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3

天空被撕裂，傷口沾染上妖豔的紅色。

置身于黑暗中，不斷行走，不斷迷失。陽光就在頭頂，卻一次次從指間溜走，怎麽也抓不住。

多麽奇怪。

周圍的寂靜壓迫着每一根神經，毛孔間滲入刺骨的寒冷。

隐約能感受到劇烈的心跳，暗含莫名的驚恐，又似乎在昭示着前路更為絕望的黑暗。

這種感覺令人難以忍受，卻又不得不繼續前行。

為什麽呢？為什麽還要繼續呢？

沒有答案，只知道身體在向前。

那麽，如果我找到盡頭，會有人在那裏等我嗎？

夢醒了。

不二周助在黑暗中睜開眼，剛剛醒來的他眼神有些茫然。

夢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做夢的時候刻骨銘心，醒來卻絲毫沒有記憶。

對于這黯然的夢境，或許忘記更為合适。

有幾絲淡淡的光線透過窗簾映入室內，大約是外面的路燈吧。

不二摸索着披上一件外套，穿上鞋子，走到窗邊。

腳步聲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些突兀，盡管他已經放輕了腳步。

心跳已然恢複正常，殘存的夢境的碎片讓他有些心悸。

他好像…錯過了什麽東西。

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失去”一詞顯得過于沉重，而“錯過”的遺憾卻又不夠。

他想起醫生和家人都曾問過：“你覺得自己怎麽樣了？”

他淡淡一笑，有些長的頭發遮住了些許晦暗的雙眼：“我很好。”

的确是很好，住在醫院，有家人的關心，他甚至有時間來讀讀以往不喜歡的小說。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不能訓練，會不會有點手生？

不顧自己是否會着涼，不二打開了窗戶。室外有點潮濕的寒冷氣流湧進房間，逐漸占據了每一個角落。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感受着拂過臉龐的氣流。太過熟悉，以至于一閉上眼就能在腦海中模拟出一場精彩的比賽。

黃色的小球碰觸地面，帶着旋轉彈起。不用思考怎麽應對，球拍就已經揮出，力度、角度都是憑本能就可以控制的。

那才是他應該存在的地方。

網球天才不打網球，又能幹什麽呢？

良久，直到指尖都被寒冷麻痹，不二才睜開眼睛，冰藍色的眸子折射了清冷的月光，有一絲難辨的銳利。

他緩緩說出一個名字，語氣甚是柔和。

“菊丸英二。”

由櫻花點綴的小道自然是別有一番情趣，盡管櫻花的花期已經快要結束，但枝頭依然有許多粉色的花兒。空氣被暈染上淡淡的清甜，混合芳草的清新，便是記憶中不變的春日的味道了。

“唉，山本也真是的，他在底線一點也不讓人放心嘛！”菊丸英二背着網球包，皺着眉頭對身邊的人說着。

不二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在看他的表情，還是他身後的櫻花：“山本同學其實并不适合這樣的打法。”

“想到上次被前輩他們壓制得死死的，我就覺得好讨厭喵！”回憶起不久前的練習賽，英二的表情更加郁然，“都怪大石，為什麽不直升呢…”

不二卻是不好接話了，畢竟這種事情，正是他們不喜歡卻又無能為力的。

“明天跟我打一場吧。”

“哎？“英二難以置信地看着不二，“為什麽？”

畢竟不二是很少主動提出打一場的，而且他在單打方面也的确不如不二。

“你和山本一起，我再随便找個學長吧。”意識到自己避開了英二的問題，他繼續說：“幫你們改變一下戰術。”

英二倒是一下子恢複了活力：“好啊。告訴你，我是不會輸的！”

“呵呵。”不二沒有回應，伸出右手拂去了英二肩膀上的一片花瓣。

英二愣了一下，小聲說了句謝謝。

第二天的比賽結果倒是在意料之中。

不二憑借自己和學長良好的個人實力，打敗了目前還漏洞百出的英二和山本。

“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英二無力地坐在凳子上，有些頹喪。

不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加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之後的日子，不二經常陪着他們練習，倒也不關注比分，只是極為刁鑽，每次都朝着兩人的漏洞打，讓英二總是忍不住跳腳。

直到有一天，英二一個側翻，竟然接到了他原以為接不到的球。

一道完美的抛物線，反彈後的旋轉卻不同尋常。

“耶，成功了！我最近一直在實驗哦，沒想到吧。”

不二擡眼看着對面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少年，沒來由地加深了笑容。

“的确很意外，不過看起來并不難破解呢。”

櫻花落盡，而那些少年，在網球場上肆意揮灑着青春的汗水。

不二也只不過是隐約記起了在學校時的一些事，再加上最近不安的感覺，他沒有同別人提及。

記憶中的他似乎有那麽一點難言的懵懂，英二明媚的笑臉使他的心跳有點不穩，他深吸了一口氣。

他似乎已經從這些碎片中找到一點思緒了，盡管結果使他困惑。

那麽，如今最需解決的問題便是：這個被他忘記的人，現在在哪裏？

實在是無解。他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

敲門聲驟然響起，門口的護士用極其标準的微笑表情說道：“不二先生，有人找你。”

有人，要找我？

不二低垂下眼眸，輕輕應了一聲。

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