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失控

林封堯并沒有回頭，但逢時知道，他一定早就發現自己了，可能是在他入侵這座宅邸的時候，也可能是他站在路燈底下往這裏窺探的時候。

又或許是更早之前。

林上将看着落地窗上反射出的逢時的身影，漫不經心地問：“你叫逢時？”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蹤我的呢？三個月前？”

逢時忽然怔住了，他發覺自己的聲帶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被雪水打濕的眼睫也控制不住地發着顫：“您既然早就知道了，那您……為什麽不報警呢？”

他太慌張了。

他覺得自己今日的行為實在是太野蠻了，他明明已經想好了，這輩子遠遠地看着林就夠了，他實在不該做出這樣逾矩的舉動。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麽……請您不要讨厭我嗎？他都已經做了這樣的事，又怎麽能再向他提出那樣卑鄙無恥的要求呢？

他現在應該祈禱的是，林能大發慈悲，饒他一命。

而不是蹬鼻子上臉，暴露出自己比這樣卑劣的行為更加無恥可恨的內心。

見林上将不說話，逢時知道自己的行為被厭惡了，林現在一定覺得他很惡心，因為現在連他自己都無比厭惡自己。

逢時臉頰上原本被室溫喚醒的一抹緋紅迅速蔓延到了耳廓，他低着頭忏悔道：“對不起，您可以懲罰我，無論是将我交給警察，還是選擇直接私下處置，這都是合法的，我也不會抵抗。”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後頸上的信息素正在飛速地失控，不出片刻，鳶尾的甜香就已經橫沖直撞地溢滿了整個房間。

林封堯雖然背對着他，但仍然還是被他的信息素刺激出了一點不良的反應。

怪不得達勒總長費盡心思也要為克洛諾斯創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腺體，這朵看似柔弱的鳶尾花，對待任何Alphe卻都是毫不溫柔地絕對壓制。

海妖的稱謂，實在是……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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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逢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在今天二次失控。他的腺體在發育過程中，因為各種含激素藥物的刺激，導致腺體後天發育不良，這也就直接造成了他的信息素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莫名失控，即便是特制的強效抑制劑，對他也是時靈時不靈。

他其實并不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情況，不過前幾次都還算幸運，他都能夠及時回到地下街，将自己鎖在公寓內苦熬過去。

空氣中那股甜香一絲一絲地混入林上将的鼻息，與那被撩撥出來的白檀香混作一團，這嗅起來像是盛放在極寒之地的鳶尾，帶着雪松的涼與紫霧般的豔。

沒有哪一位凡人能在塞壬的歌聲中存活，也沒有Alphe能在紫霧之中保持理智。

逢時連忙伸手按住了腺體，而後忙不疊地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他很快翻找出剩下的兩針抑制劑，緊接着也不管一次性使用這麽大劑量的抑制劑會不會産生什麽嚴重的副作用，只一股腦地将那冰涼的液體全部推進了靜脈內。

很可惜的是，這兩針強效抑制劑也完全失效了。

他又發情了，而且信息素失控地比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抑制劑帶來的副作用令他幾乎脫力，只能順着長廊的牆壁緩緩滑落，而後狼狽地滑到在地，緊接着他忽然看見了一雙穿着居家拖鞋的腳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的木質地板上。

他猛地擡頭，發現林封堯就站在他的面前。

逢時冷不丁地對上了林封堯茶色的眼，他背着光，冷冽的五官在逆光的效果下顯得溫和了許多，接着他微微俯身，朝逢時伸出了一只手。

“別坐在這裏。”他說。

逢時立刻別開了目光，他只當是對方嫌棄自己将這裏弄髒了，所以并不敢接受林上将的好意。

他扶着牆根，強撐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謝謝您……但我……”

話音未落，他再次脫力，這次整個人都跌進了林封堯逢懷裏，白檀味的信息素很快就将他牢牢地包裹住了，逢時頓時覺得沒那麽難受了。

但他還不知道林上将究竟想要如何處置他，林上将遲遲未下決定，這讓逢時膽戰心驚，腦子裏一團亂麻，也遲遲無法鎮定下來。

就在這時，只手托住他腰的林封堯忽然垂下頭，湊到他後頸處輕輕嗅了嗅，而後他笑了笑道：“我很喜歡你的味道。”

這樣毫無預料的親密動作讓逢時整個人都僵住了，林封堯的呼吸近在耳畔，他每一次呼吸都讓自己頭皮發麻，渾身上下就像是有許多微小的電流在不停地游走。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逢時。”他在他的耳畔開口。

“好。”逢時脫口而出，他以無比虔誠而微小的姿态回答道，怎樣都可以，哪怕這個交易是以了解他的生命，獻祭他的靈魂為代價。

他的回答也永遠是，好。

舊歷新年第一天，逢時頭一次徹夜未歸。

這裏的床設計的太符合人體工學了，雲絮般柔軟又絲滑的布料溫柔地包裹住他每一寸皮膚，他幾乎要陷進床墊裏了。

但逢時不敢賴床，他伸手撐了一把，而後靠在了立起來的枕頭上。

管家系統檢測到他已經起床，貼心地将全遮光的窗簾拉開了一小半，使得窗戶外透進了恰到好處的陽光。

床單上顯然還有林上将身上留下的信息素的氣味，逢時的鼻子動了動，而後忍不住翻了個身，緊接着就将腦袋埋進了林上将睡過的枕頭中。

他的胸腔劇烈地起伏着，急促而病态的呼吸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犯了毒瘾的瘾君子。

昨夜發生的一切頓時如同重映的影片一般浮現在他的眼前，林親吻過他的頸後的腺體，而後在他耳邊問：“可以嗎？”

逢時那時尚在意亂情迷之中，未經猶豫便回答道：“可以。”

怎樣對他都可以，要到哪一步都可以，即便是将他肢解、再将他縫合，将他開膛破肚可以，将他剝皮抽骨也可以。

他的眼角微微泛着紅，光潔又極具骨感的後背上燙着斑駁的紅痕，空氣中仍然殘留着白檀與鳶尾混合的香氣。

只要是林封堯。

只要，只要。

就在此時，管家系統忽然自動啓動了，那熟悉的電子男音猝不及防地在逢時的頭頂上響起。

“早上好，逢先生。”

逢時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識地起身，而後猝然擡頭。

那電子男音停頓了幾秒，而後繼續說道：“林先生已經将您的信息錄入了我的系統，以後您可以自由出入這裏。友情提醒您，您昨晚使用暴力手段入侵這裏的行為是赫利俄斯星法律嚴令禁止的，請您以後不要再做出類似的行為。”

逢時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所以昨晚是你……”

人工智能誠然道：“這是林先生的意思，否則您試圖侵入這裏的第一時間，防盜機制就會自動啓動，您有99.9%的概率會經過激光切割，而後被全自助垃圾處理器捕捉到，經過脫水後壓縮程序，您或許會成為宇宙墳場的一粒塵埃。”

“你可以不用說的這麽詳細。”逢時與這個人工智能說話，顯然要比與林上将在一起時放松多了。

“好的，如果有閑暇的時間，我會自動進入更新程序，謝謝您為我提供的建議,”電子男音頓了頓，而後繼續道，“重新向您介紹一下，我叫墨菲，是林先生的電子管家，很高興認識您。”

逢時應聲道：“很高興認識你。”

墨菲緊接着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需要提醒您，林先生擁有這裏的最高權限，您方才對他所使用的枕頭所作出的、不在人工智能能解析的範圍之內的行為，有65%的概率會被林先生通過查看監控的行為所發現。”

逢時的嘴角抽了抽：“你能幫我将這一小段時間內的監控删除嗎？”

墨菲無情地回答道：“抱歉，您暫時沒有删改監控的權限，需要我替您向林先生打個視頻電話嗎？您或許可以向他索要這條權限。”

逢時：……

“不必了，”逢時回答完，緊接着又問道，“林上将他……有留下別的什麽話嗎？”

如果沒有的話，他該回家了。

“好的，逢先生，”墨菲冷冰冰地回答完了他上一個問題，随後接着道，“林先生讓我拟定了一份結婚協議，只需要在個人終端上簽字同意，您就會成為林先生法定意義上的配偶。”

“如果您選擇簽字同意的話，林先生還讓我代他問您今天晚上是否有空，他想邀請您共進晚餐。”

逢時這回是徹徹底底地愣住了，林要和他結婚，這是他做夢都不敢觊觎的故事。

這就是……林封堯要與他做的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