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心悅與我？

越望秋回去的時候滿臉寒霜，正在用早膳的虞壽吓了一大跳，往後看看沒有阿姊的身影，他似有所覺地放輕了動作。

果然，他早就說過阿姊已經為宋郎君的男色所迷，如今竟然連表兄都不能規勸她了，這該如何是好。

“大表兄，我們快些啓程回邺京吧，祖母的壽辰快要到了，若遲了總歸是不好。”

虞壽還是堅持要回邺京，只要回了邺京天高地遠兩地分隔，阿姊即便對宋郎君念念不忘過上兩年見到比宋郎君風姿更盛的郎君也就淡了。

“老夫人的壽辰？不錯，是該回去了。”越望秋輕聲呢喃，最好能在他們回邺京之前就将威遠侯尚未身死的消息傳遞出去，到時候自會有人動手除掉他。

“郎君，京中的信已經到了。”一個侍從悄無聲息地上前，恭敬呈上兩封書信，封着火漆。

越望秋接在手中，先将第一封展開，片刻後又默然合上，眼中的沉重一消而散。

太子竟然和英國公世子私下說定讓虞家女為繼任太子妃，果然是涼薄之人啊，太子妃宋氏和他姊弟情深尤勝阿魚和阿壽，除非姑父同英國公府決裂，否則照這樣下去，阿魚和宋峥的婚事定生變故。

接着他又展開第二封信，神色慢慢地卻是說不出的古怪，良久都未将目光從信上移開……

“大表兄？”虞壽見他失神，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一晃，怎麽今日大家都像是中了邪很不對勁，真是讓他說不出什麽好。

“阿壽，我們去韓娘子那裏。”越望秋将信收起來，神色莫名，天下之大果真是無奇不有，靖恩公夫人當然只生了一個女兒，只是不巧生在了靖恩公奶娘的院子裏，同日靖恩公奶娘的兒媳也生下一女……

信上自然也寫了靖恩公奶娘一家的情況，奶娘的兒子因為中飽私囊在女兒剛生下就被打發去了莊子，可這個女兒卻在五年前出游的時候不小心走丢了，下落至今不明。

阿魚和他說了韓娘子五年前被父親賣給人伢子，又和靖恩公夫人生的一雙極其相似的眼睛。

越望秋低低笑了一聲，原來這天底下被命運所玩弄的人，不只他一個，這小小的胡家村真是有意思啊。

這下，就算韓雁離是在騙他，他也會原封不動地将她帶回邺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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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生的極美，為人也大氣，單單說是要為你做法事，她就賞賜了我不少東西，都很名貴。”那廂，小小的一間屋子裏面，虞妤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還在無比認真地和宋峥說起太子妃的情況。

“太子妃嫁給太子四年才懷了身孕，很是看重，但我覺得會有人害她。”虞妤說到這裏的時候有些擔憂，夢裏面太子妃就是一屍兩命，她給太子妃的信裏面隐晦地提醒了一句，可她沒有想到害她的人也可能會是枕邊的夫君太子。

大表兄和她說太子涼薄，可她印象裏面的太子殿下溫文爾雅，聽說十分愛重太子妃，在皇後賜下太子良娣的時候還親自跑到宮裏拒絕了，只為了不讓太子妃傷心。府裏的四娘每每都既羨又妒地感慨太子殿下深情，太子妃好命雲雲。

宋峥聞言，神色略微複雜地看着畫上面的女子，他并未恢複記憶也自然不記得這個人是他的長姐，但聽聞她可能會有危險，心中立刻就生了怒火。

“不過現在好了，宋峥你既然恢複了記憶，肯定有辦法洗脫罪名，太子妃有你做靠山一定安安全全的。”虞妤一揮手，顯得極為興奮，道君保佑，宋峥恢複記憶的太是時候了。

“嗯，有我在。”宋峥心中的怒火在看到小娘子臉上明媚燦爛的笑容後一下便熄滅了，一個多月前他還是從祁水河中爬出來的孤魂，沒有過往沒有去處。

而現在他有了身份有了親人也……有了去處，宋峥的眼底奇異地湧出點點溫柔。

“宋峥，咳，明侯的事情你就不要傷心了，人這一生都是會遇上一兩個惡毒的人，尤其是生的特別完美的小娘子和小郎君。”虞妤有些笨拙地安慰人，她看宋峥垂下眼眸還以為他是因為太子妃想起了自己的父親而傷心。

年輕的郎君沉默着不開口，只拿一雙鳳眼平靜地望着虞妤。事實上他對這個只聞其名的父親一絲感覺都沒有，但不妨礙小娘子覺得他是在傷心，那麽他就傷心好了。

被這樣一雙深邃的眼睛望着，虞妤心跳都快了些，她虞五娘的未婚夫生的是真的好看啊。

“真的，我虞五娘從來不騙人的，就像我，”虞妤話頓了頓，眼中帶光，“宋峥你也說過我姝色無雙，其實不單是河曲縣，就連邺京也無人比得上我。”

她先是美美地誇贊了自己一番，一點都不謙虛，而後話頭一轉，嘆了一口氣，“我的阿母在阿壽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之後祖母硬是逼着阿父娶了繼母。你不知道，阿父其實被算計了，繼母好不要臉故意在阿父的面前失了名節，沒辦法，阿父只好娶了她。”

“她對你不好？”宋峥聲音一冷，他還記得小娘子說過繼母嫌棄她死了未婚夫将她和幼弟趕出了家門。

“當然不好了。”虞妤撇撇嘴十分嫌棄，繼續抹黑她繼母的名聲，“她嫁進來第一日就想拿捏我，讓我給她請安還要我阿母的嫁妝，真是生了一副醜陋的心腸。阿壽過三歲生辰的時候她為了洩憤，故意在阿壽的面裏下了藥，還好阿父知道的及時。”

“你阿父為何不休了她？”如此毒婦，宋峥目光冰冷，就該直接休掉。

“阿父說既然她費盡心思想嫁，既然祖母為了表現對繼子的寬和大度不顧親兒，那麽他就如了她們的願。只是，繼母永遠會被晾着被冷着得不到夫君的絲毫關心，祖母永遠會是英國公的夫人，英國公世子的好母親但卻不再是他的阿母。”虞妤的語氣有些悵然，阿父從前和她這樣說的時候她并不能理解，但了解過明侯那樣的父親，韓娘子那樣的父親，她卻漸漸明了阿父是冷了心。

“以後，明侯也不會再是我的父親。”宋峥聞言沉默了片刻後輕聲道。背叛他的親人自然也将得到他的報複，即便那人對他有生育之恩。

“嗯嗯。他不配做你的父親！”虞妤彎着唇角重重點頭，宋峥年紀輕輕就得了侯位可比明侯丢了國公的爵位連守成都做不到強多了。

她有預感，明侯和他的小妾一家會被宋峥狠狠地打臉。

“古人言，知恩圖報方為君子，忘恩負義是為小人。”虞妤清了清嗓子，聲音清脆，一本正經，仇要報，恩也要謝啊。

她充滿暗示地往宋峥臉上看了好幾眼，她虞五娘幫了他不止一次吧。

宋峥總是能接收到小娘子非與常人的腦回路，此刻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就是揚了下唇角不開口。

“昨日你不在，本娘子略施小計懲治了胡二一家人，他們賠了二百兩銀子已經傾家蕩産了。那一百兩銀子本娘子拿了回來，日後你就不必還了。”虞妤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明白自己的用意，抿抿唇說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她又給宋峥和韓娘子報了一次仇，識情識趣的，都該要感謝她虞五娘吧。

胡二？宋峥輕輕嗤了一聲，他此時已經在狼的肚子裏面了。

只是，他皺了一下眉，神情驟然嚴肅，“昨日你表兄已經派人去尋胡二了？”

胡二死在山裏面，離藏在祁水河水路的山溝不遠……河曲縣藏着的秘密越家的人究竟是不知情還是摻了一手……方才一面小娘子的表兄的确表現出了殺意。

宋峥眯了眯黑眸，深深注視着虞妤，看得她警惕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你先前為我祭祀，又是那般念念不忘，是早在謀面之前就心悅與我？”突然，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臉蛋嬌美的小娘子，啞聲問道。

咻的一下，虞妤瞪大了眼睛，宋峥什麽時候有了這個誤解，當即便要搖頭，可是轉念一想她之前言之鑿鑿要為宋峥點燃八十一盞長明燈，又不惜冒着冷風為其祭祀，胡家村的村人都看在眼裏，宋峥也全程都知曉。

她此時如果否認，那，那豈不是說她虞五娘是一個表裏不一的騙子？

“畢竟，你我有婚約，應該的，我虞五娘向來講情義。”她打哈哈想含糊過去，她邺京第一美人要矜持，心悅也合該是宋峥先表示出來。

啊呸，是作為她未婚夫的宋峥！宋峥要是和夢裏一樣之後與韓娘子在一起，她和宋峥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宋峥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如冰雪消融，淡聲道，“想來，我們已經定下了婚約，必然也都是心悅的。”

虞妤神情一滞，而後壓不住自己翹起的唇角，果然，宋峥心悅她，果然啊果然，誰能抵擋住她虞五娘的魅力。

“阿魚，”宋峥遲疑了一下在唇舌之間逸出了這兩個字，他猜想她的名字和雙魚玉佩有關系，小魚麽，靈動又漂亮，“只是要先麻煩你将我還在人世的消息告知太子妃。”

虞妤耳朵有點紅，面上一本正經，“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回邺京？”為何不自己告訴太子妃這個消息，見到人太子妃才能真正放心。

宋峥搖頭，簡單和她解釋幾句，“原本是這樣打算，但我不能露與人前，還有你的大表兄，在他的眼中我還是叛國的罪人。”

說到叛國的時候他神情蕭索，語氣也十分冷淡。

“表兄他只是害怕你牽連我。”虞妤連忙解釋，她和大表兄的關系親如真正的兄妹，如和阿壽一般。

“我依舊和你們一起進京，只是不讓他發現罷了。”宋峥含笑，一閃而過的陰鸷淩厲未讓小娘子瞧見。

虞妤應下了，心中隐隐興奮，這不就是暗度陳倉，她會在途中暗中照顧宋峥的。

“若是你累了，咳，途中可以偷偷藏在本娘子的馬車裏面。本娘子的大恩大德你要記得啊。”她笑的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默默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俊美的年輕郎君乖乖躺在馬車裏面等着她虞五娘掀開車簾的畫面。

唉，其實宋峥若不是威遠侯也好啊，她當初是真的很想買下他！

宋峥看着她，忍不住也揚起了唇角，前路兇險，但幸好他有了自己的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