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蟲鳴聒噪,明媚春光從窗子外傾瀉進來,照得室內滿室通透敞亮。

郁從安的側臉也被映得柔和如水。

上一個聽起來有點沉重的話題結束的幹脆突然,而這個話題同樣啓得很突兀。

她們四目相對。

“需要。”

檀意的聲音讓客廳裏的溫度再上升了幾個度,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壁爐,而她們是裏面的柴火,噼裏啪啦的燒着。

看着她沒有任何猶豫的表情,郁從安忽然問:“上回的糖,還有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

“有。”

檀意從衣兜裏探出手來。

掌心攤開,上面躺着的是上回一模一樣的包裝成幾何形狀的糖果。

郁從安拿起糖果,包裝錫紙上泛着光,極小的一面映着檀意的臉,“你剛剛特意帶的?”

“不是,”檀意把手收回去,“給你第一顆後,每天都會帶上一顆。”

“嗯?有點意思。”郁從安剝開糖紙,糖果露出尖尖一角,“你覺得我還會問你要?”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

檀意說得很誠懇:“但我希望可以。”

她盯着郁從安手裏的糖,又或者是在盯着她的指尖,舔着唇,“現在不正好嗎?”

是的。

天時地利人和,連窗外的春光都明媚和煦,正是好時節,也是好時候。

郁從安指尖撚着清亮的糖果,卻是往檀意唇邊送,“張嘴。”

檀意配合的微張,紅唇咬住糖果,還有她細長的指尖。

她的舌..尖卷着郁從安的手指,糖果滾落到一旁,她說:“好甜。”

“是嗎?”

郁從安慢慢靠近,指尖緩緩挪開,“我也想知道是這顆甜還是上一顆甜。”

沙發靠着一面光潔的牆,原本分開的人影漸漸重合在一起,像是窗外婆娑搖擺的樹影,再難分開。

這顆糖是青梅味的,郁從安第一次吃到這種口味的糖,酸中帶甜,兩種極端的口味在交..纏的呼吸中在口腔裏炸開。

糖是硬糖,紅唇卻軟的很,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糖。

輕輕咬下一口,又軟又甜。

這種感覺就像是兒時過年十塊錢一包的仙女棒,火焰一點,噼裏啪啦地在黑夜裏爆出絢爛的小煙花,又美好又溫暖。

平時拍戲雖然也有過吻戲,可感覺卻是不一樣的。她們沒有任何心理建設,也沒有任何可以做遮擋的身份,不用想着角色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只是她們自己,進退全由自己把握。

郁從安咬着她的下唇,糖果已經化了一半,就在她的舌尖下,唇齒和口腔裏都是甜膩的溫熱的氣息。

牆壁上的人影微微分開,随後又重疊在一起。檀意往裏坐了坐,像是抱着小貓似的,把她往懷裏揣。

“郁老師,味道還成嗎?”

“比起上一顆,是不是甜多了?”

她的眼眸很清亮,像是夏夜星空中最漂亮的那一顆星子,最能一眼勾住人。

郁從安擡手擋住她的眼睛。

這時,窗外有車經過,鳴笛聲驚起了樹上的鳥,叽叽喳喳一陣叫,卻沒能打擾她們之間的氣氛。

她慢慢移動,不再糾纏于檀意的唇,而是慢慢向上,吻住她挺拔的鼻梁。

這樣一來,纖長的脖頸便揚出一個弧度,像是新月彎彎,檀意俯下身,輕輕..咬..住她喉嚨中間。

她的山根挺拔,鼻梁骨自然不會是柔軟的。可郁從安心底驀地生出一片柔軟情緒,喉嚨上是滾燙的氣息,她說:“檀意,是挺甜的。”

窗外風動樹動,室內人動影動,時間流速仿佛在此刻變得緩慢,整個無邊世界像是縮成了小小一團,就在這間房間裏,就剩下她們兩個。

萬籁俱寂,郁從安的視線開始模糊,檀意的輪廓變得不真切起來,像是一場晚春的寒雨,一夜過去便是夏季,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跡。

許久許久,唇齒間已經感受不到糖的存在,沒人在意它化了還是掉了,檀意的手指勾住郁從安的領口,第一顆紐扣已經被挑開。

恰在這時,郁從安的手機響了起來。

鈴聲之大,足以将兩人震醒。

郁從安如夢初醒,整個人已經陷在柔軟的沙發裏,檀意則撐着手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氣,按住檀意的肩膀,“我接個電話。”

說着,她坐起身子來,拿起電話一看,是劇組裏的小姑娘,打來電話便興沖沖說:“郁老師,你真不來嗎?我們這裏可熱鬧,還特想你。”

小姑娘是個自來熟也是個人來瘋,自從郁從安幫她拍了幾回蟑螂又給了她幾包樟腦丸,便黏她黏得不行。

聽着那頭熱鬧的歌聲,郁從安啞着聲音,“下回一定,你們玩得開心就行。”

小姑娘聽出了她聲音不對勁,忙問:“你沒事吧郁老師?是不是生病了?檀意姐也沒來,害,今天都不圓滿。”

“沒事,你們好好玩。”

兩人閑聊了幾句,便挂掉電話。

客廳裏頓時陷入沉默。

原先那種感覺早在打斷的時候就煙消雲散,郁從安看着檀意,尴尬如潮水,壓得她胸膛有些悶,嘴唇上還殘留着濕意。

怎麽就……荒唐成這樣。

她沒敢去看檀意的眼睛,閉口不提剛剛美其名曰教吻戲的事,她怕多看一眼,都會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她把手機放下,說:“她們估計挺晚才回來。”

“能猜出來,”唇舌間仿佛還有郁從安的味道,檀意側着臉,輕而易舉就能看穿她在躲着自己,“郁老師。”

郁從安喝了口水,壓住自己心中的胡思亂想和罪惡,“嗯?”

檀意目光朝茶幾上一移,上面放着本藍底封皮的書,是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講的是畫家思特裏克蘭德中年抛妻棄子,去孤注一擲的追逐藝術的故事。

看着頁數間有折起的一角,她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嗯?郁老師平時還看書麽?”

“偶爾會看。閱歷不夠,所以有時候會在書中取材,”郁從安放下水杯,面上已經一派淡定,卻還是沒看她,“別人的故事,往往都會比較精彩一點。”

“生活與理想的碰撞,确實很精彩,”檀意笑了笑,說:“如果是你呢?會怎麽樣?”

郁從安表情微有些恍惚,回答卻斬釘截鐵:“生活。”

檀意微微笑着:“能看得出來。”

正常的聊天終于讓郁從安适應許多,她回頭,口腔裏已經沒有甜膩的感覺,“這也能看得出來?”

檀意半邊臉陷進窗外的光裏,她拉着毛衣的領口,說:“因為你很柔軟。”

“……”

郁從安偏過頭。

“別誤會,”她說,“我是指你的心。”

兩人的口紅都被吃進去不少,原本唇色都展現出來。檀意看了她幾秒,說:“上回的藥膏還有,我回去拿過來。”

沒等郁從安拒絕,她說:“估計晚上她們會來找你。”

“好。”

客廳裏只剩下她一個人,郁從安輕松了不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起,虞清又開始給她發超話裏淘來的澀情小作文。

虞清:【這篇也可以,看這篇。】

郁從安一個字都沒看,把消息删掉,面無表情地打字:【以後再發,黑名單七日游。】

虞清:【??】

虞清:【狗子你變了,你以前不是跟我一起看得很歡樂嗎?】

郁從安:【我沒看。】

虞清卻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前你都不介意,現在怎麽突然介意了。我靠,你不會是複合了吧?!】

【…沒有。】

【那你是真對別人有想法了?坦坦蕩蕩沒什麽,遮遮掩掩就表明大有問題。】

【胡說八道,我很坦蕩。】

【我不信,魯迅曾經說過,坦蕩的勇士可以直面閨蜜發來的小皇叔。】

【魯迅也說過,今晚會加班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你,另一種還是你。】

兩人在微信上鬥嘴的時候,檀意已經去而複返,手上拿着藥膏,緩步朝着她走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嗯?郁老師,你不舒服嗎?”

郁從安把手機放好,“沒有。”

她此時的臉像是一塊兒溫膩油潤的白玉,而此時卻氤氲出一片粉嫩的豔麗。

“好吧,”檀意把手上的藥膏放下,“你待會兒記得用點。”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盤,沒再選擇繼續打擾她,“郁老師,我回去了,謝謝你的教學。”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郁從安沒怎麽去看她,所以也沒有發現她即便面色平靜自持,耳尖已經紅透。

從房間裏出來,檀意壓住被風吹起來的領口。

欄杆上不知道何時落下了一只鳥。

羽毛柔軟,圓頭圓肚,還不時低頭啄着欄杆,看起來又憨又可愛。

可檀意很清楚,倘若她再往前一步,這只鳥就會被驚飛,飛向枝頭飛向天空,總之,不再會是她眼前。

她需要慢慢來,恰好她也很有時間。

郁從安在房間內輕輕嘆息。

虞清還在微信裏喋喋不休,堅持自己的坦蕩遮掩理論:【魯迅曾經說過……】

看着她一堆瞎編出來的言論,郁從安打字:【加班時長超級加倍。】

【…你好毒。】

那頭終于是安靜下來,郁從安看着茶幾上的藥膏,上面還有着檀意留下來的指紋,紋路細膩,能一下子聯想到她本人的手指。

她躺在沙發上,不知怎麽就歪着身子睡了過去。

夢裏,她來到了一間全是白光的房間。随後,一個接着一個的檀意憑空出現,妩媚地咬着紅唇,沖她抛媚眼,“郁老師,來親我呀。”

那浪裏浪氣的嬌媚模樣是現實裏的檀意不會有的。

她驚恐地後退。

檀意們卻步步緊逼,表情驀地從妩媚撩人變成兇狠,尖牙直露,“你親啊,你怎麽不親?剛剛你不是親的很舒服嗎?”

她雙腳像是被禁锢住,寸步難行,只能看着無數個檀意把她包圍起來。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你要是不親下去,呵呵,我們就……”

就什麽。

郁從安不知道,因為到這裏她已經驚醒,發現自己的雙手壓在脖子上,呼吸有些困難。

春夏交替的時節天氣總是多變的,午時還是晴空朗朗,這時卻下起了雨,時不時還伴随着悶雷聲,聽得人的心口也跟着顫抖。

看了一眼時間,她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

從沙發上起來,郁從安走向陽臺,把窗戶都拉上,避免雨水把地板打濕。

雨珠很快把玻璃窗撲滿,留下一道道濡濕模糊的水痕,不知道從哪裏映來一團紅,顏色很像是夢裏檀意的口紅色號。

郁從安的心口微微跳了跳。

下雨天路滑,街道上車輛更少,一輛出租車在平時會堵車的道路上暢通無阻。

雨水瘋狂敲擊着車窗,梁靜安坐在後排,心亂如麻,回想起剛剛在餐廳裏跟那人的對話,手指緊緊捏着。

那個人自稱是某娛樂工作室的員工,還給她看了工作證明。

她知道郁從安和自己在談戀愛,想從她這邊挖到東西。

而她也終于了解到,陳章鴻和郁從安是一個誤會。郁從安并沒有背叛她,這無疑是一個大驚喜。

可她又忍不住想到她和檀意的那一幕。

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郁從安和檀意在網絡上有這麽多人支持,這麽多人想看她們談戀愛。

那她呢?

她這個正牌女友算什麽。

娛樂圈本就是一口深淵,越靠近深處,瘴氣就越多。郁從安繼續下去……梁靜安有點不敢繼續往下想象。

所以,她決定再找郁從安談談。

她所有打過的號碼都被拉黑,只好再去借了別人的電話,剛接通,她就直接開門見山:“從安,你約個時間,或者明天下午,我去劇組找你,我們好好談談……”

啪。

電話無情挂斷。

梁靜安沒有氣餒,并且在第二天下午,準時來到片場,問了一圈,得知她在拍戲。

不過還是有人攔住了她,說:“不好意思,那邊不方便去。”

“我是她……朋友,來探班的。”梁靜安拿出手機裏為數不多的合照,場務一看,照片傷果然是郁從安,也沒多阻攔,便把她放了過去。

拍攝周期已經過了三分之二,今天的劇情是後面的一個大高..潮情節,藍夢和林清風親吻,終于被婆家撞見。丈夫惱怒,再次進行家暴。林清風深夜得知這件事,爬上了藍夢房間的窗口,看着她渾身傷痕累累,差點要對藍夢丈夫動手,卻被藍夢死死攔着。

後面還有一鏡親密接觸的戲份。

郁從安因為要化受傷的妝容,檀意先她一步從化妝間裏出來,恰好看見遠處正漫無目的走着的梁靜安。

她微微眯起眼眸。

助理跟在她身後,“怎麽啦?”

“沒事。”

梁靜安此刻正在找着郁從安,她手機的手機打不通,在她準備問人的時候,有個年青的女孩忽然站在她面前,狐疑地打量着她:“姐姐,你好像不是咱們劇組的吧?”

她搖頭,“不是,我來找人的。”

“誰啊?”

“郁從安,我們是朋友。”

女孩一臉不信,梁靜安如法炮制又把照片給她看。女孩頓時露出笑臉,說:“姐姐你別介意,平常來找我們郁老師的人太多,所以不敢什麽人都往她面前帶。”

“找她的人很多?”

“是啊,”女孩甜甜一笑,“畢竟郁老師人美性子好,當然會有很多蒼蠅整天圍着她轉,揮都揮不走,很煩的。”

梁靜安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女孩很貼心地捕捉到,問:“怎麽啦姐姐?你也覺得那些蒼蠅煩嗎?”

“…當然。”

“郁老師現在在跟檀姐拍戲呢,姐姐你得等一會兒哦。”女孩帶着她來到影棚裏面,所有人都在各司其事,根本沒注意到又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張生臉。

“沒事,”梁靜安目光急切地去尋找郁從安,看了一圈沒看到,“檀姐?她們很熟嗎?”

女孩頓時暧..昧一笑:“當然熟啦,”她兩個拇指慢慢靠攏,蓋下來,“你懂的。”

梁靜安挪開視線,沒做聲。

“諾,那就是檀姐啦,又高又漂亮那個,怎麽樣?她們是不是很配?”

梁靜安早就見過檀意,原先也覺得她漂亮,可此刻卻覺得她很一般,沒有絲毫特色。

她咬牙,語氣裏透着酸氣,“很配麽?我不覺得。”

身旁沒有回應,方才的女孩已經悄然離開,大約是忙工作去了。

梁靜安也沒在意,繼續看着。

夜深人靜。

房間裏傳來男人沉重鬧耳的鼾聲,期間伴随着女人低低哭泣的聲音。

藍夢看着窗口上的那輪滿月,驀地響起了一張年輕鮮亮的臉龐,如這月光般稚嫩皎潔。

恰在這時,窗口傳來一陣異動。

她忙起身去看,只見林清風踩着樹杈,三下兩下,動作靈活的爬到了窗臺,雙手緊緊扣着窗沿,那張臉上映着月華,“藍老師,還好嗎?”

藍夢幾乎要吓個半死,怕她摔下去,連忙把她拉進來,壓着聲音,“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那個混蛋打你了,讓我看看。”

藍夢當即擋着她的手。

林清風一只手輕而易舉地禁锢住她,在看到她身上處處是傷痕,頓時怒火中燒,惡狠狠的看着床上的男人,抓起臺燈就要沖過去。

“別,別沖動清風,別這樣……”

藍夢緊緊抱着她的腰。

“藍老師,你放開,別攔我,今天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別這樣清風,你這樣只會毀了自己。聽話,我沒事,我不疼。”

“可我疼!”

“我知道,我知道。”

僵持許多,林清風把臺燈放下,緊緊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緊,最後把她按在牆面上,離床就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嘶——

手上的痛感讓郁從安皺眉,腕間的筋在抽搐,她強忍着,看着檀意,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種破碎感,讓人憐愛又讓人想摧毀,“清風,別……”

檀意把她雙手反剪在牆壁上,紅唇湊近她的耳垂,“藍老師,跟我走吧。”

“不……”

郁從安掙紮着,“他會醒的……”

“那就讓他看着!”檀意聲音帶着點兇狠的滋味,紅唇抵住她的耳垂,雙手保持着禁锢她的動作。

“藍老師,我是真的喜歡你。你能看出來嗎,你也喜歡我吧,你看,你并不排斥我抱你吻你。”

郁從安像是一張随時會被吹下來的牆紙,被她抵着,始終都掉不下來。她這回湊近的是郁從安的喉嚨,借着月光,能夠看到喉嚨上細微的吞咽,“你也很想抱我吻我,你對我也是有欲..望的。”

“既然彼此喜歡,那又有何不可呢?”

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非要逼出一個答案來。

她動..情地吻了吻她的下巴,閉着眼睛,就那樣靠着,“藍老師,你想親我嗎?”

“清風,”郁從安皺着眉,和她對視上時,顫着聲音,說了句劇本上沒有的臺詞,“疼……”

檀意頓時會意,連忙松開手,看到她筋脈在跳動,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輕輕揉着,繼續說着臺詞:“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所有在場觀戲的人都呼吸一窒,剛剛她們兩個表演得實在是太有性張力,看着人都忍不住想入非非,還以為她們真就是趁着月色,大膽示愛的藍夢和林清風。

唯獨一個人是例外。

梁靜安看得差點要沖進去把郁從安拉出來,幸而是理智讓她生生克制住。

在她心裏,她跟郁從安從來就不算分手。她的女朋友,被別人拉手親吻耳垂脖頸,這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怒火沖擊着她的理智時,梁靜安忽然想起了許多零碎的畫面,是她一次又一次爽約,郁從安漸漸黯淡的眼眸,越來越清晰的失望。那些可以被她模糊掉的記憶,此刻卻像是用了最先進的複原技術,一幀一幕,清楚得刺痛她的眼眸。

到了後期,兩人演技磨合得已經很不錯,這條只拍了兩次便順利通過。

大家都在收拾東西的時候,郁從安臉色始終有些蒼白,化妝師說:“郁老師,我先回去,你待會兒早點來卸妝,這種妝在臉上留久了不好。”

“好。”

郁從安揉着手掌。

檀意快步走到她旁邊,看着她掌心,“我剛剛弄疼你了麽?現在還抽筋?”

“還有點,”郁從安表情風輕雲淡,說:“不關你的事,我自己的問題,一會兒就好了。”

“我幫你按按。”檀意捏着她的掌心,這回她掙紮也沒放開,拇指在她腕間揉着,說:“下回痛就別忍,再拍一條就是了,別太逞強。”

郁從安聞言笑起來,索性由着她按,“也幸好我不是王導。”

檀意看着她筋抽搐的頻率小了些,這才舒眉,也跟着她笑:“兩三條他能忍。”

“好了,不麻煩你了,”郁從安抽回手,又輕輕晃了晃,“你看,真沒事。我得去卸妝了,待會兒還有一場戲。”

“好。”

臉上的妝感很厚重,總覺得臉很膩。郁從安加快腳步,讓她沒想到的是,梁靜安居然又出現在片場裏面,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說:“從安,我們談談吧。”

郁從安表情冷淡,把手收進衣兜裏,“我跟你沒什麽好談。”

梁靜安往前一步,“就幾句。”

在兩人氣氛直線冷凝時,忽有一道人影,在她們之間介入,“郁老師,我手好冷,能不能幫我暖暖手?”

檀意從風衣裏抽出手,素白的手被凍過後,指尖都在泛着紅,在涼飕飕吹着的風裏,顯得有些脆弱。

她目光似有些委屈地看着郁從安。

看得人心軟。

“好,”郁從安握住她的手,從腕口到指尖都緊緊貼着她,感受到她的溫度,皺眉問,“你手怎麽這麽冰?”

檀意回握着,說:“不知道,體質問題吧。”

“你助理呢?待會兒讓她給你充個熱水袋,”話音剛落,郁從安掌心就被她用指尖輕輕撓了下,她用力捉住,“別鬧。”

她手很冰,卻回溫很快。沒一會兒,凍得通紅的顏色就轉成正常的膚色,指尖還有些微燙。

兩人旁若無人的暖着手,梁靜安在旁邊看得幾乎要噴火,咬牙,叫着郁從安的名字。

檀意像是才發現有這麽一個人,扭頭,卻還是沒松開她的手,問:“郁老師,這是你朋友嗎?”

“不好意思,剛剛沒看到。你不會生氣吧?”

郁從安淡淡看梁靜安一眼,絲毫不介意她在場:“也不是,就以前認識。”

檀意恍然點頭,手指從郁從安的掌心脫離,食指勾住她的袖口,微微用力拉扯,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勾..引。

“陪我去對對戲吧,有個地方我把握不好。”

她屈起來的指節恰好壓住郁從安腕間,動作起伏時會輕輕的擦過。

“好,走吧。”

臨走前,檀意扭過臉看着梁靜安,眼眸裏沒多少情緒,唇角卻是翹着的,“不好意思哦,我和郁老師還有事。你不會介意吧?”

她能說什麽?

郁從安根本連正眼都沒看她,又怎麽會在乎她的意見?

梁靜安站在原地,看着她們肩并肩離開,只覺得心口堵得慌,又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遠離了聒噪的源頭,郁從安好笑地看了一眼檀意,“你剛剛看起來好茶。”

“是嗎?”檀意眼神忽然在她身上停住,像是舞臺上不停游移的燈光,最終會停在舞臺主人的身上,她靠近了一點,“那郁老師要喝嗎?”

郁從安裝傻充愣地說:“我最近比較喜歡喝奶茶。”

“這樣啊,”檀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奶、茶也可以,郁老師,原來你好這一口。”

“……”

郁從安目光掃了她一眼,很快明白她話裏的意思,輕呵一聲,說:“要是科技再發達點,面對面能夠發表情包,我一定會給你發一個你好騷啊。”

這是郁從安一直想幹的事。

檀意聞言笑得不行,半晌,看着她說:“你是真的好可愛,拒絕委婉,連罵人也這麽委婉。”

“……”

郁從安把手淡然地放進口袋裏,眼睛盯着她許久,問:“檀意,你是不是抖m?”

檀意表情很驚訝。

郁從安以為她是詫異自己會這麽想,剛要開口道歉,便見她又湊近幾分,說:“郁老師,你是想把我關進小黑屋裏蹂..躏麽?”

…?

郁從安回了她一個微笑,點頭:“你說對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捆起來,捂住嘴。”看她還敢不敢。

檀意笑得更厲害,“好啊,我等你。”

郁從安腦子裏還真的腦補出了這樣的畫面,她想,即便真是這樣,她的腿也不會老實,會一晃一晃勾住自己的腳腕。

即便說不出話,也會故意發出某些讓人誤會的單音節來。

原來她這麽了解檀意。

郁從安把臉挪開,再接話。

檀意把握住逗弄她的度,沒再繼續下去,而是看着她隐在衣兜裏的手,“郁老師,你以前手受過傷嗎?”

郁從安腳步微頓,“嗯?”

“給你按手時按到了一道疤。”

從前沒仔細看過,方才觀察她抽筋情況時,這才察覺到。

郁從安表情淡淡:“以前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手。小事,問題不大。”

下場戲拍完,她特意去找了導演,說了這幾天被騷擾的情況,讓他們不要把梁靜安放進片場裏來。

王霖珂自然一口答應。

成了片場黑名單的梁靜安沒有回住處,而是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她原本是想來勸郁從安轉行,找個正經工作,可瞧着她此刻瘋魔上頭的樣子,顯然不會聽她的勸。

那就……看着三分鐘前的通話記錄,梁靜安垂了垂眼眸。

她心情沉郁地回到住所,正好碰到了林妙音。

林妙音一臉關切地看着她:“靜安,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還好。”

林妙音嘆氣說:“是因為郁姐嗎?唉,你放心,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但願吧。”

梁靜安心裏一暖,沖她笑了笑:“你這麽幫着她,她還誤會你,委屈你了妙音。”

“怎麽會,我們是朋友啊,再說我也把郁姐當做是姐姐來看,”林妙音笑得溫柔得體,說:“你不用顧慮我。郁姐脾氣不好,但心是好的,我都清楚的。”

“難為你了。”

梁靜安克制不住地又想起郁從安和檀意相處的畫面,她說:“算了,不提她了。妙音,我先回去了。”

“好。”

看着梁靜安的背影消失,林妙音臉上的溫柔久久未散,而後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她已經松口了,你們也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當然。”

陽光被眼前的樓宇給擋住,林妙音身處陰影,忽然冷笑道:“看起來她做人還挺失敗的,連朋友都來幫我。”

電話那頭的人更是冷笑,“管好你自己,我幫你不是為了踩她。再多嘴一句,合作到此為止。”

林妙音咬唇。

這人很早之前就已經找上她,她猜出對方跟郁從安很相熟。這話除了一點試探,更是想從郁從安朋友的嘴裏,知道她為人的失敗,人品的敗壞。

可惜對方沒讓她如願。

裝模作樣。

她冷嗤,而後挂了電話。

小鎮入夏成功。

氣溫一下子飙升接近三十度,熱得導演組不得不去準備裏臺空調扇給演員降溫,但在悶熱的影棚裏,制造出的冷氣只是杯水車薪,根本緩解不了高溫。

今天郁從安和檀意還要再拍一場吻戲。

興許是怕她們前期的情緒不到位,所以親密的戲份都拍在了後期。

今天這場戲是藍夢在家裏遭受羞辱,身心俱疲。林清風帶着她去逛畫展,恰好看到丈夫和女人在畫展裏侃侃而談,親密溫和的模樣,跟在她面前判若兩人。女人被小孩子的飲料灑了一身,丈夫陪她去換衣服,卻在裏面幹柴烈火起來。

嘭——

更衣間的門被重重關上。

藍夢被林清風抵在牆壁上,淚流滿面。

一牆之隔,她能聽到女人的嬌笑和男人的喘氣聲,更能聽到他肆無忌憚的拿着自己和女人做對比,說她是一條看一眼都煩的死魚。

淚眼朦胧間,她看到了林清風的輪廓,那雙唇明豔而美好,她第一次産生了想要親上去的欲..望。

牆壁本來就是用木板做隔斷,此刻強烈震動起來,推搡着她的背,也推搡她軀殼下猶豫不決的心。

她慢慢朝檀意湊過去。

郁從安看着檀意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卻怎麽都親不下去,猶豫的時間一長,王霖珂暴躁的聲音頓時響起:“怎麽回事?這麽久都進入不了狀态,不就是親個嘴嗎,又不是能少塊兒肉;”

這是第五次ng。

這場戲每到高..潮,郁從安就像是沒了世俗的想法,怎麽都親不上去。王霖珂脾氣爆,再加上最近一直在趕進度,根本不能拖,沖進來看着她就大聲說:“你說,什麽情況?親個嘴有這麽難嗎?”

是不難。

可自從上次和檀意在房間裏接吻後,郁從安就對她有了障礙。

雖然是你情我願的事,可她總覺得對不起檀意,一到要緊關頭就熄火,再怎麽踩油門都不能再前進一步。

看着她眼睛都已經哭得有些腫,王霖珂也不好再罵,煩躁的揮手,“算了算了,這場先延後拍攝。”

說完,他招手叫來一個人,嘴裏神秘兮兮道:“你帶她們兩個過去。”

郁從安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狐疑,檀意卻顯然并不意外,目光落在她的眼角,給她遞過去一張紙巾,“眼睛疼不疼?”

“還好,”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澀,郁從安回頭看了一眼,“這是要去哪裏?”

檀意勾唇一笑:“小黑屋。”

哈?

郁從安沒把她不着調的話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那人真的把她們帶到了一個封閉的房間裏,裏面只有一張柔軟的大床,還有一床煙灰色的被子。

門被咔噠一聲關上。

随後,王霖珂的電話打過來,“你倆就在上面一起躺着,看上回看的片子。什麽時候能親下去了,什麽時候出來。”

…?

郁從安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

敢情還真是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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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性..感作者,在線辟謠:

她們倆胡說八道的話魯迅都沒說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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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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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