人送來的。”

女冠又說上元節至,欲修書送回長安,并捎帶特産贈與雙親大人與兄長,馬佩玉便熱心推薦了岐州産物,得到她伯父馬廉的贊賞,馬廉還請托女冠代問柴公一句安康。

柴三妙立在偏殿中,寒從心生。

很難想象,若無精心籌謀,如何能有近乎完美的替身?

五丈原遇襲被封鎖住消息,無論是遠在長安的玄都觀還是平陽柴氏,女冠應對自如,完全替代了真正的柴三妙。

就算關內道巡察使莅臨岐州,對方也不懼怕被揭穿,似乎在賭,賭定出仕經年的謝五郎,認不出平陽柴氏的小女兒。

兵不厭詐,步步為營,這次連李四官和謝五郎都覺意外。

————

柴三妙握緊手中符箓,面色晄白,謝潺都意識到其狀态不妙。

應付刺史馬廉的間隙,謝潺睇見與三妙女冠談笑的李都尉,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個男人又豈會想不到。

法會散場,柴三妙跟着馬佩玉走在女眷後,獨孤淳過來跟她們說話,關心阿枝,“怎麽了?”

阿枝只說:“許是站的久了,精神不佳。”

獨孤淳便自請将阿枝送回巴紮。

馬佩玉也頗為擔心,讓表兄仔細些,牽了一匹馬給阿枝。

歸程中,獨孤淳一直唠唠叨叨說些什麽,柴三妙一句都沒能聽得入耳,行至巴紮內街卻被人攔下來,原來是遇上謝公和李都尉。

獨孤淳作禮。

為何在巴紮?

柴三妙的眼睛在說話。

謝潺說自己想喝冬日飲子,正巧碰上獨孤參軍,便和善的邀約參軍同去。

堂堂禦史中丞,獨孤淳本想推辭,又不好推辭,猶豫間,柴三妙自己開口,“已至巴紮,我自己回去,多謝獨孤參軍相送。”

免得獨孤淳為難。

她又向謝潺和李四官告辭,策馬走了。

獨孤淳領着謝潺一行人去飲子鋪,臨了,李四官卻不去了,他對謝潺不耐道:“既然有參軍相伴,也并不必我來作陪。”

調轉馬頭,打馬走人。

獨孤淳時常對李都尉的為人處世感到無語,謝潺反而安慰獨孤淳,“無妨,李都尉本就不愛食甜,莫管他。”

對于獨孤淳而言,謝潺是決計不能得罪的,必須陪好。

柴三妙才回院子,拴住馬,又有人找她。

一出院門,便見到本來該去飲子鋪的李都尉騎在馬上,立在門前。

兩人見面也不說話,對視半晌。

李四官翻身下馬,過來牽住柴三妙的手,拉着她朝支巷盡頭走。

牽着她的手修長有力,反而成了自己在這座陌生的城裏唯一的支撐,柴三妙內心明白今日若不是李四官和謝潺在場,她內心的防線已被豁然擊穿。

行至無人背巷,李四官才停下腳步,轉過身與她面對面,土牆斜角的陽光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透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柴三妙問他:“為何在此?”

李四官回了三個字:“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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