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禁忌
? 整條街道連蟲鳴聲都少,任江流一路東張西望,越走就越覺得寒毛倒豎,背脊隐隐發涼,聲音也弱了下來,“師無名……”
“少俠,我們在這裏。”
溫文的聲音傳來,任江流心中一喜,茫然道,“你在哪?”
“這邊。”
“哪裏?”任江流轉過一處弄堂,看到兩道模糊的身影。
師無名自然也見到他了,迅速說,“少俠,快把火滅掉。”
“什……”任江流不解。
“啊——”不等他說完,一陣顫抖的慘叫破空而來,原來在師無名除了師茵茵,還有其他人在。
任江流皺眉,“是誰。”
“光……是火!怎麽會有火!完了,這下完了!!!”
那人的喊叫聲從聲嘶力竭轉為驚恐,那種拔高的聲調入耳,自然而然會産生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任江流轉頭将火滅掉,大步走向師無名他們的方向,“怎麽回事?”
師無名嘆了口氣,無奈道,“可以确定了,今日距離我們出發剛好十五日,昨日在林中過完農歷三月的最後一天,今日,便是月初。”
任江流咧了咧嘴,坦然問他,“什麽意思?是月初,所以呢?能再說清楚一點嗎?”
師茵茵幹脆利落的道,“今日是朔月。”
那村民離他們很遠,如果現在能看清他的臉的話,會發現他表情變得很猙獰。他喘着粗氣,手指不斷發抖,也許是太過慌亂,反而冷靜下來。冷冷道,“今日是上神休息的日子,你們燃火打擾了神仙安眠,是大不敬,你們……你們……”他看着衆人,跌跌撞撞的後退,忽然拔腿就跑,發了狂一樣去敲周圍的門,嘴裏斷斷續續的叫,“大家出來,快出來啊!!!”
“這!”顧花君上前,“要阻止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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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來不及了。”師無名搖頭。
周圍村民紛紛從屋內湧出,剛剛還是空無一人的街道,神奇的站滿了人。他們聽那人颠颠倒倒的敘述得知過程,一個‘光’字成為□□,引得他們情緒激動,似乎随時可能打過來。
任江流額頭上淌下冷汗,動作自然的将顧花君護在身後,低聲詢問師無名,“我說現在是什麽情況?那家夥誰啊,他要幹什麽?你們怎麽會和他在一起?我現在滿頭霧水,誰能跟我解釋一下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他的越說聲音越高,師無名擰眉看着逐漸逼近的人群,甚有耐心的給他解釋,“師某方才專心計算出發至此的時間,因無法确定,便去叫門詢問了當地村民,順便與他了解當地民風,以便日後行事。當然,确定日期才是首要,但是……”任江流聽他廢話,牙齒咬的嘎吱作響。師無名不贊同的搖頭,“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燥……啊。”他見有人要抓狂了,輕咳一聲,“經了解方知拜首每月于朔日這天全城不許燃燈,禁止一切火光,這是習俗,他們深信朔日是神靈安眠的時間,因此才會日光暗淡,夜間無月。我得知此事之後本想讓丫頭去通知你們熄掉火光,以免沖撞當地村民。可還未來得及付出行動,你們便尋來了。現下。”師無名攤開雙手,“我們怕是遇到麻煩了。”
“沖撞神靈,無禮的外來人!”
“怎麽辦!天啊,我們會不會受到懲罰,上神饒命,上神饒命……”
“只有他們受到懲罰,上神才會息怒。”
“将他們抓起來送去國主那裏!交與國主定奪!”
“抓住他們。”
“抓住他們!”
“交與國主定奪!”
不知道誰提出建意,村名全數擁了過來,放眼望去周圍烏鴉鴉的一片。任江流四人被包圍在中間。
進、進不得。
退、退不了。
他握緊的拳頭,防備的道,“要束手就擒?”
“不然要怎樣做。”師無名苦笑,“你期待我們殺光這些村民,然後逃出去嗎。”
任江流頹然搖頭。
其他兩人聽見,也覺得無可奈何,齊齊收回刀劍,配合着讓村民的動讓他們綁緊,被迫押解前行。
拜首城雖然不大,走起來卻也不是很容易,一群人被戳着鼻尖罵到國主府,更覺得身心俱疲。任江流從小到大沒受過這個,氣的臉都白了,顧花君和師茵茵同樣憋火,師無名低聲安撫,“畢竟是我們先冒犯了此地的規矩,入鄉随俗,到時候好好道歉便是,切莫傷了和氣。”
撇他一眼,任江流嘴角微抽,言不由衷的道,“但願吧。”
國主府外有一溜圓柱,應該是當地審判罪人時用的,有些柱子上還染着血,看起來頗為怕人。村民将他們綁在上面,再派出代表去通知國主。
大約一刻鐘後,老态龍鐘的拜首國主拄着拐棍出來,他沒有燃燈,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站在相隔甚遠的露臺之上,居高臨下的道,“事情的經過,我已了解。”
“有擾神靈,犯大不敬之罪,為了請求上神寬恕,勿降罪吾民,便将這四人。”他輕飄飄的道,“處死吧。”
……………………………………………………
這一夜鬧的不可開交,國主發話要處死這幾個罪人,但這處死,也不是普通的處死。首先要通過一陣繁瑣的儀式,運行儀式少不了要燒一些鬼畫符的,由于今夜不能點火,便将時間推遲至第二日午時。
聽過國主的安排,衆人安心散去,只調來一些士兵看着他們。
顧花君默不作聲的掙掙被綁住的雙手,覺得扯破他們的難度不大,轉頭看向任江流,“師兄,我們走?”
“都這樣了還怎麽走!”任江流皺眉。
“這種程度的困難,對顧花君來說還不算什麽。”顧花君說着,就要運功。
師茵茵急聲道,“不可。”
任江流已經沒力氣生氣了,搖頭道,“師弟啊師弟,咱們師傅一定不是按智商來收徒弟的,否則你肯定第一個被剔除門外。”
“什麽意思?”顧花君不解,“你們為什麽阻止我?”
“因為我等注定逃不開這一劫啊。”師無名徐徐說道,“國主府建立的位置偏向城尾,也就是我們方才進入的邊城是城內最偏遠的地方。如果從這裏開始趕路,走最捷徑的路程,也要在拜首停留兩天以上。兩天,24個時辰,在這段時間內,我們要躲過拜首所有人的眼睛,通過處處關防,最重要的離開拜首前往榮澗那一關。如果我們此時逃了,國主定會将我等通緝,屆時出城就成了最大的問題。而且啊……”
任江流接口,“而且我們找到日炎精鐵後還要會來,這樣沒頭沒腦的走了,我們是要在榮澗躲一輩子嗎?不要回武林盟的是嗎?靈光劍不鑄了是嗎?哥哥不要了是嗎?”他深深哎了一聲,無法用手捂住額頭,但還是盡力做了一個真受不了你的姿勢,“笨師弟,說話之前要想一想嘛,不然作為你的師兄我會很頭痛餒。”
經他們一說,顧花君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态度良好的認錯,“抱歉,是我欠考慮了。那現在應該怎樣做?”
“不知道。”任江流閉上眼睛,語速很快的說,“我困了,先小睡一下,之後的事情等醒來再商量吧。”
“師兄,你!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顧花君着急。
“嗯,是啊,都什麽時候了,早都到睡覺的時間了,雖然站着睡是第一次,被綁着睡也是第一次,但是師弟啊,你還是祝我好夢吧,這樣我心情會好一點。怎麽樣,有意見嗎,啊?師!弟!”
顧花君閉嘴。
任江流無道理的話痨起來,代表他現在心情極壞,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時間過的緩慢,淩晨的時候公雞鳴曉,再過一陣,街道上逐漸有行人,不多時之後,衆多村名虎視眈眈的圍在國主府外,隔着一層門死死盯住他們。
那種怨恨的目光比昨日神神叨叨的詛咒還吓人,一股寒氣彌漫在四周,任江流頓時感到渾身清涼,覺得頭頂的太陽也不是很大了。
一滴汗順着額頭滑倒睫毛上,他晃頭甩掉水珠,順便晃掉剛剛的想法,垂頭喪氣的想果然還是很熱。
“再這樣曬下去,肯定要脫水。”任江流在心裏把那只把他搞過來的蠢龍罵了八百六十遍,舌尖舔了舔幹涸的下唇,高聲喊道,“國主,國主?裏邊那個老人家,太陽都曬道屁股了,你還不起來?你是要睡多久,老人不愛運動身體會變的更壞哦。”
朱紅的大門緩緩開啓,手持玉杖的老人慢慢走近,他雖然老态龍鐘,眼神仍然銳利。
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老人道,“多謝關心,年輕人,老朽現在就命人準備祭奠儀式。作為你剛剛那句話的補償,送你向上神贖罪之時,老朽會代你美言幾句,以免承受多餘的痛苦。”
他的語氣不善,顧花君掙紮道,“師兄。”
任江流扯了扯手腕,悲憤的發現一點也動不了,經過一夜,他又累又餓,不甘心的道,“老頭,你們的神讓你們虐待俘虜了嗎?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我不挑食,饅頭就行。”
師茵茵哀嘆一聲,這人真是沒救了。
師無名說,“少俠臨危不亂,甚有俠士風範。”
老頭的嘴唇發抖,有的時候怕老的人不知是女人,女人怕容顏老去,男人怕生命流逝。這人這般年歲還霸着國主之位,最怕的就是自己活的不夠長,得到的不夠多。
任江流還待再戳一句‘老頭’,國主拐杖擊地,沉聲道,“夠了。”
顧花君也勸,“師兄,你少說幾句。”
任江流不理他,低下頭将唇靠近老者,輕咳一聲道,“老頭,商量個事兒呗。”
“嗯……”老人皺眉,“說吧。”
“昨天燃火的只有我一人,外邊那些人都可以作證,你們的上神就算是怒,也是對我一個人發怒。神仙既然是神仙,自然心胸寬廣,絕對不會搞連坐這種事,擁有賞罰分明這種良好的品質,你要拿我奉神說得過去,要是連他們一起都送神那去,恐怕神也嫌吵,不收。”任江流眼睛掃過門口那堆圍觀的,朗聲道,“國主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上神慈悲,通透超達,度化衆生,絕對不是那種雞腸小肚,婆婆媽媽,被人吵到睡覺連無辜的人都牽連進來的無恥小人。你說對吧?”
“你!”國主似要發怒。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故意放大聲音,讓外邊的人也聽的清清楚楚,早以造成騷亂。
任江流理直氣壯的道,“難道我說的有錯?還是你覺得你們的上神就是這樣的暴戾不仁,殘忍卑鄙,我的朋友和你們一樣屬于無辜的群衆,如果他會降罪于他們,那一樣也會降罪于你們!如果他真的如你們所說那麽慈悲,無論是你們,還是我的朋友,他都會一并寬恕。”
他在打什麽主意國主清楚的很,本不想讓他如願,可見門外民衆已經有的人怕的開始哭拜了,心中亂糟糟的,只好道,“你說的沒錯,上神睿智通達,具有無邊神力,心胸如落銀河的水那麽悠長寬廣,定然不會牽連無辜的人。”他揮手招人來,“将其他三人放開,立即準備祭奠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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