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

在雍正的嚴格要求下,荒唐如弘晝的字也頗能拿得出手。

可……

弘歷咬牙,心中萬千國罵忍不住要噴薄而出。虧得弘晝不在身邊,否則四阿哥就算拼着傷口再度撕裂的危險。也得抓着他的肩膀狠狠搖晃:“哪個要你一起共苦了?哪個盼着你也禁足、抄孝經了?有那份心,你特麽不會使使勁兒,勸着皇阿瑪取消了這重罰麽?”

然而事實上,弘晝并非沒努力過。

在他給親親四哥寫了信後,就又提筆給皇阿瑪最最親近、重用、信任的鐵杆弟弟十三叔寫了封。把自己所知道的谄媚之詞用了個遍,就為了打動他老人家。讓他親自出山,幫襯四哥一把。

結果……

怡親王爺雖接了信,也入了宮。卻沒見半點奏效,還被皇阿瑪給狠訓了一頓。

活生生被遷怒的十三叔打擊報複,硬是用紅筆将他信中的錯字、別字、誤用的成語都給一一圈了出來,親自送到了五阿哥府。特別語重心長地囑咐他:“手足情深是好事,你能如此,十三叔很是欣慰。”

“但你這個學業,也太疏忽了!通篇錯漏,看得爺眼睛生疼。正好你現在養傷期,也不能往工部當差了。不如好生讀讀書吧,當弄獐宰相怪有損皇家體面的。”

弘晝:!!!

真的再臉皮後,也遭不住這般奚落。

尤其那沒有心的福晉,非但笑到前仰後合。笑夠後,還特恭敬地對罪魁十三叔深施一禮,賊主動的留了飯。看得弘晝目瞪口呆的,都忍不住悄悄問舒舒:“說好的最是護短,容不得任何人在你面前欺負爺呢?”

真·說得出辦得到,還不得一腳下去,也讓十三叔變成空中飛絮?

當時,小福晉愣了愣,繼而擡手摸向他的額:“也沒發熱啊,怎盡說些個胡話?十三叔這叫欺負麽?不是啊,這叫指點!皇叔作為皇阿瑪最為倚重之人,整日裏忙到廢寝忘食,卻還記得你個小輩的學業。這是何等關切、關愛?我這當侄媳婦的當然感激不已。”

說這個話的時候,舒舒并沒有收斂音調。

當事人允祥也聽了個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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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赧然

,面上卻風雨不透的十三爺笑得雍容極了:“弘晝福晉不必客氣,當叔的麽,關愛侄子乃是常理。”

了不得回去給這小子拾掇點字帖、書籍等?橫豎臭小子出了名的不求上進,連他皇帝老子對他的要求都越來越低。便有些往來,料也沒人往歪了想。

舒舒笑:“那麽侄子侄媳孝敬叔父也是人之常情啊!”

“正巧侄媳粗通些個廚藝,對藥膳一道也頗有研究。聽我們爺說,您因當年養蜂夾道環境惡劣患了嚴重的鶴膝風?不如試試侄媳婦的手藝,瞧瞧對您是否有益,而後再聽聽我這幾樣好方子?”

驟然聽到這些,弘晝差點吓得當場跳将起來,原地表演一個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十三叔您可別聽這婦道人家瞎胡說!

可想想福晉處處與他一心,為了護他不惜杠上皇阿瑪的決絕。

這到了嘴邊的否認可就變成幫忙打圓場了:“福晉竟然有方?十三叔勿怪,侄兒這福晉啊,色色樣樣都好,就是忒把侄兒當回事。但凡侄兒随口提及點什麽,她啊,就能當正經事惦記着!”

當着叔公公的面兒呢,舒舒可知道給人留臉面了。

當即壓低了聲音,微微垂眸。

十分嬌羞的樣子就出來了:“爺不是說天字出頭為夫字,丈夫便是妻子的天。那你說的話,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兒麽?為妻當然得小心在意。你惦着十三叔的病,我自然也多為留意咯。”

“這才知道點方子,便小心在意着。原本想着找幾個同樣症狀的病患試試,确定效果後再與十三叔說。”

“可巧十三叔來了,還對爺這般關切。我這一感動,嘴上不就沒個把門的了麽?”

允祥無奈搖頭:“原本爺還想着,到底是什麽樣的閨秀才能斂了你小子滿身頑劣?今日一見,皇兄這婚指的,還真巧妙。”

“是吧?”弘晝驕傲挺胸:“侄兒也覺得滿天下間,再沒有比侄兒跟福晉更般配的了!”

允祥:……

含混點頭,并火速轉移話題:“侄媳有心了,只爺這腿……”

“當年爺還喚胤祥時,皇考就沒少召各地名醫,四哥即位後對此更是殷切。兩代帝王的關注下,爺這腿啊,早

就看盡了世間名醫。試了所有名方、古方、偏方、驗方。什麽芋花、生姜、蔥子、灰面搗爛,酒炒後敷患處。生姜、蔥搗汁入酒糟。”

“白芥子、大蔥、生姜搗爛敷。為了治這個病,連黑魚、豆腐渣這些,爺都忍着惡心敷到腿,更試過有毒的雷公藤。結果收效甚微,倒把雙膝敷得難受。”

“事到如今啊,我也就不做奢望。只打量着勉力堅持,想着盡可能幫襯你們皇阿瑪幾年。大清積弊多年,他一個人太累。只我一人終究力微,殘軀還不知能堅持多久。還得弘晝你跟弘歷快些成長起來,好幫你們皇阿瑪分憂,為大清效力。”

上進弘晝是不大想上進的,但這不妨礙他敬仰勞模。

于是乎,接下來他就充分皮厚且嘴甜的特征。拉着十三好一通勸,直磨得他點頭:“戶部事情繁多,留膳就不必留膳了。倒是侄媳婦的方子可以說來聽聽,爺找太醫驗證一二。若可行,必然試用,為這殘軀多殘喘幾年戮力。”

舒舒歪頭,用充滿征詢的目光看着弘晝。

直讓一直被磋,自覺家庭地位大幅度下滑的弘晝神采飛揚:“那福晉就說說,你放心,十三叔被人尊為俠王。最是忠肝義膽,一諾千金着呢!”

這舒舒當然知道啦。

事實上康熙諸子中,她最欣賞的就是文武雙全又重情重義的十三了。

甚至覺得雍正順利即位,扳倒廉親王一黨。收拾好康熙留下的亂攤子,讓康乾盛世得以跨越百多年,十三都居功至偉。要不雍正也不能賜他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字,數度誇耀彰顯。恢複胤字,晉封鐵帽子王,世襲罔替并配享太廟。

史載怡親王胤祥重病時,雍正曾親臨探視,故後更辍朝三日,素服一月。

能讓被蓋了章刻薄寡恩的雍正如此,唯十三耳。

正因為對他的欣賞,舒舒才越發不願看着一代名臣早早隕落。

盼着治好他,讓他與雍正雙劍合璧,把攤丁入畝好生弄完。別再才起了個頭,就到了渣渣龍手裏。被他去其精華,沿用淺表,把最緊要的官紳一體納糧給丢了去,只逮着窮苦百姓吃拿卡要。以至于大批流民入川,給後來的白蓮

教留下群衆基礎。

舒舒微笑,既然因緣際會間讓她來到了大清,享受了天下百姓供養。那麽,她就有責任為這方百姓做點什麽。哪怕蝴蝶不了渣渣龍呢,也好歹讓他睜眼瞧瞧世界。別踩着祖輩父輩的餘蔭達到了頂峰,就覺得自己十全武功、天下無敵了。

同時也讓那個好大喜功超級要臉的家夥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對她們一家子舉起屠刀。

電光火石間想了很多很遠的舒舒點頭:“嗯嗯,知道啦!信不過爺,我還信不過十三叔麽?”

“我這就往書房,謄寫方子去。十三叔稍等哈!”

說完,瞧也不瞧兀自氣惱瞪眼,用目光質問她怎麽可以卸磨殺驢的弘晝。只歡歡喜喜奔向書房,提筆寫下後世兩道治鶴膝風秘方與那個晚清鮑相璈的四神煎。

吹幹了墨跡,就又跑回去。

而彼時,弘晝還在跟他十三叔苦惱:“福晉平日裏挺溫柔娴靜的,要不然也不能入了皇阿瑪的法眼,被他指為侄兒的嫡福晉。只她千好萬好,唯有一點不好。忒重視侄兒這個夫君,但凡侄兒随口一句,她都能牢記心頭。”

“啧,侄兒只随口謅了句民諺,她就張口閉口說丈夫是妻子的天了,還特別的砺志篤行。”

那一臉的我雖然也很苦惱,但男子漢大丈夫麽,就是要胸懷寬廣點,哪能跟福晉一般計較?不但看得允祥五味雜陳,舒舒的拳頭也硬了啊!

就,特別想要教他一個乖。好讓他知道,天,有的時候就是用來捅破的。

偏某些人自己一言難盡還不自知,看到舒舒回來還笑:“福晉好速度,爺才跟十三叔随便聊了兩句,你便好了?來來來,讓爺欣賞下福晉的書法。水平不行也不怕,橫豎爺接下來的半年都有空,完全可以在書法上多多指點于你。”

舒舒順從松手,讓自己那鐵畫銀鈎、雄渾有力能把他比到泥地裏的字兒進入他視野。

“啊這!”除了與福晉談情再沒什麽能讓他紅臉的弘晝驚,繼而大贊:“再沒想到,福晉還能寫這麽手龍飛鳳舞尤勝許多須眉的好字!又會武功,又會做菜,略懂醫術還寫得一手好字……”

“乖乖,

你到底還有多少爺不知道的優點?”

還沒等舒舒作答,他自己就先笑開:“沒有被你那把子力氣吓到,真個退婚,絕對是爺這輩子做得最最正确的決定!有你這麽優秀的額娘跟爺這麽好看的阿瑪,咱們以後的孩兒真是想要平庸都困難極了!”

舒舒嘴角微僵,無限抱歉的對允祥福了福:“我們爺嗯,比較……十三叔勿怪。”

允祥笑着虛扶了一把:“弘晝媳婦切莫多禮,叔還能不知道自家侄子什麽樣?再不會介意。不過,他雖然誇張了些,但你确實出挑。皇上确實好眼光,給這臭小子指了個好福晉,也難怪他這般沾沾自喜。”

被欣賞的前輩誇獎,舒舒心情大好。連接着被質疑的時候,耐心都加倍、加倍再加倍。

“是的,沒錯。生黃芪半斤錢,川牛膝三兩,遠志肉三兩,石斛四兩,金銀花一兩(後入)。水煎服,每日一劑,日兩次或者頓服。方名四神煎,主治鶴膝風。”

“症見膝髌腫大,而上下肌肉枯瘦,如鶴膝。侄媳記得準準的,也因為這方用藥超過常規十倍,才收效最速。便如重兵驅賊,一鼓蕩平;賊衆兵寡,難以建功。開方子那大夫還曾說,用藥如用兵,醫者且勿慮其藥量大而置良方于高閣,應知常達變,放膽用之。”

“不過十三叔身份貴重,一身安危甚至牽累到江山社稷,該有的謹慎也還是得有。所以侄媳建議重金招募幾個鶴膝風患者,試試這三道方子的效果。若可,非但朝廷之幸,江山之幸,也是萬千病患的福音呢!”

允祥再沒想到本該為閨閣弱女的舒舒竟然能說出這麽番話來,贊許之餘,不由雙手認認真真接過那三道方子。

“難得你們夫妻這般盛意,這方子本王收下了。回去就着幾位太醫研究,若可行,若得法。本王來日必定親自督促弘晝侄兒學業,回報弘晝福晉你這贈方之德。”

哈???

弘晝瞪眼,想問十三叔好好的為何恩将仇報。還有什麽是比督促念書更讓學渣+鹹魚深惡痛絕的麽?

沒有啊!

只想想,弘晝這心裏就充滿了恐懼。

關鍵時刻,福晉還是相當靠譜的。這不,弘晝

正萬千抗拒的時候,就聽到了自家福晉的仙音:“十三叔有此心,侄媳自然感激不盡。不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們爺的興趣跟長處顯然都不在學習上。”

“皇阿瑪跟諸多名儒努力了十餘年都收效甚微,還是別勞煩您百忙之中還要跟他鬥智鬥勇了。若您不棄,等數年後,府上小阿哥可堪造就,倒是能與您學學該如何做個于國于民都有大用的好賢王。”

允祥:……

感覺雍正元年到現在,他吃的驚都沒有今兒一日多。

好在他這表情管理已臻化境,再怎麽也不至于當場笑出聲。還能優雅點頭道一聲可:“若彼時叔還在,必然要為培養未來棟梁出一份力的。”

他這話說的随意,舒舒卻聽得認真。

畢竟現在十三叔自覺時日無多了,才這般拼命,想着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若頑疾可救,他自己不收斂,皇阿瑪也會囑咐他珍惜保重,留着有用之身多為他效力幾年的。

為大清保住一棟梁,給不知道何時才能到來的兒子安排個良師兼強有力臂膀,絕對一舉兩得啊!

覺得便宜占大了的舒舒眉眼含笑,不料前腳送走了十三叔怡親王,後腳就被弘晝抵到牆上狠狠警告了一波。

第一不準不與他說好便擅自打着他旗號辦事,二不準這般魯莽行事。三呢,不管任何時間、任何場合、當着任何人,都不許說自家爺的不是。

須知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個板凳拖着走!

“如,如若不聽!”弘晝狠狠咬牙:“如若不聽,爺便好了也不跟你一起努力,看你自己一個人鼓搗得出來小阿哥不?”

舒舒瞧了瞧他青春稚嫩的小臉兒,到底放棄了帶他領略什麽叫霸王硬上弓的危險想法。

只哄孩子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夫妻嘛,确實該有商有量,互相尊重。這次是我不對,沒有跟你溝通就貿貿然打了你的旗號。我道歉,爺就大人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可好?”

剛剛小葷腔兒還開得歡快的弘晝一張俊臉紅到脖子根兒:“說,說話就說話,你怎麽還動手動腳的?忒不矜持!要,要摸也是爺先摸你!”

前前後後活了數十年

的舒舒自認老牛,對待嫩草自然格外耐心。

聞言乖巧點頭,還略往前湊了湊:“好好好,我的不是。那雙倍奉還,讓你摸回來?”

弘晝:!!!

就很方,從未見過小福晉這麽不按套路出牌的。但不摸?不顯得自己沒她大方麽!

雖小鹿砰砰砰,但絕不承認自己沒有福晉放得開的弘晝勇敢擡手,就摸到了小福晉嫩嫩滑滑的小臉兒上。左左右右的,揉了好幾下。才終于在她要不要親一親,試試口感的問話中落荒而逃。

獨留舒舒在原地笑得好大聲。

有被鄙視到的弘晝咬牙:“你,你給爺等着,等爺好了的。非讓你哭着求饒,說再也受不住了!!!”

呵呵。

舒舒笑,那個時候,本福晉早就找到早早圓房不但影響雙方壽數,還會對孩子有諸多不良影響的醫學典籍了。不信治不了你這迷之自信與在這方面的謹小慎微啊!

他們兩人一對兒心大,方子給出去了就沒再關注回音。

十三卻是個謹慎的。

打從五阿哥府出來,就揣着方子回了怡親王府。先給被皇兄派來常駐王府的太醫瞧,得知其中兩張确實良方,現下就可以一試。四神煎雖藥量過于龐大,但理論上也确實沒錯,只王爺身份貴重不可貿然而行的結論後,趕緊馬不停蹄入了宮。

雍正防心重,掌控力強。

尤其三個皇子罰了倆之後,各處的粘杆們都空前活躍了起來。允祥自去了五阿哥府,在內逗留許久的消息早就呈上了他案頭。

以至于蘇培盛一說十三爺求見,他便笑道:“見是能見,不過告訴你十三爺。朕今兒難得好心情,讓他精乖着點,不許為某些或者某一個逆子求情。”

蘇培盛含笑應了,還真如是轉達。

聽得允祥直笑:“看來這兩日給他們兄弟求情的人不少,堪稱衆望所歸啊。皇上不如擡擡手,與臣弟做個順水人情?”

“弘歷、弘晝才剛剛入朝聽差,真個離開半年,前頭不是白學了?”

“嗯!”雍正點頭:“倒也有理。來啊,把各地邸報、積年折子等,都整理些個給兩位阿哥送去。着他們好生學習,禁足也別松懈了自己。”

得,試探

試探還給侄子們試出作業來了!

允祥有些歉意地摸了摸鼻子:“好了好了,臣弟知錯了,再不置喙四哥你教導孩子了還不成?咳咳,本也是順口一提,想着萬一呢!可事實證明,臣弟就不該心存僥幸。”

雍正冷哼:“你哪裏是心存僥幸?分明是不願意放過絲毫機會!”

“慈愛晚輩再是好事,也得分怎麽回事。那倆,尤其弘歷,必須好生管教。否則朕一旦撒手人寰,可怎麽指望他能撐得起這偌大江山?”

允祥惶恐,忙說了些皇上龍體康健,必能福壽無疆再不可說這等不詳之語的話。

惹雍正嗤笑:“十三弟啊,古往今來求仙問道的帝王多了,可見哪個成功了?不過是尋些個慰籍罷了。早早晚晚的都得塵歸塵,土歸土。朕只希望在自己百年前,為大清教導出個合格的繼承人來。弘歷……”

“以前尚可,此次後,暴露出來的問題讓朕觸目驚心。唉,再教教,再看看吧!算了算了,好好的不說這些,你急忙忙進宮所為何事啊?”

能不在皇儲問題上發表看法,允祥簡直喜聞樂見。

聞言忙拱了拱手:“卻是有些好消息要與皇兄分享的。”

哦?

雍正詫異,給了他個願聞其詳的眼神。

允祥侃侃而談,将自己好大個人突然來了小兒心,特特跑去條調侃五侄子出氣。結果卻遇侄媳婦贈藥方,當時不以為意。拿回府上給太醫一看,竟然驚為天人的事兒學了一遍。

把雍正歡喜得直接站起來:“此話當真?”

“嗯!”允祥重重點頭:“臣弟已經決定依樣兒試過了,若順利,也許還能多殘喘幾年,多給皇上搭把手。”

雍正自小親緣就薄,生下來就被抱到了養母孝懿皇後宮中,其後數年不知生母另有其人。

只記得皇阿瑪一心疼太子,皇額娘專注盼開懷。等皇八女幼殇,皇額娘希望破滅後沒幾年也跟着去了。皇阿瑪拟将他送回生母身邊,卻遭到了拒絕。便被強行送歸,最後也萬般孝順比不過十四一個撒嬌。

後來……

世事浮沉,刀光劍影間,只有十三弟陪他一路走來。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邊

于雍正而言,允祥是袍澤、是幹将也是大部分親情的寄托。

只可恨當年一廢太子,十三弟慘遭牽連,被盛怒下的皇考關到了養蜂夾道。自此落下鶴膝風惡疾,眼看着越發羸弱,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任由他屢尋名醫,也依然無果。久而久之,漸漸絕望。

如今絕境之間突然峰回路轉,怎不讓他欣喜若狂?

趕緊把太醫院專精此科的太醫都給喚了來,悉數派去怡親王府。言說不惜任何代價,定要治好怡親王。他的意見跟舒舒一致,四神煎藥量太大,藥效過于霸道。應有豐富臨床經驗,确定真實有效後才能用在允祥身上。

迫切好起來的十三則完全相反:“臣弟決定先用四神煎!也不需用旁人試驗,就臣弟來。”

“橫豎太醫都說了,方是好方,只藥量跟藥力都過大。那就不會有很嚴重的後果,臣弟身邊國手環繞定出不了纰漏。若效果理想,臣弟豈不是能早些擺脫病痛,恢複健康?”

雍正舍不得他冒險,允祥不願意用無辜之人為自己試藥。

也不願希望就在眼前,還要耐心等等等。

于是反複求懇,一心堅持,終于讓雍正點了頭。果然如衆兵驅賊,一鼓蕩平。區區一副藥下去,允祥就覺得消減了許多,三副藥喝完,腫消病去。

時隔十餘年再看到自己如常人般大小的雙膝,便剛強如十三也忍不住落了淚。

他福晉兆佳氏更歡喜的直雙手合十,謝神謝佛謝列祖列宗。

又哭又笑,語無倫次的,聽得他直搖頭:“福晉錯了,爺此番痊愈啊,多虧自己童心發作往弘晝侄兒府上走了一遭。這才得他福晉贈方子,才有如今痊愈。”

弘晝?

就,就那荒唐之名傳朝野,人說實在不成,皇上便是從旁支過繼也輪不到他的五阿哥?

初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兆佳氏着實吃了一驚。

不過不管怎樣,救了她們爺,就是怡親王阖府上下的恩人,致謝是必須要致謝的。被今上屢屢加恩,如今已經不差錢的兆佳氏二話不說開了府庫。什麽名家字畫,精美擺件,金玉首飾的。

林林總總收拾了一大堆,滿滿當當裝了一

馬車。兆佳氏帶着幾個嫡子嫡女一道,鄭重其事地往五阿哥府。

彼時,舒舒正在弘晝的帶領下來到了演武場:“喏,都是按你的要求,場地、兵器,應有盡有,全是有錢難買的好貨。啧,爺敢說,滿京城遍數,都找不到爺這麽寵福晉的了!”

前幾日才把人撩急,親自下廚好容易哄回來。

現在舒舒可有耐心了,聞言笑眯眯點頭:“是是是,吳紮庫祖墳上安了煙囪嘛!才讓我有如此鴻運,遇上你,與你做了一對。”

換做以往,弘晝都得昂首挺胸,傲嬌無比地應一句那可不?

而現在,他只微笑着把人攬在懷裏:“皇阿瑪睿智,你我運氣都不錯。”

只是今天,他這俏媚眼注定抛給瞎子看。

耐心哄完人之後,舒舒就被角落裏那滿滿當當的兵器給吸引了全部心神。

從四月穿過來到現在,整整一百多日啊!

除了剛開始那段以不浪費自身天賦為名,積極扮演武學天才時跟女師傅比劃比劃木劍蠟槍等外,她就沒再接觸過真正的兵器。也沒酣暢淋漓地練過武,只能悄悄以切磋為名跟弘晝小過幾招。

現在站在演武場上,面對這些個武器。

舒舒這心情,就好像素了千年的光棍見到四大美人似的。不管環肥燕瘦,都,嗯嗯,特別想體驗下!

哪兒還注意得到其他啊?

一個擰身,輕飄飄就讓脫離了弘晝的懷抱。還在心跳嘭嘭嘭的弘晝愣。只覺得晃眼間,小福晉就已經到了兵器架前。

嗆啷啷一聲,兵器架上的方天畫戟就被她拿到了手中。

可把弘晝吓得:“哎,你這愣子,可小心。那戟是爺專門打來圖好看的,精鋼為槍尖與月牙刃,整個杆子都由青銅所制。丈來長,百多斤重。你趕緊放回去,仔細砸了你的腳!”

精鋼,青銅?

夠重量,也夠堅韌啊!

正好,可以嘗試讓這具身體的力量天賦與她的技巧結合,酣暢淋漓地練一場。

舒舒一身火紅騎裝,左手扶着方天畫戟。右手拂着被微風吹亂的額發,笑得明媚而張揚:“區區百多斤,能奈我何?倒能以此為兵,好生練練,讓爺瞧瞧我的厲害!”

在弘晝一連串的要小心中,舒舒

動了。

沖鏟、回砍、橫刺、下劈,不但将那丈來長、百多斤的方天畫戟舞得虎虎生風,還兼具了力量與美感。

看得弘晝目不轉睛。

連李無短來報說怡親王福晉帶着幾位阿哥爺與格格來訪,問他見不見,哪裏見都心不在焉的。直接一個勁兒狂點頭,連自己同意把人帶來演武場都絲毫沒察覺。

李無短沉吟,問了聲這合适麽?

還差點被踢了屁股,理由便是阻礙他欣賞福晉的飒飒英姿了!

李無短委屈噠噠,但是不敢說。

只能依言退下,跟怡親王妃告罪:“實在對不住,咱們福晉在演武場練武。百多斤的方天畫戟呢,主子爺實在不放心。也在邊上盯着,只好派奴才來引王妃與諸位阿哥、格格往演武場。”

“也是想着都是自家親眷,您們必然不會在意這等末節。”

兆佳氏與允祥原配夫妻,一路從高峰到低谷,又從低谷回到高峰。二十幾年不離不棄,感情自來非比尋常。

在她看到自家爺被病痛折磨了十幾年的腿終于開始恢複,聽往日裏徹夜難眠的他打起鼾時。

滿心的歡喜與感激都好像奔流的海。

不但自己将舒舒視為救命恩人,也讓自己所生的幾個兒子牢記這份恩德。聞言自是沒有絲毫責怪,更不擺親王妃與長輩的架子。只溫溫柔柔笑:“原是咱們娘幾個來得唐突,怎麽怪侄兒跟侄媳婦?”

“弘晝說得對,都是自家人,不必講究那些個繁文缛節。”

她都這麽說,弘暾、弘晈、弘曉跟雅麗奇自然也不會反對。才六歲的小弘曉邊走還邊連連催促:“快點快點,不然五嫂子練完了!小爺長到這麽大,都只聽說過方天畫戟,再沒見哪個練過呢!”

多好的開眼機會?

聽他這麽一念叨,弘暾、弘晈兩兄弟也雙雙加快了腳步。

只是舒舒今兒興致好,又越練越發覺這身體的潛力所在。将方天畫戟舞得虎虎生風,用盡能使出來的所有高難度動作。不但弘晝,連遠遠走來的兆佳氏娘幾個都目不轉睛,呼吸也下意識放輕。

就怕打擾到舒舒,中斷了這場視覺盛宴。

那紅衣墨發威儀凜凜,将剛與柔結合到極致的美就這麽深深镌刻

在所有人腦海中,事隔經年再想起來依然贊不絕口。弘曉倘大年紀不肯大婚也不要妾侍通房,怡親王幾番勸說無果求到了禦前。

大忙人雍正跟侄子談心,問他到底想要什麽樣的,小子還脫口而出說要個能使方天畫戟的呢!

恰巧被路過的弘晝聽見,結果……

弘曉接着那一個月過的叫個暗無天日。

當然這個都是後話,現在舒舒倒是酣暢淋漓,方天畫戟卻不堪重負了呀!

舒舒跳将起來,一個漂亮的戳刺。戟頭上的槍尖微微彎曲,然後啪地一聲斷開了與戟身的連接。等她回式,手裏就剩下個青銅杆子上面飄着些許裝飾用的紅纓。

衆人:!!!

動作特別一致地揉眼睛,嚴重懷疑自己所看到的。

舒舒也愣,直接将那青銅杆子扔回兵器架。瞅着那彎了槍尖、斷了月牙刃的戟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弘晝:“都禁不住兩炷香折騰的精鋼?也太不精了吧!”

弘晝猛咳:“這,這這這,許是工匠偷工減料了?到底爺的初衷就是用它來當擺設的,哪想着福晉還有這般神勇啊!”

舒舒用鞋尖踢了踢那戟頭:“從斷口看,工藝沒問題,該是這鋼不夠精。”

才會看着鋒利,實則薄而脆,禁不住怎麽折騰。

見弘晝搖頭,頗有些不信的樣子。舒舒也不廢話,直接又從武器架上取了柄劍跟一把刀。檢驗兵器質量麽,也用不着什麽花俏的招式。只左手執劍,右手拿刀,左右用力互砍了下。

被弘晝當成寶貝似的陳列起來,剛還跟舒舒吹噓過的好刀好劍就變成了四截兒。

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剛還羨慕弘晝這小子好命的弘暾:……

立即将這羨慕改成了擔憂,開始慶幸自己未過門的福晉富察氏沒有這等好功夫。不然要是惹急了,可不就只有任人魚肉的份兒了?

倒是弘曉激動得直拍巴掌:“長生天啊,五堂嫂子好厲害!什麽穆桂英,花木蘭,梁紅玉,連嫂子一個小拇指都比不上。等弘曉長大了,就求皇伯父給咱指一個嫂子這麽棒的福晉!”

十三就是青史有名的帥氣,兆佳氏也是個溫婉系的美人。

結合了兩人優點的弘曉也唇紅齒白,

又是六七歲正萌動人心的時候。只簡簡單單一身湛藍小袍子,可可愛愛地往那一站。就讓舒舒笑彎了眼:“謝謝小堂弟誇獎啊,你很有眼光。”

嗯???

小家夥困惑,這,這跟別個反應不大一樣,他有點不會接啊!

大幾歲就是長進幾歲,機靈的雅麗奇便笑:“嫂子不必客氣,七弟也是實話實說。嫂子長得好,剛剛那方天畫戟更是耍得美輪美奂。也就是妹子實在愚鈍,不然非拜嫂子為師,學了這一手不可。”

舒舒上輩子是個孤兒,被國家培養着成了武道宗師,達成先天之境。

心存感恩,也極為樂意提拔向武之人。

聽了這話,就不免好生打量了雅麗奇一番。發現她資質雖不上佳,認真習練一番倒也使得後。便微笑點頭:“力道欠佳,練不得方天畫戟。不過這些兵器我都有涉獵,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随時來找我。”

“真的麽?”雅麗奇星星眼,特別期待地看着她。

結果沒等舒舒再答話,她人就被堂哥弘晝擠到了一邊:“學什麽學呢?本來就假小子一個,再練武,婆家堪憂了都!”

雅麗奇氣成河豚。可狗堂哥搶了位置後,再不多看她一眼。

直接拉着堂嫂子的手給她介紹:“這十三嬸子,福晉還沒正式拜見過,快給嬸子請個安。這是堂兄弘暾,堂弟弘晈、有眼光的弘曉還有堂妹雅麗奇。”

舒舒這些日子可沒少背宮規,再加上原身記憶。

不說規矩多娴熟吧,最起碼一應正式場合不會被挑剔了。這不聽弘晝一介紹便微笑福身,臉上也随之浮現恰到好處的羞澀:“只顧着試被我們爺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好兵器了,都沒注意到嬸子與各位兄長、弟弟、妹妹前來。”

“失禮之處,還望嬸子與諸位兄弟妹子多多海涵。”

兆佳氏沒等着她拜下去,就趕緊把人扶住:“哪裏哪裏?分明是咱們娘幾個不請自來,打擾了侄媳婦練武。可說句不怕侄媳婦笑話的,咱們府上除了弘昌外,其餘諸子皆未成家立業。你們十三叔就是咱們阖府的頂梁柱,他的病牽系咱們一家老少的心。”

“偏求醫十餘載,看過良醫不下千百,

皆無甚效果。只你那四神湯真真奇效,三副藥下去竟然腫痛全消。我,我這歡喜之下,立馬着人開了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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