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丁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答應了?!

她滿腹疑問,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總是有意外之舉?

為什麽他明明看似冷酷絕情,卻對她處處留有餘地?

但是丁冬沒有精力去探究秦淵這個人,當晚她就跑去找阿南,秦淵似乎早就知會阿南了,聽丁冬說起,他并無異議,帶着她上車就去了之荷家。

麥麥看到丁冬自然是喜出望外,之荷滿頭亂發,看到她更是差點淚汪汪,丁冬見她家裏淩亂不堪,沙發上甚至還有麥麥吃剩的薯片碎片,想來這小家夥這兩天已經把之荷家的房頂拆了不止一回了。

之荷見她安然無恙,甚至還留在a城沒走,大為好奇,拉過她細細問,“怎麽回事?你怎麽還沒走?”

自己現在的處境太過複雜,丁冬暫時還沒準備好和之荷坦白,只是敷衍道,“暫時安全了,時間太趕,我下回找時間跟你細說。”

阿南就在樓道上,只給她五分鐘的時間,所以她沒敢呆太久,帶着麥麥就走。

如今的她,是真的不敢不把秦淵的話當回事。

回去的路上麥麥很溫順,阿南彪悍的樣子有些吓着小家夥了,他一直乖乖地靠在丁冬的身邊,小屁股不敢動,眼睛卻亂飄,一直在偷偷看駕駛座上的阿南。

“冬冬,我們要去哪裏?”

“去一座很漂亮的房子呀,房子後面就是大海了,麥麥你不是說很喜歡海邊的房子嗎?”

“真的嗎?好棒好棒,那冬冬,我可以去海邊玩沙子抓螃蟹嗎?”

“這個……因為我們只是借住,房子的主人看到你亂跑會生氣的,麥麥,到那邊了要聽話好嗎?不能亂吵亂鬧,你看你把夏阿姨家弄得多亂,嗯?”

“好吧。”小家夥耷拉着腦袋,“可是我真的很想抓螃蟹啊。”

丁冬揉着他毛茸茸的腦袋,笑着哄道,“你乖的話,海邊的螃蟹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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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麥到了別墅以後還學不會安靜,纏着丁冬明天要去抓螃蟹,丁冬“噓”了一聲要他聽話閉嘴,誰知她剛碰到門把手,身後過道盡頭那扇門就打開了,秦淵走了出來。

他的眸光冷冷掃過她,然後是她身旁的麥麥,也許是夜晚的緣故,他身上的溫度似乎比這夜色更冷。

他走到丁冬面前,低頭看了眼好奇的小朋友,擡頭問,“他的兒子?”

丁冬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個“他”是盛匡,忙點頭說,“對,這是我未婚夫的孩子,叫麥麥,麥麥很乖的。”

她戳了戳麥麥,“麥麥,這是秦叔叔,快問好。”

麥麥也許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叔叔有些忌憚,小聲叫了下,“叔叔好,我很聽話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奶聲奶氣問,“叔叔我可以去抓螃蟹嗎?”

秦淵居高臨下低頭看着小家夥,“大海最喜歡不聽話的小孩了,你想被它吃掉?”

麥麥吓得往丁冬身邊縮了縮。

秦淵吓唬小孩完畢,就擡頭望着丁冬,丁冬抿唇與他對視。

秦淵黑眸裏跳動着清冷的星光,但卻并沒有讓丁冬感到害怕,他的眼甚至讓她想起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平靜、空闊,讓人不知不覺沉溺。

視線糾纏幾秒,秦淵突然轉過身去走開了,然後輕飄飄來了一句,“退潮的時候那種生物比較多。”

那種生物?

他說的是螃蟹嗎?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內,丁冬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地勾了起來。

就算那夜的秦淵如冰冷的月光流瀉出一絲柔軟,但天亮過後,丁冬開始明白,秦淵并不歡迎麥麥的到來。

早餐時間,喝咖啡看報的秦淵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偌大的餐廳只有他翻頁的沙沙聲,強烈的冰山氣場甚至讓一貫調皮的麥麥安靜下來,膽怯的眼睛時不時瞟向坐在主座的男人,然後打量同樣沉默的丁冬,欲言又止。

他的冷淡讓丁冬更加戰戰兢兢,不敢逾矩,麥麥私下裏更是問她:“冬冬,我怕那個叔叔,我們可不可以不住在這裏?”

麥麥一句話簡直道出丁冬心聲,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只好安慰被吓到的小孩:“麥麥乖,冬冬要為這位叔叔工作,不要惹他生氣就不會有事,待會帶你去海邊玩好嗎?”

一聽去海邊玩,麥麥眼睛發亮,容易滿足的小孩随即蹦蹦跳跳起來。

看着麥麥花一樣的笑臉,想到深陷囫囵的匡哥,那些扣住他的人已經好幾天未聯系她,丁冬滿臉愁容。

秦淵不在,丁冬兌現諾言,帶麥麥去海邊玩耍。

午後的海邊人影難覓,海浪聲不疾不徐地拍打海灘,像是情人在耳邊纏綿低吟,眼前蔚藍色的海奇跡般地撫平了丁冬煩惱的內心,她在這輕緩的濤聲中放空自己,卸下一身疲憊,只是聽風看海。

麥麥在她面前跑來跑去,一會蹲下來玩沙子,一會赤着腳沖進海水裏,見到浪來了,吓得尖叫往回跑,來來回回,樂此不疲。

到後來,甚至連丁冬也被他的快樂感染,像個幼稚的小孩一樣,竟也舉起雙手沖進海裏迎風逐浪,到了後來,兩個人都被海水淋個濕透,但盡興的笑容寫在臉上,這樣的快樂确實是久違的。

一時放縱的結果是,那天深夜麥麥發起了高燒。

麥麥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全身燙得吓人,丁冬被吓得手足無措,她之前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拿毛巾給麥麥冷敷,忙活到半夜卻覺得體溫根本沒有退下去。

實在沒有辦法,丁冬哆哆嗦嗦地敲開了秦淵的門。

敲了一會,門內沒有反應,只有深夜的寂靜重重包圍着她,她在這樣的夜裏心生絕望,傍晚她和麥麥一身狼狽地從海邊回來,正好被下車的秦淵看到,他的眼秋風掃落葉一般只冷冷瞥了她一眼,裏面的溫度卻比海水還要冰冷刺骨,她立刻看懂了他雙眼中的情緒,她一個戴罪立功的人,在人家屋檐下,日子卻仿佛過得滋潤快活,想來看在正處感情低谷期的秦淵眼裏,她這樣的行為是令人生厭的。

秦淵并不歡迎麥麥的到來,對于這個與他毫無關系的小孩子,他連多餘的一眼都沒有給過,丁冬心裏惴惴的,她深夜的求助只怕會讓秦淵大發雷霆。

她黯然轉身,也許應該熬到天亮,那時去外省開醫學會議的江海藍說不定就回來了,就算她沒回來,也能去找秀嫂,在照顧小孩上,她們總是比她來的有經驗吧。

“怎麽了?”背後響起沉到人心的男聲,濃重的夜裏聽不出困意。

丁冬轉身,觸到他開門一霎那的目光。

秦淵已經來到丁冬面前,她嬌小的身體被圈在他高大的影子裏。

她語無倫次,“秦先生,對,對不起吵醒你,麥麥生病了,燒得很厲害,我不知道怎麽辦……”

她低頭忏悔,“我不該帶他去海邊玩的,他泡在海水裏很久,我要怎麽向他爸爸交代,我沒有照顧好他……我只是想他開心一點……”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丁冬雙手掩面,像個孩子一樣自責哭泣起來。

她也只有25歲,連自己也是勉強照顧好的年紀,突如其來的責任讓她措手不及,午夜的孤獨更加深了她內心的委屈和恐懼。

眼前存在感強烈的男人本該讓她害怕逃離,可在這深夜裏,她卻感到莫名依賴。

一雙溫暖的大手卻抓開她覆蓋在臉上的手,擡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

他用手擦去了她臉頰上的淚。

丁冬仿佛被燙了一下,隐約他眼中流星一般劃過的溫柔,她以為自己看錯。

“哭從來不能解決問題。這麽多……”秦淵只說了一半就詭異地停了下來,與一臉莫名的丁冬對視了幾秒,突然走向丁冬的房間,“走吧,他需要去醫院。”

丁冬還是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也許深夜時分自己的神經分外敏感,她甚至能捕捉到秦淵的情緒變化,他沒有生氣,他的語氣裏,似乎更多的是……無奈。

她皺着眉,他到底要說什麽呢?

秦淵轉身見她還愣着,英俊的臉終于隐隐流露出不耐煩,“還磨蹭什麽?淩晨三點被吵醒,你以為我沒有起床氣的嗎?”

丁冬擦了擦眼淚,趕緊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快步走進房間。

在深夜送醫院的路上,麥麥躺在丁冬的懷裏,因為不舒服,哭鬧地厲害,到了後來,開始胡言亂語,一直在不停地叫“媽媽”。

丁冬的襯衫已被麥麥的眼淚浸濕,她語氣輕柔地哄着半昏睡的小孩子,但其實她對這一切無能為力,焦灼中她下意識擡頭看向駕駛室,沉默的男人第一時間接收到她無助的目光,開口道,“馬上到了。”

這四個字帶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令丁冬平靜下來。

到了醫院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麥麥發高燒到四十度,醫生護士用了物理降溫,一遍遍地用酒精擦拭全身,到了晨光熹微時,麥麥總算燒退了些,丁冬一夜沒睡,總算稍稍松了一口氣。

而同樣折騰一夜的秦淵,也在為麥麥安排好單人病房後,悄然離開了。

丁冬猜他上班去了,他的龐大商業帝國離了他就像一艘巨艦失去船長,而他,對一個陌生的小孩如此施以援手,已經夠仁至義盡。

托腮望着窗外的晨光,丁冬想,秦淵對她,已經算是仁慈。

或許她應該推翻掉過去對這個男人的武斷定義,比如,也許他沒有外人所傳言的那麽冷血無情。

虛脫的麥麥終于睡着了,丁冬守在他床邊,過了一會,徹夜的疲憊席卷而來,她的眼前昏昏沉沉,耷拉着腦袋點了又點,與瞌睡做最後的脆弱抵抗,終于敗下陣來,趴着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一大一小的男聲将她從黑色的深淵裏拉了回來,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趴在床邊,只是神智漸漸清明。

麥麥帶着哭腔低聲喊,“爸爸……”

丁冬心一顫,匡哥?匡哥回來了?

“看清楚了小鬼,我不是你爸爸。”回應麥麥的,是秦淵冷淡的聲音。

燒糊塗的麥麥似乎把每一個雄性動物都當成了爸爸,依舊不依不饒地喊,“爸爸,我好難受,我不要打針……”

“乖一點,快睡覺!”低聲呵斥他的男人生硬的口氣裏分明帶着無可奈何,聽起來,也是個不會和小孩打交道的男人。

“不要,不要,嗚嗚嗚,我要爸爸抱,麥麥要抱抱!”

想要的懷抱還沒有得到,麥麥蹬着小短腿在床上抗議,像迷途的小獸一樣厲聲啼哭,“要抱要抱,麥麥要抱!”

丁冬手腳麻木,正想掙紮着睜開眼睛起來哄麥麥不要亂鬧,沒想到男人嘀咕着“麻煩的小鬼”,竟出人意料地抱起了病床上的麥麥。

“滿意了?小鬼。”

“我是麥麥,才不是小鬼。”

一大一小竟鬥起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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