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結為同盟

白耳其實不是怕身後那個甩不掉的黑衣冷臉男，而是沒殺過人，所以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雖然活了一千年，他做人的時候幾乎屬于自閉狀态。從開始對人類的敬畏，到後來的學習、模仿，人類對于他始終是可親的存在。

即使是面對妖怪時，他也從來不痛下殺手。

所以對那些糾纏王涼的小妖怪，甚至九尾狐，他都不曾使出全力，往往也會放走他們。

這樣的性格，即使在人類社會中也難以存活。只不過，白耳是一只沒經開花的小妖怪。

逃了這麽些天，他倒也沒跑出京城外一圈，一直在京津冀轉悠，就想有一天這個黑色面癱鬼追累了，放棄他。

可惜他低估了李子劍的無聊程度。

板着臉追蹤妖怪已經成為他人生的重要目标之一，甚至比娶妻生子更為重要。

這邊被面癱捉妖師死死纏着，那邊又不知道王涼跟她那個捉妖師學長進展倒什麽地步了，白耳越來越煩躁，單調的表情甚至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幸好面癱捉妖師只是人類，需要吃飯睡覺。只有在夜晚，白耳才能自由放松地活動，而不是像個被追蹤的逃犯一樣，哪兒都不敢去。

但他是妖怪，他也需要吃飯和睡覺！

在附近的村莊裏偷了條魚烤了吃飽喝足後，他就蹭蹭蹭地爬上大樹，準備小眯一會兒。

才剛剛趴下，一股焦味兒混着狐貍味兒飄進了他的鼻子，白耳警覺地睜開眼睛，大樹下一個被烤的焦黑的女子正陰恻着臉站在那裏。

“看什麽看？”她罵道。跑到這裏，她才發現樹上的昔日仇敵——貓妖，只不過他竟然也一副落魄的樣子。

白耳不想理她，趴下來繼續睡。誰想狐貍竟主動跳上樹，蹲在他身邊，不懷好意地奸笑道：“怎麽，被主人抛棄了？”

白耳竟被這句話激怒，一掌扇去。狐貍沒想到多日未見，他竟變得這麽暴躁，一個不穩，摔下樹去。

白耳站在樹枝上，整個人輕的像一根羽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九尾狐受了傷，此時多一個盟友總比多一個仇敵好，只能忍氣吞聲：“我這不是看你可憐嗎？你別惱，都是被人類抛棄過的，我理解你的心情。”

“滾。”白耳吐出一個字，倏地跳下樹。

被他看不起的妖怪戳中痛處，他甚至不知道用什麽話反擊回去。

九尾狐何等聰明，自從十年前被葉欽騙走狐骨，被國主降罪逐出國，此後便一個人在外飄零。接受了慘痛教訓的她從此不再相信任何人甚至妖怪，別人對于她來說，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眼下見白耳似乎在逃亡中，這個挑撥離間的機會她當然不能放過。

“那個人類小姑娘跟捉妖師在一起了，你還是死心吧，一個人一個妖怪是不會有結果的。”她剛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本想殺了王涼，沒想到精神病院裏竟憑空冒出來兩個等級高她太多的妖怪，她差點失手被擒。好不容易逃出來，毛發也被燒焦了大半，受了內傷的她也恢複不了正常人類的面貌，此時如同驚弓之鳥。

白耳果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神色淡漠。“關我什麽事？”

“她已經放棄你了，你還不明白嗎？”九尾狐一臉關切：“只有我才是你永遠的朋友，因為我是你的同類，我絕不會害你啊！”

“同類？”白耳喃喃念道，九尾狐又上前一步，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将自己的面貌幻化得清純可人，甚至露出王涼招牌式的呆呆表情：“人類只會害我們，什麽時候關心過我們？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我們，即使我們什麽都不做，也會被認為是邪惡的一方，拼力除去。”

白耳心頭一震，這話完全是說給他聽的。他在救了王涼數次後，仍然被葉欽不遺餘力地追殺，甚至他聽從了王涼的話不去跟葉欽動手，葉欽還是要殺死他，王涼甚至還跟他在一起，完全忘記了自己！

不知不覺他的發色開始變白，瞳孔也發出異樣的翡翠綠。顏如玉心頭暗喜，不出她所料，白耳果真被她蠱惑了，再有一點，再有一點就能成功了。

“刷”，一支黃箭立刻破壞了兩人之間的氣氛，帶來了危險的逃亡信號。

“走。”白耳幹脆利落扔下一個字，整個人如同光箭一般沖了出去。他完全可以不提醒九尾狐，也不用擔心她的死活，只不過剛才的“同伴”兩字讓他內心有些動搖，逃亡的瞬間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顏如玉不是傻瓜，白耳只發出了半個音節，她的火紅身影就竄了出去，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超光速。

“這人是誰？”顏如玉邊跑邊問。

“葉欽的師兄，你小心點，他比葉欽下手狠太多。”逃亡之下，白耳對顏如玉漸漸産生同病相憐的戰友之感，不知不覺已把她當成自己人。

就這樣跑了幾乎大半夜，李子劍終于感到困了，尋了塊地方睡覺。而白耳和顏如玉終于松下一口氣，每天馬拉松般的長跑，若不是妖怪，當真吃不消。李子劍到底還是不是人類！

顏如玉摸了摸肚皮，消耗過量，她非常饑餓，便整了整衣服，躺到馬路的中間。

白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幹什麽，竄上大樹就開始打瞌睡。

這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可千萬不能浪費。

而李子劍的步步緊逼，也讓他心中的殺機不知不覺萌芽長大。

“嘎”，剎車的聲音将白耳驚醒，此刻不過東方白日，一輛普通的貨車停在躺下的顏如玉身前。貨車的主人，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農民神色慌張地跑下來。

“姑娘。”老伯明顯帶有地方口音：“你怎麽躺在這裏？你沒事吧？”他搖了搖顏如玉。

顏如玉虛弱地睜開眼睛：“大伯，我肚子痛。”

“肚子痛？”老伯有些不知所措：“不如我送你去醫院吧？”他也不太願意攤上事兒，卻又不能見死不救。

顏如玉費力地點點頭，老伯将她拉着扶起來，靠在自己肩膀上，只聽這位面色慘白的年輕姑娘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兒：“老伯，你的心髒，借我一用。”

老伯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心髒就被她瞬間給掏了出來。

樹上的白耳看得目瞪口呆，原來掏出一個人的心髒，這麽簡單。

只見顏如玉一腳踢開立在當場，尚未完全死去的老伯，捧着那顆還在鮮活跳動的心髒，垂涎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心髒上沾滿的血液，一口就吞了下去。

吃完這一整顆心髒，她滿臉都是滿足感，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沖白耳聞言軟語道：“精神了。”

白耳雖然不贊同她挖人心來吃的行為，卻也有些受不住人血人心的香味誘惑，意志一天比一天薄弱。

“我不吃！”有一天，顏如玉捧着一顆心髒獻寶似的湊到白耳身邊，笑盈盈地看着他，滿臉都是天真善良，完全沒有半絲殺人狂魔的影子。

“別裝了。”顏如玉一手掰過他：“我們是妖怪，妖怪就該吃人。難道你沒看過那些書、那些電視劇都是怎麽描述我們的嗎？既然人類将我們想成那樣，我們就應該是這樣。”

她繼續在白耳耳邊蠱惑：“這些人每天活着是多麽沉悶，活下去也沒有意義了。你看這個村莊裏的人，每天日複一日地重複耕田的勞作，從來沒有去過外面的世界，這樣平白無聊的人生，提前終結也罷。柔弱強食，總有人在食物鏈的頂端和底端。人類不是照樣吃牲畜嗎？難道牲畜就不是生命了？”

白耳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你是說，我們吃人，跟人吃動物是一個道理？”

“花草樹木也有生命，也能成精，人類不照吃？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法則，人吃動物，妖怪吃人，這就是法則。”顏如玉有些心累，教育了這麽多天白耳，他還是固執己見地不肯吃人。

數支箭破空的聲音再一次打亂他們的步伐，不用看就知道李子劍又殺到了。

連日來以心髒進補的九尾狐早已恢複十成功力，她瞳孔的顏色也越來越紅，妖化的力量越來越強，早已不懼怕這個捉妖師。

“你這個人，死纏爛打，有沒有羞恥心？”顏如玉瞪眼叉腰，嬌嗔怒喝道。

“你……”李子劍這才看清楚顏如玉捧着一顆流着血的心髒，旁邊倒下的兩三個農民胸前只有一個大血窟窿，而白耳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的面色沉如寒冰，終道：“無藥可救，受死吧。”

白耳看着他，突然道：“你師弟派你來殺我，是不是想從我這裏奪走王涼？”

“王涼？”李子劍愣了一下，嘲笑道：“那個小姑娘，不可能跟葉欽在一起了。”

他這句話無端激起了白耳的怒火，搶走了他的人類，竟然還不珍惜，簡直是罪大惡極！

早已忍耐不住的他頭發暴漲，順便變得雪白，毛茸茸的尾巴也探了出來，整個人沉浸在一股濃烈的妖氣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這章，有什麽想噴的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