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福多多和苜蓿

許多福當日上山拜祭之後回到外婆家裏就說要重修道觀，她心裏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現階段家人不一定能理解，就沒有事事與他們商量，而是直接與今日也到場了的施工隊的頭頭說了。即使還沒有簽合同，兩方合作是十之八九的事情，主家開山，施工隊的頭頭說什麽也得來一趟，也是看在莫力的面子上。

這件事，莫力作為牽線搭橋的人一并被納入商量範疇內。

施工隊的頭頭姓白，都叫他白隊長。

白隊長聽了許多福的話，肯定不會反對，畢竟工程越多他越賺錢：“只要有圖紙，修房子和重建道觀在我們這裏沒什麽差別，主要看你們有沒有什麽忌諱的地方。關于神像、擺設之類的我這沒有門路，得你自己想辦法。”

想法往往是很簡單的，付諸實踐卻都比較難，許多福知道這一點，不過道觀她是一定要重修的。一來是為了給瘋道士一個容身之所，二來也是為了借由道觀的名氣掩蓋她自己身上的不凡之處。

“福丫頭，你出得起錢不？”

說話的是路過他們身旁的一位老人了，今年都有七十好幾了，沒想到還耳清目明能聽到他們說的話，許她當即笑着答應：“這道觀是我私人想要出錢修的，積蓄不多，都是這幾年在外面上班賺的錢。”

老人眯了眯眼睛，好似在打量她。許多福是在異世界歷練了八年回來的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不怕人能将自己輕易摸透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老人的視線從許多福身上移開：“你出十萬塊錢，除了框架之外，我給你包圓了。”

十萬塊錢對現在的許多福來說摳得很艱難，包地、修房子、裝修、引進器材、購買藥品……一百五十萬前三項都不夠，第二筆錢不定什麽時候來。

但老人一派篤定的神色叫許多福知道這筆買賣她應該是一定不虧的，這錢一定要摳出來，但她也沒有立刻就答應，主要是怕帶起不好的風氣。這樣搞習慣了，以後她要弄點什麽東西要村裏人幫忙都讓人家報價，她跟二愣子似的全部答應了，那自家還吃不吃飯了。

許多福：“我得湊湊錢。”

老人有點失望的樣子，提着回禮走了。

當初許多福在來福興村的路上就給親媽李月說了，這次包地不是她出的錢，而是她大學老師手裏頭有個農村醫療開發的撥款項目，知道她準備辭職回鄉，所以将這個項目拿給她來做，其中每一筆資金都要過明路的。

這是唯一能解釋許多福怎麽會身懷巨款還要将這筆錢傻兮兮的往土裏丢的緣故了，所以在家人眼裏許多福不是自己潑灑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錢，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上班’，李月夫妻就不心疼了，還積極配合女兒的‘工作’。

當然，跟村裏人就不用說得這樣清楚了，解釋起來也麻煩，只說是許多福和人合夥做生意。

現在在李月夫妻眼裏，卻是要女兒自己拿錢去修道觀，他們家也不是什麽很有錢財的，一萬兩萬的拿去做什麽事情也要想一想，何況是十萬塊，還是有點猶豫的，所以兩口子打算晚上和女兒說一說。

許多福也知道父母的想法，一句話就把他們擺平了。

“那是說給外人聽的，免得養大了胃口，項目交給我我肯定是要做好的。你們放心，重修道觀可以按打造特色景點之類報賬。”

今天中午許多福的異常兩口子是看到的，被女兒外婆囑咐了不要多問孩子，他們也有敬畏之心，在錢財無憂的情況下，當然不會反對女兒重修道觀，沒聽到席上許多老人都在說說這道觀挺靈驗的嗎！重修了也是功德。

這天晚上許天明是在媳婦娘家睡的，睡前他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閨女長大了。”

那不是，今天一堆事情大大小小處理得游刃有餘，他們兩口子其實都沒有幫到什麽忙。

李月也有點悵然：“是呀”

許天明：“以後不是原則上的問題，由着閨女，我們不要指手畫腳……”

李月把被子蓋好，關了燈。

“你說了算……”

***

許多福從花盆裏采了一把精神奕奕的苜蓿，手一掂量就知道140g左右跑不了了，誤差絕對不超過一兩克之間，将搗藥罐拿出來搗成汁水裝入碗內。

外公喜滋滋的讓許佰将桌子搬到院外的大路邊上，自己将寫着‘福興村義診’五個大字的紙貼在院牆上，轉過頭就被塞了一個碗。

許多福：“肥水不流外人田！肯定是給家裏人看。”

外公梗着脖子将碗推開，瞪大眼：“你知道我什麽毛病嗎？就敢給我吃藥。”

許多福就吐了四個字。

“膀胱結石”

外公：“……是不是老婆子跟你說的？”

外婆剛剛路過，橫了老伴一眼：“除了老大我誰也沒告訴，別什麽污水都往我身上潑。”

外公讪讪的轉過頭來：“你怎看出來的？”

許多福氣定神閑的又把碗推回去：“摸脈摸出來的。”

外公：“……”

人越老越像小孩，外公啞口無言的喝掉了孫女準備的藥，他不太懂中醫裏頭的門道，不曉得這一手切脈的能力是經過了多少的努力才擁有的。

許多福不僅脈象摸得準，看人面容辯證的能力也絕佳，這是在大量的病人堆積下、322龐大醫療知識儲備的幫助下，系統醫療技等級設備的調教鍛下練出來的。在異世界沒有先進的醫療器材做輔助，什麽醫療影像技術、什麽器械輔助之類的通通沒有，她只能從人體的各個方面的體征入手以佐證自己的判斷。

往事不堪回首……

架子擺上了，大約過了幾分鐘的樣子就有人來，許多福不用外公介紹就喊了一聲：“趙奶奶！”

“福丫頭還記得我呢！”

“當然記得您，您小時候不還抱過我的嗎！”

這都多少年沒有見過了，許多福當然不記得這位同村但與他們家沒什麽親戚關系的趙姓奶奶，可前幾天擺‘開山宴’的時候李村長也介紹過這位，她就記住了，連趙奶奶當時說的話也記住了，現在不過是複述出來。異世界八年使得她身體上也有極大的變化，比如說腦子記人更清楚了，近一百多戶人見了一面而已，她就能一一與姓氏對上臉。

這位趙奶奶生得肥胖，旁邊跟着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兩個人背後都背着背篼，裏面裝得有剛拔起來還帶着泥的蘿蔔。

趙奶奶跟許多福介紹她旁邊的人，只說這是她的二兒子，放假還要回村裏幫她做活，非常的孝順。她這個兒子臉皮也薄，被誇了幾句臉就紅了，應該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也沒見說一句話。

趙奶奶：“你們擱這幹啥呢？”

許多福笑道：“幫村裏人免費看病，有身上不舒服給開方子早治，沒身上不舒服的測測脈搏查查看有沒有隐患。”

老年人歲數大了都有三病兩痛的，不過平時都不會說出來，覺得忍一忍就過去了，吃藥治病浪費錢。

不花錢的還是可以看看的，湊個人氣嘛，至于開了方子貴的話可以不吃嘛！

趙奶奶脫下背篼到凳子上坐着：“福丫頭給我看看？”

一般醫生詢問病人都是——“你哪不舒服？”、“你來這看哪的毛病？”

許多福習慣了不這樣詢問，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就觀了兩人的面容，如今切脈看的就是人的體質，又看了舌苔。

趙奶奶問：“怎麽樣？”

“您最近關節不舒服吧？”

趙奶奶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什麽都沒說，小姑娘把個脈就能說得這樣準，趕緊将袖子挽起來給許多福看：“特別是冬天，關節這裏又腫又痛。”

趙奶奶的兒子見她兩只手的肘關節都腫大了一圈，着急的走過來：“媽，您不舒服怎麽不跟我說，還出來挖地！”

轉頭殷切的看着許多福：“醫生，你看我媽這個怎麽辦？”

許多福：“趙奶奶這是痛風，油寒濕阻絡造成的，暖和的時候減輕，冷的時候疼痛加劇。要注意保暖，不要用手抓，避免患處潰破。”

正巧他們背篼裏面放着幾個紅蘿蔔，許多福讓他們用紅蘿蔔250g，豬瘦肉60g共入鍋加水煲湯，吃飯的時候佐餐食用。

趙奶奶的兒子聽了有點驚訝：“就喝粥，不開藥？”

許多福也不客氣：“是藥三分毒，你以為開藥好啊，食療懂不懂？你們照着做，保管有效。”

許多福當年上學的時候就聽教授說了這個理論，但凡是吃藥甭管是中藥西藥都是有副作用，有毒的，只是中藥副作用來得緩一些，不明顯一點。

趙奶奶歲數大了，還是調養為好。

許多福将手裏的紙張推給他們：“這是一個外用的方子，你們回去照做，上面也寫了痛風患者飲食的主意事項。”

許多福氣焰旺，趙奶奶兒子的氣焰就小了，被她說服了。有時候，最忌諱病人不相信醫生，要是覺得醫生不靠譜，你開了藥給他回去他都不吃而是直接丢掉。

趙奶奶巴不得不吃藥而是食療，省錢啊！她站起來将兒子推去坐着。

“多福，你也給他看看。”

許多福切脈片刻，擡起頭問他的狀況：“今年多少歲？”

“42”

……

“你最近有做胃鏡檢查嗎？”

男人：“沒有。”

許多福眼皮一撩：“你去醫院做一個看看。”

男人一臉莫名其妙：“我胃沒有不舒服啊？！”

許多福黑眸盯了他一瞬說：“那就對了，早期患者一般都是沒有明顯症狀的。”

***

什麽早期？

趙奶奶回到家之後心神不寧，如果許多福說的是她身體有問題，她絕對不會如此惦念，做父母的總是覺得兒女重要，許多福說最好是帶兒子檢查一下，她就聽進去了。平時小孩子說幾句晦氣話也要呸呸呸，更何況是醫生說的話，剛剛那姑娘不也是把把脈就知道她痛風嗎？

趙奶奶越想越不對。

吃過午飯之後，趙奶奶就打了電話讓大兒媳婦幫忙去預約醫生。逼着二兒子趕緊回去，她兒子也是孝順，聽說媽願意暫時離開老家跟他去城裏住一段時間，也願意做胃鏡了，心裏想着就當做個身體檢查。

反正拗不過他媽，不過他是不相信一個小姑娘把把脈能看出什麽的，關鍵是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啊！他無病無痛身體很好，腸胃也挺不錯的，一天能吃兩碗飯，哪有什麽問題。

沒想到等胃鏡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他吓得得眼前一黑，腿都軟成面條了——吓！早期胃癌。

幸好，發現得早治愈的幾率很大。

作者有話要說：

苜蓿【異名】金菜花、懷鳳。【性味歸經】甘、涼。入胃、入腸經。【功效】清熱利濕，排石。（《名醫別錄》）

【應用】膀胱結石：鮮南苜蓿90-150g，搗汁服。（蘇醫《中草藥手冊》）

浮腫：苜蓿葉15g，研末，豆腐一塊，豬油150g，炖熟一次服下，連續服用。（《吉林中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