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1)

被踩中命運心口窩的可憐禦史:!!!

連呼吸都已經千難萬難,還說得出什麽呢?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是萬般震驚,真·知道五阿哥荒唐,但不知道他這麽荒唐系列。

瘋起來,竟然連言官都不放過。

那一腳,踹得張姓禦史痛徹心扉,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要移了位。

雖然自打順治皇帝到如今,對科道打壓越發嚴重。雍正元年,更把六科都并入了督察院。雙重監督變成,變成科道合一,言路被堵。禦史的地位、權利等又一步被弱化。但……他們還是督察院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

還有風聞奏事之權,被五阿哥踹倒那位同僚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為免自己某日也落得這般下場,其餘十三道禦史齊跪下,曾屬于六科的給事中們也都紛紛跟上。一時間,科道官員齊參五阿哥。

着實震了一驚的五阿哥他親老丈人五什圖:???

連禮儀規矩都顧不上了,急急吼吼出班到了好女婿面前,抱住他胡作非為的大腳丫子:“阿哥爺萬萬不可!奴才知福晉好生生被如此污蔑,您心中肯定難平。但此事罪不在張禦史,在背後鼓噪一切的用心險惡之輩!”

“您快松松腿兒,不然這老小子真有個什麽不測。您不就中了小人算計,白白讓親者痛仇者快?”

弘晝咬牙:“查肯定查,這老小子也甭想好!爺今兒就殺雞儆猴,看以後哪個再敢吃飽了撐着的,一天天不思忠君報國,淨琢磨那些個後宅小事!”

“混賬東西!”雍正狠狠拍了下桌上的鎮紙:“禦史者,一劾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福亂政者;再劾百官猥茸貪冒壞官記者;三劾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成憲、希進用者。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賢否陟黜……”

很是宣講了下禦史的責權範圍後,他才又瞪了弘晝一眼:“還不把人放開?咆哮朝堂,毆打禦史言官,你該當何罪?”

弘晝悻悻然收了腿,皺了眉頭,抿了抿唇:“皇阿瑪說什麽罪就是什麽罪,不過論罪之前

,您好歹容兒子把您兒媳的冤屈洗一洗。女子名聲何等重要?可容不得這起子混賬随意诋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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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怒:“你還敢說?”

“兒子怎麽就不敢說了?”弘晝昂頭,毫不退縮地跟自家皇帝老子對視:“旁人不知道,皇阿瑪還不知道?”

“将章佳氏、崔佳氏兩個嫁出去,從頭到尾都是兒子的主意。為免在府中,交由福晉辦理惹人誤會她。兒子還想請十三嬸幫忙,但十三叔說他奉旨休養,身邊少不得十三嬸照顧。兒子這才轉而求岳父,請岳母幫忙費心。”

被點名的十三無奈出班:“回皇上,确有此事。”

但嬸婆婆幫侄子小妾另覓良人,這話能聽麽?還要臉的十三果斷拒絕,小子才退而求其次的找了他那老岳父,

五什圖也跟着下拜:“誠然不假!”

有了人證,弘晝可就越發得意。攆上去就在剛逃過一劫的張大人臀上又踹了一腳:“狗官聽到了吧?嫁妾,是爺的主意,跟福晉無關。她甚至還勸過,但爺堅持。福晉無奈,只能央着爺盡量尊重章佳氏二人意見,并給了厚厚的嫁妝。”

“自古以來,妾都是半奴,通買賣。古人更以之待客,将送妾視為風雅。爺雖荒唐,但也沒到那個份兒上。”

“只自己不中意,又不願耽擱她們二人青春年華。遂千挑百選了好人家嫁之,寬仁至此,倒還被爾等瘋狂攻讦?呵呵,風聞奏事,不是讓你們憑臆測奏事!但凡動動你們那膏滿腸肥的身子,稍稍做些了解。就知道福晉雖天賦秉異,卻從未恃強淩弱。素日裏更對爺萬般愛護,從不允任何人說爺不是……”

弘晝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至少盞茶時間,都在說自家福晉對他多好,多寵着他。以至于他珠玉在側,看都不想看某些個土坷垃一眼!

于是一意孤行,不顧福晉勸阻,硬是把兩人給嫁了。

在他口中,舒舒就是個無辜被牽連的受害人。不但那些個造謠、傳謠、信謠的,便今兒這胡亂瞎奏的張禦史也得付出代價。

已經準備好了奏折,連姜汁熏過帕子都拿出來。随時準備嚎啕一場,哭一哭他那可憐女兒的章佳氏之父:……

天幸自己稍稍慢了那麽一會子!

否則被踩上命運心口窩不打緊,這滿朝文武的,五阿哥要是口吐些個你閨女長得醜、沒才華,爺實在下不得口的缺德之言。他以後可怎生出去見人?家中其餘女兒、侄女的又怎麽嫁人?

只他可以收起帕子、藏好折子,假裝一切未曾發生過。

被炮轟的禦史們不成啊!

他們只齊刷刷跪下,求皇上做主。治五阿哥個毆打言官,咆哮朝堂的罪名。

弘晝輕嗤:“言官怎麽了?就能信口開河?将爺福晉跟那郭絡羅氏相提并論,那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瞧着爺也有謀反之嫌?”

諸言官們瑟瑟,忙說不敢。

只根據流言,據實以奏。童謠唱的京中妒婦誰為罪?吳紮庫氏數一流!腳踢皇子真大膽,郭絡羅氏也得讓一籌,讓一籌!

眼看着好女婿那憤怒的大腳又要控制不住,五什圖趕緊把人抱住:“好女婿哎,你快冷靜,切不可一錯再錯。皇上聖明,定然能将這事兒查個清清楚楚,還您跟福晉一個公道……您這樣,豈不是讓福晉擔憂?”

弘晝:……

福晉擔憂不擔憂他不知道,他怕自己萬一被皇阿瑪收拾了。福晉惱怒心疼之下,再冒冒失失跑宮中來找皇阿瑪要說法。

嗯,上次挨那幾鞭子,她背地裏都不知道怨念了多少回。萬分後悔自己回來的早了些,否則說什麽也得搶下鞭子雲雲。作為皇阿瑪如今唯三的皇子之一,他只要不太作死,皇阿瑪總歸不會讓他死。

福晉可就不同了!!!

心懷恐懼下,弘晝悻悻然住腳,十足被勸服了的樣子。

自己拍了鎮紙都沒鎮住這混賬,五什圖卻幾句話把人勸到服帖。雍正越琢磨越不得勁,總有點好大兒要給別人養了的微妙不适。

十三與他兄弟相得小四十年,自是最知道他心中所想。

好笑之餘,也不免念着前情幫忙說項:“張禦史聞風而奏固然在盡自己職責,但事關五福晉名聲,也難怪五阿哥震怒。在場諸位皆為須眉男兒,大多有妻有子。易地而處,試問誰又受得了妻子被如此編排?”

“換做本王,換個地點,造謠之人怕是

要血濺五步的。”

“畢竟這麽多年,福晉一直與本王禍福與共,生死相随。冒犯本王一二可以,诋毀福晉萬千不容。弘晝侄兒新婚燕爾,正是與福晉兩相情濃時候,怕也與本王所想一般無二?”

雖然做好被收拾的準備,但挨揍這事兒,若能免了,誰還巴巴往上湊呢?

弘晝通紅着臉:“是,十三叔說得沒錯。一聽福晉被這般折辱,侄兒這怒火就沖到了天靈蓋兒。真是,張大人沒血濺當場,都因侄兒身邊沒有趁手的兵器啊!”

咳咳。

臭小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十三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卻還是盡心幫他打圓場:“你啊,也未免太少年意氣。這回情有可原還罷了,以後可不準再這般魯莽。快,給張大人好生道個歉。不管事情到底如何,禦史盡心王事總是沒錯的。”

弘晝皺眉,有些踟蹰的樣子。

十三繼續勸,眼看着轟轟烈烈的大場面就要被‘情有可原’四個字給遮掩過去。

馬齊微笑拱手:“怡親王說得對,少年意氣麽總是難免。但被打的張禦史雖然位卑,卻也是天子之臣。幹得是助皇上監察百官的活兒,連皇上都只能尋其過貶谪罷黜或者直接處死,再沒有這般折辱的。”

“是,五阿哥少年意氣,情有可原。但若意不平,就能咆哮朝堂,當殿毆打科道官員。那是不是他日,再有人覺得自己受到了冤枉也可以效仿之?”

“科道官員再是如何鐵骨铮铮,也終究是人。是人,都會傷、會死也會怕。微臣惶恐,誠不敢想若這少年意氣的多了,科道官員被打怕了。言路堵塞,再沒人敢行監察參奏之權後,這朝廷這天下會是怎樣……”

弘晝:!!!

若不是場合不對,他都想給馬齊這厮鼓個掌。怪道這家夥能起于康熙朝,受皇瑪法信重。便曾為八爺黨,數度表示對八叔贊賞,屢次欲奏立其為儲君。也能逃過皇阿瑪的清算不說,還搖身一變,成了雍正朝的寵臣。

瞧這滑不留手的勁兒!

句句想要摁死他,卻一句他的不是都不說。只一個勁兒的憂國憂民,從有可能引起的壞影響說起。加上

富察氏樹大根深,出色子弟極多,姻親更是遍布朝野。便馬齊本人,都很有些影響力在身上。

以至于他這個話一出,附和者如雲。

片刻功夫跪倒了一大片,都懇請皇上以江山社稷為念,審慎處理這件事。勿使科道官員心生懼怕,再不敢輕易彈劾上奏!

就差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請皇上以大局為念,莫偏私寒了天下臣民的心了。

作為被慫恿着‘殺掉’那只雞,弘晝把頭昂得高高的,直接一臉譏诮地看着馬齊:“那依着四哥伯丈人之見,皇阿瑪該怎麽處置爺合适啊?”

馬齊慌亂,一臉惶恐的樣子:“五,五阿哥是喚奴才?奴才惶恐,可不敢當一句皇子阿哥的伯丈人。”

剛剛還喚了皇子阿哥一句好女婿的五什圖:!!!

爺懷疑你在針對爺,并且已經掌握了證據。只還沒等他回怼上幾句,他的好女婿就已經笑開:“馬大人別謙虛啊,皇子伯丈人算什麽?您還是十二叔親丈人呢!富察一家跟咱們皇家屢有姻親,算起來你也是長輩。”

“不妨好生說說,依你之見,皇阿瑪怎麽處置爺合适?”

二度被問,就再也沒有馬齊的退縮之地。橫豎已經得罪了五阿哥,不如就……

馬齊心下一橫,直接跪向禦座的方向:“奴才魯鈍,不敢妄自揣測皇上聖意。只覺得五阿哥此番過于荒唐無禮,若縱容下去,非但于科道言路無益。而且,古人言溺子如殺子啊,皇上!”

“哦?”雍正不辯喜怒地問:“那依愛卿之見,朕該如何處置弘晝?放心大膽地說,朕恕你無罪。”

“奴才遵旨,只大膽一言,皇上姑且聽之。”馬齊叩首:“能于大殿毆打言官,不管是何原因,五阿哥這都過了。禮儀規矩上實在疏闕,奴才覺得,首先得讓五阿哥給張大人道個歉,負擔下他的醫藥費用,并作出适當賠償保證再沒有下次。”

“其次,五阿哥還年少,未曾定性。倒也不必急着入朝聽差,橫豎他在工部整天練武,兵部亦如是。與其如此,何不暫停這些。由皇上派名儒往五阿哥府,好生教導他孝經、禮記等?”

雍正唇角

輕勾,想說不愧是馬齊。

看似小懲大誡,實際出手就快狠準地斷了弘晝半數機會。罷了差事,攆回家念書。還念孝經、禮記?這不明着說弘晝不孝、無禮?再加上那小子素日裏的荒唐名聲,日後他便是有心,誰又敢把身家性命輕易壓在他身上?

可惜,他這注定畫蛇添足,打了個沒用的仗,還早早把他給暴露了出來!

果不其然,雍正這心裏才感慨完,他家的混賬小子就已經笑眯眯跪下了:“皇阿瑪,兒子剛剛怒火沖天,也沒多想。現在緩過來想想,确實也不大妥當。馬大人意見中肯,除了給那糊塗禦史致歉外,兒子都答應。”

“作為一個丈夫,兒子絕不向任何辱我妻子的人致歉,甭管他是主觀污蔑還是鹦鹉學舌。願意付藥錢,都看着他風燭殘年,也頗為不易的份上!”

雍正皺眉:“混賬東西,你既然知道張大人年事已高,還敢下那麽重的手?”

弘晝笑:“嘿嘿,怒火鑽心的時候,哪兒管得了那許多?還有啊,皇阿瑪得給兒子些個時間。讓兒子把那躲在陰溝裏造謠福晉的臭蟲找出來捏死,還她公道。一切順利解決了,兒子才能安心學習孝經、禮記。”

“不然兒子這覺都睡不實誠,夢裏都得愧疚不安。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連妻小都庇護不住,還要連累福晉名聲。兒子,兒子算什麽夫君?”

為了争取親手給福晉報仇的機會,弘晝都拿帕子捂了臉。

就這,都沒讓雍正點頭說一個行字。也是怕極了查出點兒什麽的時候,小子不管嫌疑不嫌疑的,直接給他來個先斬後奏。

畢竟謠言來得如此迅猛,用腳丫子想也知道不是偶然。而有能力、有動機的,算來算去就那麽些個。哪個都不是小子可以随意伸手,怒而毆打甚至殺之的。為免節外生枝,雍正将徹查事都交給了最信重的十三弟。

禍頭子弘晝麽,則暫停了兵部諸事,着在家好生讀書。

每日裏往宮中交心得體會一篇。

做不到?

雍正冷笑:“做不到,朕就治你福晉督導不力之罪!”

弘晝震驚大喊:“再沒想到皇阿瑪是這樣的皇

阿瑪!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父子對峙您怎麽還牽連兒媳婦?”

雍正才懶得跟他掰扯呢:“來人啊,傳吳紮庫家的阿克敦,讓他親自送五阿哥回府。若有絲毫差池,朕治他辦事不力之罪!”

突然被傳召,卻不得不奉命而行的阿克敦:……只能向皇子妹夫拱手,發送求配合的信號。

事情進行到這兒,弘晝就知道已經沒有自己說不的權利。

只能悻悻然跟他十三叔拱手:“您素來公正嚴明,凡您經手的官司再無冤屈。侄子不才,還請您多多用心,早日把藏在後頭的壞種給揪出來!”

十三拍了拍他肩膀:“有叔呢,你只管好生學習。”

“認真反省一二,等真正認識到自己錯哪兒了,你皇阿瑪自然就不再怪罪。你啊,也能繼續回兵部當值了。”

弘晝輕咳,想說那還是算了吧!

奉旨鹹魚挺好的。

如果皇阿瑪允許,他願意留在府上‘讀一輩子的書’。

不過這話說出來忒容易挨揍,他很明智地沒有說出來。只是回府後,少不得與舒舒念叨:“皇阿瑪也忒奸詐,竟然用舅兄來威脅爺。絕對是看出爺重視福晉,禮遇福晉家人特意來個對症下藥呢!”

“要不是這,爺今兒說什麽也得賴上一賴,親手過問徹查這個事兒,還咱們舒舒個公道。”

舒舒笑:“爺有這份心就好了,查案麽,家人是要避嫌一二的。免得你這情緒太主觀,影響了判斷,進而讓整件事失去公平。十三叔心思缜密,辦案經驗豐富。有他在,什麽魑魅魍魉都舞不起來!”

這滿滿推崇的味道,聽得弘晝都有些微微見酸了。

忙轉移話題,說起自己怒發沖冠,飛起一腳将那張姓奴才踹成滾地葫蘆。怎生痛快地先替福晉出口氣同時,怎麽殺雞儆猴的。

講述此間種種的時候,弘晝眉眼含笑萬千期待。

就盼着舒舒能再歡歡喜喜撲在他懷裏,說聲弘晝你可真是太好了!結果……

投懷沒等來,倒看着福晉殺氣騰騰地要往外沖?

弘晝趕緊起身把人拉住:“好端端的,你這是幹什麽去?”

“好端端?”舒舒咬牙:“你都被欺負成

這樣了,還叫好端端?馬齊那個老不修,還不就是怕四哥還在禁足,你卻在兵部幹得風生水起。此消彼長之下,皇阿瑪更看重你。讓四哥涼快了,他也當不上新皇的二大爺了麽!”

“哎哎哎!”弘晝急急捂住她的嘴:“你說你,怎麽上來勁兒比爺還口無遮掩?這是能亂說的麽?”

舒舒白眼都快翻上天:“行行行,我不說,只做行了吧!”

這一說,弘晝就更驚恐了。

特別嚴肅正經地給她科普本朝律法,着重在毆打甚至戕害朝廷命官會有什麽嚴重後果。

看他把《大清律》講得頭頭是道,舒舒心中的某些猜想終于确定:“累不?”

“哈?”弘晝擡頭,不止億點點懵。

舒舒挑眉:“你咯,明明挺聰明的,非裝成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樣子。還時不時裝個荒唐,不累麽?”

弘晝一僵,俄爾戲谑:“喲呵,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麽!在舒舒看來爺都是個文韬武略的了?”

“夫妻間當彼此坦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舒舒正色:“那麽你告訴我,你是麽?”

呃……

弘晝想搖頭,但又被她這認真表情與坦誠二字挾住。沉默了半晌,才略有些局促地道:“這,這也算不上吧?真的,真的。爺雖然沒那麽笨,但也真不愛學習。皇阿瑪完全複刻皇瑪法的幹法,讀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再寫一百二十遍。”

“啧,枯燥的要死。還每日裏寅進申出,幾乎一年下來無休。當個好學生可太累了。發現學得不好,皇阿瑪指望得也少、要求也低後,爺就徹底鹹魚了。”

“而且,但凡爺調皮些、搗蛋些,三哥不把爺看在眼裏,四哥也不防備爺了。齊妃、熹妃、年貴妃,哪個看着爺的目光都不涼飕飕了。跟額娘一說,額娘說,兒啊,只有對手才讓人忌憚,誰在乎個打醬油的呢?”

“爺當時就悟了,打醬油還有這等好處?那,還摻和什麽呢!”

“奪嫡本來就是玩命事,一不小心就死在半路上了。像八叔、九叔,不但自己沒了,還連累額娘與妻子兒女。下場慘烈不說,瞧瞧皇阿瑪這成功了的

,也沒潇灑到哪兒嘛!整日裏三更燈火五更雞,恨不得通宵達旦地忙活。”

“結果呢?啧啧,雍正初年,天下就像雨天裏的爛屋頂。接住了這兒,那兒又漏了水。皇阿瑪整日裏殚精竭慮,想盡一切辦法,到最後混了個抄家皇帝的名頭,連傻弘時都覺得他手段過于殘酷……”

真是越想,越覺得當皇帝也不是個什麽好活兒啊!

唏噓感嘆了好半晌,弘晝才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舒舒:“好福晉,你看這能說不能說的,爺都跟你坦誠了。你……是不是,消消氣,別去找馬齊晦氣了?”

“不可能!”舒舒斷然拒絕,特別的斬釘截鐵。

弘晝震驚又氣惱:“爺這好話說了三千六,你怎麽就這麽不走心呢?是,那老小子确有私心,但人家樣子裝得好啊!又是兩朝元老,二等伯,武英殿大學士,還是修聖祖仁皇帝實錄的總裁官更加了太子太傅。”

“別看他大哥馬斯喀、三弟馬武、四弟李榮保都不在了。但沙濟富察氏依舊樹大根深,往來姻親早就織成了個巨大的關系網。便是皇阿瑪要動他,都得反複斟酌,缜密部署……”

舒舒微笑:“你說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怎麽樣呢?再厲害,也不是他欺負你的理由!”

不能力敵,那就智取呗。

托後世知識大爆炸的福,舒舒不但知道馬齊這人,還知道他的一大黑點。嗯,足以讓十三爺急眼,皇上震怒的,關于馬齊的醜聞。

正好現在流言四起,都在編排她是個妒婦、悍婦。

就算十三叔公正嚴明,找出了幕後黑手。也絕做不到快速給她辟謠,還她個清白。除非她主動往宮中走一趟,環肥燕瘦地給弘晝求回一幫子來。短時間內讓五阿哥府花團錦簇,兩三年嬰啼不斷。

可,她也沒有讓自己變成綠巨人的愛好啊!

那麽就只好用魔法打敗魔法,搞個更大、更勁爆的消息把水攪渾。

區區一個後宅女子的嫉妒心而已,多司空見慣啊?一個滿蒙姑奶奶素來彪悍,再怎麽學三從四德、女學經典,也是學了皮毛學不了骨。因爺們寵妾滅妻,親自上手綁了賤婢賣到樓子裏,

擰着鞭子急眼連夫婿都抽的又不是一個兩個。

哪有身負皇恩的大學士卻賣國求榮,為點子小利将朝廷底線直接告訴鄂羅斯人的讓人瞠目?

消息一出,所有人震驚。這,這特麽要是真的,馬齊那老貨想要不死都難!

宦海沉浮許多年,再怎謹小慎微也不可能處處逢源,交好所有人。尤其雍正上位後,大刀闊斧好一陣改革。可是清算了不少異己,多少丢了官、沒了命,奮鬥幾代辛苦得來的爵位都成了糞土?

偏生馬齊作為旗幟鮮明的八爺黨,不但沒被清算還越發扶搖直上了!

這怎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正恨到吐血呢,就聽到這麽個勁爆的消息。

果斷第二天早朝就安排上啊!風聞奏事麽,誰還不是個禦史了?

不是也可以報告一下,畢竟茲事體大。是的話,皇上趕緊徹查,千萬別放過了這個國賊。不是?那也趕緊徹查啊,好盡快還馬伯爺、馬大學士個公道不是?

現世報它來得就是那麽快。

五天前,馬齊還妙語連珠地帶着諸位同僚參倒了當朝皇子。将他從兵部攆了回去,禁足在府上學孝經、學禮記。五天後,同樣的養心殿,同樣的早朝,他就成了被參的那個。理由還是他剛剛結束的與鄂羅斯談判中,他因受賄故,洩了朝廷的底。

以至于朝廷談判失利,損失國土。

他們,他們甚至連他與哪個接洽,受了什麽禮,價值多少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露餡來得這麽猝不及防,讓也是初犯的馬齊頓時慌了手腳。雍正見狀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扣押,搜查取證,審問他的親信人等。總共都沒用上一日,赫赫揚揚的武英殿大學士就成了叛國罪人。

理應斬首抄家,成年男丁斬首,妻女等發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

但皇上念他祖上哈什屯、米思翰等之忠,又憐他一生操勞只此一過。遂法外開恩,只褫奪所有官爵,抄沒家産。遷出京城,回盛京祖地,且直系子孫三代內不可出仕。

變化太快好像龍卷風,前腳弘歷還在暗暗嘉許馬齊這個伯丈人利落,後腳就被驚掉了下巴。

原他還想

,雖沒達到預期效果,讓皇阿瑪震怒給弘晝賜個側福晉甚至勒令他休妻。但吳紮庫氏的名聲沒了啊!弘晝那兵部也去不成了,跟他一樣的被關在府裏。之前的些微差距很快就會被拉平,等禁足期滿,自己就可以靠優異的表現打敗他。

他雖有小過,但文武雙全,行事穩妥。福晉賢淑,妻族能耐。各方面甩出弘晝八條街,是皇阿瑪所能找到的最好選擇。

可誰能想到呢?

殺雞用牛刀,結果雞沒殺成,還把刀給廢了!!!

将将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整個人都恍惚了。再沒想到,被禁足了兩個月之久,第一次被皇阿瑪喚到勤政親賢。還沒等他痛哭流涕,表達下思念又痛悔的糾結複雜呢,皇阿瑪就扔過來紙供狀:“看看,說說你的看法。”

弘歷:???

他怎麽看,他整個人都裂開了!

富察氏累世公卿,馬齊祖父哈什屯官至內大臣加太子太保,父米思翰也是康熙朝重臣,官至戶部尚書。便他本人,也歷任山西巡撫、左都禦史、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等。當過封疆大吏,管過整個大清的錢袋子。

誰缺錢,他馬齊也不缺,再不至于為點子貂皮便裏通外國。可這麽玄幻的事情,就這麽真實地發生了!!!

弘歷痛苦扶額,聲音都有些沙啞:“皇,皇阿瑪,這都是真的麽?”

“嗯!”雍正點頭:“朕也不敢相信,可人證物證俱在,馬齊本人也供認不諱。允裪夫婦進宮,分別求到朕與皇後面前。歷數富察氏滿門英烈以及馬齊本身種種前功,懇請朕網開一面,你怎麽看?”

富察氏少輩都将将出仕,還遠未成長到能獨當一面的程度。老輩子碩果僅存的馬齊就是富察氏定海神針般的存在,是弘歷妻族那邊最大的幫手。

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能保住馬齊。

但通敵叛國可是十惡不赦之罪,別說撈了,但凡他表露出絲毫這方面的意圖,皇阿瑪都能棄了他,轉而培養福慧。

賭不起這個的弘歷迅速做出選擇,馬上露出一臉的義正詞嚴來:“皇阿瑪皇恩浩蕩,不計較他曾身為八爺黨一事。委以腹心,處處重用。

他不思肝腦塗地以報,反而為小利失大義,做下這等賣國求榮之舉。”

“兒子實在痛心疾首,懇請皇阿瑪從嚴從重處罰,勿以兒子與福晉為念。”

雍正:……

沉默良久,越琢磨越不是個滋味兒,連最愛的奏章都看不下去了。

遂打發蘇培盛着人宣怡親王入宮與他小酌幾杯。

正孜孜不倦查案,眼看就能查到關鍵性證據,還恩人侄媳婦個清白的允祥:……

雖不願,但不敢辭耳!

畢竟這個時辰,這個節骨眼,用腳丫子想都知道皇帝四哥不是單純找他喝酒,而是遇到了什麽難以遣懷。

好弟弟允祥趕緊收拾收拾入了宮。

果不其然,他的好四哥已經着人準備了滿滿登登一大桌子菜,桌上放了兩大壇子的狀元紅。見他進來,向來冷肅的皇帝四哥笑得如春花般燦爛:“十三弟快來,朕着人預備了許多美食美酒,咱哥倆不醉不歸!”

十三心裏都一咯噔:上,上次他聽到這話,還是幾年前。

皇阿瑪剛賓天沒多久,謠言四起,劍指四哥得位不正。他正焦頭爛額之際,身為親額娘的德妃非但沒有絲毫幫襯,還拒絕封號、拒絕遷宮。說出欽命吾子克繼大統,實非吾夢想所期之語,更嚷嚷着要與皇考殉葬。

四哥心力交瘁之間,也這麽跟他大醉了一場。

那麽今日……

允祥心下沉吟,面上卻笑得如沐春風:“四哥有約,弟弟敢不從命?正好這陣子被福晉摁着修養,許久沒沾過酒了,嘴裏都淡出鳥來。”

心情再如何不好,雍正對一直跟自己同心同德的十三弟那也是态度和藹的:“倒忘了你才将将痊愈不久,喝不得許多。蘇培盛,給你十三爺換小杯,為兄痛飲你且随意。”

十三笑:“說好的同甘共苦,四哥怎好區別待遇?要麽都換小杯,要麽弟弟今兒就舍命陪君子。”

最後雍正到底顧惜弟弟身體,哥倆雙雙換了小杯。

就這,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十三也還是感受到了他親哥的傾訴欲:“按理說,弘歷能毫不猶豫地選了秉公執法,朕該欣慰。上位者,就是不能過于感情用事

,可……馬齊前腳才為了他公開對弘晝發難,轉過身就被棄若敝履。”

“想想,朕就覺得高興不起來。這,也太涼薄了些。十二都從郡王撸成鎮國公了,還與他福晉一道進宮苦苦求情。便無果,心意也在啊。”

終究再鐵血的人,也不希望自己的繼承人是個六親不認的。

十三親手執壺,與他倒酒:“皇兄這般,也太難為孩子了些。情與法,本就是個亘古難題。換做誰都不免糾結,弘歷侄兒能舍小情而全大義,已經殊為難得了。”

畢竟馬齊對他而言,可不僅僅是個岳伯父,還是條有力臂膀來着。

馬齊一倒,整個富察家都塌了一半。此一役,弘歷可說損失慘重。能沉着應對,關鍵時刻壯士斷腕,真的殊為難得了。當然,把他逼到這程度的侄媳婦更為難得。

十三笑,趁着四哥半醉空前好說話的時候,把舒舒策劃了馬齊事的真相抖落出來。

就盼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侄媳婦順利過了這一關。

“什麽?”雍正雙目圓睜,剛剛那點子酒水都化成了冷汗:“你是說,馬齊事件背後有吳紮庫氏推手?”

“唔!”被急急召見的舒舒攤手:“回皇阿瑪的話,準确地說,這就是兒媳的報複。讓馬齊那厮仗着自己兩朝元老,頗受皇阿瑪重用就朋比為奸,合着夥兒的欺負我們爺!兒媳還就不信了,他在岸邊走了那許久,真就半點沒濕了鞋?”

“于是略施小計,捉了他身邊長随查問。誰想着就問出這等驚世駭俗之結果?”

“富察氏樹大根深,馬齊本人也黨羽甚多。冒然告官能不能是個疑問,告成後您會不會考慮頗多,有所掣肘也不好說。所以兒媳就,就效仿前頭污蔑兒媳那惡人,來個輿論攻勢,用另一種方式上達天聽咯!”

神特麽用另一種方式上達天聽?分明就是怕朕打老鼠怕傷了玉瓶,有所掣肘。

雍正快氣到冒煙,但還是忍着脾氣問:“這事兒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弘晝你們倆商量的?”

“怎麽可能?當然是兒媳自己的主意!”舒舒笑,特別的真情實感:“皇阿瑪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爺,雖不如何循規

蹈矩,卻最是赤子之心,對親朋總有股子超乎尋常的包容。馬齊再不好,也是四嫂子的親伯父。”

“他哪怕看着四哥呢,也絕不會允許兒媳胡作非……啊不,為民除害!”

雍正怒:“你這做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大膽,是衡量朕個當公爹的不好與兒媳計較太過麽?”

沒等舒舒伏身為自己辯解幾句,弘晝高大的身影就牢牢擋在了她身前:“福晉所為都是為了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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