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客廳，徐鶴寧剛吹完頭發，正在看電視。大抵聽見腳步聲，微微側頭，見到沈卿黑着一張臉從房間裏走出來。他挑了挑眉，頗感意外道：“小卿，你不是打算早睡嗎？發生什麽事？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聞言，沈卿臉上的笑容沒了，定定地看着他，幽幽嘆了一口氣。

素來活力滿滿的人此刻神色恹恹，徐鶴寧漆黑的眼眸一片幽暗，表面雲淡風輕地問道：“到底怎麽了？難得你也有苦惱的時候！”

沈卿星眸流轉，驀然想起上次還有紅酒沒喝完，不答反問道：“徐鶴寧，要不要來點紅酒？”

尚未等他開口回答，她就小跑進廚房，不一會兒，她便拿出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紅酒杯，将其中一杯紅酒遞過來。

徐鶴寧接過酒杯，視線落在她那張清純可愛的臉龐上，再度輕聲詢問道：“到底怎麽了，說說看？不過我預感你煩的不是公事。”

沈卿定定地看着玻璃杯中晃來晃去的紅酒，幽幽嘆了一口氣：“工作還不夠煩嗎？我們進度不理想，這中秋節又要加班。原本我還想中秋節去游樂園玩，如今怕是去不了。”

他微微側首看了她一眼，聞言大感驚奇：“嗯？！你要想去游樂園？跟誰約了？！”

她眨了眨眼，臉上淡漠得看不出什麽情緒：“綠城的游樂園全國有名，就想去見識一番，說不定能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徐鶴寧才不信她的鬼話，要是沈卿真有這個計劃，說明她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你從來不是信奉何以解憂，唯有賺錢嗎？”

空氣突然間靜谧了下來。

須臾後，沈卿搖晃着紅酒杯，星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電視的畫面，耳畔聽着經典而簡單的旋律。她給自己打氣道：“對，何以解憂，唯有賺錢。跟我賺錢大計相比，其他都無關緊要。”

徐鶴寧舉起酒杯主動跟她碰杯，不動聲色地開了口：“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煩？”

想了想，沈卿抿了抿唇，無奈地開了口：“哎，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老媽給我找了一個相親對象，她極力撮合跟那人見面。可我一點都不想去見！”

徐鶴寧：“？！！”

他的心口忍不住重重一跳，立即追問道：“那人接受你不結婚的想法，同意不要孩子？”

沈卿斜睨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哎，算了吧，他跟我聊不到一塊，話不投機半句多。不過他也在QT。”

聞言，徐鶴寧一愣，随即正色道：“誰啊，哪個部門的？說出來我幫你去打聽打聽！”

可沈卿卻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本來碼農搬磚已經夠忙，夠無趣的，要是談個男朋友，也是話不多的，感覺也沒什麽意思。”

徐鶴寧：“……”難道你想找個話多的？！

“來，碰個杯”她朝徐鶴寧舉起紅酒杯，兩杯相碰，發出了清脆的砰聲。沈卿不喜歡喝酒，可她喜歡喝酒碰杯的氛圍，瞬間能将自己放松下來，就當适度減壓。

徐鶴寧喝了一口紅酒，漆黑的眼眸幽暗不明：“那他是怎麽跟你聊的！很好奇竟然有你帶不動的人。不對，最近這段時間這麽忙，你竟然還能抽空出來，看來工作量不夠飽和？！”

沈卿直接橫了他一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們最近不是忙得要死，根本就沒空搭理過。不過他每天堅持發了早中晚三句問候，又臨近中秋節，于是就跟他聊兩句，哎，感覺不對！”

聞言，他的心情突然有些複雜，說不出什麽滋味。別人只是早中晚三句問候，她就心軟。可他呢？！

徐鶴寧低垂着眼睑，冷峻的臉上淡漠得看不出什麽情緒：“既然如此，那直接拒了呗！”

沈卿淺酌一口紅酒，吐槽道：“嗯，本來就不打算相親。都怪我老媽，當初一開始我就拒絕過，可她非要将我的號碼給對方。還經常打電話過來催，我腦子一抽就加了那人。昨天感覺不對，就拒絕了。這不，今晚我老媽打來電話，又念叨了一遍，你說，我如今這學歷，這收入，還不能要求高？非要我跟對方見個面，都什麽事？！”

猶豫了片刻後，徐鶴寧遲疑問出口：“你在苦惱要不要去跟對方見面？”

聞言，沈卿搖了搖頭，苦笑道：“并不，我的外貌雖然一般，不過又不是見不得人。我苦惱的是我想要談戀愛。可認識一個陌生人，根本沒時間和勇氣去認識了解對方，那戀愛要怎麽談？還有我得想個辦法，讓我家太後不再催我？”

男人的雙眸晦暗不明，于是提議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何不考慮一些熟悉的人，比如直接在辦公室裏找！”

沈卿星眸眼神流轉，想了想：“算了，還是不禍害同事。不過，徐鶴寧你有相過親嗎？”

男人漆黑的眼眸直看向她，神情疑似不屑道：“你以為誰都是你？！我需要去相親嗎？”

下一秒，沉默了片刻，沈卿笑了笑：“也對，人群中你是最耀眼的那個，閃閃發光！不過Fanny姐為什麽不操心你的終身大事呢？”

徐鶴寧舉起酒杯正要喝酒，聞言動作一頓，訝異地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該不會是你出賣我的吧？”

沈卿連忙否認，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表示自己無辜，然後仰起頭，将酒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按照徐鶴寧斤斤計較的性格，怕是不會讓她好過！

好歹認識十二年，徐鶴寧擡眸看見她滿臉心虛，哪能不明白！

轉眼中秋節就快到了，小夥伴們都不想中秋節那天加班，節前這周拼命趕進度，完成得還算理想。

這天下午，趙女神捧着一束紅豔豔的玫瑰花進來，立即引起了整個辦公室的關注。畢竟小夥伴們都知道趙女神和程凱好事将近，見狀紛紛起哄調侃：“女神，程凱是不是求婚了？”

“領導，我要舉報，有人在秀恩愛！”

“哇塞，這麽忙，程凱竟然還能準備求婚，是真愛啊！”

“說明工作量不飽和啊！”

豈料趙女神卻将花束放在沈卿的桌子上，對上後者不明所以的眼神，眨了眨眼，捏起上面粉色的卡片。

“給我的？”，沈卿一臉茫然地接過來，擡眸看向趙女神，不解道。

于是她随手打開卡片，湊近一看，只見上面寫着：“玫瑰花代表我的心，不如我們一起吃個宵夜，共慶中秋佳節！”

徐鶴寧漂亮的墨眸瞬間眯起來，下一秒便恢複平靜，但深邃的眼波似要把人吸進去。

沈卿瞪了趙女神一眼，連忙将花和卡片塞回到後者的懷裏，冷漠又堅決道：“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趙女神微赧：“別這樣，你把花退回去就算是男孩子也很受傷！”

沈卿素來帶笑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條直線，異常冷靜，“若雪，我不喜歡別人也不想搞暧昧，送花的人一開始就該預想到拒收的後果。我要是收下，到時他反問‘你既然不喜歡我，為啥還要收我的花’，我要怎麽回？還不如讓他送給別人，說不定還能收獲到另一段感情！”

趙女神一愣，倒是沒想到沈卿會如此抵觸，好心辦壞事，于是她立即道歉：“小卿，不好意思，我現在就把這個送回前臺！”

“嗯，沒事，麻煩你了！”沈卿颔首，清淺一笑。

話畢，她和徐鶴寧又埋首繼續檢查代碼，很快就把這段插曲抛之腦後。對她而言搬磚最重要，畢竟何以解憂，唯有賺錢。

晚上快9點，趙女神和程凱已經吃完晚餐回來，沈卿和徐鶴寧才檢查完代碼，頓時覺得饑腸辘辘，胃已經在抗議了。“寧神，走，吃飯了！”

誰知徐鶴寧一臉冷峻，清冷的眸子淡淡瞥她一眼，揶揄道：“我們的沈大美女這是要去赴約嗎？可把我羨慕死了！”

對于單方面擅自的約定，沈卿不放在心上。好比有人拿着玫瑰花，在大庭廣衆之下表白，這種道德綁架式達到目的，根本就不是成年人表白的正确打開方式，有點像三歲孩童解決問題的思路，靠哭鬧達成目的。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去不去？”

要是擱以前，沈卿就不敢這麽大膽。自從兩人合租之後，沈卿發現其實徐鶴寧也沒想象中那麽可怕。于是她不經意間慢慢試探着對方的底線，一點點地靠近，防備也随之瓦解。至少現在的她敢跟徐鶴寧開開玩笑，不因為瞧見他清冷的眉眼而心有餘悸。

聞言徐鶴寧就不吱聲，快速地整理好桌面。

兩人一起搭電梯直達食堂，沈卿要了一碗中份湯面，随意找了個座位坐下。不一會，徐鶴寧就捧着堆得像小山那麽高的一葷一素的飯盒過來。

沈卿清澈靈動的眼眸一轉，調侃道：“徐鶴寧，你頓頓吃得又多又好，為何沒長肉呢？太不可思議了吧！”

徐鶴寧冷峻的臉上淡漠得看不出什麽情緒，回怼了一句：“你不胖，用得着這麽羨慕嗎？”

沈卿沒好氣橫了他一眼，用筷子挑起面條，吐槽道：“不，我是覺得你吃了也不長肉，簡直浪費糧食，還不如不吃呢！”

徐鶴寧身形一頓，漆黑的雙眸一片幽深，立即反擊道：“總好過你吃那麽少，你确定長得就是肉？”

就在兩人吃得正歡快，突然有人站在面前。沈卿和徐鶴寧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筷子，擡眸望去，只見一名身材高大健碩的男子，眼神複雜地看着沈卿，好像在控訴着什麽。

沈卿眉眼輕蹙，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便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倒是徐鶴寧挑了挑眉，示意沈卿，不過後者不加理會。頓時心中微動，幽深的墨眸似浸染上暗色，侵略性十足的視線緊盯着對方，讓其無法忽略，語氣看似溫和實則無比疏離：“同事，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男子略顯緊張和局促，一臉讪笑道：“沈卿，你好！我是馮世才，就是想問問送你的玫瑰花為什麽不收呢？”

沈卿擡起星眸，客氣地笑了笑，說：“原來是你送的玫瑰花？不過卡片沒寫，我以為要付錢的所以沒敢要。”

誰料那個叫馮世才男子一聽，露齒一笑試探道：“你喜歡什麽花？要不我明天再給你送。”

沈卿淡淡地掃視他一番，眼神淡漠得看不出什麽情緒，不過臉色如常，笑着拒絕道：“馮先生，謝謝你的好意，我對花粉過敏，不過我喜歡的東西會自己買，不用別人送。再次謝謝你！”

顧不得寧神在旁，馮世才還想再争取一下：“沈卿，那你還會跟我聊微信不？我真的很喜歡你，……”

聞言，徐鶴寧握筷子的手一頓，心中泛起一絲煩躁的沖動，墨眸幽深直勾勾地看着男子，有些懾人。

沈卿心中嘆了一口氣，斂起笑容，十分冷靜打斷道：“馮先生，實在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再說我們的部門很忙，天天加班，沒時間考慮談戀愛，很抱歉！”

大抵見她緊蹙秀眉，一臉被打擾的不悅，那男子便知曉自己無戲，倒也不好意思再糾纏：“對不起，是我打擾了！”

時隔多年，再次目睹沈卿再次拒絕了別人的場景，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她還是那個等在原地的沈卿，大概這事一回生二回熟，比起以前更果斷更冷漠。

徐鶴寧見她臉色随着男子離開而破冰，頓時感慨道：“人家常說郎心如鐵，沒想到你也是鐵石心腸！”

沈卿抿了抿唇，自嘲道：“他需要的是适合結婚的新娘，有的是人選，不是我也會有別人。而我要的是疼我愛我獨一無二的伴侶。明知雙方不合适，卻心軟在一起才要命！”

況且她不認為，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有人在網上連着一周只發無聊的三句話。既然這麽無話可說，面基就不要表現出一副情深的模樣。按照正常的思維，大多數人應該在網上無所不聊，見面安靜如斯才對。

他心中微動，欲言又止，最終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