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檀意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頭發挽着,燈光映下,能完整地看到她的頸線。
她看着郁從安:“郁老師?”
“找我什麽事?”郁從安想了想,退回去把門給關上,目光落在浴室門口的吸水墊上,上面留着兩個淺淺的足印,她又問:“你洗澡怎麽不鎖門?”
演員在片場最怕的就是房間沒隐私。
倘若剛剛進來的不是她,而是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呢?
檀意面不改色地說:“可能是我助理忘記關了。”
她又淡笑,解釋說:“你的外套還在我這,她們不讓我出去見風,所以只能麻煩你來我這了。”
雖然最終沒感冒,但她說話仍舊是帶着點鼻音。
郁從安了然點頭:“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什麽時候還都行。”
檀意笑了笑,沒做聲。
她朝沙發處走去,郁從安沒打算坐下閑聊,便只站在原地,沒跟着她的步子。
客廳裏的燈可以切換顏色,此刻亮着的是暖橘色的燈,看着人眼睛都有些朦胧。
檀意走到沙發旁,彎身時,浴袍的領口拱起一個弧度,即便有陰影落下,也隐約能見些春光。
沒挽住的幾縷頭發垂至臉側,中和了她眉目間的英氣,顯得更加柔和妩媚。
這樣的畫面,莫名像是她們一起看的漫畫裏的某一個場景。
郁從安偏開視線,沒再看她。
沒多久,随着啪一聲,檀意關上茶幾抽屜,坐在沙發上,笑着喊她:“郁老師,怎麽不過來?”
她長腿交疊在一起,浴袍是短款的,往上堆擠時愈發顯腿長,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細膩,白皙,像是塊兒油潤的玉,讓人有想握在手裏,看看價值幾何的沖動。
這場面,倒真像是盤絲洞裏的妖精,編織了張密不透風的網,引着誘着獵物上鈎。
“怎麽了?”郁從安靠過去,見她手上握着一個漂亮的白瓷瓶,疑惑:“這是?”
檀意看着她唇,不答反問:“還疼嗎?”
郁從安說有點,檀意示意她坐下,緩緩說:“這是經紀人準備給我準備的藥,消腫效果還行。”
她哦了聲,“謝謝。”
檀意沒說話,打開了蓋子,裏面滿是細膩油潤的膏體,注意到郁從安眉心輕擰,她說:“放心,全新的,我沒用過。”
她當然看得出來,而且在乎的也不是這個。
看着檀意刮起了一點,郁從安說:“我自己來就行,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檀意語氣溫和,“我第一次親人,沒什麽經驗,弄疼你還挺不好意思的。”
“就當給郁老師賠禮道歉吧。”
郁從安遲疑:“第一次?”
“不像嗎?”檀意歪頭看她,勾唇笑,“原來我還有這方面的天賦?”
她吻得如何郁從安沒放在心上,但那天自己看到她渾身紅痕,分明是暧.昧糾纏出來。
思及此,她敷衍道:“是有點。”
話音剛落,郁從安唇上一涼,檀意的指尖輕輕壓上來,人也慢慢朝她靠近,連帶着她身上散發的熱氣也攏了過來。
她想說不用,但事已至此,索性也就由着她。
膏體是一股草藥的清香,吸進鼻腔裏,味道不算太難聞。
檀意的手指在她唇上塗抹着,少量膏體滲入口腔,味很苦,郁從安眉頭一緊,舌頭下意識地往前壓,舌尖卻不小心在檀意指上擦過。
她身體往後靠了靠,面上淡然說:“抱歉。”
檀意并不在意,說沒事。她看了一眼郁從安水潤的唇,沒有一角被落下,這才收回手,慢條斯理地蓋上蓋子,“味道是不太好,但明天應該就不會那麽疼。”
“那就多謝了。”
“那有謝禮嗎?”
郁從安原本只是那麽客套一句,沒想到她會提這個,“你想要什麽謝禮?”
檀意疊着的長腿放下來,輕輕壓在郁從安的腿邊,側着頭看她,舔唇:“教我吻戲,怎麽樣?”
她指尖還一點點試探地去勾她的袖口。
……
從檀意房間出來的時候,郁從安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眉目淡淡,像是一汪從不流動的死水。
但她心裏卻沒那麽平靜。
她當然沒有答應教檀意,并且,她心裏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檀意在勾.引她。
她剛轉身,便撞上從樓梯口上出來的檀意助理,手裏還拎着東西。
她輕輕點頭示意,随後轉身離開。
助理看着郁從安纖瘦的背影,扭頭進了房間。房間內,檀意慵懶地靠着沙發,手指拉着浴袍的綁帶,把衣服從松垮拉正。
她把袋子都放在桌面上,都是些檀意平時愛吃的。
助理說:“我剛剛看到郁老師了。”
檀意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助理打量着她,又說:“檀姐,你好像對郁老師,很不一樣。”
說完,她又注意到了一個細節,“诶?檀姐你不是洗過澡了嗎,怎麽又洗了一次?”
助理叫她檀姐,并不是客套。她從檀意出道時便跟着,往後幾年更是如影随形,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成就,是真有了點真情實感。
工作上她總能一副溫和模樣,可這麽多年也沒見她對誰私下裏親近過熱情過,內裏是個極冷淡的人。
檀意淡笑,只給了她其中一個問題的答案:“她很有趣,不是嗎?”
……
片場的日子平淡如水。
這天她收工收得早,戲到中午就拍完。她剛從更衣室出來,遠遠就能看到顧清茗朝自己走過來。
郁從安:“你怎麽來了?”
她身上穿着件純色衛衣,襯得臉上紅潤白淨,只是眉目疏冷,看着比平常有距離感。
顧清茗說:“上回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種混賬話。從安你大人大量,別氣,行嗎?”
說着,她臉上笑開:“你來這拍戲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吧?我知道最近有個好地方,當給你賠禮道歉。”
進組已經快一個月,每天房間片場兩點一線,很充實卻也很枯燥。
聽她這樣說,郁從安也沒多猶豫,跟蕾姐報備完便上了顧清茗臨時管劇組借的車。
今天在小鎮最繁華區域附近有場畫展,據說是一家新開的畫室辦的,目的大概是為了打響名氣,好招生源。
郁從安看着窗外陳舊的街道,長長一排的電線上時不時麻雀跳躍着,失笑道:“這地方開畫室,看來藝術覺悟是挺高的。”
顧清茗說:“你也別笑話人家,最近這地方很快就要進行旅游開發,現在下定論太早。”
這地方看着是窮鄉僻壤,交通不便,但勝在好山好水景致好,自從有一部在這裏取景的民國劇爆過後,每年都會有三兩個劇組來取景拍戲,自然而然有不少人都聽說過這地方。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來到了畫展舉辦的地方。
如同郁從安預料中那般,來的人寥寥可數,參展不收費,兩人一路無阻地進入畫展裏。
郁從安剛站定身子,目光在整個展廳掃了一圈,眼睛忽然定住,臉上所有神色都轉為冷意。
只見對角處,有兩個女人并肩而站,牆面上挂着一幅畫,其中穿着寶藍色風衣的女人時不時會低頭,傾聽對方說話。
舉止很親密。
即使心中對梁靜安早就沒有任何想法,郁從安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以及林妙音。
郁從安不想也沒興趣猜她們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目光在眼前一副畫上停了幾秒,她說:“好畫。”
說完轉身就走。
角落裏的梁靜安剛跟林妙音說完話,下意識地往回看了一眼,還沒看仔細,林妙音便拉住她的手,輕聲細語地說:“靜安,你真的不去找郁姐嗎?她知道你來陪我,會不會生氣?”
梁靜安看着她柔順的臉,擰眉道:“我也不是專門為她來的。她自己作,難道我要為了她放棄自己的社交圈子嗎?”
最近公司跟他司合作了一個旅游開發,她作為項目經理負責監管跟進整個流程,還恰恰好跟郁從安拍電影在同一個地方。
林妙音則是帶着畫室學生來集訓,今天是特意來朋友辦的畫展幫忙助威。
她篤定郁從安已經向自己服軟,心中爽快,晾起她來越發心安理得,好教她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林妙音咬着唇,嘆息說:“可我實在是不想讓你們因為我吵架,我真的很愧疚。”
梁靜安想起郁從安那道冷得出奇的聲音,揉了揉她的頭發,“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林妙音垂眸,很溫柔地笑了笑,在梁靜安轉身看畫時,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門口,片刻,勾唇笑得愈發濃烈。
是一種屬于勝利者的愉悅。
……
灰色轎車內。
郁從安和顧清茗彼此都沒有說話。
車內在放着一首三十多年前的老歌,曲調舒緩柔和,演唱者甜美清亮的嗓音更是給這首歌注入了靈魂。
歌手叫周扉君,上世紀的頂級三栖巨星。成名前只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角色,因為好友的扶持,最終成長為紅遍世界的超級巨星。這樣一碗雞湯,吊住了許許多多在這座金字塔底層苦苦掙紮的人,吸引了無數追随者。
顧清茗是她的狂熱歌迷之一。
直到一首歌結束,郁從安眉目始終帶着淡漠,語氣不帶溫度地叫她的名字:“顧清茗。”
“你究竟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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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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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