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借錢被林妍氣得哭出來

林妍去胡同裏看着三嬸從二姨奶家出來往北邊跑了,因為害臊竟然沒從自家門前過。

她笑了笑,回家了。

吃飯的時候,林妍問林媛:“火車票買了嗎?”

林媛:“爹說明天走的時候再買。”

明天30號,中午的火車,到杭城得差不多31號中午了。

林妍估計當天怕是不好買票。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學生放假、返校這兩個時間段的特殊,那真是一票難求。

她之前和韓衛紅打過招呼的,說姐姐要讀大學,如果車票不好買到時候讓韓衛紅幫忙。

酒飽飯足,傍晚時分,親戚們差不多就該告辭了。

林父卻還拉着那些親戚們七說八說,甚至還勸酒呢。

大舅二舅是不怎麽喝的,從來不喝醉,二姑父年輕時候還會鬥酒,有了兒子以後就收斂了。

就三姑父新學的毛病,還有大姑父的老毛病,他倆跟林父推杯換盞,吵吵嚷嚷的。

大姑催了幾次,大姑父還不走,甚至讓李玉先帶大姑走。

林妍就跟荊偉交代幾句,荊偉哈哈笑着跑進去,喊道:“大姨父,你那一嘴大金牙還疼不疼啊?”

大姑父一笑,就露出上門牙那七八顆金色的假牙。

當年林父和他喝酒,兩人推推讓讓喝得酩酊大醉,好像不把客人灌醉就是不盡心,沒伺候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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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父喝醉了,非要騎自行車回去,結果出門沒多久就摔倒了,嘴巴磕在路邊的石頭上,直接把一排門牙全磕下去。

後來就鑲上了一排假牙,特別氣派,特別假。

大姑父脾氣好,跟小孩子從來不生氣,總是笑哈哈的,“不喝了不喝了。走了。”

三姑父:“大姐夫,你認慫?你走你就慫了。”

大姑氣道:“慫了慫了,趕緊回家了,再喝就黑天了。”

三姑還嘿嘿地笑,一點也不覺得哪裏不對,結婚多年還是一副在爹娘跟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做派。

林妍當年從姥娘家回來的時候,三姑還沒出嫁,在家裏一直繡花來着。爺爺奶奶不重男輕女,幺女最受寵,小姑在家不用做家務活,農活也不幹,結果出嫁以後什麽都得做,一下子又做不好,總是被人笑話不會過日子。

她一直笑嘻嘻的,沒什麽心計,也約束不住三姑父。

大舅二舅要走的時候,三寶也一起走。

林妍原本也想一起去姥娘家,結果同村同學鐘圓來提醒她別忘了去初中轉團關系還是什麽檔案的,說他們都已經轉過了。

雖然是放假之前說的,可時隔二十年,林妍哪裏還記得。

團關系什麽的,她壓根就沒印象,難道不應該自動轉到高中去的嗎?

沒辦法,她只能去一趟初中教務處問問。

她和三寶約好1號學校報名見。

等她回來家裏親戚基本都走了,二姑帶着表妹小表弟住下,三姑也帶着表弟住下,等明天送了林媛再走。

三姑父還沒走呢,見林妍回來,他打着酒嗝,扯着醉酒的腔調,笑道:“妍妍,挺能耐啊,都能去縣裏找活兒幹了。你看看給三姑父介紹個活兒怎麽樣?”

他現在在後頭磚窯廠幹活兒,又重又累,工錢也不算多。

林妍瞥了他一眼,他喝得醉醺醺的,臉頰通紅,腳步虛浮,一個不小心估計要步他連襟的後塵,換一口金牙上去。

林母:“她能介紹什麽活啊,還是人家縣城的衛紅給介紹的,也就是看孩子。”

林父:“那麽就讓衛紅再給她三姑父介紹個也行,回頭打個電話問問。”他問林妍,“你沒要人家電話?”

林妍面不改色撒謊,“沒有。”

鄉下親戚有時候最大的問題是沒邊界感和分寸感,讓人幫忙辦事就跟喝水一樣随意。

林父喜歡大包大攬給人辦事,覺得這樣有面子,是人家瞧得起自己。

倆女兒剛參加工作那會兒他沒少給攬事兒,人家聽說她們在城裏,就想讓她們給孩子安排個工作,他立刻就答應,把兩人電話給人家。

可林妍和林媛能給人家安排什麽工作啊?自己就一打工的,一開始還租小房子住呢,能給誰安排工作?

就算人家去投奔她們,也只能幫忙投簡歷,讓他們自己去面試,結果他們還有怨言,覺得她們不盡心幫忙。

你自己眼高手低,挑三揀四,嫌這個工資低那個加班的,人家能把工作送你手上是怎麽的?

除了找工作,還有讀書也讓照顧幫襯,甚至親戚在鎮上工作,要去南方招商引資也找她們。

姐妹倆就無語得很。

林妍懶得伺候,林媛作為長女被林父煩得夠夠兒的。

三姑父把林父的話當真,就讓林妍給要韓衛紅的電話。

林妍懶得搭理他,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去。

三姑還喊林妍:“你三姑父和你說話呢。”

二姑給林妍解圍,笑罵道:“行了啊,別喝點酒不知道東西南北了。你找妍妍給你介紹工作,你怎麽不自己去縣裏看看呢?”

三姑父舌頭打結,眼睛發紅,吐着煙圈笑道:“這不是親戚嘛,親戚親戚,就得互相幫襯。媛媛和妍妍以後都是大學生,在大城市工作有出息了,可別忘了你們三姑父我啊,到時候好歹也拉拔咱們這些窮親戚一把。”

林父連說肯定忘不了。

二姑不樂意了,趕他們:“你們抽煙嗆死了,我們娘們兒要說說話,你們快出去吧。”

三姑父卻不肯走,拉着二姑,“二姐姐,我現在有個賺大錢的營生,你說你怎麽不支持我?你和大姐姐怎麽不支持我?你們過得好,家裏有錢,不能瞧不起我這個妹夫不是?你和大姐姐說說,一人給我使上千數塊錢,我保管三年翻番……”

他學着林父的動作,粗糙的大手一揮,煙灰就四處亂飛。

二姑推了他一把,“你他娘的,這是借酒耍瘋呢?”她對三姑道:“你快給他弄家去吧,別擱這裏丢人了。”

三姑就哈哈笑,“你聽他胡說八道呢,他和你開玩笑呢,別搭理他。”

三姑父就喊林妍,借酒裝瘋,“妍妍,你有沒有錢,借我幾百也不嫌少。三姑父去做生意賺錢,賺了還你雙倍。誰還做不了生意了?可別天天瞧不起我。”

三姑父就是個典型的普信男,沒多少本事,卻自我感覺特別好。

剛結婚的時候看着挺老實巴交的,林奶還覺得他過于憨笨了些,可沒兩年也跟林父一樣喝酒吹牛,膨脹得很。

他們就是大家嘴裏的極品親戚,讓親戚們一言難盡。

後來三姑得了糖尿病以後,他總背着藏錢出去打牌賭錢。

兒子結婚,鄉下地方,別人十萬都用不上,他們足足借了親戚們20幾萬的饑荒。

結了婚以後不想着還錢,整天只管自己家享受。

一個小地方卻總買各種進口高檔水果,每日裏大魚大肉,好酒好煙地造作。

沒錢了就想跟親戚借,結果把大姑二姑以及表哥表姐們都借怕了,大家手頭的錢都被他們借走,媳婦兒新款手機換得勤快,好幾年卻不想着還錢。

後來兒媳婦帶着孩子回了娘家,讓寄着生活費過去死活不回來,一家子過得糊裏糊塗的。

三姑父也不是沒做過生意,事實證明,并不是所有做生意的都會賺錢,幸存者偏差罷了,讓大家看到的生意人都賺大錢,可實際呢絕大部分都賠了。

他就是賠錢那一類的,做什麽賠什麽,卻還心比天高,總覺得自己下一次就能賺大錢。

二姑給三姑父罵了一頓,把三姑一家都趕走了,免得三姑父喝醉了給林媛和林妍添堵,讓倆侄女不痛快。

林奶還責怪二姑太厲害,“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年輕時候火氣那麽大。你三妹妹又沒錯,你給她也趕走幹啥?”

二姑和林妍一樣,都是老二幹活兒的命,不過二姑性子火辣,敢跟她爹頂嘴吵架,而林爺爺對閨女好,被閨女怼了也不會如何,吭哧吭哧憋氣完了反而還會聽閨女的。

因為二姑性子潑辣,能張羅事,人緣也好,所以村裏人、親戚什麽的也都願意找她幫忙。

林家這裏如果林父不在家,家裏有事也是找二姑兩口子張羅。

林媛要走了,舍不得爺爺奶奶,就讓林斐和林妍一起去奶奶家玩兒。

林妍正好去跟二姑說說話。

結果她剛去呢,小表弟就給她纏上了。

小荊偉悄悄問她,“二姐姐,你真賺那麽多錢啊?”他雖然小,但是很會聽大人說話,聰明伶俐得很。

林妍發現重生回來一個最大的問題是她已經不能用從前的那種感情和眼光跟自己的親朋相處了,因為她知道了他們的未來,知道了他們一生的定局,就帶上了有色眼鏡。

眼前這個可愛的小表弟,現在調皮可愛聰明伶俐,非常會來事兒,二姑覺得他學習一定會比姐姐好,到時候會和大舅家姐姐哥哥一樣優秀考個好大學,可誰曾想呢?

這孩子主意可大,初中時候整天鑽網吧不學習,爹娘怎麽打也不改,後來還被鄰居說打工賺錢誘惑的不行,主動跟他媽說不讀書了去工廠打工賺錢。

實在學不進去,逼着也沒用,他爸媽只得送他去縣工廠,結果幹了沒一年又聽人說賣香料賺錢,就要去開火鍋店。

每每都是莫名其妙地瞎折騰。

好在年輕,他爸媽有主意,花幾萬塊給他弄進消防大隊想端個鐵飯碗。可年輕氣盛的少年哪裏有不叛逆的?他看不慣拍馬屁的直屬領導,跟人家鬧矛盾,結果領導和領導也有矛盾,最後他成了犧牲品,他一來氣自己走了。

這給他媽氣得,好幾萬塊錢啊。

後來他也後悔又想回去,可雙倍的錢也不可能了,名額早被別人頂了去。

大一點以後,爹媽趕緊在縣城給他買房買車,讓他進廠當了工人,想着他到了婚齡趕緊結婚就能定下來。可這孩子仗着自己帥,步李玉的後塵,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最後也是因為未婚先孕被套牢了。

小夫妻倆典型的矯情中二風,整天在家族群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整一個沒文化太可怕。

要不是他不肯收心踏實過日子,二姑也不用一直擔心焦慮生氣,最後得了乳腺癌。

二姑生病以後,他也開始懂事,好好工作過日子,可他要學歷沒學歷,要能力沒能力,想幹啥都不成。

想着小表弟前世那些事兒,再看看眼前這張漂亮的小臉蛋,林妍有點無語。

她嗯了一聲,“我是賺學費啊。”

“二姐姐,你以後掙錢帶我呗,我也想掙錢。”他朝林妍伸出小胖手,想讓林妍給他點錢。

林妍拍了一下他的小髒手,“我能賺錢是因為我考上高中,學習好,會英語,有文化,你一個小屁孩就想賺錢,你會什麽?”

你長大了就會好高骛遠、眼高手低,連個初中都沒讀下來,你能賺什麽錢?你就會敗家!

小荊偉:“嘿嘿。”一頭紮進林妍懷裏,“二姐姐,你給我撓撓後背。”

林妍就一邊給他撓後背,一邊跟二姑說話,“二姑,我在縣裏看了幾本醫學雜志,上面說女人不能總生氣,生氣容易甲狀腺、乳腺不好。”

二姑直性子,急脾氣,很容易生氣。

二姑聽得很新奇,連說自己胸疼之類的。這個年紀的女人,基本都會有乳腺增生和結節之類的,她不注意老了以後就得乳腺癌。

林妍:“二姑,下次我拿書回來給你看,裏面可多養生知識了,你學學然後告訴我奶我娘他們。”

二姑很高興:“成,我一把年紀再跟你們學學習什麽的。”

二姑只有初中文化,但是她很好學,以後年紀大了也很愛接受新鮮事物。同齡親戚裏她是最早學會用智能機的,還會玩直播、網購等等,時髦得很,一點都不落伍。

而林母一個微信好幾年用不明白呢。

八點半,姐弟三個回家。

林母關了大門,讓林媛趕緊再檢查一下行李。

林媛把林妍給買的衣服都帶着,把林母給買的幾件留下,到時候林妍去高中可以穿。這些衣服都是當地人日常穿的,在這裏就沒有土不土之分。

她把高中要注意的一些事項告訴林妍,“內褲盡量晾在床邊上,放外面有人偷。箱子要帶個小鎖頭,重要東西鎖在裏面,學校也有人偷……”

林妍自然都知道的,前世高中時候鐘瑞他們還抓過幾個小流氓,最後都扭送派出所。

林妍自己也收拾一下東西。

高中生的标配基本都是一人帶一個床頭箱子,不到兩尺長,一尺半左右寬,主要是裝重要物品的。

另外就是一套被褥,一個搪瓷飯缸子,一個搪瓷茶缸子,再有一個臉盆。

林媛讀大學要用飯缸子,林母給她買了一個新的,讓她把高中那個給林妍。林媛就把新的給了林妍,自己還帶之前的。大學會發暖壺和茶缸,她就不帶家裏的。

家裏一大一小兩個茶缸子,平時喝水基本都用陶瓷碗,林媛讀高中用家裏那個小的,現在林妍上學依然還帶那個。

林媛把高中的課本、複習資料都整理得整整齊齊的,留給林妍看,“你們教材和我們不一樣,你看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賣掉吧,省的放家裏占地方。”

林媛學的是理科,林妍肯定是學文科的。

林妍笑道:“行。”

林斐在看電視,林父則坐在那裏又開始比手畫腳地大侃特侃,今兒他說得盡興,這會兒興奮得很。

林母讓他少說幾句,閨女要走了,得早點睡覺。

她把錢拿出來,一共兩沓子,一沓子是林媛的學費,一沓子是林媛的生活費。她對林父道:“你穿上套褲,我給你縫在裏面。”

林父擺手,“不用,我常年出門在外,從來沒遇到過扒手,就沒人敢偷我的。我可是學過功夫的,我一個擒拿就給他……”

“行了啊,別吹了,結婚那天去洗照片,放在左胸袋裏被人家當錢摸走了都不知道,還說什麽。”林母直接打臉。

林父讪讪地笑,“嗯,就你瞧不起我,人家都說我可厲害了,可能賺錢了。”

他不以為意,就想把錢直接裝在提包裏或者褲兜裏就好。

林母就讓林媛也帶着一些,生活費她自己帶着,學費讓林父到時候直接給交上。

林妍道:“就全都給我姐帶着好了。縫在她線褲裏面。”

林媛瘦,縫在腰上貼身放着安全。

90年代鄉下有偷東西劫路的,城裏一樣,尤其是火車站、公交車、旅館,到處都是扒手。

前世林父帶了錢,包裏一沓子,口袋裏一沓子。他讓姐姐住宿舍,他去住旅館,沒忍住喝了兩杯白酒,自己昏昏欲睡,醒來以後發現藏在提包裏的一千五百塊沒了,随手擱在上衣口袋裏丢在椅子上的那1300倒是還在。

他緊急給家裏發了電報,讓林母去鎮上合作社取了錢重新彙過去的。

後來林父非說自己沒喝多少,住的是那種幾個人一間的,他進去的時候裏面燒着蚊香,他非說自己中了迷煙,被人熏暈才丢錢的。

林母就當真以為他是被人迷了的。

林妍後來分析,就是他顯擺好吹牛好喝酒,說不定非拉着同屋的一起喝,喝多了忍不住吹牛炫耀自己做生意,送閨女上大學,人家就知道他帶了學費。

等他喝多了,人家把錢翻走直接換旅館了。

那人只翻他提包,沒有翻随手丢在椅子上的衣服,擺明不是慣犯和專門的小偷,就是臨時起意的,而且有些慌亂。

至于什麽迷煙,那就是普通的蚊香,杭城9月初蚊蟲肆虐,到處都點蚊香的。

看着只有1500,可97年的鄉下,這1500就是有些人家一年的收入。

尤其林父那時候剛買了一輛三輪車花了将近七千塊,家裏本來就緊張,這1500沒了,直接導致林妍在高中的生活費只有20塊一個月。

林父:“不用,我帶一部分就行。”

林妍堅持:“姐,你自己拿着,你睡覺警醒,我聽韓慕陽他姑說火車上小偷可多了,都是直接劃包的。”

林母一聽害怕了,就讓閨女都縫上,只讓林父拿三百多,買車票路上吃飯什麽的。

林妍看着林媛把錢都縫在身上才松了口氣,林媛認真細心,只要她拿着就沒問題了。

晚上九點就躺下,林媛睡不着,興奮又激動,她對林妍道:“等我去了杭城,到時候給你寫信。”

林妍:“好。你去了以後積極參加學校社團活動,多鍛煉鍛煉自己,咱們就是太不會來事兒了,不會和人打交道。”

因為內向和不善于交際,姐妹倆事後都反思不管是戀愛還是工作,她們都錯失了很多更好的機會。

林媛笑道:“可我什麽特長也沒有,不會唱歌不會跳舞的,畫畫也不會。”

林妍:“你可以學嘛。我聽說社團很多的,有下棋的,還有話劇的,還有演講什麽的,多得很。”

姐妹倆驟然要分開了,林媛也有些不舍的,和林妍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的話。

第二天天還不亮,林母就起來了,給煮了雞蛋帶着路上吃,還有昨天剩下的肉菜,熱熱就當早飯了。

很快家裏人都起來,再檢查一下林媛的行李。

這時候家裏也沒有行李箱行李包的,林父就是用一個大蛇皮袋子,把林媛的所有衣服都塞進去。

學校發被褥,被套等,暖壺茶缸也發,其他生活用品去了再買就行。

他們早早出發去南公路那邊等車,有鎮上去縣裏的小客車,一次要一塊五毛錢。

林爺爺、二姑等人也都來送林媛。

這時候還沒有高鐵,和諧號都還沒開始,從家裏去一趟杭城,非常麻煩。

前世工作後有那麽幾年的時間,她倆一回家就犯頭疼,卻又卯着勁要回,有時候火車有時候長途客車,一路折騰十分辛苦。後來有高鐵,交通方便了,人心和人心的距離卻更遠了,因為林父林母不歡迎女兒們回家過年了,迷信的以為會影響兒子的運勢。

林妍說要去縣裏送姐姐,林母卻不許,一是覺得林妍想去玩,還一個不舍的那路費錢。

林妍就把寫着韓衛紅聯系方式的小紙條給了林媛,如果他們買不到車票就求助,不要害怕麻煩人,人情以後再還。

林媛再一次感到妹妹長大了,能辦大事,暗暗想自己也要進步。

車一來,林父就上去。

林媛要上車的時候,突然一陣淚意湧上來,她抱抱林母,又抱抱林妍等人。

林母也擦擦眼淚,萬分舍不得,“行啦,快去吧,平時多給家裏寫信,過年就回來了。”

望着小客車越來越遠,林母就開始擦眼淚。她看林妍站在那裏,目送小客車遠去的方向,表情淡然平靜,眼睛雖然亮亮的卻沒有淚光,心裏又不免覺得二閨女就是獨一些,沒親情味兒,她姐都哭了,她一點感覺也沒。

她尋思因為不讓去縣裏,這又跟自己賭氣呢。

送走林媛,二姑就領着倆孩子回家了。

林妍原想去縣裏送姐姐,1號再去報到,既然林母不讓她去,那她也不想在家裏呆着就收拾東西去姥娘家。1號先去學校報到,2號再回家拿行李,3號正式上課。

林母:“今兒還得去拾棉花。你不是和三寶說好1號去報到的嗎?”

林妍:“也該讓林斐去拾棉花。從小到大,他拾了有十斤棉花嗎?”

小時候她和姐姐拾棉花,林父鼓勵她們,說一斤棉花一分錢,結果她們一共拾了幾百斤,一分錢也沒撈着,林母說都給她們交學費了。

可林斐就拾了兩把,不是照樣可以交學費?

林母一聽她說林斐,就生氣,“我還以為你改好不攀比了呢,你姐姐走了沒人比,又和弟弟比?”

林妍心平氣和,一點都不動氣,“我不是和他比,我只是說你應該讓他去幹點農活,體驗一下辛苦,順便學習一下負責任。”

林斐一聽讓他幹活,他也不和林妍争辯,直接一溜煙就跑了。

林母還在高聲大氣地訓斥二閨女。

林妍挑眉,現在看來林母可太不成熟了。

小時候她沒經驗也沒眼界,覺得父母就是天,可多年後想想,他們沒文化,也沒眼界,更不會反思,也不學習進步,只是老一輩的經驗和慣性而已。

他們會什麽啊?

他們就會高中不讓你早戀,大學也不要談戀愛,一畢業就讓你帶人回家結婚。

周圍的父母很少教孩子如何為人處世,也不教社會規則,卻希望孩子們長大了立刻就懂,那怎麽可能?

她道:“你和我爹不是說這個家早晚要交給他嘛?既然要交給他,你不得教他怎麽種地?否則以後不得荒廢了?”

林母都被林妍氣抖冷了,她沒好氣道:“他考上好大學在外面工作,哪裏還用回來?倒是你,要是不好好學習就得回來種地。這個家都給你,也省得你整天攀比!”

林妍雲淡風輕道:“我說什麽了你就這樣生氣?氣大傷身,你看看天,什麽顏色?看看樹什麽顏色?看看房子什麽顏色?看一圈就不氣了。”

說完她就進屋收拾書包。

林母氣得跟在她身後念叨,“我養你這麽大容易?就是為了讓你氣我?”

林妍依然心平氣和,和林母不在一個情緒平面似的,“我真沒氣你。我說讓林斐去拾棉花,是說事實,不是攀比他。他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嗎?男孩子力氣不是更大嗎?現在我姐姐不在家,以後我也不在家,你要習慣有事兒就讓林斐去做,不要什麽都自己做,自己累死累活,他不領你情怎麽辦?”

林母一直罵林妍不甘心幹活兒,可其實林母就甘心嗎?

後來林斐沒出息,她一邊抱怨一邊罵兒子丢人,還不是一邊去當老丫鬟?林母自己就是典型的不樂意幹,抱怨多多,卻還是出于責任不得不幹。

林妍前世完美地被她影響成這樣的性格。

可後來自己改了!

跳出那個怪圈,她為自己活着,不被人掌控自己的情緒。

當自己會愛自己了,就不用時刻盯着別人高不高興,有沒有意見,只想我今兒高不高興,別人高不高興關我什麽事?

林母本就因為大女兒離家滿心傷感,這會兒又被二女兒氣抖冷,再想想過去就滿肚子委屈,忍不住要哭。

看着林妍要走,林母故意不問她學費夠不夠,生活費夠不夠,就一分錢不給。她算着林妍手上頂多有一個月的生活費,絕對沒有學費,看她怎麽辦。

閨女竟然真沒開口要,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林母望着二閨女離去的背影,氣得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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