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迫于他的淫.威, 藺佳亦最後妥協地坐下來。

宴淮吃飯慢條斯理,輕微的咀嚼聲,聽起來仿佛在品嘗人間美味。惹得藺佳亦也食指大動, 不知不覺吃了很多。

氣氛安靜,和諧美好,這種奇異的感覺仿佛兩人是多年老友一般。藺佳亦吃得放松,但也很快就結束。因剛才宴淮說的那句‘的有人對着吃才香’,她放下碗筷也沒起身走。

想起好友段曼青的話, 她忽地問道:“宴總, 我這麽拼命的加班, 有沒有加班費?”

宴淮停下來,眼皮微掀, 狹長的眼尾透着點笑意,勾人于無形。但出口的話卻氣人得很:“你不是國家好員工嗎?什麽叫任勞任怨的精神?就這?”

“......”

“奸商!”藺佳亦喝了口飲料,嘀咕地罵了句。

“什麽?”他擡眼, 似笑非笑, 像是聽清了又像是沒聽清的模樣。

“沒什麽?”藺佳亦說道:“果汁好喝。”

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宴淮心情好地勾了勾唇。

加班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藺佳亦揉着發酸的眼睛關上電腦。見宴淮依舊靠坐在沙發上玩游戲, 心裏怨念升到了最頂點。

她面無表情地說:“宴總,整理好的資料我已經保存在桌面了。”

“嗯。”宴淮淡淡的應了一聲。

“......”

藺佳亦站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包和文件, 說道:“那我先走了?”

宴淮這才擡起頭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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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佳亦站定看他:“還有事?”

他關掉手機,起身道:“一起, 我送你。”

“這不合适。”藺佳亦迎上他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您是老板,我是員工, 加班是我的工作,沒有加完班還讓老板送的道理。”

她不想要宴淮送,畢竟這是在KT,兩人是上下級關系,若是被人遇見了,說不定會傳出什麽話來。

宴淮也明白她的意思,緘默半晌,點頭道:“行。”

最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

地鐵上,由于過了下班高峰期,這個時候車廂顯得空蕩,還放着不知名的音樂。藺佳亦比較常聽的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歌,對于最新的歌手基本上不怎麽認識,偶有關注娛樂新聞,也是因為段曼青的初念對象蕭繁,好奇看看那些緋聞八卦而已。

她側頭靠着,玻璃窗面倒映出她白皙的面龐。在這趟安靜的列車內,她卸下一天的疲憊,随着輕緩的音樂,思緒漸漸飄散。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她父親頻頻來找她,知道她做兼職手上存了點錢,所以來讨要。

她不肯給,就對她打罵,她一直忍着。後來他隔三差五的來,她被他弄得煩,也擔心這樣下去,他變本加厲的影響她學習。

所以,有一次,就直接頂嘴:“你除了打罵我還有什麽本事?想要錢,那就自己去掙啊,成天嗜酒爛賭,什麽都不做,難怪我媽要跟別人走!”

話剛說完,就被迎面扇過來一巴掌,‘啪’的一聲,在寂靜的巷子響得清脆突兀。緊接着的是他嘴裏的謾罵:“你這個白眼狼,養你是為了什麽?翅膀硬了,敢頂嘴了?白眼狼,跟你媽一樣不知好歹!”

一邊罵一邊伸手又要打過來。

她戰戰兢兢縮成一團,閉着眼,沒打算躲開。

然而,等了很久,那巴掌也沒落下。

睜眼看去,是宴淮截住了他。少年的手消瘦卻十分有力。握住她父親的手,使勁摁在牆上,眼裏是她從未見過的戾氣。

但少年力氣有限,父親很快就掙開他。被掙脫的同時,左肩被惡狠狠的揮了一拳。

“小子,別多管閑事!”

宴淮被砸得踉跄後退,卻是下意識的朝她這邊挪過來,将她擋在身後。

“你是誰?一個大男人欺負小女生,你好意思?”宴淮問。

“我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藺佳亦趕緊截住,搶着說道:“你什麽都不是!你要錢我給你就是,我求你滾!滾啊!”

從未有過什麽時候,她這般乞求的看着父親,求他離開,求他不要說出來,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有這樣不堪的父親。

她眼神裏,乞求中,又帶着幾分威脅:“我數三聲,再不走,我就改變主意了。”

“三”

“二”

還沒數到一,父親就從她眼中讀出了她的害怕,也瞬間抓住了她的軟內,心情大好:“早這麽識相,也省了頓打。”

最後又看了眼宴淮,見他手上戴了塊名表,問了句:“你的小男朋友?看起來挺有錢的。”

藺佳亦不可思議的嘲弄:“關你屁事!”

看着父親轉身離去的背影,剛才鼓起勇氣頓時如洩氣的皮球,肩膀整個無力的垮下來。

她忍着眼眶裏的淚水,不敢擡頭,不敢去看身旁少年此時會是何模樣。

她向來注重自己的形象,然而,卻在今天,因為自己不堪的父親,最卑劣的一面暴露無遺。

看到了嗎?她并不是同學們口中說的高嶺之花,她只是一個會口出髒話的小可憐蟲而已。

這一刻,她的尊嚴,被踩得粉碎。

遠遠的看見有同學帶着保安過來,她越過宴淮,準備離開。

“喂——”

他在身後喊她,她轉過身。

“那人是誰?”

“關你什麽事?”

她紅着眼眶,迎上他的目光,帶着厭惡,帶着她自以為的兇狠與冷漠。

她原本可以默默承受打罵,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樣,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家事,也不會讓父親拿走她一分錢,事情就能擺平結束。

但是,這一切,都因為眼前的少年多管閑事,都破滅了。

他們素未謀面,他憑什麽來管她的事?

她知道自己這麽說實在可恥,但她依舊還想這麽做。

她說:“請你,以後,不要多管閑事!”

說完,她垂下頭,逃離似的跑出了巷子。

在那之後,她将手上僅存的積蓄給了父親,也得以平靜了大半個學期。她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學習,埋頭看書。偶爾碰到宴淮,也當作視而不見。

原本以為,因為自己那天在巷子口不識好歹的話,一定會讓他記恨自己,從而各不相往來。卻不知怎麽的,那人似乎理解力有問題,總是有事沒事的出現在她視野中。

高冷的、吊兒郎當的、理所當然的闖進她的生活。

***

藺佳亦回到住處,已經是十點。她拖着疲憊的身軀,先是燒水泡了個腳,坐在沙發上翻看帶回來的工作資料。

盡管張依依讓她參與策劃拍賣活動,實在是有些刁難的成分。但她也想好好利用這次機會,争取通過試用期的考核。

所以,這會兒一刻都不能放松。

藺佳亦草草的洗完澡,之後從冰箱裏拿出之前買的綠茶,沖泡了一壺,準備今晚熬夜。一直熬到了淩晨兩點,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

最後倒上床之前看了眼手機,意識朦胧間見宴淮給她發了信息過來。但太困,閉上眼就會了周公,完全忘了回信息。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她一邊在廚房煮早餐,一邊打開手機微信查看。

是個問候短信:【睡了?】

藺佳亦在對話框裏敲字準備回複說才看到信息,想了想,又删掉,都隔了一夜才回似乎也不妥。正好水開了,她幹脆把手機放一邊,撕開包裝,将面條放進鍋裏。

吃過早飯,又匆匆換上衣服出門上班。

到公司時,王珊見她奇怪問道:“小藺昨晚沒睡好?”

“珊姐,怎麽了?”

王珊指了指她眼下的黑眼圈,說道:“別太拼,雖說年輕是資本,但也沒你這麽揮霍的。”

藺佳亦把東西放在辦公桌上,哈欠連天地找到昨晚整理好的一些內容上傳電腦。之後起身去茶水間倒了杯咖啡。

“珊姐,下個月的拍賣活動,參加的客戶資料有嗎?”

王珊贊賞的看了她一眼,“你這思路就對了,一切活動都是從客戶出發。”

“不過,”她轉了話頭說道:“客戶資料都是重要文件,這個存放眨資料室,包括以前做的一些活動報告也都存檔在那裏。如果你想看,得向何經理申請一下。”

她随後打印了一張申請表遞過來,“先填寫表格,回頭拿給何經理簽字,再去資料室記錄就好。”

藺佳亦接過來:“謝謝珊姐。”

“好好幹啊,我挺看好你的。”王珊鼓勵道。

藺佳亦笑:“好勒。”

她看了眼何經理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悄悄問:“珊姐,何經理一般什麽時候會有空?”

“哦,這會兒何經理應該去開會了,你先等一下。”

“好。”

藺佳亦坐下來填寫申請表格,之後又陸陸續續查了些資料。沒過多久,何經理跟張依依進來,兩人邊聊着什麽。眼見他們進了辦公室後,藺佳亦收拾好東西,拿上表格,準備去見何經理。

很快,張依依出了辦公室,看見藺佳亦站在外面,斜睨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高傲的走了。

藺佳亦敲門進去。

何經理見她進來,剛才臉上的笑意壓了下去,問她:“你有什麽事嗎?”

“何經理,我想去資料室查看點東西,這是申請表格。”

“行,先放着。”

他表現得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藺佳亦也覺得這樣很好,至少明面上過得去,不會讓人尴尬。

出了門,王珊問她:“怎麽樣?簽字了嗎?”

藺佳亦搖頭:“說讓我先放着。”

王珊無奈,笑着問:“你到底怎麽得罪人了?以前像查資料這種小事,基本上提筆就能馬上簽字的。”

藺佳亦想了想,斟酌措辭後,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就他想請問晚上去吃飯,我拒絕了。”

“噢......”王珊了然地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有得等了。”

她又補了句:“估計得等到明天才行,你就先忙其他事吧。”

藺佳亦坐下,盯着咖啡杯嘆氣。

像簽字去資料室這樣的小事都有意為難,估計以後還有更多讓她寸步難行的情況。工作最講究的是效率,他這麽一拖,還真是卡死了她的七寸,不痛不癢,卻最是致命。

一個上午藺佳亦基本上是在瑣事中度過,到中午吃飯時,王珊另外有約,于是她只好自己去樓下員工食堂用餐。

她從抽屜裏拿出手機,邊走便刷信息。剛好刷到宴淮的微信界面,想到他昨晚發來的信息,一早上都忘記了回他。于是點開對話框,輸入:【我昨晚忙忘了,沒看信息,有事嗎?】

然後發了出去。

很快,他就回信息過來:【忙什麽?】

【工作。】

【回去還加班?】

說到加班,她想起昨晚宴淮說加班沒有加班費,一時間惡向膽邊生,又發了句話過去:【忽然覺得你很像......】

【?】

【奸商!】

她惡狠狠的敲了兩個字發過去,頓時覺得通體舒暢。

然而,信息剛發出去,電梯門就開了。

而他口中的‘奸商’正雙手插兜站在電梯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藺佳亦心虛地摁滅屏幕,有點懵,下意識的想逃走。

“藺小姐不進來嗎?”

這時候他身邊的助理小劉問了句。

藺佳亦只好尴尬地收回手機,硬着頭皮進去。

她背對宴淮站着,總覺得身後有一雙幽幽的眼睛盯得她毛骨悚然。

過了一會兒。

“宴總,位置已經訂好了,我現在通知梁總他們。”助理小劉剛挂完電話,說道。

“讓梁總他們自己吃,我不過去了。”

小劉詫異,正想問他不去旁邊餐廳,那打算去哪吃午飯?恰好電梯在第五層停了下來。

藺佳亦跨出電梯後,原本以為逃離了那毛骨悚然的目光,但沒想到,周圍有人陸續朝她身後打招呼:“宴總好!”

“?”

她轉身一看,宴淮已經跟了出來。

這裏是員工餐廳,雖然夥食不錯,但總歸講起來還是大鍋飯,沒有外面精致的餐廳的好吃,很多有點身份的領導都是在外面吃,更何況是他這種高層人物。

因此,衆人看稀奇似的看他走進食堂。

這會兒正是用餐高峰期,大家都在排隊。總共有兩個窗口,藺佳亦選了一個人數比較的窗口,靠裏邊的地方排隊。餘光暗暗觀察宴淮的動靜。

他閑庭信步,邊走便跟人打招呼,腳步在卻是徑直走向這邊。

“......”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下一刻,藺佳亦就感到身後站了個人,那股悠悠的雪松香氣,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站在後面。

旁邊不斷有人打量過來,作為被‘殃及’的那條池魚,藺佳亦被這些目光波及,覺得還挺不自在的。

“宴總,您站這吧?”

前面有個男同事熱情的讓出位置要給宴淮。

宴淮笑笑,禮貌的拒絕:“不用,謝謝你!”

那人也許是頭一次近距離的見着人,隔着藺佳亦,十分熱情地跟宴淮聊着。

宴淮這會兒仿佛換了個芯子似的,一改往日高冷的姿态,顯得極其親民。他詢問食堂的飯菜如何,水果夠不夠,大家反響怎麽樣,等等。像一個真正的領導關心員工一樣,事無巨細的問着瑣碎的問題。

周圍幾個人也參與進來,聊得很積極。

一群人有意無意的圍成個半圈,藺佳亦不得不被迫站在中間,聽了一耳朵。

等終于輪到她拿餐盤時,她才松了口氣。

這時,宴淮從站在她身後,已經變成了站在她右邊。他手裏也拿着餐盤,像是極其正常的員工交流一樣,也裝模作樣的問她。

“藺同事喜歡吃什麽?”

“都喜歡。”

“就沒有什麽建議或意見?”

藺佳亦心裏暗暗翻白眼:“沒有。”然後指着一盤紅燒魚對工作人員說:“給我來這個。”

宴淮也指着紅燒魚:“我也需要。”

“......”

藺佳亦又要了兩樣素菜,之後四處尋望了下,找到不太擠的一桌坐下。

片刻後,宴淮端着餐盤也朝這邊走來,經過的時候,藺佳亦這桌的同事格外熱情,邀請道:“宴總,這裏有位?”

還有人特地挪了個很寬敞的空間出來。

宴淮笑着說謝謝,帶着小劉坐下來。

正好坐在藺佳亦對面。

藺佳亦一邊吃一邊聽他跟員工聊天,除了關懷工作上的事,還關懷生活上的事,以及一些員工福利等等。這一刻,藺佳亦覺得他像一個很有魅力的領導,在員工當中很受歡迎。

“宴總,我有幸在AR經濟論壇上拜讀過您寫的一篇論文,聽說這篇論文是您正在讀博的時候寫的,真的相當精彩。”

宴淮笑笑:“寫了很久了,具體什麽內容我都忘了。”

他說話幽默風趣,衆人也跟着笑。

“您不知道,論文一直挂在論壇上,點擊和評論都很高。”

“是嗎?”

“當然,我昨天也還去論壇逛過,一直挂在前十位。”另一個人語氣仰慕的說道。

藺佳亦心裏詫異。

關于這個AR經濟論壇,藺佳亦也是知道的。但凡學金融的,寫論文基本都是上這個論壇尋找資料。她以前也上去找過,大大小小的經濟論文也看了很多,倒是沒想到,裏頭還有宴淮寫的。

她邊吃飯,邊餘光打量過去。

宴淮一身雪白寸衫坐在嘈雜的人群中,看上去毫無領導架子,倒是很平易近人地跟人聊各種趣事。

他臉上始終帶着點溫和的笑,與他高冷的外表有之詭異的和諧。

這種和諧散發着令人驚豔的魅力,或許,就叫人格魅力。

不可否認,宴淮一直以來就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在高中也是,他身邊總是圍繞着許多人,不管是學習好的還是學習差的,都跟他相處得來,就連老師也對他極其親待。

他看着吊兒郎當,高冷疏離,但骨子裏卻很正義,只要有人找他幫忙,他基本上都不會推辭,而且會幫得很妥當。或許,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有的人,就像光,無論在哪裏,無論何樣的姿态,都能吸引別人的好感和喜歡。

宴淮就是這樣的人。

藺佳亦默默吃飯,吃完之後瞧了那邊一眼,宴淮也早已放下了筷子。但周圍跟他說話的人多,因此他顯得很耐心的坐着傾聽,時不時點頭發表幾句評論。

藺佳亦沒有參與話題,覺得這麽坐下去有點尴尬,況且,她習慣中午要睡一覺。于是,安靜的起身出了員工餐廳。

回到辦公室,她先是去接了杯溫水,慢吞吞的喝着。想起飯桌上的對話,她打開電腦,找到AR經濟論壇網站。

主頁挂着近來新發表的一些名人名家論文,旁邊還有注釋簡介。繼續往下翻,很快在第二個專欄《風尚財經》找到火爆全十的論文,有最新的,也有幾年前就寫的。

很快,她在一條火爆加‘精’的論文下找到個名字 ‘La rviere’,這是法語‘河水’的意思。

前十條論文,就這一個是法語名稱,藺佳亦很快就确定,這條應該是宴淮寫的了。

她點擊進去。

論文很長,共四頁,約莫一萬字左右,而且全英文版本。雖然後面後中文翻譯,但認真看下來,估計得一個多小時。

想了想,藺佳亦登錄自己的賬號,然後點擊收藏起來。

之前在同學會上,衆人調侃他後來奮發圖強,彼時自己沒什麽概念,頂多就是努力學習而已,之後在家裏安排下出國鍍一層金回來,繼承家業,如此而已。

卻不想,他的努力并非泛泛,是認真的,用過心血的。從這篇文論裏就可見一斑。

藺佳亦喝完水,從桌下拿出靠枕,醞釀了下睡意,靠着休息。

下午的時候,藺佳亦正在參考歷屆活動資料,就被張依依叫了過去,問她活動方案準備得如何。藺佳亦想起還有點客戶資料要分析,如實說了情況。

張依依坐在辦公椅上,指甲染得鮮紅奪目,掀眼皮瞧了她一眼,笑得意味聲長:“果然關系戶就是不一樣。”

“?”

藺佳亦莫名其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打開電腦繼續查看剛才的資料。過了一會兒停了下來,探頭到對面問王珊。

“珊姐,公司是不是有什麽關于我的傳言?”

王珊吸完一口奶茶,擡頭看她:“是不是組長說什麽了?”

藺佳亦點頭,“嗯,她沒頭沒尾的說了句關系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王珊放下東西,把凳子一拉,飛快湊到她旁邊,悄悄的說道:“昨天就已經有傳言了。你之前不是被總經理親口解雇過一次嗎?後來又突然來公司上班了,好多人私下都說你是托了關系進來的。”

藺佳亦皺眉:“托誰的關系?”

王珊聳肩:“這個沒人說。”她眨了下眼睛,問道:“小藺,那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藺佳亦很快否定此事,“我是被正兒八經通知過來上班的。”

“哦,明白了。”王珊笑笑,之後坐回自己的位置。

藺佳亦坐下來,心緒有點亂,她不想騙王珊,但不想解釋過多。若說有點關系,那純粹也是跟宴淮那點債權人的關系,但絕對不是她們想的那種關系。

不過,她向來不會對別人的閑話花過多精力。定神片刻,甩了甩腦袋,将那些思緒抛開,繼續看資料。

藺佳亦不想幹等,臨下班前,她又去敲了何經理的門,不過彼時他是真的在忙,她識趣的退出辦公室,坐在位置上發呆。

“小藺,不準備下班?”王珊收拾好東西,打算出門。

藺佳亦搖頭:“珊姐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沒過多久,辦公室陸陸續續走空,藺佳亦拿着歷屆活動資料一個個分析。既然資料室暫時不能去,那她就把近兩年KT做過的活動以及反饋情況拿出來分析分析,看是否能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将資料都打印出來,然後分類整理,再用顏色筆在上頭标注。

過了許久,她伸了個懶腰,扭動發酸的脖頸,卻瞥見門口站着個人。

定睛一看,是宴淮。

他懶散地倚在門邊,狹長的眼睛半掀,見她注意過來。問道:“還在加班?”

藺佳亦四處尋望了一眼,此時辦公樓很多地方都已經關了燈,就她這裏還亮着。今天是周五,因為明天不用上班,所以很多人已經提早下班回去了。

她站起身來:“你怎麽來了?”

宴淮走進來,“正好路過。”

他在對面的辦公桌上坐下來,看了眼她堆疊如山的資料,微微皺眉:“這麽多?”

“嗯。”藺佳亦轉回頭繼續整理手上的東西,邊說道:“這裏有打印機,在這工作方便。”

“吃飯了?”他問。

“嗯?”

藺佳亦定格半秒,忽地想起來自己都忘記吃晚飯了。她拉開抽屜點開手機界面,已經是八點了。之前一直忙倒是沒覺得多餓,這會兒停下來餓感就全湧了上來。

“等我弄完,回去随便吃點就好。”她說。

宴淮卻掏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然後遞給她,淡淡地問:“想吃什麽?”

“你還沒吃?”

“我吃過了,給你點。”随後又傲慢地補了句:“別太感動,我就是看你加班太辛苦,作為老板,補償補償罷了。”

“補償不應該是加班費嗎?”她說。

“藺佳亦。”他忽地喊她全名,似笑非笑地說:“你這是訛詐你知道嗎?”

“?”藺佳亦睜大眼睛,不明白這個罪名從何而來:“我訛詐什麽了?”

“是我讓你加班了?”他語氣閑閑地,緊接着又極其不要臉的說道:“難道不是你想訛詐加班費所以主動加班的?”

“......”

他一副欠揍的模樣,藺佳亦暗暗磨牙。但此事又沒法反駁,的确不是他讓她加班的。

想了想,她接過手機,問他:“既然是補償,那我就不客氣了?”

“行,随你。”

半個小時後。

辦公室充斥着一股麻辣香味。藺佳亦面前的辦公桌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辣味——鴨脖、鴨掌、兔頭、烤翅,還有兩杯冰飲。

藺佳亦左手套着塑料手套,捏着個鴨脖吃的歡快,右手邊在資料上圈圈畫畫做筆記。

宴淮在一旁看得直皺眉,半晌,實在忍不住問道:“真就這麽好吃?”

“你不懂,加班幹活的時候吃點辣的,特別精神。”藺佳亦擡頭,放下鴨脖,從保鮮盒裏拿了個鴨掌遞過去,‘十分誠懇’地勸道:“宴總要不要試試?”

她眼裏透着促狹,眸色晶亮晶亮的,與往日高冷的模樣全然不同。

宴淮沒接她手上的鴨掌,半信半疑的戴上塑料手套,去拿了塊看起來不太辣的烤翅。

藺佳亦盯着他,認真得就像分享玩具的小孩尋求贊同似的:“怎麽樣?好不好吃?”

宴淮常年在國外生活,很少吃辣,能接受的程度也就只用于調味的微辣而已。

他斯斯文文的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良久才點評道:“還不錯。”

沒他想象的那麽辣,是在接受的範圍。

藺佳亦遞了一杯冰飲給他,“搭配涼茶,免得上火。”

于是,就這麽的,兩人在寂靜無人的辦公室,一個坐着,一個斜靠着,默默吃起來。

等藺佳亦忙完時,宴淮已經不知不覺吃了小半盒烤翅,不過他也只吃烤翅,其他的不敢嘗試。

到這會兒她才記起來問他:“你不忙嗎?”

宴淮拿紙巾擦手,邊懶懶地說:“這不是在督促你嗎?”

“......”

想起一事,藺佳亦忽地問:“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聞言,宴淮一愣,深邃的眸子裏仿佛湧動着什麽,片刻後他回答道:“當然是債主和欠債人的關系。”

他意味深長的盯着她,反問:“你以為是什麽關系?”

“......”

藺佳亦完全沒往其他方面想,她直接提要求:“既然如此,債務人需要點幫助應該沒問題吧?”

宴淮挑眉,眼尾含着點細碎的笑,“你想要什麽幫助?”

“是這樣的,我正在負責一個活動方案,但還缺點資料,想去資料室查看。”她遲疑地問:“你,這會兒有沒有空?”

“讓我帶你去?”

“嗯。”藺佳亦希冀的看着他。

“今天不行,”宴淮探過身,又抽了幾張紙,仔仔細細的擦每一根手指,“明天晚上可以。”

“為什麽是晚上?”藺佳亦不解,“白天不是也可以看資料嗎?”

宴淮故作深沉地說:“我呢,可不像某些人那麽閑,我白天有很多事要處理。”

“......”

藺佳亦妥協:“也行,晚上幾點?”

“吃過飯之後,八點。”

“會不會太晚了?”

他眼皮一掀,犀利地斜睨過來,藺佳亦趕緊改口:“挺好的,不晚不晚,那就明天晚上不見不散。”

聽了這話,宴淮才滿意地勾唇,站起身說道:“收拾一下,下班。”

藺佳亦老實點頭。

進電梯後,她猶豫了下,說道:“明天去資料室的事能不能別讓其他人知道?”

見他疑惑的看過來,她解釋道:“我不想讓其他人誤會。”

宴淮晦暗不明的睨了她兩眼,低低“嗯”了一聲。

鑒于上次藺佳亦的顧慮,宴淮沒有提出要送她回家。給她按了一樓,自己則按了負二停車場。

吃飽喝足,藺佳亦困得直打哈欠。電梯空間狹小,兩人也沒好說話,靜得能聽見她悄悄哈欠的聲音。

就在藺佳亦尴尬之際,包裏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

“佳亦你在忙嗎?”電話那頭段曼青很急切。

“怎麽了?”

“你能不能來趟派出所?”

藺佳亦唬了大跳:“什麽情況?你怎麽在派出所?”

“電話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佳亦你來一趟。”

“好,我馬上過去。”

挂斷電話,藺佳亦神色擔憂,着急地盯着電梯樓層。

“你朋友出事了?”宴淮問。

“好像是,她在派出所,我得過去一趟。”

“我陪你去。”宴淮立即把一樓按鍵取消。

“合适嗎?”

藺佳亦轉頭看他,其實也有點想宴淮一起去,畢竟萬一遇到什麽難搞的事,至少宴淮人脈廣能幫上忙。

宴淮幽幽地看着她,問:“哪裏不合适?”

藺佳亦臉微微發熱,不會說話了。

很快,兩人出了電梯,找到車子,直接開去了派出所。

到了地方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原來段曼青跟劇組的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哪曉得遇到警察查身份證,結果段曼青這個神經大條的居然沒帶,于是就被當成‘夜場公主’給抓了起來。

看着段曼青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蔫蔫的模樣,藺佳亦好笑。

“你到底喝了多少?”

段曼青比了下手指:“就一點點。”

藺佳亦瞪她:“你這哪像一點點?”

段曼青說:“這不是剛到劇組嗎?他們又都是前輩,一人敬了一杯,就成這樣了。”

藺佳亦挑眉:“段小姐,你什麽時候學會應酬這套了?”

段曼青這性格,可一點也不像是會為了工作應酬喝酒的人。如果幹得不開心,甭管你天皇老子,她拍拍屁股就能立馬走人。

在她審視的目光下,段曼青老實交代:“是有那麽點不開心的事,所以不小心喝多了點,下次不會了。”

“你還有下次?”藺佳亦白她一眼,從包裏掏出身份證遞給警察同志:“你好,我是她朋友。”

警察同志對照着身份證看了眼本人,又拿去電腦面前查尋了一番,才還給她。随後又注意到旁邊一直站着沒說話的宴淮。

“你的身份證呢?”

宴淮沒有帶錢包的習慣,身份證這些東西都是放在車上,他說:“稍等,我去拿。”然後出了門。

沒過多久,他回來了,跟着他前後腳進門的還有另外一人。

那人匆匆趕到派出所,老遠就沉着臉盯着段曼青。

段曼青乍一看到他來,心虛的別過臉。平日裏多嚣張的一個人,這會兒像被家長發現偷偷幹壞事的孩子一樣,頭都不敢擡。

藺佳亦轉頭看去,愣住了。

蕭繁,她在微博上看過無數次,真人倒還是頭一回見到。他穿了件白色衛衣,身材修長,陽光幹淨的面龐,卻帶着那麽點禁欲的俊美。

還挺、挺帥的。

她總算能理解那些粉絲為什麽這麽瘋狂了。

“咳——”

忽地,身後一聲咳,令藺佳亦趕緊收回視線。

宴淮幽幽的盯着她,眸色深沉犀利。

段曼青硬着頭皮睇了個眼神過去,示意兩人先出去等着,留蕭繁和段曼青兩人自己解決問題。

這會兒已經是深秋,夜裏的風有點涼,藺佳亦只穿了件單薄的針織衫。她站在臺階上,下一刻,一件外頭兜頭罩下來。

還帶着淡淡的雪松香氣。

“這是?”她問。

“借給你穿上,難道你以為送你?”他走遠了幾步,掏出打火機來點了支煙。

“......”

藺佳亦當然猜得出他是想給她衣裳穿,只不過,是想問為什麽這麽......突然關心她。

宴淮吐了口煙圈,語氣欠欠地:“別多想,純粹是出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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