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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處效率很高, 沒過幾天就從別的部門調來了一個新的書記員,暫時負責楊一珂的工作。
不過她沒在刑事線做過, 對刑事線的一些要求不太懂, 庭長安排了阮橙和許思然帶她。她學得很快, 不過一兩個星期就基本掌握了工作要領。
而這一兩個星期當中, 也發生了一件事。
莊伶俐從床上下來,且從房間內出來了。
莫繁知道這個消息後, 在那個周末去了趟首都星。
陸心衡這次沒和他一起回去,因為他要加班寫孫成成那個敲詐勒索案件的判決書。他準備大致寫完後, 就定個時間把它判出去。
那會兒他們誰也沒想到, 莫繁這一趟回去竟然差點回不來。
莫繁是淩晨乘上去往首都星的飛船,再次踏上首都星土地的時候是周六上午九點左右。
他一下飛船就乘飛車去了布萊克将軍家。尤娜本來說派人來接他, 不過莫繁說不用, 拒絕了。
他剛到門口沒一會兒, 管家大衛就親自過來給他開了門,請他進去。
莫繁道了聲謝, 特地多觀察了管家一會兒。
管家還是和之前他看到的管家一樣, 文質彬彬,看上去十分靠譜, 似乎沒有因為主人家裏出事而受到多少影響。
管家一邊領着他,一邊說:“夫人起得遲,現在正在餐廳吃飯, 我帶您過去。”
莫繁“嗯”了一聲,跟着他走。
餐廳裏的餐桌很大, 一頭擺放着鮮花,但此刻就坐着莊伶俐一個人。
尤娜和麥克也在餐廳裏,不過他們沒有在餐桌旁坐下,而是在距離餐桌一兩米遠的椅子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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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繁進來的時候,尤娜和麥克都擡頭看向了他,麥克還喊了一聲“哥”。
莊伶俐聽到動靜,緩緩放下吃飯的手,接着緩緩地擡起了頭。
她似乎認出了來人是誰,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反而是很自然地說了一句:“來了啊。”
莫繁疑惑地朝尤娜和麥克投去視線。尤娜搖了搖頭。
莫繁想了想,“嗯”了一聲。
莊伶俐不再看他,低頭又開始吃飯。
這時,麥克對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莫繁就走了過去。
“哥,”麥克湊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地說,“媽的樣子不太對勁,早上我故意在他面前摔碎了一個瓶子,她竟然沒有過來問我有沒有受傷,反而讓我把它收拾幹淨!”
莫繁:“……”
麥克繼續說:“你看到她的眼神沒?像不像吃完這頓飯就去自殺的眼神?”
莫繁:“……”
莫繁把麥克的腦袋往旁邊一推,低聲問尤娜:“現在是什麽情況?”
尤娜還是搖了搖頭。
什麽情況其實尤娜在他來的路上已經發信息跟他說過了,說是莊伶俐突然從床上爬起來,接着又從房間出來,他們以為她是想通了,麥克還過去給了她一個喜極而泣的擁抱。然而莊伶俐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擁抱,然後把麥克推開了,自顧自地去了廚房,做了點飯——在這之前,他們從來不知道莊伶俐會做飯。
莊伶俐起床、做飯、吃飯,吃完後去花園裏散會兒步,走不動了就坐下歇歇,之後又做飯、吃飯,再睡覺。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兩天,直到現在莫繁到來。
莊伶俐吃飯速度很慢,一下用筷子,一下又用勺子的,動作看上去竟然十分優雅。不一會兒,她吃完了飯,拿擦嘴巾擦了擦嘴後站了起來,說了一句:“洗碗。”
麥克立即應了一聲:“好!”
尤娜在旁邊小聲補充:“這兩天都是麥克洗碗。”
莫繁問:“每次都這樣嗎?”
尤娜點了點頭。
莊伶俐已經走到了餐廳的大門邊,她腳步一轉,走了出去。
尤娜說:“去花園裏看看吧。”
莫繁:“嗯。”
而麥克真的留下來洗碗了。
莫繁和尤娜跟在莊伶俐後面,對麥克的行為表示驚奇。
尤娜說:“第一次的時候麥克也應了要洗碗,但交給了機器人,被母親看到了,她的臉色立即就冷了下來,要麥克自己洗。”
莫繁詫異:“麥克去洗後就沒事了?”
“嗯。”尤娜說,“麥克去洗後,母親就恢複成現在這種表情了。”
前面莊伶俐已經快走到花園了,她剛拐了個彎,從外照進來的陽光落在她臉上,可以看到她的神色十分平靜。
平靜到像是心髒再也不會跳動。
莫繁問:“找醫生給她看過嗎?”
“看了。”尤娜說,“醫生來的時候母親很配合,做了各種檢查後醫生說母親腦內還是受到了刺激,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受到刺激的一種表現。醫生開了藥,但是母親不吃。”
尤娜嘆了口氣,不管她和麥克,甚至是管家,怎麽勸,怎麽哄,莊伶俐就是不吃藥。
莫繁抿了抿唇,問:“強制注射點藥水呢?”
“沒用。”尤娜說,“母親會反抗。”而麥克仍是不同意對莊伶俐采取強制手段。
花園是恒溫狀态的,一年四季花兒都開得很好。莊伶俐站在一束花團面前,盯着看了好久,而後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動作很輕,像是不想吓到花兒一般,極輕極輕地摸了摸花瓣。
尤娜說:“每天都這樣,在花園裏看看花,摸摸花瓣,直到傍晚才回去。”
下午,關途過來了,他看了看莊伶俐,而後帶着麥克去戒毒所了。
尤娜有事就先離開了花園,只剩關途一人在花園裏看着莊伶俐。
莊伶俐坐在一張圓凳子上,一動不動地看着花園裏的花。
莫繁注意到她的眼神是渙散的,像是身體在這,靈魂卻不知飄去了哪。
他想了想,走過去,在莊伶俐旁邊另一張圓凳子上坐了下來。他學着莊伶俐的樣子,看着面前的那些花們。
空氣很安靜,靜得莫繁在思考要不要開口試着問問什麽。
而不等他考慮好,莊伶俐卻先開了口。
“以前你父親家裏也有這麽一片花園,不過很小,比這個花園小多了。那時候我最喜歡呆花園裏看花了,一呆就是一下午。”莊伶俐安靜地開口,但從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懷念,“我後來嫌那花園太小了,就離開了他,所以現在我有了一個大花園。”
莫繁不知道接什麽,就幹脆沒說話。
不過他想,莊伶俐受了刺激可能真是受了刺激,但她腦子應該是清明的……
“将軍是個好人,對我很好,不介意我的出生,也不介意我以前嫁過人,生過孩子,他真的對我很好。我本以為我會這樣過完一生,等老了的時候和将軍一起死。但是我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我害了将軍……”
莊伶俐說到最後,情緒終于有了那麽點起伏。不過也只是一點點,之後又恢複了平靜,像是被她壓了下去。
莫繁沒想到自己僅僅是坐在這兒,就聽到了這番話,他驚疑不定,試探着開了口:“你做了什麽?”
莊伶俐卻沒再說話了,她沉默不語地看着那些花兒,靈魂再次不知飄去了哪。
莫繁心想,聽尤娜的意思,莊伶俐幾乎不會開口說話,更別說是像剛才那樣說出這麽多話了。那麽是為什麽?莊伶俐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
他再次試探性地開了口:“你為什麽不把那些告訴尤娜和麥克?”
他說得模模糊糊,也不知道莊伶俐怎麽理解“那些”,但她在安安靜靜了好一會兒之後,竟然再次開了口,而且話語中帶着一抹痛苦。
“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們……我害了他們啊……”
所以,莊伶俐這是覺得自己害了布萊克将軍,害了這個家,但因為他不算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所以才對他說?
那一瞬間,莊伶俐眼中的痛苦是真實存在的,其中的痛意刺得莫繁的心也痛了一下。
他輕聲說:“你要是實在受不了了,可以告訴我。”
莫繁沒有看莊伶俐,反而和她一起看向了花。他耐心地等着,等着莊伶俐再次開口。
然而這天下午,莊伶俐卻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個字。
晚上,莫繁在布萊克将軍家住了下來。
第二天,聽說莫繁過來了的陸将軍和陸夫人也過來了,他們呆了一會兒就回去了,離開前讓莫繁有事的話直接來找他們。
麥克這次的戒毒時間比較長,在戒毒所呆到了第二天上午。關途本來是打算送他回去的,但他爺爺突然有事找他,他只能先回去一趟,但麥克經過這一個晚上的戒毒,身體虛弱,實在不适合一個人回去,于是就聯系了莫繁。
幸好飛車是全自動駕駛的,他學會了簡單的操作後,就去了戒毒所,把麥克扶上了飛車。
飛車內空間很大,麥克躺在後排的位置上,閉着眼休息。
這是莫繁第一次看到麥克這麽虛弱的樣子,臉色更是慘白慘白的,完全沒有最初見到他的時候貴族子弟的那種感覺。
他嘆了口氣,低頭和陸心衡發信息。
陸心衡這會兒在和兩只貓玩,時不時地就發逗貓的小視頻過來,看得他心也癢癢的。
想貓,更想貓旁邊的男人。
戒毒所在郊外,回到布萊克将軍家要開半小時。這會兒已經開了一半的路程了。而就在這時候,“哐當”一聲在車頂上響起,像是有什麽砸到了車上。
莫繁心裏一凜,趕緊叫起了麥克。其實不用他叫,麥克也被這聲響給吵醒了。
他們在空中道路上緊急停車,剛想出去看看,就聽到“轟”的一聲——
空中通道上升騰起了濃煙。
十分鐘後,麥克灰頭灰臉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在他的不遠處,那輛飛車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了。
而幸好他們家的飛車安全性能高,有自動保護機制,在感應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彈出兩個球,把車內的人包裹在了裏面,并且在感應到火時,第一時間啓動了自動滅火功能。
然而飛車還是被毀了。
而且莫繁不見了。
只十分鐘,有關部門就已經過來了,這段路也被封鎖了。
尤娜聽到消息匆匆趕來時,見到麥克那樣子,差點哭出來。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出事,使得她的情緒也變得敏感了許多。她強忍着淚抱住了麥克,拍了拍他的背。
之後,聽到消息的關途、陸将軍和陸夫人也過來了。
麥克在做完筆錄後被尤娜帶回了家。
家裏,莊伶俐正在吃飯,管家在一旁伺候着。
“回來了啊。”她一邊說一邊擡頭,卻在看到來人們的模樣後愣住。
麥克一回到家就來了這,還沒去換洗過,模樣實在糟糕。而尤娜因為抱了他,身上也沾染上了灰塵。而跟在他們後面的關途、陸将軍以及陸夫人,表情都十分嚴峻。
“媽!”麥克身體還沒恢複,卻推開尤娜的扶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好幾步,喊了一聲。
莊伶俐身體猛地一震,眼淚控制不住地順着臉頰流下來。
“媽,你到底知道什麽,你就告訴我們行嗎?”麥克腳下一個不穩,跌倒了,他雙手撐在地上,顫着身體重新站起來。
尤娜也走了過去,卻是看了管家一家,讓他先出去。
管家出去後,尤娜拉過一把椅子,讓麥克坐下,她自己則是對莊伶俐說:“母親,剛才莫繁和麥克從外面回來,飛車被炸了燒了,莫繁失蹤了,麥克差點死掉——您當真什麽都不說?”
莫繁昨晚上的時候就把昨天下午和莊伶俐的對話告訴了他們,因此他們才真的肯定,莊伶俐肯定是知道些什麽,而且在其中做了什麽。
莊伶俐張了張嘴,沒說什麽,卻突然崩潰大哭了起來。
她手上的筷子再也拿不住,掉了下去,在地上發出一聲響,就像是一塊石頭落在湖裏,激起了千層浪,莊伶俐哭得更厲害了。
而她哭聲中的絕望與痛苦仿佛感染了尤娜,她也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她雖然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大事,但心裏其實一直在壓抑,因為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關途走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無言地安撫着,任她哭。
而莊伶俐這一哭,就足足哭了一個小時。
等她總算停止了大哭,她啞聲說了一句:“等我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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