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團聚

一幅畫被寧菀和老爺子小心的展開，宣紙已經斑駁泛黃，筆跡有些暈染，說明沒有被好好保護，老爺子有些激動，“到書房去。”

書房有完整的安保和環保系統，恒溫恒氧恒濕，老爺子把畫放在燈桌上，細細研究半天，“嗯，是真跡，成帝宴飲圖，沒有妥善存放，有些損壞，需得找人修繕一番。”

老人家的蒼老幹巴的手指輕輕拂過畫面，畫面裏的人物一點點從指間釋放出來，寧菀雖然無感，卻理解爺爺的激動。

“我們的先祖，就是成光年間的進士，進翰林院，中庶吉士，一步步走入內閣，随後奔走一生，挽救國運。”

老爺子有感而發，卻不願說更多，畢竟眼前的孩子是終将要出嫁的孫女，而不是長子長孫。

“這東西可遇不可求，你從哪得來的？帶回來也費不少心思吧？”老爺子直起腰來，轉向寧菀。

寧菀扶着爺爺的手臂“一個巧合，學校一個社團的同學，不夠錢交學費，她的祖父輩有人曾是駐日米軍上校，估計是從日國帶回去的，現在她家裏沒什麽人，這畫到她手裏也沒有受重視，我幫她付了三年讀書的錢，作為交換得來的，帶回國的時候還是助理芳菲姐幫的忙，找了個拍賣行挂靠，手續齊全，您放心。”

章老爺子痛心疾首，“多少國寶真跡流失海外，如今和平穩定來之不易，萬不會因這些死物挑起沖突，只能靠民間有能力的團體和個人，能挽回多少算多少了，花點錢財不算什麽，回頭我讓人給你打點錢，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遇到這樣的文物，一定盡力帶回來。”

“我知道的，爺爺放心，寧菀不忘祖訓。”

“唔，過年你雖然沒回來，我跟你奶奶的壓歲錢還給你留着，我讓助理轉給你。”

章家每個人從小時候讀書起就會有生活助理，不一會兒寧菀的手機上收到消息，老爺子大手筆的轉賬500萬，寧菀看了一眼，收起手機，不得不說，許芳菲淘的畫幫了大忙。

中午，章奶奶讓廚房準備了很多寧菀愛吃的菜，在外生活近兩年，雖然有會中餐的保姆，奈何正宗的食材可遇不可求。

章家祖籍是皖北，不過寧菀生在江南，口味喜好也偏南方，尤其喜歡新鮮的魚蝦，這一餐吃的很是開心，飯後陪奶奶散會兒步，下午寧菀讓人準備了些材料，泡在廚房，蒸了些山藥米糕。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脾胃虛弱，山藥性溫健脾胃，米糕香甜可口，喜歡甜口味也可以再撒一些桂花糖霜，做下午茶做早點，搭配茶，粥品，都相得益彰，爺爺奶奶很是喜歡。

晚上先回來的是大伯一家，随後才是章君齊一家，章寶茵罕見的跟父親一輛車，早上的職業套裝現在已經換成端莊淑女的及膝連衣裙，搭配纖細的高跟鞋，長發披肩，很是時尚精致，章定莫則是眉清目秀，随了江雅惠，骨架小，身形略有些單薄。

坐在客廳，一番寒暄，寧菀把禮物分發出去，每個人都有，包括堂哥家新添的小侄子。

期間，大伯章君賢與大伯母方雲昭對視一眼誇贊道，“菀菀是我們家寶字輩學識最好的孩子了。”

寧菀溫和一笑；“也是因為有哥哥弟弟在孝順父母長輩，應對家族事業能力卓著，不用我操心花銷，才有閑工夫多讀幾年書。”

方雲昭坐在寧菀身邊拉起寧菀的手；“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吧，工作有什麽打算？要不到你大伯的公司去？部門随你挑。”

章寶茵聞言咬了咬唇，她與章寧菀比雖然成績一般，但是也是211大學本科畢業的，想進家族主營企業，大伯掌權的華力重工，都被父親訓斥一頓，進了父親的金鼎制造，還是從策劃專員做起，熬了三年才有今天。

章寶茵笑道：“大伯母，我看姐姐讀書多年，還一點兒工作經驗都沒有，不如先從金鼎做起，順手了再去華力，剛好我們策劃部在招文案，姐姐法律專業畢業，過來也算專業對口，位置我給你留着。”

寶茵明裏暗裏擠兌的話，寧菀置若罔聞，只對方雲昭莞爾一笑：“大伯母不用擔心，反正還有一年，到時候再看。至于去家裏的公司就算了女兒家早晚要嫁出去，出嫁的對象無非是咱們圈子裏那些人家，跟咱們既有合作也有利益沖突，與其以後陷入兩難，不如索性不要進家族企業的好。”

章寧菀向來直言不諱，以家族利益為先，章家傳承百餘年，枝繁葉茂，大伯母掌家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女兒家不适合進公司重要部門，看章寶茵苦熬多年的結果就知道了，而那些所謂的豪門獨生女招個鳳凰男接管公司，在她看來就是小門小戶的笑話，章氏家族枝繁葉茂，同氣連枝，守望相顧，沒出五福的族人就有幾百人。

何況這個社會法律完善，雇傭個職業經理人也不是什麽難事，說這些，無非是想問章寧菀将來的打算，關于将來，除了工作就是嫁人，以家裏現有的實力，章寧菀自覺還沒有重要到需要長媳宗婦操心工作的地步，剩下的就是嫁人，讓大伯母旁敲側擊，不如自己說破。

方雲昭松了口氣，“寧菀說的也是，不過也別擔心這麽多，咱家的女兒不管嫁誰家，想要為難咱，也要權衡一下利弊。

說起來，寧菀這幾年有談男朋友嗎？

有合适的，一定要帶回來給大伯母還有你奶奶相看相看，長輩給你把關，少走彎路。”

章奶奶聽到孩子的終身大事，立馬豎起耳朵，微微探頭，緊張的盯着寧菀。

寧菀好笑的看了看奶奶，“大伯母放心，我目前還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課業太重，壓力大的很，根本沒機會交男朋友啊，而且我也不喜歡嫁太遠，現在找，不穩定因素太多，等學業結束，回國後工作穩定，再讓奶奶和大伯母幫我把關。”

方雲昭爽朗一笑，“那沒問題，我一直把菀菀當自己女兒，要我說，寧菀吃虧就吃虧在讀書太久，你看你大伯朋友家的女兒，不是讀音樂，就是學服裝設計，珠寶設計，上次在老孫家，老孫他爸爸過八十大壽，老孫家閨女，號稱是金大中文系才女，還寫了一幅字給孫老爺子，我看那字不如菀菀的字，不過大家都稱贊老孫閨女，還不是因為早畢業幾年，經常出來走動嘛！

咱們這樣的人家，出來的閨女哪裏需要出門工作，好好經營名聲，嫁個好人家是正經。”

章奶奶忙道：“這就對了，千萬不要學老錢家的孫女，出國沒幾年，孩子都有了，才把洋老外帶回來，老錢婆娘氣的鼻孔冒煙，哈哈哈。”

錢老是爺爺的老朋友，錢奶奶跟章奶奶倒是不對付，都是自忖高貴的人，看人眼光總帶批判，老對手吃癟，章奶奶笑的很是暢快。

章寧菀掩嘴笑了笑，方雲昭也笑出聲，江雅惠喜歡順着婆婆，捧婆婆開心，“媽，錢大媽鼻孔本來就大，一生氣肯定朝天了。”

家裏女眷都很捧場的輕笑起來，大伯母起身片刻，拿過來一個盒子，“這是去年我跟你大伯在一次慈善拍賣晚宴上看到的，東西還不錯，咱家女兒不多，你留着當嫁妝挺好。”

寧菀打開一看，是一套翡翠首飾，翠綠的玉石，燈光照射下，宛若碧波流轉，一看就是經年好物件，最難得的是鑲嵌工藝非常精致，鉑金底座上鑲着無數顆鑽石，在燈光下，燦若繁星，一點也沒有老工藝的粗糙。

寧菀笑道：“謝謝大伯母，跟我給您帶的禮物相比，這實在太貴重了。”

“伯母沒有女兒，你兩個堂哥家三個孩子全是臭小子，也就在你這找找有女兒的感覺了，給你你就拿着！”

方雲昭指着落地窗外的院子裏，小孩子坐不住，兩個堂嫂正帶着孩子玩耍，最小的才六個月，還被二堂嫂抱在手上，身後跟着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