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年站在他身後輕輕拍了拍自己因為用力過猛,而有些輕微顫抖的手指。

側躺在地上的遲等,因為頸項上仍舊勒着他脖子的麻繩還在輕聲地抽着氣。

白年只是用麻繩繞過他頸部又順着他腋下纏繞上他雙臂,再把他的雙手狠狠地捆在了身後。

他的雙腿仍舊是自由的。

果不其然在略微緩解了片刻後,躺在地上的遲等腰腹用力、雙腿一蹬,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手雖然縛在身後,筆直站立在院中四顧的姿勢仍舊像是一頭在巡視領土的雄獅。

白年的舌頭抵着自己口腔左側的後槽牙,他身上還穿着一身十分輕便舒适的家居服。

相較于面前那個手被綁縛在身後赤身裸體的男人,白年的氣質更像是某個擁有百年歷史的貴族家族中、一個沉着冷靜又不茍言笑的家族長子。

兩人在白年家的院子空地上對視了片刻,花圃中成片成片的杜鵑花被夜晚的徐徐微風吹得簌簌作響。

遲等擡起步子朝白年走了過來。

白年擡起手沉着一張臉一根一根按了按自己的右手指節。

遲等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步伐頻率不變地走到距白年一臂遠的距離頓住,随後竟然像個小學生向老師打報告一般地說開口報告道:“白老師,我生病了。”

白年捏着手指指節的動作頓了頓。

遲等埋怨道:“我頭有些暈,渾身都好熱。”

白年眉頭一挑,一言不發地擡手揮拳。

遲等動作十分敏銳地迅速往後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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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後連退了好幾大步,赤裸的雙腳踩在了白年院裏的草坪上。

青草葉片的邊沿割在他腳底下的觸感十分分明。

他甚至能感覺到他腳底泥土下幾公分深的地方有蚯蚓在松土的動靜。

遲等身上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他幾乎是跳着從草坪回到了堅硬的水泥地上。

“白老師,我覺得我需要一雙鞋。”

他竟然還提起要求來了。

白年用力揮出去的一拳頭揮空後,讓他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

他今天沒戴眼鏡,為了看清楚稍遠些的地方不自主地就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眯着眼睛看着遲等因為久不見光而沒有絲毫血色的軀體,那副白到發光的身體在院內白熾燈的燈光照射下看起來更像是一具幹屍。

白年在空中甩了甩自己揮拳落空了的右手手掌,随後沖着遲等的方方向擡起手掌,他翹出一根食指,對着遲等方向微微往回勾了勾,白年說道:“過來。”

遲等在原地吞咽了口口水,而後如同被蠱惑了一般,擡腿朝白年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邊走邊道:“白老師,我需要洗一個溫水澡……” 最後一個音還沒徹底落下,白年一巴掌掴到了他的臉上。

遲等被打的臉一偏,臉上瞬間浮上了四根手指的巴掌印。

遲等微側着頭,他張了張嘴,活動了片刻自己腮幫子處酸痛的肌膚。

遲等轉回視線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白年,他的舌頭抵在口腔左內側壁上。

印着巴掌印的臉頰被他舌頭頂出了個圓球狀。

“白老師,您挨過打嗎?” 遲等眼神尖銳,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惱怒。

白年伸手扯住遲等勒在胳膊處的麻繩,他面無表情拽着繩子,緩慢地湊近遲等的臉,他盯着遲等的眼珠,嘴角甚至含着一些輕微的笑意:“你要好好學着,在別人的地盤上聽別人的話。”

遲等在白年湊近後眼睛十分緩慢地眨了眨,他在白年的氣息湧上鼻尖後耷了耷眼睛,再後來便十分無辜地努了努嘴:“我還不夠聽話嗎,白老師?” 他委屈起來,“我作為一個千辛萬苦來找您的客人,您沒有好好招待我。

剛見面就把我丢在地上用涼水沖我,把我扔在院子裏不管不顧。”

遲等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那故作出來的古怪委屈壓下去了,藏也藏不住的興奮像是漏了氣的球一點一點地向外放着氣。

遲等說:“您出門吃飯,不給我帶東西回來吃。”

遲等的聲音飄起來,那點奇怪的興奮越來越充盈起來,他扯開嘴笑道,“您十分不禮貌地在很久之後才解開我身上的束縛,而後還用繩子把我綁了起來,剛剛還打了我一巴掌。”

遲等咧開嘴笑,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聲線像是跳樓機一般一點一點地往最高處拉了上去,他 “哦” 出一聲,大笑道:“原來白老師喜歡這種 play 呀!直接告訴我,我絕對會全身心的配合您。”

白年都有些好奇起來了,他兩根手指重重地彈了下遲等的右側臉頰,遲等臉頰上便又浮上了兩道手指大小的紅印。

白年好奇地問道:“你一直在挑釁我到底是為什麽?”

遲等眼珠微微轉了轉,他似乎自己也在思索。

“挑釁?” 他還反問了起來。

白年沒空跟他進行詞語解釋,他語氣中仍帶着正常人的好奇:“你是腦子不太好嗎,遲等?”

這是白年在知道遲等名字後第一次對着遲等叫出這個名字。

白年叫得十分自然,聲線也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沒什麽情緒起伏。

遲等聽見十分明顯地頓了頓,而後他的呼吸緩慢又持續地加重起來。

他鼻翼微張地在用力地呼吸着周圍包含白年氣息的空氣,甚至張開了嘴,連胸口的起伏都劇烈到像是一個哮喘患者。

白年蹙起眉頭,對遲等突如其來的反應有些莫名。

“白老師,您叫我的名字真好聽。”

遲等如同獲得某些奇怪高潮般地喟嘆出了一聲。

白年的手指因為不耐煩而快速地彈動了數下,他因為面對遲等這種腦子不好的人而壓抑了許久的不耐煩,在這一剎那被拉扯到了頂峰,沖破了他的臨界點。

白年擡手一巴掌快準狠地揮在了遲等的左臉上。

遲等被打偏過臉後,又猛地轉了回來。

他眼底深處開始積攢風暴。

白年臉色絲毫不變地反手又給了一巴掌。

連續的第三個巴掌讓遲等緊了緊後槽牙,他的腳趾在水泥地上摳了摳,粗粝的碎石刮扯着他腳底的肌膚。

遲等大腿小腿都繃着些蓄勢待發的肌肉。

如果白年願意分一兩分神去觀察遲等的話,他會發現這個已經被他打了好幾下的遲等可能随時準備一腳朝他踢過來。

而這個哨兵繃緊着肌肉踹出的一腳,可能會把他踹進身後數米遠的花圃裏、再撞到院牆上,甚至可能會直接撞塌院牆。

白年當然知道遲等危險,所以他眼神愈發冰冷起來。

臉上看起來也更加暴躁易怒,他動作十分迅速地在遲等還未反應過來時一把扯住綁在遲等身上的繩子。

他拽着這個人把對方甩到了自家門上,他的手兇狠地按在了遲等的太陽穴附近,把遲等的腦袋死死地按在自家的大門上。

他惡狠狠地盯着遲等的臉,因為不耐煩跟惱怒,臉上都布上了薄薄的一層紅暈。

他手掌按壓着遲等的臉,目光聚集在遲等的臉上,精神十分集中地在向對方施壓力,他嘴角帶着冷笑:“蠢貨。

至少稍微用下你那空空如也的大腦來聽聽別人說話。”

他的精神體也因為感染到了主人的集中的精神力以及情緒波動,從他身體裏散了出來。

一只巨大的透明的熒光水母靜靜地漂浮在院子裏。

遲等的腦袋被按在門上難以轉動視線,但是他的力氣很大,即使被束着胳膊,靠身體本身的力量也足夠能掙脫白年的桎梏。

遲等看起來也變得有些憤怒,他的聲音也凍成了一塊寒冰,他壓低着聲線,對白年應以同樣的冷笑:“白老師,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個會殺人的哨兵?” 遲等道,“還是您覺得您不會死?”

白年松開按壓着遲等臉頰的手掌,他伸手狠狠地掐着遲等的下颌,讓遲等的視線轉移過來,他盯着遲等的眼睛冷聲道:“你既然這樣不識趣的話,我讓聶平來把你接回哨塔吧?”

白年松開捏着遲等下颌的手指,他往後退了一大步,神情全然滿不在乎,他嘲笑道:“你總不會認為是我特別需要你,才把你邀請到我家來的吧?” 他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你覺得自己算是個什麽東西?”

不算什麽東西的遲等靠着門貼了會兒。

他看見白年身後巨大的水母在空氣中緩慢地起伏呼吸着,它的亮光耀眼過這個晚上院子裏他曾看見過的任何人造燈光。

水母在遲等的視線中裂成了無數個小水母,它們在漆黑的院子裏游蕩,把夜晚襯得美輪美奂地如同夢境。

遲等滿腔的熱血以及遇見對手時猛烈迸發出來的戰鬥欲,瞬間便偃旗息鼓了下來。

他甚至微微側擡頭往天上看了一會兒,又收回目光盯着滿院美輪美奂的白年精神體,他陷入了詭異的沉思裏面。

戰鬥欲跟興奮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後,遲等之前犯病的昏沉感又湧上了大腦。

他開始感覺自己的脖子非常疼、勒在身後的手臂也因為姿勢扭曲而難受異常,被白年甩了好幾巴掌的臉更是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遲等覺得自己身子在大海上浮沉,他難受到幾乎想要嘔吐。

他身子有些發軟,雙腿如同支撐不住身體一般緩慢地蹲下身去。

遲等躬着背脊低着頭蹲在白年房子門口處。

好一會兒,他先幾乎是歡欣雀躍地吐出了一句:“白老師,你在發光唉。”

白老師幾乎感覺自己太陽穴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遲等聲音中竟然還夾雜上了一兩分難以描述的委屈感:“我看見白老師,就十分興奮。

無法控制自己。”

遲等聲音頓了頓,尾音又不可遏制地興奮了起來:“想要弄哭您,想要弄壞您,想要把您吃到我的肚子裏去……”

遲等說着頓了頓。

——也想要進入到您的身體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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