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你在夢中對我很冰冷

夏嗣的臉爆紅,他從鹿彌的手中搶回了自己的眼鏡,慌慌張張就要逃跑。

李慕白他們看到了這邊的情況,拎着鹿晟來到鹿彌的面前。“你們兩兄弟,究竟在搞什麽鬼?”

“沒有事。”鹿晟的笑容很心虛,“我們就是想調查一件事情。”

鹿彌在旁邊翹着二郎腿,突然氣定神閑下來,慢慢喝着白開水。

“什麽事情?”沈山南好脾氣問道。

鹿晟說:“昨天晚上,我喝醉酒的弟弟似乎愛上了什麽人,但是他忘記了。”

在場的其餘四位男士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鹿晟朝他們一揮手,理直氣壯道:“兇手就在你們之間!”

“哥哥。”鹿彌笑了笑,“那個不叫兇手。”

鹿晟換了一個說話,“愛人就在你們之間。”

四個男人面面相觑,然後一哄而散。

鹿晟趕緊追了上去,想要進一步解釋。

鹿彌坐在原地,目送四個男人離開。

也許是他們的話太匪夷所思了,四個男人不想搭理他們的态度非常明顯。走到了門口,大家一個接着一個出去,夏嗣落在了最後,他的腳步一頓,慢動作回頭,看了鹿彌一眼。

鹿彌對上他的眼睛,笑靥如花。

一瞬間,夏嗣像是看見什麽肮髒東西一樣,急急忙忙回頭,腳步加快,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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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咖啡廳只剩下郁悶的鹿彌,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将笑容揉散。

店員過來結賬,鹿彌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有帶錢出來。幸好的是,鹿晟的錢包落在了原來的位置上,鹿彌拿起來,從裏面拿錢給店員。

他獨自一人走到了街道上。

按照鹿彌的看法,這是一個幸福的街道。

大家都很快樂,他們預知了明天的滅亡,沉浸在今天的歡樂當中。

如果這不是一個很容易毀滅掉的一級世界,鹿彌甚至想在這裏長久住下來。這一個世界跟他的世界很像,他覺得自己會在這裏如魚得水。

他是這麽想的,但是內心深處的某一部分,他又在抗拒。

他不要這一份虛幻的愛。

鹿彌走到一半,路過了某一個公園,小孩子們在沙地上玩建立城堡。他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去,幹脆走到沙地旁邊的秋千上,坐着搖搖晃晃。

他的腳踩在地上,用力一晃,人便離開了地面。

小孩子的笑聲就像是某首還沒有被世人挖掘的絕世樂曲,藍藍的天空,太陽破雲而出。鹿彌越荒越高,越離開地面。

他去過最高的地方,于宇宙中行駛,跟星星插肩而過。

金色的蝴蝶撒下了光芒。

另一旁的秋千也開始搖動。

不同頻率的秋千,在某一個交點開始相遇。

鹿彌轉頭,看到了飛舞在空中的亞麻色頭發。那個人搖着秋千看他,綠色的眼睛被金色的太陽照亮。

“朱莉安娜。”鹿彌叫她。

朱莉安娜站在秋千的木板上,她每一次搖晃,都直直往天空沖刺。她穿着對于她而言太過寬大的T恤,牛仔褲靠腰帶勒緊在她的腰間。

風吹過來,鹿彌任由秋千慢慢停下來。

朱莉安娜見狀,也慢慢慢下來,跟他保持同一水平線。

鹿彌看着她,嘴角上揚。“又見面了。”

她注視着他,并沒有表情。

這一眼,深深地看到了彼此的眼底。

太陽傾瀉,将人黑色的影子照在地板上,他們的影子互相糾纏,似乎在迫不及待地交談,又似乎在預示着什麽。

鹿彌突然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人在對視所花費的時間,足以使世界毀滅。

“你真是厲害,為什麽總能找到我?”鹿彌先撇開了視線。

朱莉安娜還在秋千上慢慢搖蕩,她面無表情。“不告訴你。”她這麽回答。

“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鹿彌再問。

朱莉安娜停下了秋千,幹脆利落地坐在沒班上。她轉頭看着鹿彌,表情不變,只是不說話。

“哈哈。”鹿彌無力地笑了一聲,想要緩沖尴尬。

朱莉安娜看着他,清風吹過鹿彌的頭發。“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過了一會,她想起自己還要回答鹿彌的問題。

“為什麽?”有了回應,鹿彌又有自信可以繼續對話下去了。“我太好看了,是嗎?”他得意洋洋地撥弄自己的劉海,神情自滿。

朱莉安娜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接着抓住秋千的繩子。

鹿彌看着她,黑色的瞳孔慢慢變得渙散。“我還是覺得我似乎很久以前就見過你。”

朱莉安娜擡頭仰望太陽。“好巧。”

“嗯?”鹿彌的視線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

朱莉安娜用力一跳,從秋千上離開。她穩穩地落在沙地上,轉身對着鹿彌。“我也開始覺得,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她走前一步,彎腰看着鹿彌的眼睛。“我夢見過你,你究竟是誰?”

她終于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裏,不是這般溫順的模樣,是很讓人讨厭的模樣。你在我的夢裏,自私、冷漠、玩弄人心。你曾經被萬千人簇擁着,站在金光閃閃的舞臺之上,随後,你又被拉扯着,他們拉扯着你,将你從高高在上的位置狠心拉下來。你掉在絕望之中,然後對着惡魔念誦愛語。鹿彌,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鹿彌張開嘴巴,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朱莉安娜說:“希望我再次出現的時候,你會願意談起這件事情。”

白雲掩蓋太陽,大地蒸發了扭曲的蒸汽。

朱莉安娜轉身離開這邊沙地。

成年人要守得住秘密。

鹿彌又在秋千待了一會,然後才慢慢回家。

這一條街道太過陌生,他走了很久才到家。

當他進門的時候,他的父母正好都收拾好了行李,說要去情人家玩幾天,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兒子得了絕症。

再晚一點,鹿晟也回來了,他把四個男人的聯系方式給了他,讓他加油治愈自己的病症。說完,他又有什麽急事,過了一會也離開了。。。。。Y。Q。Z。W。5。。。。C***O***M#言,,,情,,,中文,,,網

寫了電話號碼的卡片捏在鹿彌的手指間,他發了一下呆,才想起來,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找出他珍愛的某人。

可是,他會喜歡上什麽人嗎

他問着自己。

另一個聲音在他的內心反問,不會嗎?

“嘔。”喉嚨裏瘙癢難耐,鹿彌有了嘔吐的欲望。

他扶着屋子裏的家具,顫抖着走到了洗手間。他趴在洗漱臺上,想将喉嚨裏的東西吐了出來。他越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嘔吐的欲望就越是強烈。

黑色的玫瑰花瓣散落在潔白的瓷磚上,告訴鹿彌,他的愛情并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東西。

将花瓣吐出來以後,鹿彌全身無力,他走幾步休息幾分鐘,這樣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人最迫切的需求就是生存,在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時候,鹿彌終于無心情情愛愛的東西了。

他拿起手機,按照順序,給第一位男士發送了約會的邀請。

言成很快就回複他,答應了他的邀約。

鹿彌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自己,因為他的任務不是約他們出來就完了,而是要讓自己愛上的人,也愛上自己。

在不知道對象是誰的情況下,他能選擇的解決方法就是,讓那四個人都愛上自己,然後同樣獲取他們的一個吻,這個世界就可以結束了吧?

這麽想着,鹿彌抽出了一張紙巾,擦掉剛剛沾染在嘴唇上的黑色花瓣碎片。

他的手壓在沙發上,輕輕起身。

黑暗拂過他的身側。

第二天的時候,鹿彌重振精神,打扮得清清爽爽地出門了。

言成跟他約在游樂園。

他站在人群的中間,穿着休閑的衣服,看到鹿彌以後,就大力招手。“我在這裏哦。”

鹿彌露出了同樣的笑容,元氣滿滿地跑過去。“我來了哦。”

仿佛昨天的他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鹿彌笑容滿面,心情卻很複雜。

這是他第一次跟男生約會,而且這個男生還不知道自己對他心懷不軌。

鹿彌不知道鹿晟是怎麽跟言成說的,言成似乎真的把這個約會當成一次普通的玩樂時間。。。。。Y。Q。Z。W。5。。。。C***O***M#言,,,情,,,中文,,,網

“鹿彌!吃雪糕嗎?哥哥給你買!”因為言成跟鹿晟是兄弟,他自然地把自己也換算成鹿彌的哥哥了。

鹿彌看着清爽的青年,想着自己還真是作孽啊。“好啊,謝謝哥哥。”他歪頭微笑。

言成買了雪糕,伸手遞給鹿彌。鹿彌沒有接過來,只是低頭,他本來想就着言成的手咬一口雪糕。只是他的頭發有點長,側邊的碎發掉了下來。他張開口就要咬到頭發,于是伸手将側邊的頭發撩到耳邊,随後張開嘴巴,小口咬下雪糕。

他其實長得很漂亮,臉頰的肉肉的,為他美麗添加幾分可愛。他的好看一點都不拒人于千裏之外,是那種眯着眼睛一笑,你就會被他打動的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之前,言成都對他的美麗無動于衷。

他的美麗被蒙了一層紗,黑色的布料将他緊緊裹住,唯恐洩露他的一點真實。

而今天,鹿彌用手拉開了黑紗,露出了自己的腦袋。

“是好吃。”鹿彌嘗了一口,滿意地點頭,這才将雪糕接了過來。

他拿雪糕的時候,手指還要故意擦過言成的手。

言成愣了,傻傻地看着他。

鹿彌緩緩地笑了。

有些人的笑容就是在勾引人,遲鈍的人有時候不能很快地辨認出來,但是就能感受到心在被牽引着。

言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今天一直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神落在鹿彌的身上。他的眼睛掃過鹿彌的眼睛、鼻子、嘴唇,沉浸在他的笑容裏面。

因此,他完全忘記了自己今天在游樂園裏坐了什麽。

約會的最後,鹿彌和他一起登上了摩天輪。

月亮高懸,機器載着他們兩個人,來到了樂園的頂點。

鹿彌坐在言成的對面,他的背後是發光的圓月。

“言成哥,你知道前天我們為什麽會叫你們出來嗎?“鹿彌決定攤牌。

言成搖搖頭,“我覺得那天的你和鹿晟都很不對勁,但是,最奇怪的還是現在的你。”

“你知道花吐症嗎?”鹿彌摸着自己纖細的喉嚨。

言成的視線落在他的脖子,意圖穿透他的皮膚,可以觀察到他那靜靜流淌着鮮血的血管。“我知道。”

“我得了花吐症。”他坦白。

言成想起他奇怪的言行,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對象……對象該不會是我吧?”

鹿彌放下手,看着他。“不知道。”

“不知道?”言成一頭霧水。

說起這件事情,鹿彌才是最郁悶的人。“我忘記了。我似乎是在喝醉酒的時候,喜歡上了某個人。”他嘆了一口氣,“在這個世界,患上花吐症,幾乎就是絕症了。”

言成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哥哥讓我見見那天晚上可能是愛上的人,于是就約了你們幾個人出來。”

“那麽。”言成的屁股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動。“你覺得是誰呢?”

“我誰也不覺得是。”鹿彌無奈地撐着腦袋,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窗外的風景慢慢矮下來,他們就快落地了。

言成笑了,“你說謊,你要是覺得誰也不是,為什麽還要約我出來?”

鹿彌的眼神也有些茫然,“我就只是……想要這樣跟你見面而已……為什麽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言成張開嘴巴,想要說話。但是在這時候,摩天輪停下來了,外面的人打開了門。“請下車。”

鹿彌看到有人提醒,立馬站起來離開。

言成雖然郁悶,但也只能跟着他離開。

鹿彌出去以後,立馬就接了一個電話。

言成站在旁邊等他談完話。

鹿彌一邊說着話,一邊走遠。突然,他挂了手機,然後轉身看着言成。言成正想朝他走過去,鹿彌就向他揮手。“言成哥!我哥哥打電話讓我回家!我要走了!再見!”

言成很尴尬,他到底還要不要走過去?

鹿彌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模樣,露出了自己最燦爛的笑容,他繼續大力向他揮手。“拜拜!下次見!”說完,他轉身就跑開了。

言成留在原地,目送他遠去,心思複雜。

一背對着言成,鹿彌的笑容立馬就收了,他出到游樂園,悠閑地攔了一輛車,随後回家。

等他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裏的時候,鹿晟正好在屋子裏面等着他。“跟言成的約會怎麽樣?”他這個哥哥,完全不擔心鹿彌的生死,只是興致勃勃地看戲。

鹿彌懷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別的世界的旅人,跟他完全沒有血緣關系,所以才可以這樣悠哉悠哉地對待自己。“言成,是比較好搞定的類型。”他打了一個響指,有結論。

鹿晟苦笑着搖頭,“鹿彌啊,虛情假意是換不來真心的。”

“誰說換不來。”鹿彌好整以暇地在沙發上躺倒。“只要我努力,他百分百會喜歡上我。”

鹿晟嘆氣,給他倒了一杯水。

鹿彌接過他的水,一口氣喝了一大半。“不過我可以确定了。”

“什麽?”

鹿彌拿起手機,将言成的手機號碼删掉。“不是這個。”

“哈?”鹿晟笑了,“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是了?”

鹿彌摸着自己的心髒,慢慢坐了起來,他望着天花板,想要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他的心酸酸軟軟,沒有任何的人類詞彙可以描繪他的情緒。“今天我們待在一起一整天,我的心告訴我,不是他。”雖說如此,他還是先給言成下一個套了。

鹿晟說:“好,那就剩下三個了。”

“也不是那個叫做沈山南的。”鹿彌想也不想就把他給劃走了。

“為什麽?”鹿晟不知道他在什麽時候,就把那麽多的事情給順好了。

鹿彌皺了一下臉,“我們的一種人,不适合。”

鹿晟“噗嗤”一聲笑出聲,他當然知道鹿彌說的一種人是什麽意思了。

鹿彌看着他笑了,也忍不住一起笑起來。鹿晟雖然是他臨時的塑料哥哥,但是他覺得這個人還挺有趣的,聊起來也讓人舒心。“接下來就是李慕白和那個叫做夏嗣的人了。”他在盤算着,不知道要先見哪個人好。

鹿晟在他的對面坐下,用慈愛的眼神看着他。“我很好奇,你在決定喜歡上那個人的時候,究竟是在想什麽呢?”

鹿彌攤手,他比他更想知道。

夜晚,是想着情人的絕佳機會。

鹿彌入睡前,在想自己該想誰。

想李慕白嗎?想夏嗣嗎?想朱麗安娜嗎?

算了,感覺都很麻煩的樣子,他選擇安蘭德。

其實他還挺喜歡安蘭德的。有一些人,第一眼見面,你就能産生莫名其妙的好感。于鹿彌而言,安蘭德就是這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在守序世界醒來,他感覺自己跟那個世界格格不入。後面他證實了自己格格不入的原因是,他來自一個混亂邪惡的世界,跟守序世界的規則反着來。

守序世界裏的人,每一個人,他看着都陌生。

除了安蘭德。

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見他,他的心中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個人,我好像應該認識的。

沒有來由的親近感,讓鹿彌緊盯着安蘭德。因為他觀察得太仔細了,所以才能不管安蘭德變成了什麽模樣,都能很好地認出他。

安蘭德看起來冰冷不近人情,是一個最合格的守序世界的公民。但是鹿彌觀察得出來,安蘭德有一顆柔軟的心。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才會在他假裝柔弱的時候跑出來保護他。

想起這個,他的腦海就浮現出那天跟安蘭德的對話。安蘭德現在暫停服用藍色藥丸,說實話,鹿彌是反對的。因為很危險,像他那種人,只要一點點的感情冒頭,說不定就會将所有覆蓋在心髒周圍的冰塊燒掉。

“蘭蘭……”他想要好好地想想安蘭德,結果喉嚨又開始發痛。“嘔。”

喉嚨裏有枝葉在生長,鹿彌的喉嚨被什麽堵住了。他趕緊拉開被子,跑到了廁所。

為什麽他正好好想着安蘭德,花吐症又開始發作了。

夜風拂面。

安蘭德恢複了他的樣子,站在高樓的陽臺上。

他目送鹿彌沖進廁所,放下了望遠鏡。

風太涼了,他的臉頰都變涼了。

他一直在跟着鹿彌,距離他很近的地方。

今夜,他在夢中見到了鹿彌,随後被驚醒,之後他就怎麽都睡不着。他因此就幹脆起床,跑到陽臺看着某個忘記拉窗簾睡覺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很像是變态,但是他無法停止。

“因為你在夢中對我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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