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

年輕時候的老子大伯可不像現在滿嘴光光的，他有一口漂亮的白白的牙齒，只要一開口，就能吸引好多目光。人也長得極好看，高高的個兒，白白的面皮，在四周圍真是百裏挑一的人材，偏又多情重義，一張嘴說話總往人心坎裏去。多少女人一見他就偷偷喜歡，往後一接觸，心上就再也抛不開他了，有些愛過老子大伯的女人至死心裏還裝着他。這個，當然也怨不得老子大伯。老子大伯不僅在女人那裏極得青睐，在男人面前也從未低過頭。年輕氣盛時的老子大伯為人剛強，各處闖蕩，人前争氣，又重義氣，遠近人們皆知老子大伯的大名，說起許大山，都會翹起大拇指：“是個好後生！”許大山就是老子大伯的大名，那時他還沒有給自己冠以“老子大伯”，那時他還很年輕。

那時候，j□j正在贛南領導人們打土豪分田地，四處紅紅火火的。

贛南地方很大，人也多。住在南昌的人只知道贛南在遙遠的南方，那裏是一片山高林密、野獸出沒的山區，沒見過大山的人，到贛南去便能認識大山的樣兒。贛南确實跟人們想象的差不多，然而，那裏卻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地方。

繞南昌奔騰流過的贛江，白浪滔滔，氣勢宏大，它的源頭卻在贛南的大山裏。沿着贛江往上游一直走去，一直走去，在最最上游的地方，贛江由兩支河流彙成，這兩條河流不分主流支流，沒有大小，一條是章江，一條是貢江，章和貢合在一起就是一個“贑”字（文言裏“贛”寫作“贑”）。章江流域分別是南康、大餘、上猶等幾個縣。貢江則彎彎曲曲，流程非常長，遍及贛南的四分之三。它支流衆多，平江、桃江等支流都很大。贛縣、于都等縣就在貢江下游。章江和貢江彙合的三角上，就是整個贛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中心——古城贛州。這裏三面臨水，地勢非常險要，高呼“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的王陽明曾在這裏做知府，至今贛州話依然叫“陽明話”，據說是王陽明推廣的。從贛州沿貢江往上走，是梅林、茅店、江口三個圩鎮，平江即在江口處彙入。再沿平江往上游走，就是吉埠、南塘了，這些鎮上開有許多商店鋪子。這是沿河一帶。靠山裏則有石芫、清溪、田村等圩鎮。我們村就在石芫北面j□j裏遠的山溝裏，離山外江邊的吉埠十裏路。這裏山高林密，古樹參天，時有成群的野豬野狼出沒，如城裏人想象的山區景象。

那時我們家鄉還是紅白相間，從我們村往北，清溪、田村等地是紅區，南面的石芫、江口等地則是白區，而江口河對面等地又是紅區。轟轟烈烈的打了土豪分了土地之後，紅軍就開始動員人參軍，婦女們組織起來到山裏各村去宣傳。老子大伯家裏有幾畝水田，大哥在剛鬧革命時就到紅區政府去了，病歪歪的老父親又做不了多少田裏的工夫，他于是就躲在了家裏。

那天，老子大伯正在屋前修一張壞了的犁，忽見前面土坪上來了一大群婦女，在那又扭屁股又甩胳膊地扭起了秧歌。一會兒，幾個婦女來到老子大伯跟前，立馬就叽叽呱呱地勸起他來。這些女人他大都認得，基本上是本村鄰村的，其中就有鄰村的珍玉。只有一個水蛇腰女子不知是哪村的。老子大伯心裏有些虛，嗫嚅着說家裏的田沒人種。不料話剛出口，婦女們就叽叽喳喳地大包大攬，說保證替他把田種好。珍玉站在最前面，卻沒有說話，只眼光望着他。老子大伯有些尴尬。水蛇腰女子“哼”一聲，屁股一扭轉過身去，随即又轉過來用指頭一刮臉，又一聲“哼”。老子大伯臉兒一陣紅白交替，木犁掉在地下，眼睛緊盯着那女子，輕聲說：“這不是什麽難事，頂多這百來斤扔出去。“

就這樣，老子大伯穿起了軍裝，當上了紅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