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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尋音心底便更是偷樂起來,雙手微微用力,讓二人貼得更緊些,額上卻忽然抵到一小塊堅硬之物。

松了松手,隔着衣物摸上那物,發覺是自己送他的那塊玉,被他貼身挂在脖頸上。

被他這般摸着,寒淩有些不自在,往後退開些距離。

尋音趁勢解開他衣襟,将玉取了出來。

入手是他的體溫,和玉佩上乘的質感。

看着那玉,尋音眸子微沉,唇角淺淺揚起,語氣雖仍是輕佻,看向他的眼裏,卻深沉無比。

“你不是當真要留給我做份子禮吧?”

寒淩垂眸看着他,又落向那玉,薄唇輕抿,沒有立即回答。

尋音見狀一笑:“舍不得了?”

寒淩唇抿得更緊。

尋音心口一窒,笑着便是一嘆:“我也不差這一對玉,将我的也給你好了,日後遇上心上人,她若不嫌是我帶過的,倒也算是個好兆頭了。”

他說着,起了身,要去解那繩子。

寒淩盯着他,見他左右解了半晌沒解開,偏過頭,冷冷道:“這個結,你解不開的。”

尋音手一頓,恍然才想起,這是當時自己央他打的死結。

心底苦笑了下,手下卻暗暗用力,生生将繩子扯斷了。

尋音将玉遞給他:“諾。”

寒淩看着那截斷繩,眉頭一蹙,半垂的眼中不知是何情愫,許久未見動作。

尋音心底半是期望他不接,又不忍他被自己拖累。

見他不肯接,心底暗暗苦澀,卻也安了心。

正欲玩笑幾句诨過去,他卻忽然拿起了那塊玉。

尋音心口猛地一縮,那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又襲了來,還伴着無盡的寒意,讓他瞬間如至冰海。

“玉石本是山中物,你既不想要,便讓它們回到原處吧。”

寒淩說着,也将自己的繩扯斷,同他的斷繩綁在一處,朝隘口上方一處小小的洞裏丢去。

尋音都來不及阻攔,就聽得叮咚幾聲脆響,兩塊玉都不見了蹤影。

那洞口黑漆漆的,若非寒淩将那玉抛過去,他都未曾察覺那還有個洞。

盯着那處怔愣了許久,尋音才恍恍惚惚地回了神。

素來不羁的兩條劍眉,緊鎖起來。

“舍不得了?”寒淩盯着他,一字一字回問。

聽言,尋音沉沉一嘆。

此行本是險行,慕容雪雖為醫仙,卻終歸不是仙。

他的性命早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舍得?他從來都舍不得。

他舍不得離開他,卻更舍不得他受半點折磨。

“如此也罷,魂歸魂土歸土,玉回歸山石。”他看着那個洞,笑了笑,又看向寒淩。

“如此貴重的玉說丢就丢了,可苦了我,日後你成親,我可要送什麽禮才入得了你的眼啊?”

寒淩錯開眼,輕笑了聲。

尋音不知緣故,側頭去看他,他又将頭偏向一邊,不搭理他。

“你……你方才是在笑?”尋音不确定的問道,總覺得是幻聽了。

聽他如此問,寒淩終于不再回避,轉過眸子,直直看向他眼底。

“你覺得我會找個怎樣的女子成家?”

尋音一怔,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緣是他從不敢想,亦是想不出來。

他的青衣,要如何同與他之外的人成親。

那人又是何模樣,是何性格,是何身份背景。

他通通想不到,也不願想。

寒淩見他怔着,似是驚愕,清冷的眸子一垂,帶了幾分笑意。

“等劍鑄成,我便告訴你那日河燈上的字。”他輕聲說着,不顧尋音是何神情,翻身睡下了。

尋音心道他果然是哄自己的,聽着他這番承諾,心底卻是苦澀無邊。

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才輕嘆了口氣,挨擁他躺下。

緊貼上那溫熱的背,尋音道:“明日,明日我們取了玄鐵,便回去鑄劍。”

寒淩不語,他又道:“出去後,琳琅閣中的東西,随你挑。”

寒淩眸子微垂,身後那聲音越發低沉:“你要是喜歡,我再去跟兩國君主要個‘第一劍師’的名號給你。”

寒淩輕嗤:“誰在意那些虛名。”

“不在意更好,我也省了一樁事。也免得你日後生意多了,反倒不理我了。”

尋音低笑着,手臂收得更緊,似是怕他從手中飛走,要緊緊抓住了才安心。

寒淩仍由他摟着,一雙清冽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閃動,似有什麽東西從中破出。

尋音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敢再看了。

他的心口窒息得發疼,緊咬着牙才穩住呼吸。

黑暗中一片寂靜,偶爾還能聽到外頭傳來的極輕的說話聲。

這地底,不知天日,不知時辰,日子都憑直覺過着。

一如他這三年來的翹首尋找。

如今人在身側,卻不能将那份感情坦白。

尋音壓着心口的痛楚,緩緩起身,看着身前熟睡的人,緊緊閉了閉眸子。

九天玄鐵,是鑄劍的寶物,也是能要人性命的利器。

尋音起了身,心中想着慕容雪的話,緩緩洞外走去。

從此處出去,将是另一片天地。

雪山圍繞下的平靜大湖,湖面上水汽氤氲如墜落山間的雲海,随着風升騰與滾落。

近來所見之景,皆是白茫茫一片雪山,或是陰暗的地底,如此壯闊波瀾的景色,倒是這些天來頭一次見。

尋音深深吸了口氣,呼吸着這一片純淨的空氣,心情一下子舒暢起來。

“東面……東面……”

尋音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往湖邊走着,口中喃喃念着,一面擡頭看着太陽。

此刻正是上午,太陽從東升起,冉冉紅日,一如既往地充滿熱情。

“想來便是此處了吧……”走到一處,他停下步子,擡頭看了看天,又确認了一次方位。

蹲下身來,試了試那溫熱滾動的水面,唇角一弧。

“也難怪她肯放我來此取玄鐵。”他輕笑着,緩緩褪下衣物,一躍跳入湖中。

此山地熱豐富,這一汪溫泉更是遼闊如湖,潛入湖底,仍能見串串氣泡旋轉着升起。

慕容雪在山間多年,為尋活下去的方法,自是摸清了這裏的許多情況。

此處溫泉,便是如此。

九天玄鐵雖是堅硬無比,千雲教卻有一法可破解。

這便是鬼烈肯放寒淩來此的緣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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