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聶平看白年喝水,殷勤萬分地走到自己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在裏面挑選茶葉,嘴上問:“白老師泡茶喝嗎,我這有上好的茶葉,都是別人送的。
非常香,要不要試一試?” 他一講起茶來就興趣濃厚,有些滔滔不絕的架勢。
“不用。”
白年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直起身揚起脖子咕咚咕咚一聲直接灌了下去,他喉結微微滾動了幾下,幾縷頭發貼到了臉頰上。
言簡意赅地拒絕大熱天泡茶喝這項令人費解的事情後,他用手把紙杯一捏,随後扔到了飲用水旁的垃圾桶裏。
聶平一腔殷勤無處獻,讪讪地重新關上自己放滿了茶葉罐的抽屜。
他咳咳了兩聲,随後走到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還主人架勢十足地沖白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發:“坐,白老師。”
白老師依言走過來坐下,他舒服地往真皮沙發背上舒展着自己的背部肌肉,目視聶平。
聶平被白年眼神看的又是一個咯噔,在忍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旁敲側擊地說了起來:“白老師的精神操控力這麽厲害,裏面那個哨兵應該對您言聽計從吧,哈哈。”
他一句話說到最後,顯得有些尴尬地笑出了兩聲。
白年看他,臉上帶着實打實的疑惑:“精神操控?” 他嘲諷道,“請問我應該怎麽對一個意識海一片漆黑,甚至會吞噬別人精神體的哨兵進行精神操控?”
聶平心裏又一個咯噔。
突然想到自己老大給自己的關于白年的資料,裏面顯示的他五年前被告上特殊法庭,其中有一項罪狀是企圖精神操控哨兵。
他覺得自己觸到了白年的逆鱗,有些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呵呵。”
他尬笑出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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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這态度相比起來,白年就顯得更加咄咄逼人起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诽謗我?還是想要誘使我這個粗心大意的人,因為不太理解你說的話,而主動承認自己違反了特殊條例?”
聶平大腦被 “粗心大意” 這個詞砸得愣了半秒,反應過來後又趕緊解釋:“不是不是,白老師別生氣。
我就是想誇您十分厲害。”
白年從鼻腔裏冷嗤出了一聲。
聶平又被白年一個眼神看得鼻尖冒汗,他撐起一個十分勉強的微笑,立刻轉移起話題來了:“請問五號治療室的那位哨兵,他現在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白年一副自己被成功轉移話題的不計較模樣,他回答道:“姓名遲等,年齡三十左右。”
“嗯?” 聶平疑惑地應出了回應。
白年打開自己手中一直拿着的筆記本,他手指撐開紙張,找到 “瘋狗” 那一頁的紙,反過來對着聶平方向。
“遲等。”
他的手指點在自己的紙頁上,繼續說道,“他自己說叫這個名字。”
聶平看了兩眼:“稍等,白老師。”
随後他迅速起身走到自己辦公桌前,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開始撥打內線電話。
幾秒後,白年便聽見聶平的吩咐聲:“五號治療室那個名字叫遲等。
遲到的遲,等待的等。”
他語氣平靜,條理分明,在等待了片刻後繼續補充道,“年齡三十歲上下。
現在在我們的信息庫裏查找在這個年齡段、且叫這個名字的登記在冊的哨兵。”
他快速地吩咐完之後,挂斷電話,又快速地走回了沙發上。
重新坐回沙發上後,他的表情又變得幾乎能稱得上低三下四的平易近人,他沖着白年笑道:“白老師,久等了。
謝謝您提供的姓名,請問還有什麽信息嗎?” 他的眼神十分迅速地浏覽了一遍白年的手寫筆記本。
白年說:“失去幾乎所有的記憶。
精神海內究竟是什麽情況無法得知,但是不排除裏面已經一片混亂。”
聶平 “嗯嗯嗯” 的點頭應聲,随後像是上課的學生一般,遇到不懂的地方舉手提起問來:“請問白老師。
精神海一片混亂的話,這個叫作遲等的哨兵為什麽好像還有自我意識,好像還能夠跟人進行溝通?”他分析道,“據我們組內人員的觀察,他一天的疼痛時間非常漫長,正常的哨兵幾乎無法忍受半個小時以上這種痛苦。”
白年啧聲,顯得像是一個十分不負責的老師,在面對勤奮好學的學生。
白年啧啧道:“你問我?”
“啊?” 聶平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怎麽知道?” 白年面無表情。
“可是……” 你不是跟他聊了一個多小時嗎?因為五號治療組向來是關完全沒有拯救可能的哨兵,所以裏面只裝了一個 68 號哨塔剛建立時的陳舊攝像頭,連錄音的設備都沒有安裝。
而且聶平也不怎麽敢在白年進去後,給白年一個設備,讓他把跟哨兵聊天的所有內容,一字不差的都錄下來。
他光是想想這話說出來,白年輕輕地瞥他一眼,他此刻就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
“可是什麽?” 白年十分迅速地接話反問到。
聶平沖他露出了一個不太像是笑的笑容。
白年冷笑:“問我他怎麽會這樣?這難道不應該是你們治療組還有研究分析部門所需要回答的問題麽?我只負責提供他傳達給我的信息,而不是幫你們解決所有問題。”
白年哼了一聲,“你們拉完屎是不是還要撅起屁股來讓我幫忙擦屁股?”
“……” 聶平咽了下口水,立刻出聲安撫,“不是不是,我就是順着問題問下來了,純粹是自我提問,沒有向白老師提問的意思。”
聶平哄完後覺得自己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這個工作好難做。
白年冷笑了一聲。
聶平繼續轉移話題:“他幾乎失去了所有記憶,精神海一片混亂,能吞噬其他人的精神體,但是意識清醒……” 他重複了一遍白年說的話,企圖讓白年接着這頓話自然而然地繼續說下去。
白年嗯了一聲,沒再接話了。
“……” 聶平只好腆着臉繼續說道,“接下來呢?”
白年瞥了他一眼。
就在聶平覺得白年回嘲諷地反問回一句 “接下來什麽” 的話後,白年突然回答了他的問題。
白年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似乎在思考斟酌:“他的意識海混亂不堪,就算是進行最淺層次的精神探入,也仍舊會被它無差別的吞噬。”
白年看向聶平,“你覺得這有點像是什麽?”
聶平也蹙起眉頭來思索,而後眼睛猛地睜開,他有些難以置信:“一個小型的黑淵?” 他自己話才說完,又立刻否認起來,“這怎麽可能?”
白年聞言面無表情地反問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白年說:“在黑淵出現之前,我們人類社會也不相信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在向導跟哨兵被正式命名之前,我們人類也只以為他們是一群發了瘋的精神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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