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次告白
最終,霍知舟還是沒臉沒皮地跟着岳黎,見他堅持,她也就随他去了。
兩人一起去了離岳黎家最近的幾家網吧,從近到遠,一家家的找。
找到第六家的時候,岳黎幾近絕望,“你确定他會去網吧?”
霍知舟反問,“他多大?”
“八歲。”
他回想起自己八歲的那年,除了網吧,他真的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麽地方能夠讓他呆上整晚。
“走吧,繼續找,就算現在他沒去網吧,他今晚如果不回家,就一定會去那裏。”
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又是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準備必然不充分,身上鐵定沒帶什麽錢,網吧包夜十元,住酒店未成年不收,再差再亂的民宿也得50元一晚,這麽一對比,岳童會選擇在哪裏度過一晚也就顯而易見了。
第七家,第八家,第九家……他們就這樣從白天找到了黑夜。
岳黎有些崩潰了,她甚至不敢想象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如果遇上了人口販子該怎麽辦。
她越想越害怕,眼見着急得眼眶都紅了。
霍知舟走在她的身側,眼眸一顫,“你哭了?”
她轉身用手背發洩似的抹淚,霍知舟趕忙扯住她的胳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臉。
此刻,女孩眼角的淚痕未幹,紅通通的眼睛讓人看着就覺心疼。
悠地,他伸手,在她睫毛微顫的向後閃躲中,撫上了她的臉,溫柔得猶如對待世間珍寶般擦拭着她眼角的那滴淚。
爾後,他一個用力,将她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雙手插兜,随即,把眼神落到了另一邊,別開臉不再看她,“哭吧,我不看。”
他知道,驕傲如岳黎,絕不會在人前盡情哭泣。
所以,他給足了她面子,不去看她,卻又想讓她不再壓抑,放肆大哭。
聞着男孩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她不禁聯想到兩人第一次正面交鋒時他身上那淡淡的煙草味,這麽想來,自從她胡謅了那句她不喜歡抽煙的男生以後,他就再也沒動過煙了。
是誰曾說過,如果一個男人肯為你戒煙,那麽,你還有什麽理由去懷疑他的真心?
良久,他們保持着同一種姿勢遲遲未動。
但男孩不知道的是,這一刻,女孩的心被他包裹得很暖很暖……
正在兩人各懷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姐,你怎麽在這兒?還有你!究竟是誰啊?幹嘛湊我姐這麽近?”
岳黎身子随即一僵,猛然擡頭,撸起袖子就沖了過去,“岳童,你才多大啊?就跟我學離家出走?要是被人販子賣了怎麽辦?啊?你是想氣死我?”
岳童被她兇神惡煞的樣子給吓得一愣,“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可以一晚上不見人了,要是故意的還不得十天半個月找不到人?”
岳童是多聰明的孩子啊,見解釋不通,立即轉移話題,将眼神落在了霍知舟的身上,“姐,他是誰啊?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霍知舟,“……”剛看照片時對這小子的那幾分好感瞬間蕩然無存。
岳黎才不會上他的當,這孩子太精了,“別轉移話題。我問你,你為什麽不回家?大晚上的不怕壞人把你給賣了!”
“姐,你不也經常徹夜不歸嗎?你一個女孩子都不怕,我可是男子漢怕啥?”
霍知舟一怔,對着岳黎問,“你經常夜不歸宿?”
岳童,“關你什麽事?”
岳黎,“……”
岳黎懶得和岳童廢話,拎起他的耳朵吼着,“臭小子,你趕緊給我滾回去!”
“姐,疼疼疼,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岳黎不理他,幾乎是将他半邊胳膊提了起來,拖着他走。
霍知舟在兩人身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悠然自得地跟着他們走。
岳童回頭時見他還沒走,一雙大眼死死地瞪着他,沖着他惡狠狠地威脅,“我警告你,別再跟着我們,壞人!”
霍知舟偏生不走,好興致地晃蕩在兩人身後。
男孩氣急敗壞,“姐,快讓他走,他長得就不像是好人,我不喜歡他。”
岳黎回眸瞥了霍知舟一眼,頗為贊同地點頭,“是挺不像個好人的。”
霍知舟,“……”神他媽不是好人!他哪裏長得不像好人了?
三人路過一家小型超市,霍知舟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讨好一下未來小舅子,不一會兒就蹿了進去,再出來時,他手裏提着的那兩個大袋子裏各色各樣的零食應接不暇。
他快跑幾步跟上了兩人,清了清嗓子,用着他并不熟悉的口吻,帶着幾分讨好的意味,“咳咳……喂……小子,吃糖。”
他胡亂抓了一把,都塞到了對面男孩的手裏。
男孩蹙眉,嫌棄地開口,“我才不吃糖。”
霍知舟,“……”歷史啊,你總是驚人的相似啊。
這兩人不愧是姐弟,不喜歡吃的東西都一樣。
他也不氣惱,獻寶似地将手中的兩大袋零食舉過腰際,“沒關系,不喜歡吃糖還有別的選擇,你喜歡吃什麽直接過來拿吧。”
岳童很是奇怪,歪着頭從下至上窺伺着自家的姐姐,右手輕微用力,扯了扯岳黎的袖口,她因着他的動作躬身向下,湊近了他,他壓低聲音在岳黎旁邊耳語,“姐,他為什麽要給我買這麽多吃的?”
岳黎瞥了霍知舟一眼,輕笑回應,“可能他有病吧。”
岳童恍然大悟,瞪大雙眼,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
霍知舟被男孩這樣的眼神,惡寒得渾身一抖。
為什麽他會有種男孩看的不是他,而是看精神病人的錯覺?
岳黎牽着岳童的手憋着笑意,看着岳童那一步一回頭的好奇樣兒,還真把霍知舟當成了精神病。
霍知舟拎着兩大袋零食,倒也步履輕快,“喂,你們到底吃不吃啊。”
他沖着兩人的背影喊。
岳童回頭,終是不忍心拒絕一個“精神病”的請求,“我吃吧。”
男孩雙手攤開,真誠地望着他。
霍知舟驚愕,怎麽才過一會兒就這麽好說話了?
“你喜歡吃什麽?”霍知舟問。
岳童想了想,“糖吧。”
霍知舟,“……”
岳黎,“……”
剛剛是誰說不喜歡吃糖來着?這會兒又上趕子打臉了?
岳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剛剛我以為你是壞人,所以才拒絕的。現在我知道了,其實你只是腦子有病,也怪可憐的。”
霍知舟,“……那你還是當我是壞人吧。”總比精神病人強啊。
岳童,“……”這人果然有病啊。
路上,岳童不斷哭爹喊娘地懇求岳黎,“姐,你就讓我再去網吧打盤游戲吧,我已經和同學約好了,在家裏我媽媽根本就不讓我碰電腦,爸爸一知道我打游戲就罵我是廢物,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我保證打完一盤以後就跟你回家。”
岳黎嗤笑,“不行!屁大點的孩子不好好學習,玩什麽游戲?”
“你不也成天翹課嗎?你……你這分明是雙向标準啊!姐,你不能這樣。”
霍知舟在身後憋着笑,拳頭湊近唇邊幹咳了幾聲,差一點就露陷笑了出來。
岳黎回頭一個白眼扔了過去,“你可以回去了,我人都找到了,你還跟着我們幹嘛?”
他不疾不徐地上前,并未回應岳黎的問話,直接拎着岳童的後衣領就向網吧走去,“走吧,反正你家裏人也不知道你找到了這小子的事,就讓他玩一盤再送他回家也沒什麽。”
“喂,你幹嘛啊!霍知舟,我警告你,你可別帶壞我弟弟。”岳黎快速追上,“走,童童,跟我回家。”
“姐……”男孩一雙大眼,楚楚可憐地望着她,“求你了……”
她挫敗地低咒了一聲,“罷了,我警告你,去了以後就只能玩一盤,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2008年,有許許多多的黑網吧,不論客人成年與否,只要是有錢付押金,他們都是歡迎之至的。
畢竟,誰開店不是為了賺錢呢?
三人進了網吧,岳黎對上網并不是很感興趣,岳童也承諾了只玩一盤,霍知舟看時間緊迫,遂只開了一臺電腦。
一開機,岳童的眼睛都亮了,他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是岳黎在家中從未見過的神采。
原來,他的弟弟竟是這般熱衷于電腦游戲。
她斜眼瞄了下岳童的電腦屏幕,相當好奇于究竟是什麽游戲能讓他如此着迷,甚至有家都不願回。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一行游戲載入頁面:【Defense of the Ancients】。
這款游戲俗稱dota,是現在無數宅男單身的罪魁禍首,一入此游戲,自帶毒性,愛情女友皆可抛棄。
看來看去,她也沒看明白這游戲好玩的點在哪兒,索性閉眼假寐起來。
霍知舟倒是在一旁和岳童讨論的熱火朝天,“喂,你這操作也太菜了吧?還有,這個英雄是這麽玩的嗎?你到底會不會啊?”
岳童明顯不悅,瞪了他一眼,“走開,你這個傻子。”
霍知舟氣結,狂妄道,“讓開,我倒是要讓你看看,我這個‘傻子’是怎麽完勝敵方的。”
岳童将信将疑地被他趕到了另外一張電腦椅上坐着,只見男孩“咯吱”幾聲活動着手指關節,接着,那快得讓人應接不暇的手速,在鍵盤上飛一般地跳躍着,只剩下那“噼裏啪啦”的手指與鍵盤間的敲擊聲,以及鼠标細微發出的聲響,顯示着本人并未開外挂,而是全盤666的操作。
一盤結束,霍知舟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完勝,直接碾壓了敵方陣營幾條街。
岳童看得那是一個目瞪口呆,簡直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傻……傻子……你……你是怎麽……怎麽操作的啊?我都沒看清。”他因為激動而口音微微有些顫抖。
“還叫傻子?”霍知舟雙手抱臂,提高音調。
岳童忙是狗腿改口,“不不不,是我眼瞎,你怎麽會是傻子?你簡直就是大神,真正的大神啊!”
岳黎睜開了眼,剛準備催促男孩回家,霍知舟卻是在這時慢悠悠地起身,站定,誘哄地開口,“小子,你真的想知道我是如何操作的?”
岳童點頭如搗蒜。
霍知舟輕擡眉眼,唇角微勾,笑容俊逸,“你想知道的話也不難,不過……得先叫我聲姐夫來聽聽。”
岳童連半點梗都沒打,應聲答道,“姐夫。”實力賣姐。
岳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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