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調皮
第42章調皮
所在的樓層是在大廈的頂樓。
盡管今夜的寒風不大,但是溫度是不容小觑。
沒有冷風卻能凍進骨子裏。
姜有年在室外的幾分鐘內,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
耳廓紅,鼻尖紅,眼角紅,嘴唇也紅。
甚至指關節也紅。
是被凍紅的。
如此襯托他臉蛋的皮膚特別蒼白。
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是白霧。
他剛才在室內被暖氣烘熱,脫了圍巾,出來沒有戴上,寒氣從脖子鑽進身體裏。
程澍挨着姜有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溫度竟然比之前每一次碰到還要冰冷。
跟剛從冰櫃裏拿出來的雪糕無差。
即使是冷,姜有年還是很配合程薏的要求。
程澍看不下去了,催促程薏說道:“拍這麽多夠了,外面冷,趕緊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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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薏眼神不給他一個:“好的馬上,我要跟有年哥哥兩個人拍,你先進去吧。”
姜有年順了她的意,微微彎腰就程薏的身高。
程澍翹首在旁邊等,越發不耐煩,兩位卻聊得挺歡樂。
“有年哥哥,你說今晚會不會下雪呀。”
姜有年擡頭仰望漆黑無星月的天空:“不知道,可能會吧,你希望下雪嗎?”
“嗯,我喜歡雪,媽媽說我出生那年,我一落地一哭喊,天上就下了當年最大的一場大雪,媽媽說我厲害了,一出生就弄得滿世界雪災,我問媽媽既然這樣為什麽不給我起個應景的名字叫程雪,你猜為什麽?”
姜有年認真思考,無奈笑了:“猜不出。”
程薏指着程澍:“是因為我哥說程雪這個名字沒有內涵,剛好他在吃薏米粥,就說了薏這個字,爸媽也覺得不錯,就叫程薏。”
“确實是程薏比較好聽。”姜有年說。
程澍的眼睛看向別處,不自然地撓了撓腮。
程薏又問:“有年哥哥,你什麽時候生日呀?等你生日我要送禮物給你。”
原本是個很普通的問題。
姜有年的背脊一怔,正在撫摸玫瑰花瓣的手頓住了,整個人呈呆滞狀态。
眼睛黯然失色,思緒飄到很遠。
是啊,活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生辰。
姜有年誕生在這個世上就是一只畜生而已。
畜生每天顧着生存,不讓猛獸叼了去。
它們沒有人類那般複雜的思想,更沒有生辰之說。
連自己出生的地方,母親父親都不知道是誰。
甚至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否真正在這個世上存在過。
程澍最先發現姜有年的情緒跳崖式下降。
猜到可能是生日這個話題對他來說比較敏感。
雖然他也很想知道姜有年的生日。
程澍不知道怎麽打圓場,幹脆上手将程薏拎走,勒令她回屋。
否則不知道她能說出多少踩到姜有年的雷區的話來。
“你別拉我。”程薏動用手腳去推程澍:“有年哥哥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程澍力氣比她大,手比她長,她伸長了胳膊也碰不到程澍一根頭發。
“正月十五。”姜有年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正在糾纏的倆兄妹停下打鬧,紛紛看向他。
姜有年又重複一遍:“我的生辰是正月十五。”
聽着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臨時決定那樣随便。
程薏信了:“農歷嗎?那豈不是元宵節?那有年哥哥你小時候的別名是不是叫元宵啊?”
程澍往她腦殼上敲了一下:“不準沒禮貌。”
“哎喲,聊聊嘛,比如說我啊,我一出生就白白嫩嫩的,大家都誇我是白雪公主,哥你說是不是?”
“不是!”程澍已經将人拉遠了:“你可真會給自己長臉,明明是個又黑又皺的地瓜幹。”
“你胡說,姑媽是這麽跟我說的。”
“姑媽騙你的。”
“你騙我還少嗎?不跟你扯,好餓啊,我要吃東西,你快點讓服務員上菜。還有,你去我朋友圈給我點贊呗,我發了五條,都給我贊。”
“不贊,我屏蔽你了。”
“手機給我,我來弄。”
“幼稚。”
“我就幼稚。”
姜有年還現在原地,愣愣地盯着他們打鬧的背影。
想要融入他們的世界,可是他們的世界好像容納不下不是人類的他。
程澍回頭見姜有年還站立在花園裏,朝他喊道:“傻站着幹什麽?不冷嗎?!”
姜有年很快回神,擡腳往前走:“來了。”
從姜有年的角度看,他認為今天程澍的不對勁是因為對方并沒有把自己看得很重。
從程澍的角度看,他認為是剛才生辰的話題導致姜有年接下來一直悶悶不樂。
各自懷有心思。
餐桌上兩人基本零交流,幸好有程薏在,全程就她的嘴巴沒有停過,氣氛才沒有那麽低沉。
而她粗心眼也沒有看出兩位哥哥沒有交流。
期間程薏出去上洗手間。
包廂裏只剩下兩人。
唯一活躍氣氛的人暫時走了,包廂裏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刀叉跟白瓷盤輕微的碰撞聲。
程澍看着盤裏的食物,偶爾擡眸悄悄看一眼對面的姜有年。
恰巧有一眼跟他對上了。
被發現了偷瞄的程影帝不露一絲慌張,反而很自然地開話題:“那丫頭很吵鬧吧。”
姜有年沒察覺出這話開得生硬:“還好,婉玉平時也沒多安靜。”
“你最近有去殘障學校嗎?”
“就去了一趟,怎麽了?”
“沒,就問問,媒體曝光後我沒敢去,擔心會影響孩子們的正常生活。”
“嗯……”
“最近工作忙嗎?”
“我們這行的沒有不忙的,每天都有人去世,每天都要把人弄得漂漂亮亮的給閻羅王送去。”
“世上真的有閻羅王?”
程澍問出個如此不切實際的問題。
完全出于普通人對神學領域的好奇心爆發。
他認識姜有年之後,開始有點相信神學方面的東西。
“信則有,不信則無。”姜有年說得模棱兩可。
後又壓低聲音說:“我私人給你放料,真的有,而且他老人家脾氣非常不好,所以你別幹壞事,說不定以後能去天上混個神仙做。”
“我能當個快活神仙嗎?”程澍彼時已經吃飽,他靠在椅背舒服坐着,還翹了個二郎腿。
虧得今天沒有點酒,現在就很像個快活神仙。
姜有年好一會兒才搖頭回答:“還是不了,其實當神仙也不怎麽好當,天上的領導跟地上的領導一樣,不養閑人,大家不分晝夜地管天管地的比你拍一年十部電影還要累。”
關于神仙的話題程澍是越聊越有興致。
他傾身繼續問:“你這麽了解,是見過天上地下很多大人物了?”
“是見過挺多的。”
“是有空也能跟他們喝喝茶打打牙祭那種關系?”
姜有年仿佛聽到了個好笑的笑話:“你說的這個場景比背了十條人命的人去做神仙還難,我們看不慣他們自作清高,他們看不起我們出身卑劣,雙方只有誰都看不慣誰的份兒,和平坐下來喝茶是不可能的,好了,再多就不能說了,天機不可洩露,聽了會折壽。”
此時去洗手間的程薏回來了,她推門的動靜非常大。
小臉鼓起來,氣哄哄的,走路每一步都特別用力。
不就上了趟洗手間而已,小丫頭不知道受什麽氣回來。
“怎麽了?”程澍問。
程薏一跺腳:“哥,你看。”
她側身讓程澍看,只見裙子腰部那裏破了個洞。
這件衣服是下午逛街時程澍給買的最好看的一條,才穿一個小時就破了。
“我在洗手間撞到了一位婆婆,她的拐杖勾破了我的裙子,一直跟我說對不起,我也不好追究下去,哥,對不起,我弄壞了。”
程薏是又氣又不知道把氣撒去哪兒。
她今天說了很多次很喜歡這裙子,程澍知道她肯定很心疼。
他倒是不心疼,拍了拍程薏的背安慰她:“沒事,就一條裙子而已,回頭我再給你買條一模一樣的。”
“意義不一樣了呀,唉算了,可能我就是跟這裙子沒有緣分。”程薏回到座位,化悲憤為食欲,将食物大口大口地塞。
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猛,程薏感覺到肚子左邊猛地抽痛一下。
不過很快就沒事了,程薏就沒放在心上,改成細嚼慢咽。
小丫頭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漸漸地氣就消了。
吃得差不多了,服務生拿蛋糕進來。
他們只有三個人,程澍訂了個只一磅的藍莓蛋糕。
蛋糕插了「18」兩個數字的蠟燭,上面有個程薏樣子的小糖人,十分有心思。
在這個特別的日子,程薏使喚程澍上瘾了,非要開攝像頭要他唱生日歌,不唱不罷休。
而且程薏要自己端着蛋糕,空不出來手,所以拍攝這個任務就落在姜有年頭上。
程澍做演員這麽多年,拍戲出席活動被幾百臺攝像機三百六十度圍繞也能從容面對。
現在僅有一個攝像頭,他卻有點兒緊張了。
可能是攝影師身份的原因?
程澍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唱完了生日歌。
等程薏許了願望吹蠟燭,程澍不服氣,快三十歲人像個幼稚鬼似的,手指沾了蛋糕的奶油糊到程薏的鼻尖上。
程薏不服輸,也沾了蛋糕就要糊他哥。
可是她的戰鬥力遠遠不夠,根本碰不到程澍,就被逼得藏到姜有年身後大喊「有年哥哥救命」。
兩兄妹在鬧,姜有年被他們夾在中間,他還舉着手機拍程澍搗蛋的樣子,自己也笑得很歡。
程澍碰不到姜有年身後的程薏,就起了別的心思,很順手将手指的蛋糕沾到了姜有年白皙的臉上。
姜有年也不躲,專心看手機的畫面。
畫面裏是姜有年的視覺,程澍的臉占了整個屏幕,将他的一舉一動全記錄下來。
就像全程只有他們兩個在鬧。
蛋糕被嚯嚯了一半,留了一半給程薏。
她邊吃邊将臉上的奶油擦掉,身上的裙子也沾了點。
反正已經破了,髒了也沒關系,她現在是完全不心疼這條裙子。
程澍正在給自己的行為「贖罪」。
他剛才不小心将奶油糊到姜有年的頭發上了,現在一個勁兒給人遞濕紙巾。
程薏吃得正起興,肚子左邊忽地又有剛才疼痛的感覺,這次不是一瞬而過。
而是頻繁地一陣一陣的,剛開始還能忍住,以為等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疼痛漸漸地蔓延到整個腹部,又猛然一下疼,像是有刀子在肚子上刮了一道。
程薏疼得渾身脫力,手裏的叉子拿不住,摔在白瓷盤上,發出劇烈清脆的聲音。
程澍和姜有年正聊着什麽,聽到聲音回頭看到程薏捂着肚子,臉埋下去,渾身在發抖。
“哥,我肚子好疼。”程薏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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