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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心衡到底是個十分守諾的人, 對于說出口的話,雖然可能只是随口一說, 但蘆筍, 他還是吃了。
倒是莫繁看不下去了, 說:“你不喜歡吃, 就別吃了,我就是開玩笑。”
“我知道。”陸心衡說, “但我是不喜歡吃,不是不能吃。既然我答應了你, 那就得做到不是?”
莫繁問:“只要答應別人的事你都會做到?”
陸心衡:“能答應的事肯定是能做到的, 不能做到為什麽要答應?”
趁着說話的空隙,陸心衡又夾了一根蘆筍吃。
莫繁是真擔心他不喜歡吃還勉強, 于是下手更快, 連夾了好幾根蘆筍。最後, 這一盆菜倒是先被他們吃完了。
飯後,陸心衡回家了, 莫繁則留下來兼職。
爆炸頭埃力跑過來跟莫繁八卦:“藏得夠深啊, 這位經常來店裏吃飯的客人竟然是你的法官!”
上次他們在廚房後門那兒碰到陸心衡和關途,也只是知道了莫繁和陸心衡認識, 莫繁沒有說太多,陸心衡就更不可能說了,直到今天吃飯時, 埃力親自送菜進來,才不小心聽到了莫繁和陸心衡的對話。
莫繁無辜地眨了眨眼, 說:“我沒說過我白天在法院上班嗎?”
說沒說過都不重要了,埃力哥倆好地把手臂搭到了莫繁的肩上,說:“你的法官長得夠帥啊,有女朋友了嗎?”
莫繁說:“沒有。”
埃力:“男朋友呢?”
莫繁:“現在沒有。”
埃力:“不如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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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繁:“……”
莫繁使了個巧勁,從埃力的胳膊下抽出身,扭頭看他:“你看上他了?”
埃力:“那麽帥,是個人都會看上他吧?就是看上去有些冷,不好追……”
莫繁說:“不好意思了,他是我未來男朋友。”
埃力:“诶?”
在這個世界喜歡同性追求同性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埃力還真沒看出來原來莫繁對他的法官存了這樣的心思。
“小莫,不錯啊!”埃力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你表白了嗎?你肯定還沒表白吧?要不要我教你怎麽表白啊?”
“诶,別走那麽快啊,我有很多追人的方法啊,保證你聽了受益匪淺!你走慢點兒啊——”
至于埃力到底有沒有把他所謂的追人的方法告訴莫繁,那就不得而知了。
甄郝仁被法警帶到審判庭的時候,陸心衡停止了和兩位陪審員的交流,擡頭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的人。
強/奸因為涉及到個人隐私,是不公開開庭審理的,因此旁聽人員在開庭前都會被請出去。但本案并沒有人來旁聽。
付律師在開庭前說,他詢問過被告人甄郝仁的意思,他并不希望他父母過來。于是,律師就勸住了原本想過來的甄郝仁的母親,而且就算是過來了,也是無法進入審判庭的。
甄郝仁在被法警帶進來時,就已經掃過旁聽席了,但他坐下來後,還是回頭再看了一遍,真的确定沒人旁聽後,才松口氣一般回過頭,望向審判席。
陸心衡開口說:“被告人甄郝仁,因為你的案子涉及到個人隐私,我們是不公開開庭的,所以你的父母……”
陸心衡話沒說完,就被甄郝仁打斷了:“我的父母不用來,不來挺好的,你們快點開庭吧。”
陸心衡沒再說什麽,詢問公訴人和律師是否直接開庭後,敲下了法槌。
開庭了。
莫繁坐在書記員的位置上,一邊開庭一邊打量着甄郝仁。
甄郝仁年紀不大,根據身份信息顯示,他比莫繁大三歲。他的頭發被剃成了板寸,眉毛稀疏,一雙眼倒長得還不錯,只不過從中流露出的光令人有些不喜。他坐在被告席上,微彎着腰,看上去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回答審判長問題時的聲音還算響亮。
公訴人宣讀完了起訴書,陸心衡問他對于起訴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實有無異議,甄郝仁說有異議。
甄郝仁指着被告席上的屏幕——屏幕上現在顯示出的就是公訴人剛才宣讀的起訴書。他說:“我全都有異議。第一,我沒有強/奸她。第二,我認識她,我那天晚上就是找她聊天……”
甄郝仁長篇大論一般地說了一堆,總結下來就四個字——我不認罪。
說完後他似乎對于自己說的內容沾沾自喜,還對着審判席笑了笑。
陸心衡平靜地聽他講完,沒給他什麽回應,而是按照開庭流程,把本案涉及到的相關法律條文告訴了他。
之後,陸心衡問:“被告人,現在你是否自願認罪?”
甄郝仁:“我認罪。”
莫繁:“???”
天氣都沒他變得這麽快吧?
陸心衡冷靜地問:“五分鐘之前你說你沒有強/奸被害人,不認罪,現在為什麽又認罪?”
甄郝仁往椅背上一靠,無賴似的說:“認罪啊,之前那些警察給我做的筆錄的時候不是讓我認罪嗎,我認啊,我這不是認了一個猥亵嗎?”
莫繁餘光瞟到,旁邊的公訴人見到被告人這副樣子,不僅皺了皺眉,而且還搖了搖頭。
于是,到了訊問階段,公訴人就從各方面問了被告人許多問題,終于從被告人口中問出了些東西。
剛開始訊問的時候,公訴人照例是問案件的一些基本情況,比如案發前後住在哪,案發時是為什麽到公園去……果不其然,甄郝仁是什麽都不承認,他說來說去都是說自己和被害人是認識的,那天晚上會去公園找被害人,也是和她約好了,不然那麽個荒廢公園,他一個人的話肯定是不會去的。
——而根據甄郝仁當庭供述,他租住的地方距離公園不到兩百米遠。
公訴人問:“你約她聊什麽?”
甄郝仁說:“我性功能障礙,我就約她聊這個。”
莫繁:“……”
公訴人還沒再問什麽,甄郝仁又繼續說:“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我性功能障礙了,我的下/體和別人的不一樣,我沒什麽常識,就找別人問嘛,女孩子們都很友善,很樂意幫助我的……”
公訴人面不改色,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問:“怎麽不一樣?”
甄郝仁說:“很明顯啊,你看看我的下/體就知道了。我在看守所和其他人一起洗澡的時候,大家都脫光了,彼此都看得到嘛,我的和其他人的一對比,我的明顯不一樣啊!”
莫繁:“……”
不用看公訴人的臉色也知道,像他現在就是強忍住了才不至于嘴角抽搐。誰他媽要看你的下/體啊?!
公訴人問話很精簡,甄郝仁卻是個廢話一大串的,公訴人一個問題他能長長地說一堆,但也正因為此,甄郝仁“不小心”說漏了嘴。
甄郝仁說:“我說我性功能障礙,是處男啊,她就想看看處男是什麽樣的,然後就開始摸我,把我的褲子拉開了,翻我的包/皮……”
莫繁:“……”
簡直沒耳聽。
莫繁第一次開強/奸案的庭,之前聽楊一珂他們說起的時候還沒什麽太大感覺,就覺得,強/奸案也是案,難道和其他案子有什麽區別不成?
現在他知道了,強/奸案的開庭過程實在太露骨。
臉皮這種東西對于被告人來說好像不存在似的,而他也着實佩服法官和公訴人的面不改色。
他們或許也早就習慣了。
但莫繁第一次接觸,有些不自在。
他想起阮橙那天說的話——
“強/奸案啊,那些案卷裏的筆錄比小黃文描寫得還詳細呢。”
莫繁心想,小黃文大約還會描寫得優美一些。
公訴人最後問:“那她的身上為什麽會留下你的DNA?”
甄郝仁理所當然地說:“我留下的啊,她碰我了,能不留下嗎?”
但對于從被害人身上檢測出的DNA是來自精/液,甄郝仁始終不承認。他無比肯定地說:“不可能,絕對沒有精/液。”
莫繁:“……”
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公訴人訊問完,就是辯護人發問。
辯護人問的問題比公訴人少,是圍繞着被告人的性功能怎麽障礙了,以及為什麽要約被害人來進行的。
甄郝仁說:“包/皮過長啊,你們幾個男的應該知道吧?我一發生性行為就痛啊,那種痛啊,痛不欲生,我雖然交過女朋友,但我從來就沒和她上過床,我至今還是處男!”
莫繁:“……”
不好意思他并沒有這種困擾他并不知道。
甄郝仁還說:“我以前就在網上約過女人,我就是約她們聊天,我想她們既然經驗豐富,說不定知道我這是什麽毛病,怎麽解決,我就找她們咨詢。”
莫繁:“……”
行了,合着甄郝仁說來說去就是說,他一不能和女人發生性關系,二找女人是純聊天。但架不住有女人對他的性功能障礙好奇而動手啊。
公訴人把在案的證據詳細出示了一遍,尤其是那份DNA鑒定報告。
公訴人:“請法庭注意,報告中有這樣一句話——在被害人下/體內檢測出大量的精/液——”
公訴人沒說完,甄郝仁就直接來了一句:“不可能,不可能是精/液,我根本無法發生性關系,肯定是她從我身上摸了之後,再弄到她身體裏!”
莫繁簡直聽不下去,這時候他再次佩服起了陸心衡他們。
開庭到現在,陸心衡的聲音一直很冷靜,語調也沒有多少變化,好像不管被告人說出什麽話,他都能沉着對待。不過在被告人打斷公訴人的舉證後,陸心衡嚴厲制止了被告人。
辯護人全程就是尊重被告人的意見,而且在被告人的意見基礎上,加了好幾條他自己的質證意見。在辯論階段時,他最後說了一句——
“既然被告人已經認了猥亵,那就希望法庭對此從輕處罰。”
辯護人前面都在對被告人進行無罪辯護,最後卻加了這麽一句話。
開完庭後,陸心衡和莫繁一起回辦公室時,說:“這位律師水平不怎麽樣。”
莫繁說:“我怎麽覺得辯護人心裏是認為甄郝仁有罪的,但因為甄郝仁不認罪,他也就幫他做了無罪辯護。”
二人回到辦公室後,楊一珂就湊了上來。
“小莫啊,第一次開強/奸案,怎麽樣?”楊一珂笑得猥瑣,“大開眼界吧?”
莫繁表示不想說話。
楊一珂表示理解,說:“我上次那個強/奸案,公訴人年紀有點大了,舉證的時候讀的筆錄啊,那個叫詳細啊,什麽先怎樣後怎樣,又怎樣的,還持續了幾分鐘——我去,不知道我是連男朋友都沒有的青春美少女嗎?我覺得我被污染了……”
阮橙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淡定。
楊一珂抹了抹臉上并沒有的淚水,羨慕地說:“所以這種時候我就很希望自己能夠和陸一樣淡定,面對什麽都面無表情。”
被突然點到名的陸心衡:“……”
“不好意思,”陸心衡說,“你這輩子都做不到面無表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一章被鎖住,我就不知道怎麽改了……orz
說個題外話,之前我從我一個朋友那看過一份起訴書的某一段,也是個強/奸案,是強/奸中止,然後中止的其中一個原因是說被害人口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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