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尋音眉頭一擰,冷冷與他對視。

安亦初臉上神情始終淡淡,似乎早已将他的一切看穿。

尋音與他對視了一陣,緩緩收了視線。

拉過一側的椅子,往上一歪,不以為意道:“夫人便夫人,世人只知安尋音帶人滅了白羽寨,卻不知他是個品性惡劣、愛逞風頭的纨绔。”

“可三國帝王卻不信他們見的是個纨绔。”

安亦初一語,就已封鎖他所有退路。

安尋音一怔,他只顧完成那個三年之約,卻忘了這其中利害。

劍眉陡然緊蹙,冷眸掃向他爹。

“如今你已能獨當一面,此事我自會依諾,不再插手。”安亦初淡淡道,看向他的目光終于平和下來。

因為一個“青衣”,他唯一的兒子轉了性,獨力扛起閣中大小事宜。

他也并非嚴苛之人,只不願他步入歧途,為天下人所不齒。

且不說那人是鬼烈的弟子,單是他男兒身份。

只要尋音閣存在一日,這笑話便會贻笑一世。

安亦初見他沉思,便不再多言,起身離去。

卻忽然聽他道:“安閑那琳琅閣,你可要差幾人去打理嗎?”

安亦初步子一頓,皺眉思忖了片刻,忽然轉身瞪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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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音淡淡道:“琳琅閣安閑,愛天下奇珍異寶,更愛如玉美人,來者不拒,你該好好派人去盯着才好。”

安亦初盯着他,仔細瞧了許久,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拂袖而去。

安尋音将他送到門外,目送着馬車離去,才緩緩轉身回到屋裏。

寒淩見他見過人後這般頹然的神情,只當是閣中又發生了什麽要緊事。

兀自看着醫書,并未過問。

安尋音見他如此,趴在桌邊瞅着他,悶悶道:“幾時動身?”

寒淩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外面的天,道:“随你。”

尋音想了想,道:“我回來時天山那處尚是雪天,山路并不難走。若等回春再進山,只怕容易遇上雪崩,反是不妙了。”

寒淩擡眸看向他,知道他早已拿定了主意。

尋音沖他笑笑,将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見寒淩并無異議,才笑着起身,走向衣櫃去幫他收拾東西。

寒淩便趁此間隙,朝炭盆裏又丢了根炭,卻驟然聽得身後一道重物墜地的聲音。

回了頭,卻見尋音手忙腳亂地撿着散落下來的衣物,見自己看他,讪讪地撓了撓腦袋。

寒淩未曾多心,拾起桌上的醫書,繼續看起來。

尋音揣着懷中那封信,手指有些發顫。

信封中央寫着一行“寒淩親啓”,四個娟秀的小字,背面封口處,還用朱筆勾勒着幾朵淡淡的梅花,仿佛有清香從中飄出。

他心頭發緊,緩緩将信封拆開,卻遲遲沒敢将信紙取出。

屋中靜谧,只有炭火不時爆出火花的聲響,和寒淩翻動書頁的聲音。

尋音雙眸深邃,垂了垂,終于将信紙抽出。

依舊是那娟秀的字體,只寫了淡淡一行:“山有木兮木有枝。”

與他那河燈所提不同的是,這女子比他勇敢多了。

還多添了一句:“心悅君兮君知否?”

他手一緊,直接将那張紙攥成團,塞進了自己的袖口。

回頭看了眼寒淩,他靜默地坐着,眉頭不時蹙起,仿佛為書中的內容困惑。

尋音丢下手中的衣物,走回他跟前。

寒淩察覺到一道執着的視線盯着自己,緩緩擡了頭,剛好與他怒瞪的眸子對上。

略一怔:“怎麽了?”

“沒什麽。”尋音氣呼呼地回了句,又風風火火地回到衣櫃前。

鬧得寒淩一頭霧水。

他盯着衣櫃前忙碌的身影,清冷的眸子閃了閃,又将視線挪回書上。

“這寒千絲是何物?”他忽然問道。

尋音正惱怒這不知好歹的女子,竟敢觊觎他的青衣。

猛一聽這問題,哪裏有心思細想,張口便答:“不知道。”

寒淩不懂他為何忽然動了怒,眉頭微皺,只得不再多問。

尋音心裏藏着怨,挑揀衣服也不痛快。

正收拾着,猛然發覺衣櫃中多出幾件他未曾見過的,臉一黑,也不再隐忍。

拎着那幾身衣服便沖到寒淩跟前:“這衣服哪來的?”

寒淩仔細看了幾眼,他的衣服從來都是尋音準備,或是他讓閣中人送來房中的。

對此他并無印象,便搖了搖頭。

尋音卻似受了莫大的侮辱,氣得雙目發紅,作勢要将那些衣服撕爛。

寒淩眉頭微皺,總覺他今日分外反常。

想起白日裏那女童說的話,還有今日山上他那聲不自禁的低喃。

心想怕是那青衣的緣故。

眼眸垂了垂,淡淡道:“你高興便撕了吧。”

話落,尋音卻怔住了,他這是埋怨自己要毀了他喜愛的衣物?

一時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看向他的眼神也複雜了起來。

三年來,他尋他,他為他答應了父親那些無理的要求,甚至不惜用了無數卑鄙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可如今他的心思,卻不在自己身上。

且如父親所說,難道他要因一己私欲,也毀了寒淩的前程?

他心情沉重,捏了那幾件衣裳,頹然地坐了下來。

“你不喜歡我撕了,便直說嘛。”

那一臉的委屈,看得寒淩嘴角微抽,這反倒怪起他了?

尋音哪懂他什麽心思,已是跟受了五雷轟頂一般,恹恹地趴在桌邊,無精打采。

寒淩只當他又鬧什麽別扭,并不理會。

等他自己鬧騰一陣,又該嬉皮笑臉地去折騰了。

尋音見寒淩不但不理他,還十分認真專注地鑽研起醫書,心裏吃味。

悶悶地兀自氣了好一會兒,才氣沖沖地出門沖進廚房,将準備晚餐的夥計都轟了出來。

大夥兒不知出了何事,竟将少主氣成這般。

自三年前他接任以來,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他耍小孩子脾氣了。

不過耍脾氣歸耍脾氣,他這一進廚房,大夥兒可該有口福了。

白日裏與小女孩一同玩雪的男孩見了,匆匆跑進寒淩房中。

“寒淩哥哥寒淩哥哥!若雪姐姐又來了!”

寒淩眉頭一皺,還未開口,便見一婀娜身影款款而來,眉頭蹙得更緊了。

“寒淩。”若雪淡淡一笑,若春雪初融,沁入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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