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6

☆、06

不二和淺井彥不着邊際地談論了幾個話題,這小男孩還算機靈,不二更是用自己的魅力牢牢吸引住了他。

“下周六下午我還會來的,菊本哥哥,你要來嗎?”淺井睜大了眼睛,滿含期待。

不二趁機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容無比純淨:“好啊。”

反正他一直住在這裏呢…

繁密的樹葉剪碎了光影,只留下一地斑駁。

不二周助認識菊丸英二,是在網球部。

那時英二的OK繃還斜斜地貼在鼻梁上,微微上翹的發尾洋溢起青春的活力。

那時他總是冒冒失失的,明明都是個國中生了,還尚未褪去孩子氣。

相比之下不二就成熟許多,深色的校服映襯着較白的膚色,言談舉止,溫文爾雅。

然而那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就這樣闖進了他的世界。

看着元氣十足的少年猛撲過來,似乎要和他探讨一下剛才奇妙的回球,不二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稍微猶豫了一下,不二還是好心地提醒這個熱情過頭的同學:“你踩到自己的鞋帶了。”

眼看他就要跌倒,不二伸出手準備扶住他,卻見他兩手朝地面一撐,兩腿從空中劃過,輕巧地落在地面,再稍一用力,他便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反應神經很好,身體柔韌性也不錯。

這是不二的第一評價,畢竟不是誰都可以用這麽炫麗的方式來避免跌倒的。

“謝謝你。”紅發少年說。但是不二提醒的時候他已經有所反應了,這句道謝有點莫名其妙。

突然有點忘記了自己撲過來的目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又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吶,這位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這種人實在是單純得可愛啊。不二注視着他有些呆呆的表情,輕輕地将問題推了回去:“在此之前,你應該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一點也不友好!英二瞥了他一眼,卻沒有什麽異議。

“我叫菊丸英二,現在在一年四班。我擅長舞蹈式網球。”說完,他又恢複了剛才的表情,望向不二莫測的眼睛,“你呢?”

“我是不二周助,一年五班,以後請多指教。”簡潔有禮的回答,末了還附有一個淺淺的笑容。

其實英二不太喜歡那種人,他的性子直率,不願去猜那些虛僞面具下的真面目。

算不上是偏見,但是不二給他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那張一直微笑的臉讓他産生了疏遠陌生之感。

一個是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的男生,一個是任何情感都不外露的少年。

不過是兩個笨蛋罷了。

兩個幸福的笨蛋。

“周助,最近感覺好些了嗎?”母親關切地問。

不二接過水杯,随着喉結上下滑動,吞咽下幾個白色的小藥片。

藥片經過味蕾,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然後被人體消化吸收,最終轉化為某種物質,控制人的情緒。

“嗯。”不二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周助,你好好養病,別去管別的。我知道你喜歡網球,醫生說等你好了還是可以去打職業比賽的。唉…”她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盡管之前十分擔心兒子的病情,但她在不二面前總是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敢表露。

不二站了起來,指尖有一絲顫抖:“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她伸出右手,拉住了不二有些冰冷的左手。“是我和你爸不好,沒有好好關心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母親似乎迅速地衰老了下來,面帶倦容,萬分憔悴。而方才言語中的悲戚意味,令不二動容。

感受着左手掌心淺淺的溫度,他再也沒了笑意。

是不是他骨子裏同時存在的固執與懦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呢?

又到了萬物凋零的季節了。

英二坐在沙發上,面前的電視機播放着綜藝節目,主持人略顯誇張的笑聲完全沒有吸引到他。

“是阿姨嗎?”那個窗臺邊的身影一轉身,他就迫不及待地發問了。

意識到英二很在意自己去一旁打電話,不二的心情還算不錯,淡淡回答道:“是的,問了一下最近的情況。并且順便催我去找個女朋友。”當然,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

本以為英二會有什麽很大的反應,但他只是安靜地看着不二,斂去了雙眸飛揚的神采。

不需要多說什麽,不二就明白了。他有點無奈,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他走近英二,一只手搭在英二的肩膀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道:“不要擔心那麽多。”

英二的語氣很認真,褪去了那種孩子氣:“可是遲早都要說的,現在瞞着有什麽用呢?”

因為單純,所以很難逃避這些問題;因為單純,所以不會先考慮後果。

不二無言,英二的個性總是讓他直面這些問題,絲毫沒有敷衍過去的可能。

良久,不二終于妥協:“假期的時候一起回去吧。”他坐到英二身邊,轉過頭問:“先去你家,還是我家?”他的語氣非常輕松,就像是在問今天晚上吃什麽。

英二繃了許久的臉也終于放松了下來,他朝房間角落做了個鬼臉,提議先去阿姨家。

“好。”就像不二曾經無數次對英二的包容,既然已經決定,那就依着他吧。

撥開劉海,嘴唇在額頭輕輕地觸碰了一瞬。感嘆着自己偷襲成功的英二一陣狂喜,剛想起身逃走,就被一股力量所禁锢。

那是一個很溫暖的擁抱,耳邊是對方溫熱的鼻息,幾乎可以聽見有些加快的心跳聲。

兩個男人抱在一起也沒什麽好看與不好看之分,至少他們自己能明白,那種熟悉的歸屬感,是旁人無法體會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這一刻,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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