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晨曦的微光穿破秋日的雲層，給一朵朵纖薄的雲鍍上了一圈淺淺的金邊。天高雲淡之下，一排排的小麻雀立在枝頭，它們睜着圓溜溜的黑豆般的小眼睛看着樹下一高一矮兩個小娃娃，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前走着，不遠處一群壞孩子們正圍着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場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小麻雀們叽叽喳喳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們身上，似乎對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情十分期待。從王家到村後這一片小樹林兒，路程有點遠。

芽芽早晨梳好的小辮子都有點兒走松了，額頭一撮小卷毛，調皮的翹了起來。她的小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即将見義勇為收小弟的興奮。

虎頭被驅逐出小團體了，現在這個小團體領頭的孩子叫小六他家有7個兒子，勞動力十足工分賺的多，能分到的糧食也就多，所以小六家的幾個男孩子全都長的人高馬大，虎頭虎腦的。原本虎頭是他們的老大，現在換成了小六。

孩子的世界其實和動物很像，他們天真而殘忍，沒有什麽善惡，只有強弱之分。鐵頭家裏和小六家裏正相反，他上邊幾個全是姐姐，爺爺奶奶很寵他，可是家裏勞動力不足，工分賺的不多，一家十幾口窮的叮當響，盡管全家人都把糧食省着給鐵頭吃，可他仍舊還是長得跟個豆芽菜似的。

這樣的鐵頭從一開始就是村裏孩子們欺淩的對象，大家都知道，為了給他補身體，他奶奶每天都會給他一個雞蛋，可是他奶奶卻不知道這顆雞蛋壓根兒就沒進寶貝孫子的肚裏，反而是成了這群壞孩子們欺淩鐵蛋的理由。

芽芽和虎頭趕到的時候，鐵頭手裏的雞蛋已經被搶走了，這顆雞蛋自然是要孝敬給新任老大小六的，可是其餘沒有分到雞蛋的孩子自然就不滿了，他們不敢把怒氣對着新上任的老大小六，自然就把不滿全都發洩到了鐵頭身上。

“廢物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讓你想辦法再多弄兩個雞蛋出來，你怎麽還是只有一個？是不是不把小爺們的話放心上。”

“說話呀，裝什麽啞巴，不說話我們可要揍你了。”說着一個窩心腳，踹到了鐵頭身上，瘦小的鐵頭，瞬間就跌倒在地，他的胳膊肘戳在一塊尖銳的石子上，頓時就破了皮血跡滲透了他打着補丁的袖子。他痛得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小六手裏握着雞蛋，不耐煩的嘟囔，“哭哭哭有什麽好哭，不就是踹你一腳嗎？成天娘們唧唧的，果然是個廢物。”

其他孩子們跟着一起出言嘲笑。好像這樣集體的作惡，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分外強大。鐵頭越是可憐越是弱小，越是委屈他們就越是興奮，越是高亢越是欲罷不能。

鐵頭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因為他知道哭得越狠，這群混蛋打他就會越狠，他求助無門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連親爹都不管他，他還能有什麽辦法呢？他知道他最好能夠自己強大起來，就像爸爸說的那樣，誰欺負他他就欺負誰，可是他做不到呀，生來就體質不好，三天兩頭生病，又瘦又小，他拿什麽去和這群孩子拼？

對于這樣的欺淩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他想等自己再長大一點再長大一點，長大到能夠拎得動磚頭拿得動刀，他就把這群王八蛋一個一個都殺了他，不怕死也不怕被送去勞改更不怕槍斃，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是地獄一樣的存在，早死早解脫，這是他從一位蹲牛棚的爺爺那裏聽來的一句話，雖然他不蹲牛棚，可是他覺得自己過得還不如那些蹲牛棚的壞分子。

芽芽走過來遠遠看到的就是被圍打在中間的鐵頭眼裏，冒出的那種森冷的宛若小狼崽一樣的冷光。

她不由得被吓得心驚，因為無論前世今生，她還是第1次看到這麽可怕的目光，系統見她被吓到了，趕忙安慰她。

“住手！你們不許再欺負人了。”

芽芽奶聲奶氣的吼聲一出，那群孩子頓時僵住，瞬間整個後村小樹林都安靜了。

小六回頭不大的眯縫眼裏閃過尴尬憤怒又惱火的目光，“怎麽又是你，我們又沒去惹你，你幹嘛陰魂不散。你是跟屁蟲嗎？”

“誰讓你們欺負人？你們欺負人，我就要管！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句話還是前世小家夥看動畫片時學來的。

虎頭在旁邊聽着，瞬間覺得牙牙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老大好威猛好威風。

“快滾，我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這是我們王家村的事情，你一個外人管不着。”

“我管不着王家村的事情，但是我能管你尿不尿褲子。快滾，以後不許再欺負鐵頭，不然我就讓你們天天都尿褲子。”芽芽說完，高傲的揚起小下巴。

倒在地上的鐵頭一直都在觀察這個忽然出現的奶聲奶氣的小女娃他被驚住了，實在是不明白，小六這群混蛋為什麽會對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這麽忌憚，而且看他們的樣子，恨不得現在就拔腿就跑。這小丫頭到底有什麽厲害的地方？

“你......你不許再提尿褲子的事情了。”小六的表情一下就虛了，因為昨天是大家一起尿褲子，所以他們事後已經商量好了，誰也不許把昨天的事情說出去，誰要說出去就打斷誰的腿，但是他們管得住自己的嘴卻管不住別人的嘴啊。

果然只聽芽芽說道，“要是你們以後還敢欺負鐵頭，我就把你們集體尿褲子的事情說到人盡皆知。讓整個王家村哦，不讓整個公社的人，整個大隊的人全都笑話你們。”

這樣的威脅實在太可怕了，小教一群孩子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這小丫頭實在太邪門了，他說讓他們尿褲子，他們就會尿褲子，他們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聞言紛紛轉頭就跑，沒人去管倒在地上的鐵頭了。

狗腿的虎頭小弟這時候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只見他走過去，将倒在地上的鐵頭扶了起來。還很貼心的幫鐵頭拍了拍身上的土。鐵頭警惕的看着虎頭，因為以前虎頭就是那幫壞孩子的頭，平日裏也沒少欺負他，可是今天虎頭居然帶着這個小丫頭來救他，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鐵頭，我們老大救了你，你要報答他。”虎頭的話很直白，單刀直入。

“怎......怎麽報？”鐵頭到現在都有點懵，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就就是戲文裏唱的那樣，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昨天老大救了我，我已經許了，現在該你了，你許不許？”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句話芽芽前世也聽過，不能明白具體的意思，但是大概還是懂的，所以虎頭這麽說，她在旁邊也就理所當然的點頭，她要收鐵頭做小弟，大概就是以身相許吧。鐵頭這個孩子心思敏感，懂的事情也多，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好像不是那麽簡單的。鐵頭紅着臉搖頭。不許，他還這麽小，怎麽能把自己許給一個黃毛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