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月上柳梢頭。

今天突然來訪的人是王霖珂的好友,也是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俞溪茹,她也正是檀意的姑姑。最近正帶着團內成員各地巡演,恰好路過這邊,便來探探班。

那位喊檀意師姐的小姑娘則是俞溪茹的接班人,叫簡悅。

也因此,衆人難得有了一次夜生活——王霖珂提出請大夥下山吃火鍋。

衆人兩眼淚汪汪,直呼圓滿。

今夜月色慘淡,等一行人來到火鍋店的時候,街上已經沒幾個人,即便是入夏也冷清得很。

作為主演幾個人自然是要坐在一桌,興許是碰見老友,王霖珂今晚的話匣子打開,從南聊到北,氣氛倒也還算不錯。

郁從安目光打量了一眼俞溪茹,老藝術家身子板正,神情柔和,眼角還有許多皺紋。仔細看下來,檀意和她并不相像,檀意是濃眉大眼高鼻梁的濃顏系,後者骨量不多,是很典型的東方女性的長相。

兩人視線對上來時,她還沖郁從安笑了笑。

火鍋的蒸汽向上攏去,白渺渺的一片把視線給模糊住。郁從安在用麻醬調蘸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道脆生生的女音:“師姐,這個你吃不吃?”

餘光看去,簡悅坐在檀意手邊正給她夾菜。

旁邊放置着一臺空調扇,風向正朝着郁從安,潮潤的水汽湧進眼底,她眨了下眼,視線沒再往兩邊挪。

那邊王霖珂和俞溪茹正聊到電影題材的問題再到後續的發行上映,但因為人多,話題也只是點到為止。

虞清正在微信裏狂轟濫炸,控訴着甲方天天要她組飯局的行為,郁從安給她發了個撫摸狗子的表情包過去,正要打字時,檀意的聲音忽然響起:“郁老師,你胃口不好?”

她稍微側着身,兩人的距離拉近了點。

郁從安把身上的外套解下,順勢朝裏坐了坐,看着自己還很幹淨的碗筷,語氣淡淡:“還好。”

檀意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那頭王霖珂跟俞溪茹說到了片場拍戲時遇到的問題,簡悅見縫插針問了句這部戲是不是挺多吻戲。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把水杯握在手心裏,笑盈盈又問:“師姐第一次拍吻戲,應該挺緊張的吧?”

她晃了晃手腕,又繼續說:“小時候我們碰一下可都不行呢。”

王霖珂笑說:“小時候是小時候,哪能用來跟現在比。”

郁從安聞言倒是看檀意一眼,腦中滿是她各種騷操作時的畫面,竟一點都想象不出來檀意不好意思的模樣。

她出了會兒神,思緒回籠時發現檀意正撐着手看着她笑,郁從安側回身子,剛想說點什麽,又聽見簡悅的聲音,似乎正歡歡喜喜地同檀意說着什麽。

郁從安向來不喜歡插入別人的談話,她扭過頭,恰好制片要跟她碰杯,郁從安陪着喝了幾杯便起身去陽臺上透透風。

街上除了幾盞昏黃路燈幾乎沒有任何光源,郁從安靠着欄杆,看着遠處深思。

耳邊忽有傳來深深淺淺的腳步聲。

或許是因為在一起連待好幾個月,郁從安能認出腳步聲的主人。

果不其然,她側面的位置被人占據,斜眼一瞧,檀意長身玉立,站在她旁邊。

随着風吹來的還有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郁從安眯着眼睛,剛打算回席,檀意清越的嗓音就響起:“郁老師,這風吹得挺舒服的,怎麽這麽着急回去?”

“有點冷。”

“是嗎?”檀意把臉轉向她,月華映在那雙漆黑的眼瞳裏,似笑非笑地說:“我還以為是郁老師在躲着我呢。”

被猜中心事,郁從安面上看不出來一點心虛的跡象,她擡手把被風吹散的鬓角捋到耳後,睨着她淡淡說:“你想多了。”

檀意懶懶地撐着欄杆,上身朝她傾過來,随之而來的還有溫熱的吐息,“可你今晚對我很冷淡。”

郁從安還是那句話:“你想多了。”

檀意看着她忽然笑了起來,郁從安迷惑地看她一眼。

這有什麽值得笑的點嗎?

檀意手肘從欄杆上脫離,正面朝向郁從安,盯着她的鼻尖:“郁老師,你是不是很少說謊?這樣說很難讓人信服。”她側着臉時,耳畔的耳環會跟着顫動,“你心情不好?”

身前的檀意離她又是只有十厘米的距離。

其實郁從安不習慣和人離的太近,但檀意像是總把握不好靠近的分寸,起初她避開過幾回,後來索性也就由着她。

在郁從安想着怎麽回的時候,外面忽然傳進來一道俏生生還帶着點醉意的聲音進來,“師姐。”

簡悅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氣氛因為第三人的介入頓時産生了變化,她只看着檀意,笑着問:“你們怎麽吹這麽久的風還不回去啊?”

牆面上有三道影子,她和檀意之間還隔着簡悅。郁從安能聞到一股很濃重的酒味,她拾好神情,淡淡說:“你先顧好你朋友。”說完,扭頭回席。

因着還有兩天的拍攝期,王霖珂也不敢把局組太晚。

夜裏十一點,衆人都陸續回到山上。

簡悅酒量不行,一路醉着回來,吵着鬧着要檀意陪。

郁從安跟她們不是一輛車,具體情況不清楚,只聽別人這麽說了一嘴。

回到帳篷裏,郁從安覺得胃裏翻騰的難受,大約是因為她很久沒喝酒的緣故。她翻出一排消食片,剛咬進嘴裏,虞清的語音就彈了過來,語氣還挺着急:“從安,你沒事吧?”

郁從安喝了一口水,把藥吞下去,倒有些驚訝:“你最近改行學算命了?”

虞清迷惑地哈了聲,說:“我是越想越不對勁,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怎麽這麽想?”

“平常我罵那些有毛病的甲方你都會安慰我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心靈,這回卻只發了一個表情包。”

聞言,郁從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大約是忘了,用意念回了虞清,“……所以呢?”

“你看你給我發的那只狗。”

“嗯。”

“那只狗眼神中透着滄桑和無奈。”

郁從安有些好笑:“我是在安慰你。”

“…所以那只狗是我?”

虞清捂着心口嗚哇喊:“我可能不是人,但從安你是真的狗。”

烏龍解開,虞清問起了她什麽時候殺青。郁從安算着時間,說:“這個星期結束,回去能休息兩天。”

虞清哦了下,又說:“我最近有個姐妹局,以前你談着不去,現在單着,要不要去瞧瞧?認識點新人嘛。”

簡單來說就是相親局。

郁從安原先确實是沒有興趣,她正要說話,外邊忽然響起檀意試探性的聲音:“郁老師?”

“認識新人?”郁從安重複了一遍她最後一句話,而後說:“好啊。”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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