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心心念念

“嗯。”衛覺易摁下樓層說道：“那個只是順便。我主要想說的是，既然李應玥女士，這麽強悍，就不要一味躲避了。

只要是傷害，無論有怎樣的牽扯，無論牽扯到誰，都一并還擊吧！

否則，自己只能這樣謹慎地活着，太辛苦了，也太教人心寒了。”

李應玥聞言，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電梯門再打開，兩人走出去。

李應玥走到自己的門前，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可能，我也是個自媚的人吧……總想着，等做完了所有媽媽規定範圍內的事，我就放自己自由。

因為媽媽要求我品學兼優，我便品學兼優；

因為媽媽要求我大學的專業是古典文學，所以我便念了古典文學；

因為媽媽要我大學畢業就跟他成親，所以我便成親……

我成全她的控制欲，雖然一直逆反，但是終究還是安靜地将這些事情都做了。

不是因為我順從，而是因為我潛意識裏明白，這些事，都是世俗定義了的正确的事情，我要叛逆，代價太大了。

對抗的，不是我媽媽接近變态的控制欲，而是整個社會約定好了的聲音。

我媚俗，同時自媚。

看心理醫生後，總是反省，以為能找到真正的自我，但可惜的是，這種對自我的覺醒的同時，不斷地美化自己在自己眼裏的樣子……

我其實，也病得不輕啊……”

“病症的标準，是能不能跟自己相處，能不能跟別人相處為标準的。若按照真正的标準，誰又是正常的人勒？”衛覺易看她一眼說道：“你啊，是看自己太久了，所以變得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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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外面，多的是連口欲期都沒有走過來的人。

小心才多大，人格都那麽完整獨立了，你就不要用世界首富的心态，悲憫自己的財産狀況了。

光看事件的表面，你已經可以記入史冊叛逆的女兒叛逆的媳婦叛逆的媽媽之首了。

還自媚？媚俗？

拜托，公平點，你只媚你女兒，好嗎？”

說到這裏，衛覺易翻了個白眼說道：“現在你已經确實毆打了你的前夫，我看你啊，還是老實點，想着怎麽收場吧！”

李應玥沒有回答，将門打開，自己走了進去。

衛覺易依舊站在門口，然後聽到自己手機有聲音，打開一看，是李應玥發的微信：“我沒有斯德哥爾摩症，或許曾經有，但是痊愈了。不必擔心，謝謝，”

衛覺易看完這條短信，心裏松了好大一口氣。

是的，他确實擔心這一點。

這裏，有她所有不想見的人，為何不離開？

因為她的媽媽控制欲太強，又喜歡對她大打出手，所以她被虐習慣，有了斯德哥爾摩症，是很合理的。

如今，她雖然能自立，且能自保，但是卻依舊在這裏，依舊供養她的父母，這讓他很擔憂。

但是她知道，知道自己的狀況，也知道他擔憂。

很好。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所以只是站在那裏，看着自己的手機。

然後李應玥再發來第二句話：我擔心的，不是那位費小姐，而是另外一件事。

衛覺易看了那句話，就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他躺在自己的沙發上，靜靜地養神。

然後，他聽見她出門，按照這個時間，應該是去接小心放學。

他走到自己的門邊，想開門出去，跟她說話，但是他只是站在他的大門背後。

外面的李應玥經過他的房門，頓了頓，然後伸手，摁下了電梯。

劉昱傑沒有再聯系李應玥，法院的傳票，也沒有再到來，這讓李應玥有了時間，處理自己的事。

這個時間段，她在截稿，很忙，很忙。

所以小心都是自己在學校吃午飯。

自然，小心沒敢給衛覺易發微信，因為她明白，自己做的小動作，媽媽都知道。

媽媽太忙，所以她也就不添亂。

當李應玥終于截稿，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她才看到手機的短信，已經快堆滿了。

除了客服信息和新聞，都是衛覺易發的。

她沒有打開來看，而是将家裏收拾好，洗澡完畢，出門溜達了一圈，看了看時間，撥通了衛覺易的電話。

“哦，我都在忙，所以沒有看到你的信息。”李應玥開口，很平靜地解釋道：“所以，這些信息，我還需要看嗎？”

衛覺易頓了頓，然後回答道：“我在隔壁，你直接過來，我親口跟你說吧！”

“不了，對于衛律師的姿色，我還是很難忽視的，又是封閉的空間，若再對衛律師動手東腳，就太愧對一個單親媽媽的自我修養了。李應玥微笑着說道：“所以，請衛律師，就在電話裏說吧！”

電話裏的衛覺易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我可以将這段話，曲解成思念嗎？”

“別人的話，應該是在拒絕你。”李應玥往自己的沙發上躺下，伸直了自己的腿：“我的話，是在解救你。跟單親媽媽在一起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可能千瘡百孔，可能千夫所指，可能……嗯，有任何可能。

衛律師應該知道，這樣的代價，并不正常。

我們，有很多路可以走。

就不要非得挑着最壞的路走了，是吧？”

“是你自己，把你自己的路走成了如今的模樣，總不能阻斷所有的後來人吧？”衛覺易冷笑道：“也是我自己，把自己的路走成了如今的模樣，不為孤寂，不為性欲，只為欣喜。”

電話裏的李應玥哈哈地笑，笑了好久。

“我希望……”衛覺易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是在哭着笑給我聽……我希望，內心柔軟的李應玥女士，不要用前半生媚自己可憐的媽媽，用自己的後半生，媚自己幼小的女兒，不要只是做這件事。

自媚一點很好，我覺得很好。”

李應玥停止了笑聲，看了眼手機屏幕上衛覺易的名字，聲音有些暗啞地說道：“嗯。我也希望，親愛的衛律師，不要一味地媚我，我怕被豢養，然後就不是衛律師，喜歡的樣子了。”

衛覺易覺得喉嚨一緊，呼吸也有些深，但是他沒有說話。

“我也希望，衛律師沒有在哭。”李應玥在兩人長長的空白後說道：“我不是物件，所以我不想有那種感覺，就像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當年的少年，依舊喜歡千瘡百孔的我的錯覺，這不美好，也不公平。

所以，很抱歉，我沒有往過去想。

過去的衛覺易，是否喜歡過去的李應玥，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既然要說喜歡，那我們只說現在，可好？”

衛覺易聽見自己回答道：“好。”

“我其實很累，所以我現在，要睡覺了。”李應玥打了個哈欠說道：“我睡醒了，再去隔壁找你。”

“好。”

衛覺易挂斷了電話，然後躺在自己的沙發上發呆。

再看了眼時間，便起身，出門去。

他開着自己的新車，在大街上繞了一圈，然後買了些吃的，往回走去。

到了停車場，卻發現李應玥的停車位，站了一個女人，正在撥打電話。

他認得那個女人，就是那天毆打李應玥的李應玥的媽媽，譚心緣。

她正在打電話：“沒錯，她的停車位上，放了一輛車子，很貴的那種，就是那個律師的。我不跟你說話了，我現在就上去，将那個爛貨給打死！”

衛覺易在她挂斷電話後，走上前去打招呼：“你好，女士，請問你對着我的車子，打電話，情緒這麽激動，是要幹嘛？”

那譚心緣看着衛覺易，眼神裏沒來由的滿滿的鄙視和憤怒：“你将魏心儀送進醫院，就是為了那個爛貨？我跟你說，她離婚已經将我們害成如今的模樣，她要再跟別的男人好，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往日，我念着母女情分，姑且饒過她，如今她竟然恬不知恥到了這種地步，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希望衛律師，不要用對付魏心儀那一套來對付我，我是不會上當的。走開！”

譚心緣手掌一伸，想推開衛覺易，往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