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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商羽正爬在電腦前趕稿趕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忽然聽到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卻是周淳打來的電話。

順手按了接聽，就聽周淳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羽啊，昨天上山玩得開心不？……開心就好……我跟你講，我昨天逛商場遇上小崔了，你還記得小崔吧？小時候那個經常挂着兩桶大鼻涕跟在咱們身後玩兒的小屁孩兒……那小子這幾年發達了啊，都自己開公司了，據說每年淨利潤幾百萬……我們閑聊說起你，他說挺想你的，然後約咱們倆去城東最大的酒樓聚一聚，他做東。我想着咱們仨這麽多年沒見了，就替你答應了。怎麽樣，來不來？來的話哥親自開車過來接你。”

“你都答應人家了，我想不去也不行啊。”商羽笑道。

“那好，你二十分鐘後下樓，在小區門口等我，我最多半小時就到。”

商羽挂了電話，從衣櫃裏翻出他那身最好的行頭換上，然後給歡歡準備好晚飯，這才起身出門。

這次歡歡沒有跳下沙發追他，只是轉過頭幽幽地看了商羽一眼，商羽隐約覺得那黑沉沉的目光好像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不過急着出門的他并沒有在意，随手鎖好門乘電梯下樓去小區門口等周淳了。

在小區門口等了片刻，就見一輛眼熟的銀灰色路虎停在了面前，然後周淳打開車門，指了指副駕駛的位置道：“上車。”

商羽上車後關好車門，正低頭系安全帶，周淳忽然湊過來，低頭在他脖頸上嗅了嗅。

不等商羽有所反應，周淳就皺着鼻子道：“有妖氣。你小子是不是不小心招惹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不幹淨的東西？”商羽愣了一下道，“沒有啊。我這幾天一直宅在家裏畫畫好，除了昨天去了趟山裏，哪兒也沒去。我說你那什麽鼻子啊，竟然能靠鼻子聞出妖氣來？簡直比狗鼻子還厲害。”說完忽然想起歡歡昨晚也在自己身上嗅了半天，難道它也聞出什麽來了？

“那當然。”周淳得意道：“本天師道行高深，區區一點妖氣怎麽能瞞得過本天師……等等，你說誰狗鼻子？”

商羽撲哧一笑，見好就收沒有搭腔。

周淳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在他身上嗅了嗅，正色道：“還好這妖氣不是太重，應該不是什麽厲害的大妖，估計沒膽量害人。不過你最近還是要小心點，別到處亂跑，如果覺得有什麽危險及時打電話給我。”

商羽見他說得鄭重其事，于是連忙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淳這才放下心來，發動車子朝昨晚約定的酒店開去。

老友聚會免不了推杯換盞，商羽雖然沒什麽酒量，卻也無法避免地被灌了幾杯，然後整個人就都有點暈暈乎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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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十點左右，聚會終于散場。

因為周淳跟小崔都喝了不少，三人只好各自打車回家。

商羽下車後走進小區，被冷風一吹，原本有點發昏的大腦忽然清醒了不少。

乘着電梯上樓時，商羽腦中忽然想起自己昨天下午在山上碰上那個忽然消失的紅肚兜小孩兒，整個人忽然一激靈，暗道莫非那小孩兒其實是山裏修煉成精的妖怪？

這時電梯已經到了他住的12層，商羽走出電梯，一面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一面琢磨着要不要給周淳打個電話。

雖然昨天那個小孩兒看起來對自己沒什麽惡意，不過這種事也不好說。

而且人類對于妖怪除了懼怕之外，還會不可避免地有強烈的好奇，商羽也很好奇自己昨天遇上的那個小孩兒到底是不是妖怪。

于是，等他坐在沙發上，泡好了一濃茶後，便一面小口小口啜飲着茶水，一面順手掏出電話撥通了周淳的號碼，将昨天自己遇上穿紅肚兜小孩兒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電話那端，聽商羽說完的周淳微微蹙起眉峰沉吟道：“聽你的描述，你遇上的東西嚴格來說不是精怪，而是山裏的千年老人參。”

“什麽？”商羽聞言一口茶水噴了出去，惹得旁邊趴着的歡歡對他側目而視，“千年人參？”

“對啊。”周淳道：“你應該也聽說過吧，滿千年的人參白天會變成小孩兒滿山跑着玩，然後晚上再重新紮進地裏重新變回人參。所以有經驗的挖參人都是晚上進山挖參，碰上比較大的人參就會先用根紅繩系上，就是防着它變成小孩兒跑了呢。不過千年人參肯定不會有妖氣的，你身上的妖氣也不像植物，而是比較偏向于野獸類的精怪。如果你遇上的真是千年人參，那你小子真是撞大運了，這東西很多挖參人找了一輩子都找不到，竟然被你随便上山一趟就找到了，這運氣……啧啧，你不去買彩票太浪費了。”

“是這樣嗎？我居然碰上了顆千年人參？”商羽将信将疑地聽着，渾然沒注意到身邊的歡歡不知何時也支棱着小耳朵聚精會神地聽着，一雙黑眼睛在燈光下閃着異樣的亮光。

喝完茶後，商羽起身去浴室洗澡，洗完後照舊在腰上圍了條大浴巾，然後就走到沙發前抱歡歡去浴室洗澡。

不知道為什麽，往日裏洗澡時總是表現得很乖的歡歡這次卻可勁兒地掙紮起來，商羽被它撲騰了一身水，不悅地用手指在它小腦袋上彈了一下，低聲呵斥道：“兒砸，別鬧！”

說完卻見歡歡擡頭用一雙黑眼睛盯着自己，那目光中分明帶了一絲冷意。

商羽被它看得一個激靈，暗道卧槽這年頭怪事真多，連只幾個月的小狗都這麽有氣勢。

而自己竟然會被一只自己養的小狗瞪得心裏發虛，還真是有夠挫的。

這麽想着商羽下意識低頭又看了看澡盆裏的歡歡，卻見它已經停止了掙紮，此刻正乖順地蹲在澡盆裏，一雙半月形的黑眼睛在白色的霧氣下顯得既濕潤又乖萌，仿佛剛才自己在那裏看到的冷光一閃都是錯覺。

商羽揉了揉眼睛，暗想自己肯定是酒還沒醒看岔了，這麽一只萌萌噠小狗狗怎麽可能露出那樣讓人心裏發冷的目光呢。

于是商羽一面哼着黃腔走板的神曲“小蘋果”一面繼續給歡歡身上打沐浴露，完全沒有注意到後者那不堪魔音貫耳的痛苦表情。更加沒有注意到，當他沾滿沐浴露的手摸到歡歡兩條後腿間時，歡歡渾身一震，整只狗都變得僵硬了的模樣。

商羽認真地給歡歡洗着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然後就見歡歡開始扭動着身體的掙紮，商羽不解地看着它，皺眉道：“你這孩子好好的鬧啥別扭啊，以前不都是這麽洗的嗎？乖乖別動讓爸爸給你洗，洗完了咱們就睡覺，沒見現在都快半夜了嗎？”

歡歡這才老實了下來，僵硬着身體任由商羽擺弄。

“好兒砸，這樣才乖嘛。”商羽打開花灑将歡歡身上的沐浴露沖幹淨，然後拿起旁邊挂的歡歡專用浴巾給它把毛擦幹，低下頭在它秀氣的小鼻尖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然後就見歡歡大眼睛閃了兩下，繼而別扭地将頭埋進了尾巴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商羽的錯覺，總覺得剛才歡歡那張明明沒有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羞澀。

一面暗笑自己想太多，商羽一面抱着歡歡上床睡了。

然而他把歡歡放到自己胸前再蓋好被子後，歡歡卻從被子裏鑽了出來，然後趴在了一旁的枕頭上。

這孩子，到底鬧什麽別扭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連續兩天把它一個人……一只狗留在家裏，所以它在和自己怄氣呢？

這心眼兒小的。

商羽伸手抱起歡歡，重新把它塞回被窩裏按在自己胸前，一面用手摸着它後背光滑的長毛一面安撫道：“兒砸，別和爸爸生氣啊。爸爸答應你以後盡量多在家陪你還不行嗎？”

說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明天給你炖你最愛的雞腿。”

被子裏的歡歡一聽到“雞腿”兩個字頓時雙眼發亮，原本有些僵硬的身體也在商羽娴熟的撫摸下慢慢放松了下來，然後它習慣性地貼緊了商羽溫暖光滑的胸膛，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打了個呵欠，然後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周後，又該給歡歡打狂犬疫苗的日子。

商羽兩天前就和秦醫師約好了時間，所以今天一大早便把歡歡喂得飽飽的，然後趁着他正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舔爪子時悄悄摸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栓狗鏈，然後手持皮圈蹑手蹑腳地走到歡歡身旁，伸手就往它脖子裏套。

孰料原本還一副慵懶模樣的歡歡一看到皮圈立刻瞪大了雙眼，繼而警惕地站起身子，不等商羽的手伸過來就噌地跳下沙發，繼而掉頭就跑進了卧室。

商羽見狀心內一陣疑惑，明明最近在他的努力下，歡歡對拴狗繩已經沒有那麽抗拒了，怎麽今天忽然又對那東西強烈敵視起來，難道是自己剛才套皮圈的方式不對，惹得歡歡不快了？

等商羽跟着跑進卧室後，才發現歡歡不知怎地竟然跳上了床邊那個至少兩米高的大衣櫃頂上，然後就站在衣櫃頂上，伏低身子居高臨下地對着他瞪眼呲牙，喉嚨中還發出威脅的低吼聲，極力想商羽表示自己對拴狗繩的抗拒。

此時的歡歡比起一個多月前初來時長大了不少，半蹲在衣櫃上虎視眈眈地沖着商羽張牙舞爪的樣子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威風，于是商羽心中頓時油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感。

“歡歡，快下來！”惦記着和秦醫師約好的時間，怕再拖延下去會遲到，商羽連忙走到衣櫃前好聲好氣地哄起兒砸：“爸爸答應你，不給你脖子裏系拴狗繩了，今天抱着你出門總可以了吧。”

結果歡歡聞言根本不為所動，還幹脆傲嬌地轉過身去用尊貴的臀部對準商羽，以此表達對他這番話的不屑。

商羽無奈之下，只好吭哧吭哧地搬了張椅子過來，然後爬到椅子上，一面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不用拴狗繩，一面伸過手去抱歡歡。

歡歡終于掉過頭來，然後往後退了幾步，一雙開始往彎月形發展的黑眼睛半信半疑地盯着商羽，片刻後似乎終于相信了他的話，任由商羽伸手把自己抱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