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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聯琦電話打來的時候葉輝然和俞景都被吓了一跳，空曠的走廊裏，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葉輝然看看來電顯示，而後有些抱歉地接起來。

“琦琦，抱歉，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葉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現在在醫院，沒法回去。桐桐睡了？”

“恩，睡了。”

“琦琦，能不能請你今晚住在我家，明天早上給桐桐做點簡單的早餐，然後送他去學校？抱歉今天麻煩你照顧桐桐，還要繼續麻煩你。”

“哦，沒事的，葉先生您忙您的，桐桐這邊不用擔心。”

“好。謝謝你，琦琦。”

“沒事的，那葉先生，再見。”

“再見。”

挂了電話，葉輝然看看俞景說道：“你也回去吧。”

“俞景搖搖頭，我和你一塊，至少我要在确定若雲她沒有生命危險了再離開。”俞景堅持，葉輝然沒有再說話。

半個小時候之後楚河和陸白也來了，幾人都沒有說話，空曠的走廊裏是四個沉默的男人。

楚河終于受不了這種恐怖的氣氛，拿出一盒煙說：“我抽根煙去。”

俞景擡頭說：“給我一根。”

俞景和楚河出去後，陸白終于敢擡頭正視那個“手術中”的字樣，眼眶發紅，幾年前自己的親姐姐渾身是血的樣子在眼前浮現，還有幾年前那個冰冷的醫院走廊。

身體慢慢變輕，陸白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那種快要将自己淹沒的愧疚感再度占據心房，曾經的姐姐，現在的若雲，兩者在腦中重合，那深邃的眼眸中濃濃的寵溺慢慢将陸白推向了無底的深淵。

葉輝然一直愣愣地看着那個“手術中”的字樣，一直，一直……

楚河和俞景回來的時候陸白正好昏過去，兩人手忙腳亂地叫來醫生，又把陸白送到另一個病房，再回來葉輝然依舊是那個動作那副表情，一個永遠淡淡笑着的男人，一夜間就沉默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将他抛棄，眼神空洞，表情荒涼。

俞景想要上前勸解什麽，卻被楚河拉住，搖搖頭，楚河和俞景最後都沒有說話。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好像沒有盡頭，楚河和俞景又出去抽了四五次煙，淩晨三點半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

楚河和俞景上前詢問，蔣曉琳把口罩拿下來，漂亮的眉眼裏有點疲憊，聲音也有些嘶啞，“度過危險期了。”

楚河和俞景長舒一口氣，雖然楚河對韓若雲算是剛認識，俞景和韓若雲也只是同學，可是誰也不希望看到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的生命突然消散在人間。

楚河和俞景同時回頭，然後就看到葉輝然想要往前走一步，可以一步之後他才發現腿腳已經酸軟無力，高大英挺的男人就這麽猛然間跪了下去。

楚河和俞景趕快把葉輝然扶起來，蔣曉琳從來沒見過葉輝然這個表情，但是畢竟是醫生，家屬的什麽反應都見識過了，于是她上前拍了拍葉輝然的肩膀，“放心吧，沒事了。”

“我想見她？”葉輝然起身後，慢慢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和神态，那個溫雅的男子終于回魂。

“已經直接轉到高級病房了，不過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過，應該兩三個小時後才能醒，就算醒了，也最好讓她繼續休息。”蔣曉琳對對面三人說道，“所以你們就留下一個人陪着她，其餘人都回去吧，明天下午應該可以過來探視了。”

楚河和俞景看看對方，他們明顯看出葉輝然對韓若雲的重視，無論是什麽關系，他們倆都不好說什麽，于是對視一下又沖蔣曉琳點點頭：“葉先生留下把，我們明天再來看她。”

蔣曉琳同意，他們走了幾步後葉輝然叫住他倆，說：“若雲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別人。”

楚河和俞景都點了點頭，便走了。

葉輝然跟着蔣曉琳到了病房，裏面韓若雲左手背上挂着吊瓶，眉心緊緊鎖着，蒼白的臉上扇子一般的睫毛微微低垂，本來水紅色的雙唇變成極淡的粉紅，葉輝然僵硬地坐到她床前，握着她的右手放到自己臉頰，剛才的提心吊膽終于放下，葉輝然眼眶一熱，小聲說了一句：“若雲，太好了，你沒……”

葉輝然最後一個“死”字怎麽都說不出來，這種恐懼讓他覺得天塌地陷一般，然而他卻莫名覺得剛才那股恐懼非常熟悉，似乎以前也曾經歷過那種害怕。

蔣曉琳本來還想說什麽，她和葉輝然認識，也了解葉輝然的所有，只是這個女孩……

蔣曉琳拍了拍葉輝然的後背就走了，葉輝然握着韓若雲的手，怎麽都不想松開。

葉輝然一直守着韓若雲，早晨時候終于在她的床前睡了過去。再度醒來的時候，看看表已經十點多了，床上的韓若雲依舊睡着，眉心還是深深鎖着，似乎在做着什麽噩夢。

伸出食指，葉輝然放到韓若雲眉心，想要将她的愁緒給揉開一樣，只是無論葉輝然怎麽輕撫，韓若雲的眉心依舊皺得很緊。

放下手，葉輝然苦笑了一下，起身想要去洗把臉，然而他剛要走，手卻被拉住，無意識中的韓若雲緊緊攥着葉輝然的手，眉心鎖得更緊。

“輝然……不要走……輝然……不要走……”

韓若雲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發音卻很清晰，葉輝然一愣，“輝然”？韓若雲叫的是他？還是……

再度坐下，葉輝然握着韓若雲的手，聲音盡量輕柔：“若雲，我不走，我一直在。”

韓若雲似乎被這個聲音安慰了，眉心慢慢松開了一些，葉輝然見了，于是繼續小聲地說：“若雲，我在這裏，一直在，不會走……”

韓若雲慢慢又睡了過去，這一次好像比以往睡得更加沉。

葉輝然有些疑惑，一個小時之後韓若雲又開始夢魇，葉輝然更加疑惑了，因為睡夢中她一直在輕喃：“輝然……救救我……輝然……我錯了……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

韓若雲開始激動和緊張，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剛才的輕喃也開始變成了叫喊：“輝然，快救我！不要！啊！”

葉輝然起身抱住掙紮不已的韓若雲，以為她又夢到了被三個歹徒圍攻的場景，于是只能一遍遍在她耳邊說着：“若雲，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你沒事了……”

韓若雲慢慢睜開眼睛，額上和脖子上都是汗，迷蒙中，她感受到葉輝然的氣息，依舊那麽溫暖，就像最開始她沉迷時一樣。

葉輝然見她醒了，伸手将她汗濕的劉海順到耳後，“若雲，醒了？”

“輝然？我沒死？”

葉輝然點點頭，“若雲，你已經沒事了。”葉輝然輕聲回答。

韓若雲還是有點懵，只是呆呆地看着葉輝然，剛才夢中被林潔開車撞到的場景太過真實，真實到她以為自己死了，等醒來，發現自己還在葉輝然懷裏，所以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夢，可是等她意識慢慢回籠才明白，原來剛才真的是場夢，夢到了上一世的自己而已！

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裏，韓若雲一直被葉輝然抱在懷裏，葉輝然一直輕柔地說着：“若雲，一切都過去了，你沒事的……”

如果貪戀那個懷抱，那麽五分鐘就好，韓若雲這麽告訴自己。五分鐘後，韓若雲将葉輝然推開，“葉先生……忘了，葉哥，能幫我拿杯水嗎？”

韓若雲語氣客氣而疏離，就好像剛才那個睡夢裏一直拉着葉輝然手不放的，就好像那個一直喊着“輝然，輝然”的女孩從來不曾存在過。

葉輝然給韓若雲倒了一杯水，然後扶着她喝了，韓若雲喝完後，頓了一頓說道：“葉哥，求你一件事呗。”

葉輝然用眼神問什麽事，韓若雲蒼白的笑容讓葉輝然心裏又是一疼。

“這件事不要讓我爸媽知道，不想讓他們擔心。”韓若雲苦笑，覺得自己真是有夠不孝，還好這一次算是有驚無險。

“好。”

“另外，謝謝你救了我。”

葉輝然深深看進韓若雲眼裏，韓若雲有點心虛，低下頭不和葉輝然對視。

葉輝然想問為什麽韓若雲夢裏一直叫着“輝然”，重名嗎？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又被他生生咽下去，如果韓若雲夢裏這個人不是“葉輝然”呢？

葉輝然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他不敢聽到韓若雲說出來那個人叫什麽輝然，因為韓若雲明顯在愛着這個“輝然”。

轉身給韓若雲又倒了一小杯溫水，将水杯遞到韓若雲手裏，葉輝然說：“對不起，去晚了。”

韓若雲仰頭看着面前高大卻疲憊的葉輝然，笑一笑，她說：“住院費，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韓若雲認真看着葉輝然，似乎随時準備和他辯駁。許久，葉輝然點點頭，而後說：“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東西。”

韓若雲繼續說：“葉哥，能不能請陸白來照顧我？如果沒有必要，葉哥就不要麻煩過來看我了。”

葉輝然又沉默了，韓若雲說完就低着頭，氣氛很尴尬，可是韓若雲似乎沒有改主意的意思，終于葉輝然還是同意了，韓若雲頭也不擡地說了句：“謝謝。”葉輝然說：“不用謝。”

出了病房，葉輝然頹然坐到醫院長凳上，他終于明白原來愛而不得讓人這麽——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