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婚禮

回府後,劉子業被打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老管親自迎接了劉玉時,她佯裝驚訝:“怎麽可能,是何人如此大膽,難不成是不知我大兄是何人?”她一手緊握住阿碧的手憋回了笑意,另一手猛拍着案幾,滿臉怒色,“着實可惡!着實可惡!得讓父親好好為大兄出口氣!”

車外的寧桓渾身一怔,随即低垂了腦袋,頓時不解方才怎麽就心軟了下,這女郎能将颠倒黑白,根本就是惡劣非常。老管沒注意到寧桓的舉動,他再次抱拳,神色恭敬地禀告着:“女郎無須擔心。此外,如夫人還吩咐了,若是女郎回來了,讓女郎去一趟大廳,讨論下明日郎君成親的事宜。”

劉玉點頭,滿口說着義不容辭,可心中卻是在想,那沈氏還不笨,知道懷疑到她頭上來。慢步下了馬車,心思亂飄之際,她踩在小凳上險些滑了腳,慌亂中,一只略有粗糙的大手及時地抓住了她,她一看是寧桓,微微而笑。

回以她這一笑的,是寧桓的輕哼,劉玉嘴角抽搐,在入府時,她還在想着,完了,她是得罪了這個別扭少年了。穿廊進廳後,阿碧和寧桓等在郎下,她除了木屐,輕腳踩在木板上,步履輕松,長發散落肩頭,随着她的漫步發絲飄逸,遠遠望去,竟像是一副優美的仕女圖。

當阿碧說出這個想法時,寧桓嗤之以鼻,不管這個女郎多麽妩媚,骨子裏都是個粗魯的性子。妩媚?他不由蹙眉,他怎會用這詞來形容?

“還不承認?那你為何臉紅?”

“不可能!”他幾乎立刻了否則了她的話。

“明明紅了。”阿碧刮了眼,輕聲嘀咕,也不理會寧桓,她的目光望向劉玉的方向。想着她家女郎安排人去打了郎君,也不知陰險的如夫人會不會發現。

而此時的劉玉剛進了大廳,奴婢蹲身給了她一個軟墊,她朝着劉武行禮後,目光故作不經意地掃到了劉子業。原本以為只是打了他一頓,可現在看來,他已是鼻青眼腫,連容貌也看得不甚清楚了,暗叫,甚好,甚好。劉玉驚呼出生,捂住了嘴,親自在幫着劉子業上藥的沈氏立刻轉過身來,眼神淩厲,神色不善,劈頭蓋臉就問:“阿玉,你今日出門所謂何事?”

沈氏的這番話,令劉武也感到不悅。

跪坐在沈氏後面的劉琳面色一變,趕緊柔聲勸着。沈氏回過神來,覺着自己的确太過突兀,叩頭請罪:“夫主,妾不是有意的。”起身,又是盈盈一拜,她揉揉通紅的雙眼,聲音哽咽,“妾看着孩子被人欺淩至此,心中不免悲痛,對阿玉說話口氣重了些,還請夫主諒解。”

“如夫人,今日阿玉出府并非游玩。前天如夫人命阿玉置辦大兄成親瑣物,阿玉這兩日都是兢兢業業,不敢怠慢。若是如夫人有所懷疑,問問府中仆人即可知曉。”

當初劉玉也是迫于無奈只好讓院中仆人一道前去,而今日這遭,她的确是有心安排。現在沈氏在府中地位不同尋常,瞧瞧沈氏說了這話,父親也不過皺皺眉頭,并不多加責備,要是和沈氏硬碰了,還真會吃了大虧,所以只有把理由說得合情合理,讓她抓不到把柄,才是上策。

“即便如此,夫主,你也要為孩子做主啊!”

“行了。”劉武不耐煩地揮手,瞥了眼被打得不成樣的劉子業,低聲罵道,“想我劉家也是将門之後,你這小兒,居然淪落到被人欺淩的地步,怎對得起劉家列祖列宗?”

“父親,大兄也只是想成為名士,光耀門楣。”

一直默默無聞的劉琳開了口,聲音怯弱,可字字珠玑,堵得父親是啞口無言。建康城中名士都尚文雅、厭勇武、飲美酒、談玄論,劉子業這般嗜酒如命,還真的和名士有那麽幾分相像了,這些父親都知。再者,父親雖看不慣士族作風,內心還是極其渴望與士族靠攏,否則,也不會拿自己的獨子來和趙家聯姻了。

劉玉瞥頭,這時劉琳剛剛垂目,模樣極其溫順,如同一只無害的羔羊。再回過頭來看看沈氏,顯然,她也是未料到劉琳的舉止,沈氏不安地看向劉武,正要再拜時,傳來了劉武低低的嘆息:“罷了罷了,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明日不準出錯就成了。”

衆人應下,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這才依次退出大廳。

還未走下回廊,就聽得沈氏狠狠地斥責了劉琳一通,尖銳而明豔的指甲戳着劉琳的額頭,劉玉離得有些遠,聽不真切,大意是她在父親面前太過無禮,沒了規矩。待劉玉走近了,沈氏收回了兇狠的神情,變成了府上人人敬重的如夫人了。

“如夫人。”

“哦,是阿玉啊。”

她笑笑,說明了來意:“我那兒有上好的膏藥,都是從邊城帶來的,療傷效果最好,若大兄不介意,我待會兒派人送來。”沈氏扯了嘴角,謝過了她的好意,她點頭,說前就料到了沈氏會這般,也就不多說話,穿上木屐後朝着阿碧和寧桓走去。回了院子時,阿碧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問她,何時帶了這麽好的靈丹妙藥,她眨眨眼,嘿嘿笑了,“騙人的,就算有也不給。”

“女郎你.....”

“阿碧,我倦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不用再說了。果然,她一說累了,阿碧趕緊加快了腳步,為她鋪好了床榻。再熄燈前,劉玉還囑咐了阿碧,“對了,你把那日沈氏送來的衣物找出來,明日我要穿上一件。”

“是是是。”

阿碧笑着放下床帳,吹了蠟燭,以為劉玉只是愛美心切,想穿得好看些,以博得某位郎君的喜好。阿碧還開心地想着,自家女郎總算是開竅了,不同在邊城中,整日起碼游玩,半點沒有女郎的模樣。

待第二日天明,劉玉一下選中了件張揚的紅衣時,阿碧才覺着昨日真真是她想錯了。今日可是郎君的婚禮,怎麽說,女郎都不該穿着如此耀眼的。擡頭,從鏡中看着女郎笑容滿面,莫非是........

“大兄臉腫如豬頭,總不能讓人以為我劉家沒個像樣的人吧?所以我這般可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劉家長臉。”擡起下巴,照了照鏡子,她轉頭問着阿碧,“怎麽,不好看嗎?”

“好是好,就女郎穿紅衣,太過豔麗了。”說完,阿碧就拿起了盒中的白粉,朝她抹去,“得抹得白些,才能襯得女郎嬌弱無力。”塗完過後,蹲身攙扶着劉玉,她穿的這衣層層疊疊,繁複異常,加之寬袍大袖,沒個人扶着,還真會摔了。

出了內室,劉玉朝着寧桓,雙手微展,盈盈一笑,想試試她的魅力,便問:“寧桓,覺之如何?”廊下的少年抱劍轉身,果斷地吐出兩字——豔俗。劉玉拍拍腦袋,是了,這家夥脾氣最臭,真是不該招惹他的,和阿碧說了句,就踩着木屐前往大堂。

今日劉家獨子成親,娶的還是趙家女郎,全府上下絲竹弦樂不斷,名流之士必然不在少數,這樣的場合,若他們見了劉子業的臉,其表情真是不言而喻。劉玉滿心滿肺都撲在了這事上,也就不在意寧桓的态度,快步朝着大堂走去。

聽得那木屐聲嗒嗒嗒地消失了,寧桓才慢慢轉過神來,望着廊上快要消失了的紅色身影,輕哼一聲,真是豔俗。又暗暗想着,他方才轉身,不過是為了證實這女郎豔俗無比,絕無其他,絕無其他。

這是劉玉穿越以來第一次見到周朝的婚禮,她顯得格外興奮。

進了大堂,所有貴客都被分在兩側,一側為劉氏親眷,另一側為名士之流,而趙家首當其沖被安排在了右側第一排。劉玉是本家嫡女,位置自然靠前,由着奴婢引到她的位上後,面色和善地和劉氏家族之人唠叨。瞥了眼正中的位置,左右皆為趙劉族長,父親已然坐定,她笑着問了旁邊的劉家人,那人笑笑說是這趙氏族長忽感身子不爽,命趙穆前來暫代族長一職。

“女郎有所不知,這趙郎深得族長喜愛,說不定是未來的趙家族長。”

另一藍色女郎譏笑反駁:“你可別忘了,趙郎乃是庶出,繼任族長之說還為時尚早呢。”她是劉氏分家的嫡女,沒有強勢的家族在背後支撐,能讓她底氣十足的唯有這嫡出的身份。瞥頭朝了劉玉看去,瞬間意識到今日大婚的劉子業就是庶出,不由面色一白,想向劉玉道歉,恰好這時,衆人的目光都被踏入堂內的趙穆所吸引,也就沒人在乎她這個小角色了。

一身黑色寬袍的趙穆款步進入,面對着起身而來朝着寒暄的名士,趙穆抱拳笑着一一回應,舉止得體。劉玉點頭,心中暗贊,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出身在百年公卿的趙家,不說別的,光他身上這份氣度已不是旁人能模仿一二的,比如說,她那個大兄。

劉子業也上前,準備和趙穆說些客套之言,以盡地主之誼。可衆人一見劉子業腫脹的臉,都驚訝不已,早就忘了他說的什麽話了,紛紛詢問為何至此,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問得劉子業尴尬不已。趙穆淡淡勾唇,安慰了些話,忽然瞥到了神色得意的劉玉,再看到了她的穿着,他低低笑了,算是明白了些什麽。

在看到趙穆的目光掃來她這裏時,劉玉挺直脊背,優雅含笑。這下,趙穆唇角的笑意越發濃厚,走至她面前時,她也是微微颔首,溫和端莊。和劉氏族人行禮後,趙穆在劉玉面前揮袍跪坐而下,也不顧他膝下是否有墊子,這個動作他做的是行雲流水,潇灑至極:“女郎今日真是豔光四射,穆之真是不虛此行。”

“趙郎過譽了,阿玉姿色平平,要說今日最該豔光四射的是我家大兄。”劉玉一板一眼地道來,駁得趙穆一愣一愣的。

“哈哈!”趙穆笑着拍了大腿,“你這女郎,難怪子遠他......”邊笑邊起身,走向了最上的位置,準備主持這場婚事。

在他走後,不少劉氏子女或羨慕或嫉妒地問着劉玉,何時與趙穆認識,劉玉也不想多作解釋,只輕聲提醒着婚禮開始了。這時絲竹聲漸起,由奴婢簇擁着的趙氏女郎款步而來,和劉子業一道,拜過天地,拜過長輩,再對拜之後這禮算是成了。儀式結束後會有歌舞助興,再到晚上時,會有個盛大的宴會,劉玉半靠在案上,興致缺缺,宴會再奢華再新鮮,也比不過淮南王府上的那次。再者,她今日的目的已達到了,就借口身子不爽出了大堂。

作者有話要說:瓦總算有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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