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在第一餐廳的兼職莫繁打算做到十二月底就結束。
兼職本來就是緩兵之計, 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長久地做,只不過先前他還沒想到究竟做到什麽時候。而那天跟陸心衡在吉光公園談心之後, 陸心衡建議他別做了。畢竟白天還要上班, 自己的時間本來就少, 能多點時間專注在建築相關的事情上總是好的。
于是, 12月中旬的時候,莫繁跟湯清濯提起了辭職的事。
湯清濯一點也不奇怪, 他爽快地點了頭,讓他做完十二月就走。
倒是埃力和另外兩個廚師舍不得, 直說沒有他分擔他們的工作, 他們的工作量就要增加了。
對此,湯清濯笑罵:“狗屁, 小莫沒來之前你們難道不是這樣的工作量?”
埃力唉聲嘆氣, 感慨了一番無法繼續和他共事的憂傷心情, 然後問他辭職原因,是不是要結婚了之類。
如果真是結婚就好了。莫繁想象了一下自己和陸舉行婚禮的場景, 雙眼忍不住彎了彎, 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有情況哦!”埃力打趣,“是不是真是要結婚了啊?和誰?你的法官嗎?”
莫繁但笑不語, 之後倒是同湯清濯說起了建築設計的事。
“重新設計第一餐廳?”湯清濯一邊準備主廚套餐,一邊瞥了他一眼,說, “你這是打算去搞建築啊?”
莫繁“嗯”了一聲。
湯清濯還沒說什麽,埃力就說:“建築?建築不好混還不好賺錢啊!小莫, 你這是自斷錢路啊!”
莫繁眨了眨眼,這個世界建築的行情确實不怎麽樣,畢竟多數都是方形的建築,聽說很多地方為了省時省力,都是讓機器人們批量打造。
但是仍有不少建築師們在堅持。
湯清濯說:“決定了就去做,猶猶豫豫反而更不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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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繁笑了笑:“是,我知道。”
湯清濯說:“那行,等你有這份實力了,來幫我改造第一餐廳。”
莫繁應道:“好,一言為定。”
确定離職日期後,這大半個月裏,莫繁工作得也格外用心。不過他并沒有不舍,畢竟第一餐廳在這,想來吃飯還是能來吃的。況且陸心衡也喜歡第一餐廳的食物,而且他偶爾還得幫關途代買,然後寄去首都星。
而在他跟湯清濯提辭職前,他們新收的那個交通肇事案,被害人一方提起了附帶民事訴訟。
一般情況下,拿到諸如交通肇事之類的案件後,莫繁會先看看案卷中有沒有諒解書和賠償協議之類,如果被告人已經取得了被害人的諒解,且賠償了被害人的損失,那麽就不用聯系被害人詢問是否要提起附帶民事訴訟。
但如果被告人沒有賠償被害人損失,沒有取得諒解,那麽就要聯系被害人,問問他是否需要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了。這是被害人的權利。
而在陸心衡聯系了被告人龔長松交通肇事一案的被害人,躺在醫院接受救治的樸燦惠的家屬後,他們表示要提起附帶民事的訴訟,他們還說已經請了律師,律師會來聯系。
于是,當天下班前,律師就過來了,遞交了附帶民事起訴狀和相關的證據材料。
莫繁之前沒弄過附帶民事的案子,便請教了楊一珂。他當時本想請教陸心衡,但無奈陸心衡太忙了,他也不好去打擾,打斷他的思路,就找了咩咩老師。
咩咩老師在法院多年,也算是書記員中的元老人物了,附帶民事對她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于是立即就詳細地告訴了他相關注意事項。
莫繁一一記下。
第二天,陸心衡聯系了被告人龔長松,問他能否付得起被害人一方提出的賠償金額。龔長松剛滿十八周歲,學完基礎教育後就沒再讀了,雖然這幾年都在打工,但沒存下什麽錢。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說賠不起。
之後陸心衡讓龔長松的父親接了電話,問被害人提出的十萬星幣能不能賠。結果他父親也是說沒錢,賠不起。
陸心衡揉揉眉心,臉上有了那麽一絲不耐,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問龔長松的父親他們那邊最多可以一次性出多少,又問少個兩萬行不行。
然而,談崩了。
莫繁在他挂了電話後擡頭望去。
陸心衡靠在椅背上,對上莫繁的視線,說:“不管多少錢,被告人一方都說賠不起。”
莫繁:“一毛錢也沒有?”
聽原告方的律師所說,那被害人的傷挺重的,但是由于她家庭狀況也不是很好,沒有用最好的藥,現在也僅僅是靠藥吊着,如果因為交不起醫藥費而停止治療,那她很有可能就會死。
之後,陸心衡又在被告方和原告方之間協調,但被告方咬死了賠不起,民事部分調解失敗。
于是,龔長松交通肇事一案,就變成了刑事附帶民事。
楊一珂看了陸心衡在被告人和被害人之間調解的過程,誇張地嘆了口氣,說:“附帶民事就是這樣子很煩,我十分不希望碰到附帶民事的案子。”
阮橙小小地翻了個白眼,說:“碰到了也是我去調解,你煩什麽煩呢。”
楊一珂立刻笑嘻嘻說:“太難為情了,每次都要辛苦我們橙子姐姐!”
開庭當日,不僅原告方的律師來了,被害人樸燦惠的家屬也來了好幾個。反之,被告人一方就來了他父母。
開庭前,陸心衡又為原告方和被告方組織了一次調解,然而雙方還是達不成共識。
莫繁暗暗搖了搖頭,這個被告人看上去沒什麽主見的,而他父親看着就不想賠錢。
開庭倒是挺順利,沒出現什麽幺蛾子。不過開庭結束後,被告人母親的哭聲在審判庭響個不停。
“長松啊——兒子啊——兒子——”
她一邊哭一邊喊,最後幹脆哭到了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而被告人的父親在一旁,抽動了下鼻子。他似乎是難以置信,雙手顫了顫。
“審判長……”他說,“為什麽要逮捕我兒子啊……”
他想跟上去,把他兒子拉回來,但法警嚴肅冷酷地制止了他,直到另一個法警把被告人龔長松帶走。
陸心衡說:“你們與被害人達不成和解,你兒子判不了緩刑。”
他顫顫地問:“今天不是沒判嗎……”
今天确實沒判,陸心衡說定期再宣判,是想再做做被告人一方的工作,争取能和解就和解。畢竟賠償和解了判緩刑的幾率很大,陸心衡這是從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則上考慮。
原告一方的律師說:“人家女孩子被你們兒子交通肇事成了重傷,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如果付不起醫療費,治療就中斷,她随時就可能死亡!你們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人家女孩子去死啊?”
原告方的家屬抹了抹眼淚,也說:“你們剛才在開庭時還說什麽悔罪認罪,我看你們一點悔罪的态度都沒有!我們家孩子住院後你兒子來看過她嗎?你們夫妻來看過她嗎?你們不賠錢,連看她也不看,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眼看着雙方情緒越來越激動,陸心衡趕緊阻止了他們,然後讓他們回去等通知,如果宣判會聯系他們。
一個本來挺簡單的庭,因為附帶了民事,光調解就調解了一個小時,等他們回到辦公室,已經是快要吃中飯的時間了。
中飯他們依舊是喝營養劑。
本來莫繁想着中飯要不自己提前做好便當,帶到辦公室來吃。但一來他現在雖然會做不少菜,但做菜速度其實并不快,他沒有那麽多時間來弄這些,二來陸心衡心疼他,不想讓他中飯也做,還讓他不如趁中午午休時多研究研究建築方面的知識。
習慣了營養劑的味道,其實倒還好,至少莫繁現在完全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咽下去了。
不過他還是疑惑,為什麽營養劑的味道就是如此,不能弄得好喝點嗎?
對此,陸心衡說:“大家都習慣了這個味道。”
莫繁無言以對,只好抓緊時間提高建築方面相關的技能。
他本以為龔長松交通肇事這個案子就這樣了,被告人這邊不賠錢不和解,民事部分就不能撤訴,于是他的判決書早就草拟成了附帶民事的版本。
但沒想到,開庭結束的第二天,龔長松的父親就打了電話過來。
“法官,我有錢了……”
“我現在就賠……”
“我兒子下午能放出來嗎……”
然而法律不是開玩笑,人也不是今天關進去明天就能放出來的。
不過被告人家屬賠了錢,關于民事部分,原告方就撤訴了。
被告人家屬滿心焦灼地回去等通知了,只求他們兒子能盡快放出來。
“也挺可憐的。”莫繁說,“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把全部積蓄都拿出來了。”
陸心衡還沒說什麽,楊一珂就說:“別同情心泛濫啊,我們這一行,可憐是最沒用的。你同情這個同情那個的,到頭來受罪的是你自己。”
莫繁頭也沒回地晃了晃手,說:“知道,謝謝咩咩姐提醒。”
既然原告都撤訴了,刑事部分被告人都認罪的,判決書就很好寫,再加上審限也不多,陸心衡就讓莫繁安排宣判。聯系立案庭後,最後定了下周一下午宣判。
然而他們沒想到,這場宣判最終還是無法進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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